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的理想人格思想

第24卷　第2期2005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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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州交通大For Evaluation Only.学学报(社会科学版)Vol.24No.

JournalofLanzhouJiaotongUniversity(SocialSciences)

Apr.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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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编号:1001Ο4373(2005)02Ο0042Ο04

孔子的理想人格思想

王丰先

(西北师范大学文学院,甘肃兰州　730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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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儒家作为中国文化的主干,对中国古代士人的影响至深至巨,其中儒家人格理想思想更是古代士人立身行事的准则。作为儒家学说的创始人,孔子第一次完整而系统地提出士、君子、圣人三部曲的人格理想思想,并以“仁”贯穿其始终,确立了道德在人格理想中的主体地位,远的影响;更为重要的是孔子还建构了圣王合一的圣人观,联系起来,塑造了中国士人关注社群、关注民生的优良传统,义。

关键词:孔子;人格理想;士;君子;圣人中图分类号:B222.2　　　　　:　　”的春秋时代。

范,它在很长的历史时期一直是周代贵族政治生活的核心内容。礼崩乐坏,不仅意味着周天子统治秩序的崩溃,而且标志着以贵族政治为中心的政治模式的终结。周天子统治秩序的崩溃,导致诸侯力争,攻伐争夺,重建政治秩序与社会秩序成为政治与学术活动之中心;贵族政治模式的终结,则导致士阶层登上政治、文化舞台,成为时代的骄子,而相应的以士大夫政治为中心的政治模式的构建也就成为必需。

生活在这样风云突变的时代,孔子以士的身份登上历史舞台,系统思考处在转型时期的社会与现实,以仁为中心,提出了士、君子、圣人三层次的人格修养思想,为士阶层提供了立身行事的准则,也为士大夫政治模式的建构奠定了思想基础。对于儒家乃至于中国文化人格理想思想的建构,对于中国古代政治文明的延续与发展,都产生了积极而深远的影响。因此,探讨孔子人格理想的思想,就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士、君子、圣人是孔子理想人格的三个层次。据杨伯峻先生统计,在《论语》一书中士共出现十五次(作为人格理想意义上的共十二次),君子共出现一百零七次,圣字出现四次,圣人出现四次,仁字出现

一百零九次(在孔子心目中圣与仁都是最高的人格理想,但并非所有的仁都可作为最高理想人格的同义语)。由这些词在《论语》中出现的频率可知,它们在孔子思想体系中的地位。

一

在春秋中期以前,士并不具有特殊的意义,它只是社会之一分子,有文士,也有武士。地位上居于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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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之下或指低级的贵族。不具有独立的社会阶层意义。而到了孔子生活的时代,天下共主的局面已经被打破,旧有的政治社会秩序走向解体,诸侯国间的争斗日趋激烈,僵死的贵族阶层摇摇欲坠,原来属于统治阶级下层的士已经从固定的关系中游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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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并进而逐渐成为社会政治文化活动的中心,如冯友兰指出的:“在贵族政治为崩坏以前,有技艺才能之专家,皆为贵族所专养专用者,即皆是在官者,故不自为阶级。及贵族政治崩坏以后,在官之专家,流为民间,以卖其技艺为生,凡有权有钱者皆可临时雇用之。于是士之阶级出。士字之本义,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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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才能者之通称。”士的社会地位的转变,极大的刺激了其参与政治的热情;而贵族阶层的腐朽与昏庸,为有才能的士提供了参与政治的良好机遇。于是,士作为一支新兴的势力,登上春秋中晚期的政治舞台。因此,士的最高追求就是为贵族阶级服务,积

3收稿日期:2004Ο12Ο15

),男,甘肃武威人,硕士研究生,

主要从事先秦至魏晋南北朝文学研究。作者简介:王丰先(1973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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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地参与政治,成为“达人”,也即显贵人。这种情形,在孔子弟子中也较为普遍,例如子张、冉有、子路、子贡、原思、公西赤、子游等都是从政的典型。所以孔子曾经慨叹道:“三年学,不至于谷,不易得

()正是因为孔子看到,士作为一也。”《论语・泰伯》

支新型的政治势力,在春秋时代的政治舞台上越来越扮演着重要角色,所以他后半生以兴办教育为业,把对士的培养作为其一生的职业。士自然也就成为孔子及其弟子关注和讨论的焦点。《论语》有好多处记载了孔子及其弟子关于士的言论:

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曰:“敢问其次。”曰:“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曰:“敢问其次。”曰:“言必行,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曰:“今之从政者何如?”子曰:“斗筲之人,何足算哉。”《子路》

曾子:“己任,不亦重乎?,?”《泰伯》

子曰:“士志于道,,未足与议也。”《里仁》

子曰:“士而怀居,不足以为士矣。”《宪问》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生以成仁。”《卫灵公》

……

显然,孔子及其弟子观念中的士,已经超出了传统的士,把“志于道”作为士的突出而首要的特征。孔子认为,理想的士,应该与道为伍,唯道是求。孔子为何要强调士与道的关系,把“志于道”作为“士”的规定呢?首先,此处所谓“道”,即“仁道”,也即儒家

[4]

“成己成物之精神与生活”,是孔门的最高人生理想。孔子强调士与道的关系,就是要以“道”去变革传统士人的精神世界,使之成为新型的士人。在孔子看来,只有当士人超越了一己的利害得失和荣辱,不为自己打算和考虑,而是把仁道作为自己生死与共的命脉,对所有人乃至整个社会有着深厚的关怀,才可以真正称得上是“士”。由此可见,把“志于道”作为士的基本规定,由此孔子赋予士以新的使命和价值观,改造传统士人的观念世界。孔子对于“士”的这一定位,使得“士”由贵族社会之游离分子一变而为有理想有操守的社会文化中坚。而士由此也就成为儒家入德之门,成为儒家人格思想的第一个阶梯。

为人处世原则的人。《白虎通义》云:“或称君子者何?道德之称。”程伊川也说:“君子,成德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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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都简要得当地指出君子的内涵,就是在道德上有所成就的人。但是在孔子之前,君子和士一样,并非有道德者的通用称呼。余英时说:“君子最初是专指社会上居高位的人,后来才逐渐转化为道德名称的;最初是少数王侯贵族的专号,后来才慢慢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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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上下人等都可用的‘通称’的。”余说值得商榷。征之于古代文献,我们发现早期的统治者无不以道德之化身自居,他们通过宣扬自己是道德的化身而享有统治权与支配权,他们的地位是与,而,君子概念中德与位,所以自然的相互分离开来。这一转变,大概在春秋时代就早已开始。礼崩乐坏的现实导致君子地位的下降和丧失,逐渐成为社会普遍之一员。而对君子的探讨和思考也就自然开始了。孔子无疑是较早深入探讨君子概念的人。在《论语》中,君子一词比较常见:

子曰: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

)偃。(《论语・颜渊》子曰:“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

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

(以上出自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里仁》

……

透过孔子对君子的种种规定,我们清楚地看到,他一方面继承了传统德位兼用的君子概念,另一方面又把它跟忠、信、仁、义、恭、敬、惠等德目紧密联在一起。这说明孔子有意识的把君子从德位兼备的古代贵族的专用称呼中解放出来,强调其德的一面。在孔子的思想体系中,道德的总名是仁。因此前人有孔子谈仁、孟子谈义的说法。所以,仁就是君子的

[7]

最基本的规定。徐复观说君子与仁不可分割,可谓切中要害。孔子所谓颜回“三月不违仁”,也是从这个意义上说的。在这一点上,君子与士显然有别。士之于道,还只是立志,犹言佛家所谓发菩提心,它还只是一种潜在的心理状态。这种潜在心理状态虽然有可能转化为具体的生活行为,但不具有稳定性和长期性。因为它还未内化为人的心性,还未能与人结为一体。所以其表现于外者,必然有时会违仁

二

相较于士,君子无疑是具有一定的道德修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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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州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第24卷

背义。君子把道德律令已经内化为自己的心性,在生活中自然而然的表现出来。换句话说,士与君子的差别,根本在于道德内化的程度之有无。君子不仅具有向仁之心,对仁坚信不疑,而且在自己的生活中能够践履仁、体认仁。君子与仁的这种深刻关联,是君子人格的本质所在,也是君子人格理想实现的途径。这可以说是孔子对传统君子概念的重大改造。这一改造,突出强调了君子的内涵是道德,突破了传统君子概念的地位身份限制,因而具有革命性意义,是孔子对中国文化的伟大贡献之一。

君子虽然与仁不可分割,但是仅仅要达到仁,还需智与勇。在孔子看来,真正的仁必然是与智、勇联系在一起,故仁每与“智”“勇”并提,如

智者乐水,仁者乐山。智者动,仁者静)乐,仁者寿。(《雍也》

)里仁为美。择不处仁,?()智者不惑,(《宪问》

三

但是,君子不是孔子理想人格的终点,圣人才是

孔子理想人格的终极目的。孔子说“圣人,吾不得

)又说: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述而》“圣与仁,则吾岂敢?”显然,“仁”与“圣”是难以达

到的境界,是比君子更高的人格理想。

孔子理想中的圣人是尧、舜、周公、文王,他说: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焉。(《泰)伯》

大哉!尧之为君也!唯天为大,唯尧则之。!!其有成功

)也(》

,是建筑在对古圣先贤的。古圣先贤是孔子建构其圣人人格

理想的原型。在原初意义上,圣人是上古历史文化发展过程中涌现出的聪明而有道德的统治者的尊称。孔子对尧、舜等古代君王由衷地赞叹,视他们为圣人,也是因为此。孔子说:“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在他看来,真正的圣者必然是实现道德圆《雍也》

满的统治者,他们能够做到“博施与民而济众”,“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由此看来,唯有王者才能够真正成为圣人,因为只有王者才能真正实现仁德的熟透与圆满。所以孔子的圣人理想是圣与王的统一。

梁启超曾经说:“儒家哲学范围广博,概括说起来,其用功所在,可以《论语》‘修己安人’一语括之。其学问最高目的,可以《庄子》‘内圣外王’一语括之。做修己的功夫,做到极处,就是内圣;做安人的功夫,做到极处,就是外王。”修己与安人,是人的伦理生活不可或缺、不可截然分开的两个方面。成圣之路并非个体一己的修养,而是同天下人的福祉联系在一起,同从人格上成就别人联系在一起。因为仁德的实现原本就与安人联系在一起,仁德的圆满也即达到安人的极致。如果仅仅修己,在孔子看来,绝对达不到圣人的人格理想。既然圣人仅靠修己难以达到,所以安人自然显得极其重要。也正是因为孔子清楚修己与安人这两者截然不可分割的事实,所以他的圣人人格理想,把立己与立人、达己与达人统一在一起。认为只有王者才是圣者,王者能够把天下人的福祉置于个人的富贵利禄之前,能够真正行仁义于天下,能够真正造福苍生。这也是儒家所谓“王道”政治的根基。这和魏晋以后流行的

[6]

君子有道者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

)勇者不惧。(《宪问》

孔子认为,真正的君子是仁者,也是知者,更是勇者。在知、仁、勇三达德中,仁是核心和统帅,是构成君子人格的根本。智、勇是君子人格的枝干。知、仁、勇的统一,构成君子人格的三极。

但君子的人格,其实还要注重“文”的修养。孔子说:“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学而》当棘子成问:“君子质而已矣,何以文为?”作为孔门高足的子贡,回答说:“文犹质也,质犹文也。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颜渊》这说明君子的文与质是统一的,两者不可偏废。孔子认为,理想君子的人格在文质两方面应无所偏重,要铢两悉成称,有一分文,就有一分质,是“质”与“文”的完美的结合与统一,“质胜文则野,

()如果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雍也》说,知仁勇是君子人格的三极,属于质的方面,那么博学于文则是君子的外在表现,属于温的方面。孔

)。子希望其弟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雍也》前者指广泛的学习诗书礼乐,一切典章制度和著作义理;后者指要用礼来约束自己的行为。前者属于修文,后者属于养质。“博学于文”必要“约之以礼”,方是君子。孔子一生不但以文行忠信教育弟子,而且也以躬行君子自许,是君子人格的楷模。

所以,孔子看来,理想的君子人格应该是文质彬彬,博文约礼,是知仁勇三达德的统一。

第2期王丰先:孔子的理想人格思想45

圣人理想迥然有别。魏晋以后的圣人思想,把内圣与外王打成两撅,忽略了立人达人的方面,即所谓外王的方面,认为只要通过自我修养,就可以成为圣人,以至于有“满街都是圣人”的言论。这意味着无视孔子圣人理想所蕴含的推仁及物的崇高思想,无视孔子仁学的社会意义和价值,最终取消了儒学的现实品格。

从根本上说,孔子的圣人人格理想立足于此岸世界,是圣与王的统一体。其终极理想是王者在位,推行仁政,兴王道于天下。

由上面的分析可见,士、君子、圣人虽然都来自于孔子之前的文化传统,但孔子对它们进行了根本的改造,突出强调了它们的道德涵义,赋予它们的内涵,由此而形成孔子理想人格思想的三个阶梯。可以说,仁学思想的展开,,对于儒家乃响;而且建构了圣王合一的圣人观,把人格的完善与社会的进步与天下的太平和人民的福祉联系起来,从而塑造了中国士人关注社群、关注民生的优良传统,对于中国社会的发展与进步具有历久弥新的价值与意义。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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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fucianismPersonalityIdeal

Wang　Fengxian

(SchoolofLiterature,NorthwestNormalUniversity,Lanzhou　730070,China)

Abstract:ConfucianismisthemainculturalstreamofChina,whichexertsgreatinfluenceonChineseancientmanofservice.Furthermore,theidealthoughtsofConfucianpersonalityisthestandardforChineseancientmenofserv2icetoperfecttheirmoralityandtheirearthlylife.Confucius,thecreatorofConfucianismnotonlyfirstputforward

‘manofservice,nobleman,sages’,thetrilogypersonalityidealthoughtsperfectlyandsystematicallybutmade‘ren’goesthroughhisthoughtsandestablishedthemainstatusofethnicsinthepersonalityideals,whichalsoex2

ertsdeepinfluenceuponConfucianismandthewholeancientintellectualsofChina.Confuciusdevelopedtheviewof‘sagesandkingsinone’andconnectedtheworldpeaceandpeople’shappinesswithpersonalityperfectionandsocialprogress,whichmouldedtheexcellenttraditionforChinesemenofservicetoshowconcerntowardsocietyandhaveever-lastingvalueandsignificancetothesocialdevelopmentandprogressinChina.Keywords:Confuciuspersonalityideal;manofservice;nobleman;sages‘r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