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唐玄宗时期的宗教政策_邢学敏

2006年第1期(总第195期)【史学博士论坛】

北方论丛

THENORTHERNFORUM

No.1,2006TotalNo.195

论唐玄宗时期的宗教政策

邢学敏1,王洪军2

(1.南开大学历史学院,天津　300071;

2.曲阜师范大学孔子文化学院,山东　曲阜　273165)

[摘　要]唐玄宗时期的宗教政策就总体而言依然是佛、道并存,但在具体政策方面却是独钟于道。对于道教的尊崇也有一个逐渐发展的过程,在其统治的前期,玄宗主要侧重对于武则天、韦皇后、太平公主以来政治的清理和对李唐政权的恢复和巩固,对于道教主要表现为与著名高道的频繁往来和对高道的尊崇。至开元十九年(731年),玄宗崇道已达高峰。在玄宗崇道风潮的影响下,在思想领域出现的一种纳儒佛入道的思想动向。对于佛教玄宗采取了一种抑制政策,但对于当时佛教密宗、禅宗、唯识宗、天台宗的佛教思想也给予了一定关注。

[关键词]宗教政策;道教;佛教

[中图分类号]K24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3541(2006)01-0093-03

OntheReligionPolicyofEmperorXuanzongoftheTangDynasty

XINGXue-min,WANGHong-jun

(Departmentofhistory,NankaiUniversity,Tianjin300071,China

Confuciusculturalinstitute,QufuNormalUniversity,Qufu,Shandong273165,China)

Abstract:ThereligionpolicyoftheEmperorXenonoftheTangDynastysupportedthecoexistenceofBuddhismandTaoism,butpaymoreattentiontoTaoisminconcretepolicy.TherewasacourseoftheworshiptoTaoism.Intheearlierstageofhisrule,EmperorxenonlaidparticularemphasisonputtingrightthepoliticsofWuZeta,QueenWeirandPrincessTailing,recoveringandconsolidatingtheregimeofTangLainthelaterstage;hecommunicatedideasfrequentlywiththefamousTaoistpriests.AnIdeologicaltrendofabsorbingConfucianismBuddhismintoTaoismappearedbecauseoftheinfluenceofworshipTaoism.XenonadoptedakindofrestrainedpolicytoBuddhism,buthep-aidcerBuddhism,buthepaidcertainattentiontosomeotherBuddhismthoughtssuchasChanSect,TheDharmalaksanaSchool,andTaintedSectatthattime.

Keywords:thereligionpolicy;Taoism;Buddhism;

　　唐玄宗统治时期的宗教政策,从整体上来说依然是两教并存,但在具体政策上却是独钟于道教。在历史上玄宗是以崇奉道教而著称的皇帝,他不仅对于神仙之事具有浓厚的兴趣,而且对于道教经典义理亦具有相当深刻地理解。在其统治时期,尊崇老子,广造道观,度道士女冠,亲近高道,提高道教的社会地位与政治地位,崇老尊庄,设置崇玄馆与州郡崇玄学,科举加试道经,并亲自为《道德经》作注疏笺证,且试图以道学统摄容纳儒释之学,由此使道教地位在这一时期达到了一个顶峰。

根据文献记载,玄宗对于道教的尊崇有一个逐渐发展的过程,在其统治的前期,玄宗主要侧重对于武则天、韦皇后、太平公主以来政治的清理和对李唐政权的恢复与巩

[收稿日期]2005-11-20

固。在这一时期,玄宗对于道教的尊崇主要表现为与著名高道的频繁往来和政治上的交媾。早在景龙四年(710年),临淄王李隆基与太平公主预谋诛杀韦皇后时,“道士冯道力、处士刘承祖皆善于占兆,诣上(李隆基)布诚

卷8,p.166)

款。”[1](先天二年(713年),即位后的玄宗皇帝就

拜著名道士叶法善为鸿卿,“封越国公,仍依旧为道士,止于京师之景龙观,又赠其父为歙州刺史。当时尊崇,莫

卷191,p.5108)与为比。”[1](并在其制文中盛赞叶法善“德包贞

素,学究玄微,预

功。”

[2](卷20,p.241)

萌,亟申忠款,宜加宠命,以答懋

开元八年(720年),又赠为越州都督。玄

宗在其制文中自称:“朕尝听政之暇,屡询至道,公以理

卷22,p.248)国之法,数奏昌言,谋参隐讽。”[2](当叶法善上表

子、列子、庚桑子皆升格为“南华”、“通玄”、“冲虚”、“洞灵”真人,而且对于在道教发展史上做出贡献的历代

[2](卷39,p.429)

高道也都一一加以崇封。

爱好神仙之术和服用丹药有关。正如《张果传》中所说:

卷191,p.5106)

“玄宗初即位,亲访理道及神仙方药之事。”[1]([2](卷40,p.443)“朕每思服药而求羽翼”。其三是玄宗本人对老子

在与不断追赠老子尊号的同时,对于老子的祭祀、祭礼也发生了变化。即由原来的一般宗教祭祀而转变成为李唐皇室的祭祖活动。正如日本学者妹尾达彦所言:“到了玄宗朝,在南郊祭天仪礼过程中,导入了被看作皇族先祖老子的崇拜,且与皇族血缘和王朝最为重要的仪礼结合在一起。”“大明宫建成以后,替代了太极宫的太极殿,大明宫的宣政殿成了南郊祭礼的起点。天宝元年(742年),被看作唐皇室先祖的祭祀老子的太清宫建在大明宫前的大宁坊之后,南郊祭天仪礼的道路变成了:大明宫———太清宫(祭祀前前一天朝献)———太庙(前一天朝献)———圆丘的顺序。”

[3](p.190)

学说的偏爱。对此在我们以上的叙述中已多次谈到,此处不再重复。

与道教相比佛教却就没有那么幸运,这从玄宗时期的一系列诏令就不难看出佛教的命运。《检括僧尼诏》、《禁百官与僧道往还制》、《禁坊市铸佛写经诏》、《禁创造寺观诏》、《禁士女施钱佛寺诏》、《分散化度寺无尽藏财物诏》、《禁僧道掩匿诏》、《禁僧道不守戒律诏》、《括检僧尼诏》、《禁僧徒敛财诏》、《澄清佛寺诏》、《禁僧俗往还诏》等等。禁造寺观、铸佛像、写佛经,不许与百官、

卷30,p.339)百姓往来,“不度人尚二十余载”等等[2](。玄宗

对于祭祀太清宫的仪礼,玄宗还专门做出对佛教的抑制由此可见一斑。

虽然唐玄宗对于佛教僧尼的活动进行了种种限制,但他并没有完全排斥佛教,尤其是对于佛教密宗还是相当优容。密教早就传入中国,但作为一个宗派是开元时期传入的。密教创始人善无畏(673—735年)、金刚智(669—741年)和不空(705—774年)号称“开元三大士”。开元四年(716年),善无畏携带梵文经书来到长安。善无畏曾在佛学圣地那烂陀寺深造过,曾投达摩掬多受总持瑜伽三密,善噤咒之术。来到长安后,他以祈雨而获得玄宗的赏识,玄宗请他住在内道场,并尊其为“教主”,后又将其安置在兴福寺。开元八年(720年),金刚智又来到长安,玄宗将他迎至慈恩寺,后迁往荐福寺。在玄宗的支持下,善无畏、金刚智与不空翻译了大

pp.148—149)量密宗经典,开创了中国佛教密宗[4](。

规定:“自今已后,每于太清宫行礼,官宜改用朝服,兼停祝版;其告献辞及所奏乐章,朕当别自修撰,仍令所

卷32,p.356)

司,具仪注奏闻。”[2](由此以来,将对老子的祭祀

纳入到李唐皇室的祭祖告天的体系中。而这一祭祖告天的仪礼程式,并为玄宗以后李唐诸帝相继遵循不辍。

唐玄宗对于道教经典不仅具有相当的研究,且推崇备至。这在他的一系列制书诏诰中处处表现出来。在其《分道德为上下诏》中说:“化之源者道,道之用者为德。其义至大,非圣人孰能章之。”“我烈祖玄元皇帝乃发明妙本,汲引生灵,遂著玄经五千言,用救时弊。义高象系,

卷31,p.353)理贯希夷,非万代之能俦,岂六经之所拟。”[2](在

《一切经音义序》中他又讲:道德二篇,“明道德生畜之

源,罔不尽此。而其要在乎理身理国。理国则绝矜尚华薄,以无为不言为教”。“理身则少私寡欲,以虚心实腹为

449务。”[2]卷41,p.更为有趣的是他在另一赦文中如是说:“圣

除了礼遇密宗高僧外,对于当时的禅宗、唯识宗、天台宗的佛教思想,玄宗也给予了一定的关注。在其前往东都洛阳时,随驾的僧人中有善无畏、菩提流志、道氤、良秀、法修等高僧,他们都得到玄宗的赏识与信任。玄宗不仅亲注《道德经》,同时他还御注了当时极为盛行的佛教经典《金刚经》,且颁行全国。此外,从玄宗给张九龄的另一批文中可知,他还曾为《经内外传》做过疏,

卷37,p.402)

只是没有颁行罢了[2](。玄宗对待两教的基本态

人垂训,盖先于道,学者宗本,必有其师。文宣王与圣祖同时,俱为教首,虽考言比德,理在难名,而问礼叙经,彰亲授,思广在三之义,用崇得一之尊。宜于太微宫圣祖前,更立文宣王遗像,与四真人列侍左右。”

[2](卷40,p.432)

儒家祖师孔子入了道观,且与四真人列侍老子左右,显然唐玄宗有纳儒于道的思想倾向。这在他《答张九龄贺论三教批》中也有所表现:“顷以节日,会以万方,略举三教,未暇尽理,复兹一集,求之精义,不许游词,用服心,以惩习俗;况会三归一,初分渐顿,理皆共贯,使自求

卷37,p.404)

之。”[2](“会三归一”,

度是“道教释教,自来一体,都忘彼我,不自贵

卷113)

高。”[5](在《答张九龄贺御注金刚经批》中他又说:

“朕位在国王,远有传法,竟以群请,以道元元,与夫

卷37,p.405)《孝经》、《道经》,三教无阙。”[2](说明玄宗时期

“三”者何谓,儒释道也;

“归一”何谓,归之道也。这是在玄宗崇道风潮的影响下,而在思想领域出现的一种思想动向,即纳儒引佛入道。而对于这一思想动向,以往哲学史与思想史研究者却未有给予充分地关注与论说。

唐玄宗之所以如此尊崇道教,使其在盛唐开元天宝时期呈现出一派辉煌景象,这固然与盛唐时期人们的整体精神风貌有着密切的关联,但具体说来大致有如下几个方面的原因:其一是清除武则天时期佛教大盛的政治影响和宗教偏差,企图通过振兴道教来重树李唐王室的威信与形象,这主要表现在唐玄宗统治前期。其二是与唐玄宗本人

仍然是两教并行,却独钟于道。

[参　考　文　献]

[1]旧唐书[M].北京:中华书局,1986.[2]全唐文[M].北京:中华书局,1983.

[3]妹尾达彦.长安都市の计画:第三章:居民把长安改造成为居

民之都[M].讲谈社株式会社,2001.

[4]张国刚.佛学与隋唐社会[M].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

2002.

[5]宋敏求编,洪丕漠,等点校.唐大诏令集[M].上海:学林出版

社,1992.

(邢学敏:南开大学博士研究生;王洪军:曲阜师范大学教授,历史学博士)

[责任编辑　李世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