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伙人制和聘用制的前世今生
张碧,野生的教育“技术员”。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法学学士,瑞典隆德大学政治学硕士,加拿大南阿尔伯塔理工电气工程文凭,自学钢琴(没有级)。在欧洲挖过煤,在加拿大搬过砖,在中国有十余年医药企业从业经历。先后分别接受过中外基础教育和高等教育。在我的眼中,中西教育没有谁是完美的,也没有谁是铁板一块。中国教育并非像传说中的那么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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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历史这一门学科,专业学习和业余爱好是根本不同的。专业人士所探究的是事实的问题——“是不是,真不真,怎么样”。而业余的,也就是茶余饭后扯扯淡, 聊聊天而已。
然而,历史确实是实用的。历史是人的历史,处处都有着人的存在。既然是人,就必然涉及到一个根本的假设(甚至是事实)——人的行为是永恒不变的——因为人类的本能和动机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因而,也就产生了另一个重要的命题——历史一定会重演。
人类的文明史几千年来重复着无数的事件和关系,尽管时移世易,器物在不断地更新迭代,可是我们还是发现,在这段历史中,任何社会都存在着某种组织架构,而组织架构内部也一定存在着某种关系来承载它的运作。我们从历史中窥探管理学的规律和弊病,并为我们所用,也就是这样一个“历史管理学”的使命。
笔者的爱好很多,在历史中尤其喜欢官制,也就是政府的管理框架、责任机制、权利分割、利益分配。我的假设有两个:
一个社会的管理框架必然是基于并反映这个社会的特点。
只有经得起百年历史检验的,才有生命力。
中国的官制配合而生的就是俸禄制度,就是开工资。纵观历史,中国的俸禄制度可以分为三种:
世官制——终身制
分封制——合伙人制
食禄制——雇佣制
那么这三种制度究竟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呢?
以商鞅变法为例,其奖励耕战,就是打破了领导干部终身制,使得能者多劳多得,高等级的爵位有封户,此时就转化为了合伙人。奔着这个目标,也就造就了秦国强大的战斗力。而与它相对的山东六国,恰好都是世官制(比如张良五世相韩),祖祖辈辈霸占一个职位,自然就机制僵化了呗。
后来的刘邦集团,他在人才管理方面的优点在于慷慨,大量分封原本在项羽集团不得志的将领为合伙人,最后得以一统天下。而他那些从小玩到大的狐朋狗友难道真的是为了“除暴秦、安天下”吗?别逗了,还不是为了自己能建功立业,封侯食邑吗?一旦封得晚了,都差点造反,于是才有了“雍齿先侯”。
再看近的,90年代的国企改革打破了铁饭碗,引入竞争机制,不正是在重演这段历史吗?这说明合伙人制相对于终身制有着显著的优势。
然而问题不是绝对的,合伙人制度的弱点在哪里呢?
威胁实际控制人的地位,于是就引发了贯穿中国历史2000多年的皇权与相权之争。所以合伙人的分配一定要控制数量和额度,这才符合独裁者的规律(核心集团越少越好)。
制度必须严格执行。刘邦的“白马之盟”其实是汉朝人事管理的重要制度,正因为坚决执行,才导致了李广难封。而这种制度一旦松弛,会产生什么后果呢?那就是太平天国。老洪晚年封王太多,再也无法指挥,最终天京围城的时候,外围诸将都不来救,盼着他早死,也是够了。因而,合伙人制度的根本还是要严格执行统一标准——标准清晰透明、执行坚决不能含糊。
不过,能分享合伙人地位的终究是少数,对于大多数官员,终身只是雇员而已,因此就产生了俸禄制——雇佣制。
雇佣制度下,所涉及的最敏感的问题就是定薪——薪资水平会对组织机构内部的关系和组织的发展产生如何的影响呢?
我们首先来看高薪的。历代以唐宋最高薪,巧了,这两代的君臣关系也最为融洽。这种高薪制也伴随着管理架构的变化,三省六部制的确立使得宰相权力由承包制变成了聘用制。CEO不再能专权,董事长也就比较放心了。
那么高薪制的弊端是什么呢?
最典型的例子在宋代。即便是高薪,大臣仍然觉得自己穷,总想着加薪。这是组织机构大了以后的通病,都想着从内部揩油,而不是向外部扩张。而同期的金国,恰恰是一个创业型企业,只有靠外延性掠夺才能生存。两下一比较,宋朝自然就不堪一击了呗。
所以说高薪制既有它和谐的地方,也有它先天的短板,由于不存在竞争机制,人的惰性和贪婪也就随之膨胀了。因为人是一种惯性动物。
下面我们再来看低薪制。
低薪就必然是明清。明朝最惨,不仅低薪,还经常拖欠打折,官员都不能自存,那怎么办呢?就只剩下贪污了呗。人穷极则生奸,这是无信仰社会所必然的。明清无官不贪,干脆就不管了。可是很奇怪的是,这两朝居然都存续了将近300年,为啥呢?政权是一种资源性组织,一旦你垮了,我哪还有机会贪啊。所以得拼死了保住大明和大清。不过企业则不同,特别是非国有制企业,央企是共和国的长子,可是市场是不留情的。
其实我们看历史不仅仅是为了吹牛。历史中有着庞大的数据库,有着无数的案例可以做分析依据。但凡是涉及到人与人的关系,能够经得起历史检验的,也能够经得起现代的检验;那么经不起历史的检验,也就必然不能经得起今天的检验。
对于公司治理,既要参照合伙人制和聘用制的优点,也要有足够的制度制约,保障它们的弊端不会超越价值。改革是贯穿始终的话题,而那个该去改革的节点究竟是什么,则需要交给数理分析了——请学好微积分。
我们也都是历史中的一叶,我们所做的一切,前人其实都已经做过了。欢迎收看历史不断重演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