环卫工人徐木顺的一天·杭州日报
环卫工人徐木顺的一天
李郁葱/文 摄
2015-09-18
徐木顺总是乐乐呵呵的,这让矮小精干的他很有喜感。他也颇有喜剧天赋,在公司的汇演中会讲个相声啥的,甚至还男扮女装反串过。公司的熟人说,老徐啊,你是个开心果。
他的笑来自于内心,像是从身体里洋溢出来的,让人见了很难忘。以至于有一天,他常常去买早点的那家包子铺的小伙子忍不住问他:“大叔,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快乐?”
每天都穿着环卫工人工作制服,常常哼着小曲的徐木顺笑呵呵地说,我没有不快乐的事啊,为什么不开心点呢!是怎么样的工作才会让他觉得这就是所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生活才会让人每天都可以阳光灿烂着?
跟随着环卫工人徐木顺出车,无意间打开这个人充实生活的某一天时,我恍然大悟:生活,有时候就是这样子的,你选择,然后你喜欢,而生活回报给你的,也是一张笑脸。
凌晨2点30分,闹钟准时响起
徐木顺的一天开始了:
其实没有闹钟,徐木顺也会醒来,他早已习惯了在这个点起床。他轻手轻脚地起床,这个时候,老婆和儿子一般都还在睡梦中,洗洗涮涮中,他小心不发出响声。
他的房子是租的,在半山,离他上班的天子岭不远。
徐木顺是在2010年进入这种生活状态的,在这之前,他可没想过做这一行。
1967年1月出生的徐木顺是衢州人,在家里排行老四,兄弟姐妹7人中正好在中间。他的兄弟姐妹里,除了大哥大姐和一个妹妹外,其他四人现在都在杭州。
徐木顺是高中毕业,在他老家,在他这个年龄,高中生算是文化人了,而且他也很有出息,高中毕业后考上了代课老师,在老家教初中。
那个时候,徐木顺年轻,心在远方。1988年,徐木顺到了杭州,杭钢招工,他考进去了。徐木顺回忆说,是在那一年的7月,大夏天。他的工种很好,是杭钢的制氧站。
生活以它的节奏按部就班:
1990年,徐木顺结婚,妻子也是老家衢州人。
1991年8月,徐木顺儿子出生。
1998年,徐木顺从杭钢离职,和妻子在半山摆了一个摊做小生意。
徐木顺说,开车就是那个时候学会的,一开始他们的生意还不错的,他也觉得那样的日子挺好,没有单位约束,自由自在的。
凌晨3点,到公司和搭档一起出车
接下去他们要跑两趟车,共34个点:
天还是黑咕隆咚的,但天子岭的停车场已经很热闹了。从2010年9月开始,徐木顺就加入到这个大家庭里。在天子岭本部,就有300多辆车。
他打完卡,和搭档朱建明上车,然后一路开向市区。
2010年,徐木顺迎来了喜事,他儿子考上了大学。但随后,徐木顺烦恼起来,因为这个时候,他们两夫妻做的小生意走下坡路。徐木顺想,儿子读大学要钱的,还是找个正经工作要紧。
这个时候,传来了天子岭垃圾填埋场(杭州环境集团公司)要招收驾驶员的消息。徐木顺动心了,他和老婆商量:要不,我就去试试?他老婆不乐意,和很多人的反应一样:别去,臭死了!
徐木顺想来想去,还是报了名,他老婆的反对也不是很坚决。
2010年,徐木顺当上了环卫工人。五年后的徐木顺说,一开始,还是有点羞羞答答的,毕竟,在传统的眼光里,环卫工人,总让人觉得和脏乱差联系在一起。而他的亲朋好友也不理解,觉得徐木顺这个他们眼中会读书的高才生现在怎么混得那么差!
国货路口、新桥饭店、银泰……一半的点跑下来,他们要回一趟天子岭,把车上10吨左右的垃圾送到填埋场。然后再出来,青藤茶馆、东坡剧院……每到一个点,徐木顺倒好车,就下车,戴上口罩,和朱建明一起清理垃圾。
一般在早上9点,他们会跑完最后一个点。也就是东坡路上的湖滨银泰。
在这中间,徐木顺和朱建明会找个地方买早餐,然后趁着工作的间隙吃下。徐木顺去的是青年路上的包子铺,那里的小伙子早已记住了他,这个人,开着一辆杭州比较少见的红色环卫车,总是那么快乐。
每一天,徐木顺开车的路程大概在103公里左右。如果我们按一年330个工作日计算(徐木顺说,他基本上一个月休息两天,公司人手紧,他常常主动要求加班),这五年他跑了169950公里。
34个点跑下来,两个人把20吨左右(来回两趟车)的垃圾从城市的大街上搬上车,其间的辛苦是可想而知的。我们可以想象一下,近300桶我们通常所看见的满满的垃圾桶,如果把它们排列在一起,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景象。
上午9点,跑完最后一个点
在回去的路上我们扯些闲话吧。
在完成最后一个点的垃圾收集后,徐木顺他们会明显放松下来,毕竟一天里最辛苦的那一份工作已经做完了。
徐木顺常常和朱建明开这样一个玩笑:什么时候,我们两伙计去逛逛西湖?徐木顺他们走的是南山路和东坡路,离西湖最近的时候大概只有50米。偶尔,在车上,他们会看到西湖的一角。
徐木顺说,在2010年后,他还真的没有逛过西湖,自己也好,和家人也好,都没有。去逛西湖,成为他和朱建明的一个笑话,但也是他们真实的愿望,他们哪有时间去啊!
我跟班采访的这一天,徐木顺特别兴奋。他告诉我,今天是他大学毕业的儿子正式报到入职的第一天。他说,他儿子学的是物流,从200个大学生中考进了杭州环境,和他算是在一个碗里吃饭了。
徐木顺说起儿子的时候,那是憋不住的得意,徐木顺只有1. 60米的海拔高度,他儿子有1.75米。我问他,当年你老婆连你当环卫工人都要反对,你儿子也考进来,她不反对啊?你儿子他愿意吗?
徐木顺说,她当然不反对,环保产业的前途大着呢!再说,这5年下来,公司的发展她也是看到的,2010年时规模小,硬件设施、软件设施这5年发展多快,个人收入也让人满意。至于他儿子,在他这5年的言传身教下,对杭州环境早就很了解了,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的。
徐木顺说,这几年下来,变化最大的应该是人们看环卫工人的眼光不一样了,对环卫工作很支持和理解。他说,现在经常有人给他们递水递饮料。他最得意的是,现在时不时有人会称他是“最美杭州人”,说杭州的美丽离不开他们。
徐木顺说,这和他当年开始做环卫工人时有了太多的不同,那个时候,有些人是不尊重他们的付出的,比如会说他们的环卫车打扰睡眠等。徐木顺记得很清楚,有一回他在清理垃圾时,一只啤酒瓶从楼上坠下,在他的身边碎成一地残渣。
那个声音,很久都回荡在徐木顺的耳边。他能够坚持下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那个集体,他觉得很温馨,员工们都很团结。
2011年年底,在徐木顺入职天子岭垃圾填埋场的第二年,他就被评为集团公司的十佳员工,他不能忘记公司的卢总拉着他的手问:在这里工作快乐吗?
对这个问题,他后来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我很快乐。
在徐木顺开车回天子岭的途中,他们还要到固定的地点把环卫车上的废水处理掉。
置身天子岭填埋场,在这日处理生活垃圾5000—10000吨的地方,会让人觉得晕眩,感慨人类的创造力和破坏力都是那么的强大。
把垃圾卸下后,徐木顺他们还要粗洗和细洗他们的车,然后去打卡。
这个时候,差不多就是上午11:30了。
中午11点30分,一天工作结束
徐木顺的休闲时光:
徐木顺喜欢喝点酒,中饭和晚饭都会来一点,他对酒很博爱,白酒、红酒、黄酒、啤酒都无所谓,对于他,小喝一点,是种生活的享受。
一般在下班后,徐木顺都是回家吃饭的,如果公司里有事,他会留下来,在食堂吃饭后,到阅览室看看书,或者去健身房锻炼一下,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到楼顶的空中花园,俯瞰一下天子岭的景色。
徐木顺告诉我,天子岭现在正在申请3A级景区。
公司搞活动少不了徐木顺的参与,他是个文娱爱好者,会吹口琴、葫芦丝,会说相声,也会跳舞,他表演的节目很受同事的欢迎。
回家闲着时,他会练练书法,看看新闻,最要紧的是看书。
《人生不设限》《淡定的人生不寂寞》《办法总比困难多》《你在为谁而工作》《三国演义》《老子》《庄子》《管理越简单越好》等以及股票分析类书籍。这些书都在他的阅读目录里。
书看多了,就会想得多,徐木顺会琢磨出很多金点子来,在公司,他每年都是金点子奖的获得者。
徐木顺说有一件上班路上碰到的事对他触动很大:有一次他像往常一样在一个点整理垃圾桶时,一个老大爷背着一袋米经过,他想帮老人送去家里。老人说,不要,家就在前面,自己能做的。老大爷98岁了。
好事没做成,但徐木顺很受启发,人活着,心态一定要好,生活着就要把自己塞得满满当当的,才会不空虚。
他说自己的想法和公司的理念不谋而合,就是“快乐工作、快乐生活、快乐学习”。
此刻晚上9点, 徐木顺进入了梦乡。
有一只闹钟在六个半小时的距离处等着他。
平常的生活就是最好的生活
Q:西湖悦览
A:徐木顺
Q:你最难忘的事情是什么?
A:2012年,也就是被评为集团十佳员工那次,在年夜饭时,卢总拉着我的手问:在这里工作快乐吗?
Q:你为什么要去做这件事情?
A:一开始是养家糊口,然后有了归属感和自豪感。
Q:做这件事,你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A:工作没有贵贱之分,人也没有贵贱之分。
Q:你理想中“最好的生活”是怎样的?
A:身体健康,家庭和睦。
Q:你对自己选择的这一种活法满意吗?
A:满意啊,我觉得自己很幸福。
Q:接下去你会怎么活?
A: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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