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思想解放

作者：石仲泉

文汇报 2008年08期

　　●人类四百多年来的近现代文明，经历了一次又一次伟大的思想解放。每一次伟大的思想解放都极大地推进了社会历史的发展进步。真理标准大讨论引发的思想解放，既是中国近现代历史上伟大的思想解放，也是世界近现代历史上伟大的思想解放。

　　●就社会影响力而言，真理标准大讨论引发的思想解放，可以同五四新文化运动开始引发的思想解放和延安整风运动引发的思想解放并列为中国20世纪的三大思想运动

　　●如果说文艺复兴、科学革命和启蒙运动三大思想解放，曾经使西方文明引领世界风骚，那么，真理标准大讨论引发的思想解放，创造的中国改革开放30年伟大成就，也使当今世界各国刮目相看。从这个意义上说，真理标准大讨论引发的思想解放，既是属于中国的，也是属于世界的

　　人类四百多年来的近现代文明，经历了一次又一次伟大的思想解放。这既有由科学革命或文艺复兴引发的，也有由政治诉求或哲学启蒙产生的。每一次伟大的思想解放都极大地推进了社会历史的发展进步。真理标准大讨论引发的思想解放，既是中国近现代历史上伟大的思想解放，也是世界近现代历史上伟大的思想解放。

　　一、关于真理标准大讨论引发的思想解放的界定

　　这里应明确几个概念。

　　一曰真理标准大讨论是个特定的历史时段。就真理标准大讨论的主题为破除“两个凡是”的迷信而言，回首当年，应以1977年5月邓小平的《“两个凡是”不符合马克思主义》谈话为这段历史的起点。如果将真理标准大讨论比喻为一场大戏，上面的谈话就是序曲。两篇特约评论员文章(1978年5月中旬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和6月下旬的《马克思主义的一个最基本的原则》)，是这场大戏的“开场锣鼓”。邓小平的三个讲话(1978年6月初在全军政治工作会议上的讲话、9月视察时的“北方讲话”和年底发表的被称为十一届三中全会主题报告的《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团结一致向前看》讲话)，对真理标准大讨论的展开，否定“两个凡是”的错误方针起了决定性作用，因而邓小平成为唱大戏的主角。1981年6月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通过的《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为这场大讨论作了重要总结，是“压轴戏”。同年11月《人民日报》发表关于真理标准补课的最后一篇报道性文章，意味着这场历史性的讨论大体结束，即大戏谢幕。这样，真理标准大讨论经历了4年半时间。

　　二曰真理标准大讨论引发的思想解放要求，作为党的思想路线是党一直坚持的。真理标准大讨论的伟大理论成果，是批判和否定了“两个凡是”的错误方针，充分肯定了必须完整地、准确地掌握毛泽东思想的科学体系，重新确立了马克思主义的思想路线，即解放思想、实事求是。邓小平高度评价真理标准大讨论，指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问题的讨论，实际上是要不要解放思想的争论，“是个思想路线问题，是个政治问题，是个关系党和国家的前途和命运的问题。”解放思想不是实事求是之外的另一个东西，而是实事求是内在的要求。这是主观认识客观事物的两种表达方式，即解放思想是实事求是的动态表现形式。邓小平说得好：“解放思想，就是使思想和实际相结合，使主观和客观相符合，就是实事求是。今后，在一切工作中要真正坚持实事求是，就必须继续解放思想。”因此，从党的十二大开始，就将解放思想明确为党的思想路线的基本要求。十七大党章指出：坚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与时俱进。党的思想路线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理论联系实际，实事求是，在实践中检验真理和发展真理。20多年来，关于党的思想路线的这一要求始终未变。这充分说明真理标准大讨论引发的思想解放的历史影响力是长时间起作用的。

　　三曰真理标准大讨论引发的思想解放历程是波浪式的前进运动。真理标准大讨论引发的思想解放，一方面作为党的思想路线内涵，贯穿于改革开放以来历史的全过程，从这个意义上说，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历史就是思想解放的历史；另一方面，思想解放历程的状态，同任何事物一样，不是直线式的，而呈波浪式，有时比较突出、集中、波澜壮阔，处于高潮状；有时则相对和缓、平静，为非高潮状。就高潮言，由于起潮的能量不一样，它也有大有小，表现为大高潮、次高潮之类。30年来，思想解放的大高潮经历了两次，次高潮有若干次。第一次大高潮就是1978年真理标准大讨论；再一次就是1992年邓小平“南方谈话”和十四大。思想解放的次高潮有多次。一是发生在两次大高潮间，如1984年十二届三中全会通过的《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在党的指导思想上对“什么是社会主义”有了新的认识；1987年的十三大提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等新思想新政策，对“什么是社会主义”和“怎样建设社会主义”又有新的认识。二是在1992年邓小平“南方谈话”以来，作为较大的次高潮，如1997年的十五大将邓小平理论明确为党的指导思想，宣布邓小平理论是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发展的新阶段所引发的思想解放。2001年的“七一”讲话和2002年的十六大，系统论述“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对马克思主义执政党的建设理论讲的新话引发的思想解放。去年的十七大，阐发科学发展观等一系列新论也贯穿了思想解放的精神。以上这些，都可视为以真理标准大讨论为源头引发的思想解放大潮的继续。

　　二、真理标准大讨论引发的思想解放对当代中国发展进步巨大而深刻的影响

　　这个影响是多方面的，也可说是全方位的。最主要的影响有：

　　首先，通过真理标准大讨论重新确立的马克思主义的思想路线，既为拨乱反正、正本清源提供了强大思想武器，也为中国进行以改革开放为主题的第二次伟大革命奠定了坚实的思想基础。在粉碎“四人帮”后，由于“两个凡是”的紧箍咒，纠正各个领域“左”的错误异常艰难。本来，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ABC，但“两个凡是”作梗，就需要重新破除迷信，进行启蒙教育。经过十一届三中全会充分肯定真理标准大讨论，才实现从“两个凡是”向实事求是的转变，确立起马克思主义的思想路线。此后，不仅拨乱反正工作全面迅速展开，而且为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第二次伟大革命的健康发展，提供了思想保证。正因为有正确的思想路线的指引，才有当代中国的30年巨变。十七大指出，坚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与时俱进，让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放射出更加灿烂的真理光芒。这表明我们党会继续坚持马克思主义思想路线，真理标准大讨论引发的思想解放的影响力将持续下去。

　　第二，真理标准大讨论引发的思想解放，既是确立以邓小平为核心的中央领导集体的巨大推动力，又为第二次伟大革命的发动和不断展开提供了丰富的干部资源。推倒“两个凡是”，“天安门事件”得到平反，全党衷心拥护的邓小平迅即成为第二代中央领导集体的核心。随后，不仅“文革”中的冤假错案得到申雪，而且历史上的许多冤假错案也得到改正，广大受迫害的革命干部重新走上领导岗位，焕发革命青春，成为领导第二次伟大革命的强大中坚。思想的大解放，有利于一批批忠诚于党和人民事业、又有领导能力的革命化、知识化、专业化、年轻化的干部茁壮成长，平稳、有序地实现了各级组织和领导的一次次新老交替。这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继往开来，国家30年发达兴旺的组织保障。

　　第三，真理标准大讨论引发的思想解放，直接掀起了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汹涌澎湃的改革开放大潮，当代中国进入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新的历史时期。经过拨乱反正，批判“左”的错误之后，党的政治路线实现了从“以阶级斗争为纲”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从僵化半僵化和封闭半封闭到全面改革开放、从计划经济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伟大历史转折，经过总结过去的历史经验和改革开放以来的新鲜经验，终于开辟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中国人民的面貌、社会主义中国的面貌、中国共产党的面貌发生了历史性变化。一个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的社会主义中国巍然屹立在世界东方。十一届三中全会前后的实践证明：这是在中国建设社会主义的唯一正确道路，也是发展中国、富强中国的唯一正确道路。

　　第四，真理标准大讨论引发的思想解放，为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的理论创新开辟了异常广阔的空间。邓小平指出：只有解放思想，坚持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理论联系实际，我们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才能顺利进行，我们党的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理论也才能顺利发展。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党实现的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当代中国实际和时代特征相结合的第二次历史性飞跃，从实践层面说，探索到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在理论层面讲，是创立了一个又一个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新成果。它的最初成果是邓小平理论，真理标准大讨论是邓小平理论的逻辑起点。随后又创立了“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和科学发展观等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最新成果。十七大指出：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上述理论创新，都属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由于邓小平理论是这个理论体系的原创理论，此后的理论都是对它的继承和发展。这样，真理标准大讨论也可视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逻辑起点。这个理论体系是个不断发展的开放体系。因而，真理标准大讨论引发的思想解放还会对今后的理论创新发生深刻影响。

　　前不久，胡锦涛同志讲到改革开放30年的成就时说：从1978年到2007年，我国的国内生产总值占全球的比重由1％上升到5％以上；进出口总额占全球的比重由不足1％上升到约8％；农村贫困人口从2.5亿减少到1000多万；我国经济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超过10％。这些成就也可视为真理标准大讨论引发的思想解放的伟大成就。按照毛泽东的说法，这乃“精神变物质”的伟大成就。真理标准大讨论，推进当代中国发展进步的伟大功绩将光耀青史。

　　三、真理标准大讨论引发的思想解放在中国近现代史上的地位

　　人类的近现代历史，越来越凸显思想解放对社会发展的推动作用。一般说来，思想解放的程度，决定着社会发展进步的幅度。我国近现代以来，经历了数次思想解放运动。但就思想解放的广度和深度言，真理标准大讨论引发的思想解放，超过了以往任何一次。上个世纪80年代，曾说真理标准讨论是第三次思想解放运动，后来又说辛亥革命也是一次思想解放运动。作为学术问题，不必定于一尊。即使加上辛亥革命，也不如真理标准大讨论引发的思想解放深刻、宏伟、气势磅礴，对社会发展进步的直接推动持久。

　　——辛亥革命前后引发的思想解放。辛亥革命作为政治革命，推翻了封建帝制，开启了中国民主政治的先河。但讲思想解放，还要上溯到中日甲午战争后为挽救民族危机而掀起的戊戌变法运动。那时，维新派思想家严复对“西学”(即西方资产阶级的政治、经济和社会学说)的译介，康有为、梁启超对变法思想的宣传，引发了跨世纪的思想解放；随后，革命派创办刊物、发表时论，鼓吹革命，传播共和思想，接续和扩展了思想解放潮流，尽管其内容不尽一样，但面向世界、变革社会的精神是相通的。辛亥革命思想解放的影响主要在知识界和革命党人中，并未波及社会底层成为广大民众的思想武器。因此，没有多久，革命成果即被袁世凯窃取，社会经历了一段不短时间的反动和动荡。

　　——五四新文化运动开始引发的思想解放。五四运动，从政治层面言，是反帝反封建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伟大开端。从思想层面言，始于新文化运动引发的思想解放的影响力比辛亥革命前后的思想解放要大许多。它以陈独秀、李大钊等为代表，担当着辛亥革命没有解决的思想革命任务，对中国社会的发展进步立有两大功勋。一是高举民主与科学两面大旗，冲决封建罗网，破除了以孔夫子的是非为是非的真理标准观，促进了中西思想文化的真正交融。民主与科学这两个伟大思想，直到现在还激荡着中国社会。二是使不断地苦苦求索救国救民真理的先进的中国人，在向西方学而不得之后，接纳了十月革命的礼炮送来的马克思列宁主义，使之成为观察和改变中国发展道路的强大思想武器，催促了中国共产党的诞生。但是，随着始于北伐战争的大革命的失败，五四运动的革命精神遭到窒息。

　　——延安整风运动引发的思想解放。这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一次思想解放运动。当时，中国共产党还不是执政党，这个运动在抗日民主根据地进行，通过系统学习马克思主义理论和总结中国革命经验，使广大党员特别是领导干部，既提高理论水平，又增强革命本领。整风学习，一方面，将马克思主义理论中国化，使之具有中国特点；另一方面，将中国革命经验马克思主义化，使之具有理论形态。这样互动的结果，实现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革命具体实际相结合的第一次历史性飞跃，在党的指导思想上既明确了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又创立了我们党的第一个伟大理论成果——毛泽东思想。在毛泽东思想指引下，不仅取得中国革命伟大胜利，创建了新中国，而且初步地建立起社会主义基本制度。但从1957年反右派斗争开始，党的指导思想就犯了“左”的错误，按照邓小平的说法，这一“左”就是20年。

　　——真理标准大讨论引发的思想解放。同上述几次思想解放运动比较，这一次有几个新的特点。第一，它区别于辛亥革命和五四时期的思想解放运动，是中国共产党作为执政党有领导、有组织、自觉地进行的，力度空前。第二，它区别于延安整风的思想解放运动，是中国共产党在全国范围开展的，规模空前。第三，它的锋芒指向是党自身的两位主席。直接指向华国锋提出的“两个凡是”指导思想，间接指向毛泽东的晚年错误，而毛泽东又是延安整风思想解放运动的主要领导人。辛亥革命和五四时期的思想解放运动不存在这个问题。延安整风的思想解放运动，主要是批判已经不在党中央主要领导岗位的领导人，其阻力不能同这个时期相比。因此，真理标准大讨论引发的思想解放的深刻程度空前。第四，它的高潮时间空前。以辛亥革命为代表的跨世纪的思想解放，其高潮很短，有如昙花一现。五四时期的思想解放高潮，从新文化运动到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传播引发的论争，有4年左右。延安整风思想解放的高潮，从《改造我们的学习》到七大召开，也有4年多。真理标准大讨论引发的思想解放，通过前述界定，有4年半时间；也有算到1987年十三大的，因为它首次提出我们党实现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当代中国实际和时代特征相结合的第二次历史性飞跃，开始找到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这样，就有10年，其高潮持续的时间比较长。

　　就社会影响力言，将真理标准大讨论引发的思想解放，同五四新文化运动开始引发的思想解放和延安整风运动引发的思想解放并列为中国20世纪的三大思想运动，我以为是站得住的。

　　四、真理标准大讨论引发的思想解放在世界近现代史上的地位

　　中国古代的封建文明为人类社会的发展进步做出过卓越贡献，创造的财富曾雄踞世界之冠达1500年之久；直到1820年，大清帝国的国内生产总值仍占全球GDP的33％。这无疑是人类文明发展史上的伟大奇迹。但是，风水轮流转。到了近代，中国封建文明急剧衰败，西方资本主义文明异军突起。如恩格斯所说，资本主义在短短的几百年内所创造的财富，超过了人类几千年的历史。而资本主义文明的巨大发展，又与14世纪以来的三次最伟大的思想解放有密切关系。

　　——首先是14世纪至16世纪的欧洲文艺复兴运动。历史的发展使中世纪的封建生产关系在欧洲从14世纪开始衰败，出现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萌芽。新兴资产阶级为了反对中世纪神学的束缚，高擎复兴古希腊、罗马文化艺术大旗，揭露教会的黑暗腐败，反对禁欲主义，颂扬尘世生活，宣扬以人为本思想，强调张扬个性的人文主义。这是欧洲文明史上伟大的思想解放，它以但丁、莎士比亚、达·芬奇等一大批文化巨人为代表。恩格斯高度评价欧洲文艺复兴运动引发的思想解放，指出：“文艺复兴是社会、经济、政治、文化、科学发生全面转折的伟大时代，是新兴资产阶级在思想文化领域里，向封建主义和基督教神学体系发动的一场伟大革命。它解放了人的思想，从根本上动摇了整个西方神学世界观的基础。”欧洲文艺复兴运动标志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其次是16世纪至17世纪的科学革命。在远古时代，人们只能凭直觉观察和认识宇宙。古希腊天文学家提出的“地球中心说”，与基督教宣扬的上帝创造地球和人的“创世说”相吻合，遂被宗教利用，成为中世纪神学的理论支撑，统治欧洲社会1600多年。在欧洲文艺复兴运动的影响下，从16世纪始，先是哥白尼提出“日心说”，挑战这个维护神权理论的“地心说”。随后是布鲁诺、伽利略等在教会围剿“日心说”时挺身而出坚决捍卫，不惜献出生命。伟大的科学家们追求真理而进行的科学革命，不仅奠定了现代自然科学的基础，而且将人们的思想从神学中解放出来。如果说文艺复兴运动是人学反对神学的斗争，那么，这场经历百年的斗争则是科学反对神学的伟大革命。它引发的思想解放，推动世界历史步入资本主义时代。

　　——再次是17世纪至18世纪的启蒙运动。随着资本主义的日益发展，资产阶级与宗教神学和封建专制制度的矛盾愈益尖锐，冲破宗教压迫、打碎专制统治的要求更加强烈。启蒙运动发源于英国，鼎盛于法国，风靡于欧洲，波及北美，是一场有强烈政治诉求的思想文化运动。它高扬理性精神，强调“自由、平等、博爱”是人与生俱有的权利，使人们的思想获得了空前解放。它的两个重要思想成果，是美国的《独立宣言》和法国的《人权宣言》。这两朵最绚丽的思想之花结出了两个最灿烂的政治之果：一是打败英国殖民主义的美国独立战争的胜利，二是摧毁封建专制制度的法国大革命的胜利。这两大革命的胜利，既是两国资产阶级夺取政权的胜利，也是启蒙运动引发的思想解放的伟大胜利。

　　上述三大思想解放运动，犹如思想革命的接力棒，推动着资本主义进入发展的黄金时代。同时，它撒播的思想种子超越时空，成为人类文明的宝贵财富。前述近代中国的辛亥革命和五四运动的思想解放，直接受惠于启蒙运动，搬用法国启蒙运动思想作为反对中国封建专制主义的精神武器。延安整风运动的思想解放虽然与西方资产阶级思想解放运动没有直接关系，但也有重要影响。一是间接的，如实现的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革命实际相结合的第一次历史性飞跃就与此有关。因为马克思主义是吸纳了人类文明一切优秀成果，包括上述三大思想解放运动的革命精神的结晶。作为党的指导思想的毛泽东思想实现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将西方最伟大的文明成果融入了中国文明。二是直接地吸收了它们的某些思想元素，如七大的政治口号就是为建设独立、自由、民主、统一、富强的新中国而奋斗，这里有启蒙运动思想的鲜明色彩。

　　真理标准大讨论引发的思想解放，既与西方的思想解放运动有着剪不断的渊源关系，又使西方文明与中国文明进一步结合，更加融合。这主要表现为：

　　——一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个主题，就直接源于继承了启蒙运动唯物主义思想的马克思主义辩证唯物主义哲学。尽管否定“两个凡是”的实事求是乃中国文化形式，但其内核是西方文明思想。

　　——二是党的指导思想实现的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当代中国实际和时代特征相结合的第二次历史性飞跃，实际上是在马克思主义民族化的基础上进一步实现了马克思主义当代化。所谓当代化，就是与时俱进和与世俱进，这里的“时”与“世”都融入了西方文明的优秀元素，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加以改造，为我所用。如科学发展观等思想的提出，莫不如此。

　　——三是政治上的改革开放路线，由封闭半封闭转向全面开放，由计划经济转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在坚持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的同时，与各国的交流合作更加广泛，参与国际事务发挥的建设性作用更加突出。这说明中国的经济社会的发展进步越来越融入全球化，中国的前途命运日益紧密地同世界的前途命运联系在一起，中西两大文明正在空前地融合，尽管在融合中仍保持着各自的特色。

　　——四是思想解放不是目的，而是实现社会进步和人的发展的手段。西方文明的三大思想解放，都是为了反对神权，要求发展人权。近现代中国的思想解放，也是要求实现社会进步和人的发展。特别是真理标准大讨论引发的思想解放，在使中国向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目标迈进之后，人们越来越认识到最后是为了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因此，思想解放的精神是相通的。

　　西方发达国家进入近代历史比中国的近代历史整整早200年，上述的思想解放更早。这是西方发达国家经济社会发展程度比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程度更高的一个历史的和精神的因素。但是，真理标准大讨论引发的思想解放使中国进入改革开放的新时期后，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许多指标是当今世界上发展最快的。西方文明的优秀成果在吸收；西方文明没有的，思想解放的精神状态激励着中国人民在创造。这种精神状态正在成为缩短与西方发达国家经济社会发展差距的强大动力。如果说上述三大思想解放，曾经使西方文明引领世界风骚，那么，真理标准大讨论引发的思想解放，创造的中国改革开放30年伟大成就，也使当今世界各国刮目相看。从这个意义上说，真理标准大讨论引发的思想解放，既是属于中国的，也是属于世界的。

　　五、当代中国的发展进步还要继续解放思想

　　改革开放30年的历史巨变，靠的是解放思想。十七大指出：解放思想是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一大法宝。今后要发展进步，还要继续解放思想。当然，在不同时期，解放思想有不同的要求和内涵。尽管如此，但有一点是共同的，即坚持三个面向：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因为现在的世界是开放的世界，中国的发展离不开世界，要赢得与资本主义相比较的优势，就必须大胆吸收和借鉴人类社会创造的一切文明成果。这也包括西方发达国家的优秀文明成果。要做到这一点，又必须如邓小平多次强调的：改革开放的胆子要大一些，敢于试验。没有一点闯的精神，没有一点“冒”的精神，就走不出一条新路。不冒点风险，办什么事情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谁敢说这样的话？领导层要善于总结经验，对的就坚持，不对的赶快改，新问题出来抓紧改。因此，解放思想不是空喊口号，而是要付诸行动、并要有点闯的精神的大智慧、大胆略。

　　邓小平在“南方谈话”中还说：恐怕再有30年时间，我们才会在各方面形成一整套更加成熟、更加定型的制度。我以为，这不仅是指市场经济制度，也包括民主政治制度、文化发展制度和社会建设制度等。这就需要深化改革，深入进行各个领域的改革，特别是目前比较滞后而与经济体制改革不那么协调的政治体制改革，从而才能经过30年时间——建党百年左右，也就是全面建设小康社会之时，“在各方面形成一整套更加成熟、更加定型的制度”。这是中国人民的企盼，也是今后思想解放承担的重任。

作者介绍：石仲泉，党史学会副会长、中央党史研究室原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