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论文2
论j 息子思想中的民月匕意识
蔡定剑
孟子的思想, 曾遭到过许多非难, 一般认为他是个复古
、保守的奴隶主阶级思想家。其
实, 孟子不愧为我国历史上一位重要的具有民主意识的思想先驱, 因此, 很有必要对孟子的
民本思想进行一番探讨
。
概括起来, 孟子思想中的民主意识主要从以下几个方面表现出来。
一、
孟子对他所处社会的暴君虐政给予最深刻的揭露和最猛烈的抨击
。他尖税地指出, 他
所处的时代“ 民之憔悴于虐政, 未有甚于此时者也。” 他深刻揭露统治者的残酷压榨和兼并战
争给人民带来了深重灾难
。“ 厄有肥肉、
厩有肥马; 民有饥色
、野有饿孚” ; “ 老弱转乎沟
壑, 壮者散而之四方” ; “ 争地以战, 杀人盈野; 争城以战, 杀人盈城” 。
甚至痛斥统治者
“ 率兽而食人” 。一幅在“ 暴君” “ 虐政” 统治者下的黑暗
、
悲惨景象使人目不忍睹。
不仅
如此, 孟子还主张对独夫暴君, 人民可以推翻以救民于水火
。可见, 孟子对“ 民” 最深切同
情和对统治者最猛烈抨击达到中外历史丰思想家们所达到的最高程度, 不亚于卢梭、黄宗
羲, 可与空想社会主义者们媲美。
2 、政治上遵从民意
。孟子主张在治理国家的一些根本大事上, 如选定君主, 进贤、
生
杀予夺不是由天决定, 而是百姓决定; 应征求百姓的意见, 得到百姓的同意和拥护。当万章
问孟子: 是尧拿天下授与舜了吗? 他答: 天子不能拿天下授与人, 天子只能向天推荐人、天
接受了, 又把他介绍给百姓, 百姓接受了才行, 就是说选定君主需得百姓的同意
。
天和百姓
是怎么表示接受的呢, 让被推荐者主祭祀, 神明都来享用, 便是天接受了, 让他治理国家事
务, 工作搞得很好, 百姓满意, 这便是百姓接受了。
孟子不但在他当时的条件下向“ 君权神
授” “ 君位禅让” 制提出了大胆挑战, 甚至勇敢地肯定了百姓对
一
选定君主的最后决定作用:
“ 天视自我民视, 天听自我民听” , 百姓的眼睛和耳朵就是天的眼睛和耳朵
。原来孟子所谓
的“天” 也就是百姓的化身。
不仅于此, 在“ 进贤” 、“杀人” 时也都应征求“ 国人” 意
见, 左右
、
大夫皆曰贤或杀人都不要听, “ 国人皆曰贤, 然后察之, 见贤焉, 然后用之” ;
“ 国人皆日可杀, 然后察之, 见可杀焉, 然后杀之” 。甚至他还主张皇亲贵族, 对有过错反
复谏议不听的君主有权改立
。这些思想在某些方面不下于古希腊民主思想家亚里士多德崇尚
贵族政体的那些思想。更有甚者, 他劝说君主要与民同乐, 与民同享。当齐宣王间他, 为什
么当年周文王有纵横七十里猎场百姓不为大, 而我仅四十里猎场百姓
还嫌大呢? 他说: 文王
熊与民同享, 而你个人独占, 百姓进入就犯法好象在国中设入陷井, 故“ 为民上不与民同乐
者, 亦非也。乐民之乐者, 民亦乐其乐, 忧民之忧者, 民亦忧其忧, 乐以天下, 忧以天下,
然而不王者, 未之有也。” “ 古之人与民偕乐, 故能乐也
。” 这些思想不正是我们今天提倡的
“先天下之忧而忧, 后天下之乐而乐” 的思想的渊源吗?
3 、经济L助民富民。一是使“ 民有恒户, ” 侮个农民户有“ 五亩之宅” “ 百亩之田” 。
“ 使仰足以事父母, 俯足以畜妻子, 乐岁终身绝, 凶年免于死亡。” 这是低下的小农经济社
会所能达到最高理想的社会。中国农民在中国历史上创造了
一
幅幅惊天地动地的农民起义画
卷, 不也就是为了能分到一块土地能足温饱么? 二是“ 薄其税敛” 。
其基木点是: (一) 减轻
人民的税收, (二) 通过用税收手段加快商品流转。“ 市, 犀而不征, 法而不座
。” 促进贸
易, “ 关、讥而不征。” 三、用税法调节生产“ 野九一而助, 围中计一使白赋。” 税在当时是
统治者剥削劳动者的最主要手段, 土地是农民的安身立命所系, 而孟子主张使民有田宅和薄
税敛可谓从根本上解决民生问题
。
4 、在君民关系上, 以民为本, 君民互相依赖而存在, 君靠民养活。在当时的社会条件
下, 他石破天惊地提出了“ 民为贵, 社翟次之, 君为轻” 的思想, 这可不是一般劝说统治者
爱民了, 而是把奴隶社会的国家政治基础根木上倒了个
。
他和他以前的孔子的“ 君使臣以礼、
臣事君以忠, ” 和他以后的荀子的“ 由士以上则必以礼乐节之, 众庶百姓则必以法数制之”
的君臣等级关系都有根本的不同, 而是认为君臣关系是平等的: “ 君视巨如手足, 则臣视君
如腹心; 君之视臣如犬马, 则臣视君如国人; 君之视臣如土芥, 则臣视君如寇仇
。” 他在驳
斥许子抹杀社会分工的必要性时曾指出“ 劳力者治人, 劳心者治于人, 治于人者食人, 治人
者食于人” 。
揭示了统治者是靠劳动人民养活的真理
。这和近代资本家者鼓吹的“ 资本家养
活工人” 的论调相比显得是有多么超时代的积极意义。
任何一个客观的人, 只要不被有意无意的偏见和误解迷惑, 对孟子的上述民主思想应
该说是不难发现的
。间题在于人们对孟子的其它思想的种种看法, 影响了对孟子民主思想的
认识和评价, 而且要清除某些根深蒂固的带偏见性的看法并非易事, 而需要作深刻长久的
理论上的努力。影响对孟子民主思想认识评价的偏见和误解主要有以下几方面。
需予澄清和
说明
。
1 、
孟子“ 人性论” 是唯心主义的、是糟粕的东西。
诚然这话有
一定的正确性, 但有失
全面
。
孟子人性论是由他的“ 仁政” 思想决定的, 带有强烈抨击社会黑暗的思想倾向
。孟子
认为: 人“ 乃若其情, 则可以为善, 若夫不为善, 非才之罪。” 从人的天生资质看, 可以使
它善良, 至于有些人不善, 不能归罪于他本人的资质
。
那应归于什么呢? 他的回答是社会环
境。他打譬方说: 牛山的树木很茂盛, 它日夜生长, 受雨露润泽, 不是没有长出新芽, 但有
人老用斧子砍伐, 、又有人去放牧, 使它变得光秃秃的。他接着反问道: 难道是人的本性没有
仁义之心吗? “ 其所以放甚良心, 亦犹斧斤之于木也, 旦旦而伐之, 可以为善乎? ” 孟子用
人性论很深刻地揭露残酷的社会使人失去人性。
所以他说: “ 学问之道无他也, 求放心而已
矣” 。
教化仅是为了找回失去的人性
。
2 、孟子“ 仁政” 是着眼于缓和剥削者与劳动人民之间的矛盾, 是为统治者献长治久安
之策。如果我们不是用超时代的观点来要求孟子、
要求孟子具有马克思主义观点的话; 如果
我们不是处处用一种阶级偏见观点强加给孟子, 而是按他思想的客观内容并联系他的时代条
件来评判他的话, 上述对孟子误解观点就应该消除。
前面我们说到, 孟子用最激烈的语言抨
击他那个时代暴君专制的残酷统治, 以及它给劳动人民带来的深重灾准, 对务动人民给予深
切的同情, 因此在经济上主张富民助民, 政治上主张民主治国, 以民为本, 救民于水火, 铲
除专制暴君, 为民报仇
。
他的这些思想难道不能与古今中外最激进的民主主义者相比么? 如
中国的黄宗羲、谭嗣同; 外国的卢梭、杰佛逊, 至于象中国的改良派康有为等人和外国洛
克
、
霍布斯等人都远不能同他相比。
而这些人都被誉为它时代的进步的先进阶级的思想家,
而孟子却被贬为为统治者服务的落后、保守的代表者, 这是很不公道的
。
难道我们只有要求
孟子去领导农民起义, 采用暴力革命推翻当时的统治, 才能算到进步思想家的行列么? 他的
身份要求他做的, 而他的地位所能做的只能是四处游说君主推行他的政治主张。
我们再次假
设, 如果当时的君主都能承纳他的主张建立那种“ 仁政” 的政治制度—富民, 以民为本
“ 民主治国” , 难道我们不应该肯定这个制度在当时有极大的进步性么? 至于他当时四处
游说之所以没有君主采纳他的主张并不在于统治者不识他的“ 货” , 而在于他很多地方确
实站在劳动者利益上说话的
。
他的思想在中国历史上实际上就一直没有真正受到统治者的赏
识
。在宋明以前虽然尊儒但没有孟子的地位。
董仲舒继承的主要是孔子思想。唐太宗重儒时
封了孔子和颜渊却没有孟子。宋明理学才真正开始把他奉为“ 亚圣” 。但继承者是可以将前
人的东西为我所用的, 宋明以后的统治者是没有继承孟子的核心的“ 民主” “ 仁政” 思想,
而是其它糟粕的东西
。
在另一方面, 孟子民本思想一直被他后世历代的进步的士大夫和清官
反对君主专制暴政, 为民请命的思想武器。
3 、孟子的思想复古保守。
这一观点最有力的证据是他主张恢复井田制, 返还古代社
会, 主张“ 法先王” 。然而, 此不足为凭。第一, 从对孔子的思想继承看, 孔子的主要思想
是“ 仁” “礼” “德” 。
他的,’I L, 主要是宗法等级制的那一套东西; 他的“德治” 主要是
强调统治者的统治方法
。也有富民宽民的内容
。他的“ 仁” 包括爱民、重民等思想, 也包括
孝梯、忠恕等因素。
孟子对孔子的,’4 L’,
以及“德” 和“ 仁” 中的宗法等级忠恕思想无所
作为, 而对“ 德” “仁” 中的重民爱民思想大力发挥, 从而形成了他独特的“ 以民为本” 的
仁政思想。可见孟子抛弃了孔子思想中糟粕因素而继承发扬的是精华、是进步的因素。第
二, 孟子确实主张法先王, 但是他的法先王是为他的“ 民本” 政治主张服务的, 在涉及到
“ 法先王” 与“ 民本” 的关系时, 他是毫不犹豫地主张以后者为转移
。
例如, 有一次孟子问
齐王: 听说你爱好音乐是吗? 齐王不好意思地说: 我不是爱古代音乐, 只是爱好现在通俗乐
曲。孟子说, 不管你爱好现代还是古代乐曲都一样, 只要你能与百姓同乐, 天下就会归服你
了。
可见, 他的“ 不法古” 主张, 是以他的“仁政” “ 民本” 思想为转移的。“ 法古” 是为
了抨击当时的腐败, “法古” 是为了发扬古代优秀的传统。第三, 人们几乎都把孟子主张恢复
井田制作为他复古保守的确证。其实, 迄今为止的人类思想史, 凡对理想社会和政治制度的
设想无非分为两种
。
一种是赞美过去, 一种是幻想未来。马克思主义以前的一切理想社会的设
想不管赞美过去还是崇尚未来, 都被描绘为小农经济、小国寡民, 纯风良俗的那样一些共同
特点的社会。如中国的思想家、变法革新家如王安石
、黄宗羲、康有为
、
沈家本、章太炎, 西
方的空想社会主义等都是如此
。另一特点是借古人变法, 中国历代的变法往往都是托古改
制, 西方也有文艺复兴、恢复罗马法运动等。可见, 我们评价古人思想是否进步或保守, 不
能看它是否打古人旗号, 而要看其思想内容将会产生什么样的社会效果。在生产力水平较
低、科技不发达的时代, 人类对美好社会的设想不可能幻想是通过发展生产来充分满足人的
物质和精神的一切需要, 只能设想人们是通过节欲纯朴民俗达到安定和满足, 这种理想是客
观而符合逻辑的
。只有在现代科技高度发展、生产力达到创造巨大物质财富的现代社会, 人
类才能产生远大而浪漫的未来理想。如果说在生产力不发达的小农经济社会而产生虚构未来
的设想, 那才是真正的乌托邦。可见, 孟子对理想社会的设想是合乎逻辑的。
结论: 如果我们不有于对孟子的偏见和误解, 我们就会刘征盆子的思想产生新的认识, 视
孟子为中国古代具有民主意识的民本思想的先驱, 它将会对我国古代民主思想的研究、对民
主启蒙教育, 发展我国民主有重要意义。孟子是我国妇孺皆知的人物, 我们将其民本思想正
本清源、肯定其积极意义, 那么其影响是深刻而现实的。
(本文责任编辑马作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