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慈姑和荸荠
每当春节临近的时候老家人备吃食年货还要特别准备过年的下酒菜就是凉菜。其实勤俭的山里人过去不怎么喝酒要过年了每家就是在销社买一两瓶光肚子的白干小酒盅和如今饮闽南功夫茶的杯子大小差不多纯属象征性的是个意思就行了。可是顶着喝酒的名义凉菜弄几样必不可少——红白萝卜丁煮白豆、猪头肉猪下水、外地的莲菜和芹菜……这些年生活变化大吃的东西花样多则有涨有未涨。那一年都大年二十九了叔叔带着我在焦作的集市上备年货边只剩下一个卖藕的不大的藕瓜有点干瘪开口非要五毛钱一斤。这年没有大年三十儿眼看着下午一过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没办法五毛钱一斤的藕只有下决心买它二三斤。要过年没藕是不行啊！ 因为南太行一带全是旱地老家人觉得水生的东西特别稀罕和金贵。藕又说莲菜逢过年和走亲戚坐席就一定会吃到它。另外荸荠也是从小就吃的。每到冬天除了卖山楂糖葫芦的赶会时还有卖荸荠的是一个个带泥的泥蛋蛋。费力剥掉泥洗过才看得清有鼻子有眼的有黑色和紫褐色两种。还有人把荸荠串到糖葫芦上面卖。文物专家说汉代流行的漆器比喻是荸荠色很形象。可我至今还闹不清莎草科水生的荸荠它长的苗叶是什么样。而茭白和慈姑却是后来这些年到郑州来了才吃过的。 慈姑和荸荠两个是一双分不开的水生小姐妹。说起来凡有溪流和水稻生长的地方总有野生的慈姑和荸荠。慈姑是三角形竖起来的绿叶小燕子似的尾巴开了一点叉儿很调皮的模样。贴着主茎抽出花莛开小白花间黄蕊似水仙花。然而河南人好像不吃慈姑连豫南信阳人也不爱吃它。可东南苏州和江浙人秋来吃过茭白接下来冬天的时候还要吃慈姑喜欢吃慈姑说慈姑味鲜。荸荠有人叫地栗慈姑则叫白地栗。和茭白一样荤素都可以吃。梅兰芳是泰州人他的家乡苏北一带说海鲜、江鲜还有河鲜夏天有一种特产是鸡头米、菱角、蒲菜混合了虾蟹鳝鱼和螺蛳煮曰“水八仙”。那里的人们把慈姑算作水鲜的一种用新蒜苗炒慈姑素吃下白饭。而我们在苏州郊区有次发现有卖慈姑的买了许多返回到农家饭店老板却用咸肉烧。仿佛是土豆烧牛肉的效果一大钵尽你吃够吃过了觉得比上海“老正兴”的名菜“腌笃鲜”还出味。 或许是两个挨得近也算哥儿俩好。古代的时候荸荠与慈姑竟然还可以串着说。周王的《救荒本草》里有芋有藕有荸荠还有慈姑。他将慈姑叫“水慈菰：俗呼为剪刀草又名箭搭草。生水中”。而荸荠叫“铁葧脐：亦名茨菰又名燕尾草。《尔雅》谓之芍。有二种根黑皮厚肉硬白者谓之猪葧脐；皮薄色淡紫肉软者谓之羊葧脐。生水
田中叶似莎草而厚肥稍又长窄”。周王根据荸荠的颜色和口感分为两种黑而硬的属猪紫褐色而酥甜者为羊。到了清朝苏沪一带人又以铜和铁来作比喻区分早年上海的《图画》登市井百态其中就有街头挑担卖荸荠的漫画且配了打油诗：“铜箍荸荠上口好铁箍荸荠太觉老。荸荠能销金与铜食后可知性质燥。”荸荠酥甜可生吃还可以打成泥搅丸子。有意味的是这小小慈姑和荸荠还是南北过春节时敬神讨吉利的象征物。在江南问慈姑怎么听着都仿佛回答是“石果”其实上海土话叫慈姑曰“是个”。旧年船家祭灶是腊月廿四。上海一带人因为慈姑叫“是个”就在祭灶的时候弄慈姑连着灶糖曰糖瓜的又粘灶王爷的嘴巴又糊弄他“是个……是个”别胡说。清人有《上海县竹枝词·岁时》：“柏子冬青遍插檐灶神酒果送朝天。胶牙买得糖宝更荐慈姑免奏愆。”诗后有注：“二十四日送灶用酒、果、粉团。又谓灶神朝天言人过失用饴糖胶牙。俗为宝形名‘廿四糖’。檐插柏子、冬青叶取寒夏长青。慈姑取音如‘是个’与胶牙糖同意。”而老北京过年却喜欢买些荸荠取谐音是“备齐”。他们喜欢荸荠像我的老家非用藕不可。那风干荸荠一买年货就准备齐全了咱们就欢欢喜喜地过年了！（何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