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挂在门上
这个星期天的上午,朱怀甲一连三次被老婆张美芳从五楼派出去为她服务,不但懒觉没睡成,还跑了不少路生了一肚子闷气,让朱怀甲有苦难言。 老婆张美芳做事没有个计划性,想起个啥来是个啥,向慈禧太后指派太监李莲英一样指派他干这干那,稍有不从,必然是一场唾沫横飞、分贝刺耳的舌战,闹得四邻不得安宁,结婚七八年,她的这些套路朱怀甲没少领教。最后为了耳根清静,也为了自己的名声,毕竟朱怀甲是个机关工作人员,要注意影响的,他索性屈服了,你说啥我听啥,把她的每句话当成单位领导的指示去办,毫无怨言,雷厉风行,谁知这样一来他们的关系反而融洽了,从不吵架拌嘴,堪称模范夫妻。 第一次下楼是张美芳派他到楼下买早饭,这时大概有七点半左右,由于昨晚上看了一夜足球,朱怀甲还有些睡意朦胧,他穿着一条大裤头,揉着惺忪的睡眼来到了楼下。不一会儿,他提上来半斤油条、一小笼包子和一袋子豆浆。 第二次下楼是张美芳派他去楼下买洗衣粉,并且嘱咐他一定要买“雕牌”的,这时大概有九点了,他已经梳妆打扮完毕,心里有些愠怒,心想我买早饭的时候为什么不说,害得我又跑一趟,好像我是神行太保戴宗,走多远的路腿都不累。 第三次下楼是丈母娘来了,张美芳派他到超市买点熟食和水果,毫无疑问丈母娘要留下来在女儿家里用膳。这时朱怀甲看看表,是十点四十五。这次朱怀甲买回了“喜旺”牌火腿肠、猪头肉和几斤蒜苔、蘑菇、西红柿,整整两大塑料袋子,上楼时累得他都有些气喘吁吁了。 一上午他下楼三次,上楼三次,累得他脚脖子酸疼,心中怨恨不止,唯一让他有些兴奋的一件事是,他在路过三楼时,发现粗心的东边住户把一串钥匙忘在了防盗门上。这是一大串钥匙,上面有长短大小不等的十来把钥匙,大概有防盗门的,有屋门的,还有办公室门和柜子上的,钥匙环上还挂着一个红红的小香包,朱怀甲从这个小小的饰物上断定这把钥匙是女主人遗忘在门上的。 这家住户的女主人是个性感美人,有着窈窕的身材和白嫩的皮肤,气质高雅,如果只看外表,很难看出她是一个五岁男孩的母亲。朱怀甲是在送女儿上托儿所时结识她的,女儿和她儿子正好在一个班上,一次在开家长会时他们还坐在一块聊了一会儿天,无疑和美人聊天是愉快的,美好的事物都是人所向往的。朱怀甲对她的印象不坏,他们有时在楼道里遇上了也会像熟人一样打个招呼,在这种过程中,朱怀甲的心情是愉快的。 第一次下楼的时候,朱怀甲就发现了这串钥匙,他有一种敲门做好事的冲动,可接着转念一想,也许女人要接着出门,因此懒得拔了,再说早晨起来自己衣冠不整、蓬头垢面的,这个样子去和美人见面也不合适,会破坏自己在她心目中的美好形象的,因此当他买回早点路过这家门前的时候,只是微微有些犹豫,就快步走了上去。 他第二次下楼的时候,已经距离第一次有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防盗门上的钥匙仍然挂在那儿,朱怀甲断定女主人是真的把这串钥匙忘到九霄云外了。这时候去按按门铃提醒她一下,她一定会心存感激的。可他最后又有些犹豫了,她丈夫会不会在家啊,她的丈夫他也见过,是个满脸络腮胡子面相很凶的人,朱怀甲见了他直打怵,因此一想到她那长相挺凶的丈夫可能在家,可能对他的贸然造访心生疑窦,就动摇了朱怀甲做件好事的决心和信心。 第三次下楼的时候,他已经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如果钥匙还挂在门上,他就付诸行动,她丈夫在家有什么可怕的,他只不过是做件好事,和女主人又没有暖昧之情、苟且之事,身正不怕影子斜。他路过三楼门口时,脚步明显放慢了,他还竖起耳朵听了听,防盗门隔音很好,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他忽然怀疑起来,会不会是女主人和情人幽会啊,两人一见面就迫不及待,一进门就关门上床,心急火燎,把钥匙忘在了门上。当然如果是这样,他做这件好事就有些出力不讨好了。朱怀甲站在门口还在犹豫,这门铃是按还是不按?这时,从楼底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是她丈夫,还是别的邻居,自己站在别人家门口鬼鬼祟祟算是怎么回事?这脚步声彻底粉碎了他的信心,他像一只小心翼翼的老鼠一样,从三楼门前悄悄地溜走了。 朱怀甲彻底错过了一次做好事的机会。 当天下午,三辆闪着警笛的警车开到了他们楼下,围观的群众把楼道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时朱怀甲正在睡午觉,听老婆张美芳回来唠叨,原来是三楼的女人在家自杀了,吃的是安眠药,整整一瓶,由于发现太晚,到医院也没有抢救过来,不知是为情所困呢,还是另有隐情,可怜啊,这么水灵的一个女人! 朱怀甲听了,心里感觉一阵疼痛,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他真恨自己的怯懦,恨自己的优柔寡断,这是多么好的英雄救美的机会啊!他越来越看不起自己了。 “朱怀甲,别发呆了,这样标致的女人是你想的吗,你给人家提鞋都不配!快,给我买瓶酱油去,晚饭我们吃红烧排骨。”老婆张美芳又给他安排工作了。 责编 刘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