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电视节目缺乏创意?

　　上海东方卫视全力打造的娱乐节目――《中国达人秀》第二季，上月在上海8万人体育馆落下帷幕。那一场“年度盛典”，不仅选出了第二届的“中国达人”，还打破了中国电视的多项纪录：其收视率刷新了近两年来省级卫视在全国的收视新高，并创下省级卫视15秒广告单价的记录。 　　中国的娱乐选秀节目自2005年湖南卫视《超级女生》的奇迹后，又在今年夏天迎来了一个新的高峰。 　　“达人秀”的成功 2011《中国达人秀》冠军卓君表演。 　　然而，这个奇迹，并不是中国电视人的发明，而是英国电视人的创意――确切地说，是西蒙・考维尔（Simon Cowell）的金点子。这位《美国偶像》曾经的著名评委，早在以其充满英伦风格的毒舌点评闻名遐迩之前，就是文化产业界的风云人物，曾一手打造了超级偶像组合Westlife和美声组合Il Divo。在《美国偶像》当评委的那几年，他一面发掘、点评、造就西方歌坛的未来之星，一面在酝酿一个与《美国偶像》迥然不同的选秀节目――那就是《英国达人秀》（Britain's Got Talent）。 　　“有才能的人，只要你给他们一个平台，他们就能展示，并且赢得一个改变自己人生的机会。”西蒙・考维尔这样描述《英国达人秀》的主旨。和常见的选秀节目不同，《英国达人秀》的特点是面向平民;通过这档节目，有才艺的人可以从百万英国人中间脱颖而出，成为英国大众为之兴奋和标榜的楷模，赢得“在女王面前表演的机会”。 　　2006年，《英国达人秀》在英国独立电视台（ITV）播出首季。手机销售员保罗的一鸣惊人，让这个节目一炮而红。在那之后，《英国达人秀》向人们展示了一场又一场奢华至极的媒体造星运动，并将其节目模式输出到全球四十多个国家。在不同国家的“达人秀”，参赛选手上台表演之前都会回答同一个问题，即“为什么参加这个节目”，大多数人的回答都是“我想在这里实现自己的梦想”。一场全球追梦的盛宴，在“达人秀”这个平台上轮番上演，并于去年来到中国。 　　英国模式的本土化 　　去年年初，旅英传媒人杨媛草以“达人秀”全球发行方Fremantle Media在华独家代理的身份找到东方卫视。然而，那时的她并没有得到预想中的热烈欢迎。 　　“小草来找我们的时候，我们当然已经知道《英国达人秀》，但是我们对正式引进这个节目心存质疑。因为在那之前，东方卫视也引进过不少海外节目模式，但那些版权购买节目的收视率并不十分如意。”《中国达人秀》节目组宣传总监陆伟向记者回忆道，“所以我们曾经很犹豫，为什么要一本正经地购买版权？实在不行可以‘山寨’嘛！” 　　杨媛草的办法，是说服宝洁公司为这档节目提供千万级别的赞助，此举果然打动了东方卫视的心肠。 　　正式购买版权，和此前中国电视界流行多年的“山寨”，不论法律和道德方面的意义，其最大的区别，在于有没有“Bible”――中国业内人士管它叫“宝典”。 　　“购买一个节目模式，最核心的就是要购买它的‘宝典’。”杨媛草向记者介绍，“‘宝典’堪称该节目的制作秘籍，从节目宗旨、详细环节，到舞美、灯光，事无巨细统统包含，凝结了一档节目最宝贵的创意、制作知识和经验。除此之外，节目的飞行制片也会过来，全程监督和指导新节目的制作，还会提供灯光、舞美、团队管理等方面的负责人，分阶段到国内指导工作。” 　　然而，“宝典”也会带来麻烦。英国的版权拥有方和代理方全程介入节目的制作流程，要求中方团队事无巨细地按照“制作宝典”执行，包括片头、海选如何做，节目如何剪辑以及选手出镜次数等，双方在合作的最初阶段摩擦不断。 　　在一系列的磨合之后，正式出现在观众眼前的《中国达人秀》，基本上是《英国达人秀》的翻版。比如说，节目在造星上沿袭一套固定的模式：呈现一个其貌不扬的普通人，展示他/她与外表形成鲜明反差的惊人才艺，并以评委和观众在表演前后的夸张反应来烘云托月。当一位平民选手完成天赋非凡的表演，媒体再对此重复推介，使其人气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大，最后成为明星甚至获得冠军，完成一次“庶民的胜利”。 　　此外，东方卫视还参照英方的“宝典”，对选手做了类型的划分：实力型、创意型、趣味型、雷人型、恶搞型、温情型、自勉型、快闪型。不同类型的呈现与安插，让整个节目有张有弛，并满足不同观众的需要。 　　事实上，早在节目海选开始之前，英方就设定好非常详细的门类，让中方必须找到某些类型的选手，比如，一定要有袖珍人、有胖子、有厨师、有小孩子等，这就给选手组提供了明确的方向感。选手组不止在院校里寻找，还直接请厨师协会、少年宫做推荐。导演组还组织一批人马，通宵达旦观看近十年来的综艺节目，一旦发现有亮点的选手，就马上开始寻找，动员他们前来参赛，本季达人秀中的人气选手――“菜花甜妈”、“蜘蛛侠夫妇”等都是因此被发现的。 　　“我们是真的体验到了正式引进版权的好处”，《中国达人秀》总导演金磊向记者表示，“我们不但学到了很多东西，而且，你知道吗，还省了钱！《快乐男声》、《花儿朵朵》的总制作费都在1500万元至3000万元之间，而《中国达人秀》全部节目制作费用低至1000万元。‘不山寨’，已经成为我们最引以为傲的地方，” 　　全球雷同的电视屏幕 　　于是，在红遍了40多个国家后，西蒙・考维尔培育的种子在中国的土壤中也成功孕育。“‘达人秀’在每个国家几乎都取得收视前两名的成果，这说明它并不受文化差异的限制。”杨媛草表示。 　　然而这只是故事的一个方面。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达人秀”红遍全球的壮观景象，未必是值得人们欢欣鼓舞的文化现象。有学者指出：就像全球麦当劳店中的汉堡包味道别无二致一样，各国电视荧屏上“达人秀”的风格和美感都是雷同的。这样，其直接的结果必然是在全球范围内审美趣味的趋同。而更具地域特色的人文内涵和艺术价值必定会大打折扣，各民族各地区独具个性的审美爱好和文化经验也会在此过程中趋于雷同和平面化。 　　然而，这一切，今天的中国电视人无暇顾及。当文化成为生产消费过程中的一份子，对文化的投入就不再是纯粹的对文化的热爱和追求，也不是出于对文化事业的责任感和公益心，而必然与其他投资活动一样，其直接目的是期待更高的利润的回报。随着“达人秀”这档全球著名娱乐节目品牌的成功落地，越来越多的国内电视台走上与国际版权节目方紧密合作的商业开发道路。 　　今天，全国排名前十的卫视超过半数引进了版权模式节目或有意引进版权模式节目。在2011年的电视荧屏上，观众将会看到超过十档“取经”海外的新节目：湖南卫视《舞动奇迹》第三季上演，同期还有《称心如意》、《我们约会吧》和《最高档》;浙江卫视高调推出了《中国梦想秀》;山东卫视引进Surprise！Surprise！;辽宁卫视推出中国版X-Factor……引进国外版权模式，俨然已成为国内电视节目制作业的新一轮风潮。 　　世熙传媒总裁刘熙晨告诉记者，过去5年，他所经手的引进项目只有十几个;但今年一年，他手头上就有8个项目正在齐头并进。“为什么要靠着海外节目来抓取观众眼球？因为国内电视原创能力贫乏，因为大家没有足够好的创意。”刘熙晨直言不讳。 　　已有不少业内人士对此现状表示担心。SMG星尚传媒总经理鲍晓群向记者透露，中国各地电视台如今纷纷争购外国电视节目版权，已导致了外国版权费的迅速上涨。鲍晓群认为，纷纷引进和相互模仿不仅显示出中国电视人原创研发能力的不足，还显出了今天国人的急功近利。 　　然而更多的中国电视人表示，在近阶段，购买海外版权是“无奈的现状”，至少在未来的三五年内，引进版权还将是我国电视节目的主要模式。更有人指出，欧美国家之间的版权模式节目交易非常频繁，一些美国大台也会购买节目模式，但是没有人认为那是“缺乏创意之举”。 　　“之所以引进节目模式，除了表达对知识产权保护的重视，也是希望通过引进节目模式，跟国际先进电视节目制作方式接轨，最终实现‘先买进来再卖出去’。”浙江卫视节目部主任杜日方向记者表示，“中国电视节目的创意能力并不弱，只是缺乏相应的体制机制，和国外传媒机构接触、合作，会对日后中国电视节目模式化和规模化有所裨益。” 　　杨媛草持相同观点：“中国电视节目研发环节并不是输在创意上，而是输在如何将创意转化为成功的产品这一市场化环节上。在这点上，我们还是得当一阵子好学生。” 　　编辑 晓波 美编 黄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