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婚姻,一说就错
冯杰/文
在人生的这一列专车上，恋爱是起点，驶往的那一片地方就叫婚姻。至于那里是沙漠还是绿洲，卸下车暂且不管。这种千篇一律的人生旅程谁也无法拒绝，用半句蹩脚的哲理说是“太阳每天都要升起”。
没有婚姻的人生是一种缺憾，而有了婚姻的人生则是一种遗憾。没有结过婚的人是不完整的人，而结过婚的人则是破碎过多少次的人。不过，人在这世界上本身就是一种过程上的追求，知道了谜底谁还有兴趣猜谜呢？恨不相逢未嫁时，这只是无奈的翻版。因此，这种重复再重复的过程是自然的。当第一声汽笛响起时，没搭上这一列车的人总是对未来怀着憧憬，而到站的人回过头一望，方感到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铁轨都是相同的，无非是今天的火车抄袭昨天的火车，明天的火车抄袭今天的火车，都是在同一轨道之上。
关于婚姻，不要说，千万不要说，一说就错。可见讨论婚姻永远是一种盲人摸象的举动。要嘛摸了鼻子，要嘛摸着屁股，总是顾此失彼。西哲人称：婚姻是金色的鸟笼，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飞出。看来，这一鸟笼的矛盾。在这里矛盾是要用立方米来计算的。鸟笼就这样尴尬地被提来提去，提到了今天。
这个世界尽管很大，说破了其实就是男人与女人两个人的世界。男人是靠征服社会来征服女人的，而女人靠征服来人去征服这个社会。这样看来，未来的战争既不是盒子炮对大马刀，也不是“爱国者”对“飞毛腿”的地对空，而是男人与女人在婚姻这个大战场上征服反 征服永无休止的战争。在这场永恒的战场里，也不会有真正的失败者，只有鸟笼与鸟。
爱情与婚姻尽管聊在一起，原是两码回事，两者一如西瓜，婚姻是外面的一层皮，是一种无关紧要的形式，瓜瓤才是爱情的内容；人们所陶醉的是瓤的糖份浓淡而不是瓜皮的薄厚。有爱情的人不一定有婚姻的结局，而婚姻并不能拥有爱情。世界上的爱情大都可以称得上是幸福的，婚姻则不一定都是幸福的。这世界上只有尽美尽善尽慧尽馨尽心的爱情，却没有尽美尽善尽慧尽馨尽心的婚姻，要不，这世界就太胭脂味了，就太完美了，完美的让人整日喝蜜，夜夜吃糖，索然无味。
因为爱情可以浪温，而婚姻则是现实的，爱情可以高高地飞翔，而婚姻必须脚踏实地；爱情可以美丽炫奇，而婚姻则真实平凡，爱情可谈莎士比亚和波特莱尔，而婚姻则锅碗瓢盆与尿布酱油。
婚姻好像还与社会的文明程度成正比，人类越进步，对婚姻的要求水平越苛刻，婚姻的面孔越不好捉摸。在古时妻妾成群年代是无法谈婚姻与道德的，那时的鸟笼尽可罗雀。现在也有颇特色的事，我在新疆博尔塔拉蒙古族自治州曾听接待我们的一位官员说，他们来新疆时男女是如何组成婚姻与家庭的，先站一排男的，再站一排女的，然后双方转过身来，相对者双方便结为夫妻，马上辩证，任何一方不可抗拒。我当初以为这故事是杜撰的，不料这官员嘿嘿一笑：“我两口就是那时的牺牲品”。
在我们中原乡下，一些乡村贫穷，那里娶不上媳妇的男子常常要从四川或贵州山里买回些女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像这样组成的婚姻恐怕除了牵强外，谈不上更多的幸福，但他们照样生孩子，照样有自己的乐趣。
在中国通行更多的还是那种既不高尚，又不丑陋的“平庸婚姻”。既不地狱见魔鬼，又不上天堂拜上帝，就在人间缩脖子呆着吧，国人在很多大事上都忍声吞气过来了，何况婚姻大事。
有些时不妨可以“误读”。卞之琳（断章）句“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着别人的梦”。这诗又何当不是唠叨婚姻的，自己所向往的那一片风景在远方，而别人向往的风景原是你自己。我便叹道，看来最完美的婚姻也无非是“坐在时光的两岸，看青春悄然流失”。
想起一个比喻，婚姻实在是一双鞋子，舒适与否、和谐与否只有自己的脚趾知道。我想这世界上一定有一些赤脚走天下的人（当然绝对不是三毛式的那种），那可是真正的拿得起放得下的潇洒之士，是令人羡慕得不得了的人。可惜至今我还没有碰上一位；要不可以让仙人面授机宜，“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但又想，赤脚走天下与穿鞋度人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婚姻的幸福与圆满只有建立在理智和谐的基础上才牢不可破。除了纸上谈兵外，它还需要宽容、谦让，需要理解、尊重，需要温馨、情怀，甚至还需要妥协与忍耐，需要苦涩与泪珠……
人生旅途漫漫，都离不开鞋。你必须找一位适脚的鞋子去穿上，然后越过风雨，涉过泥泞。它的尺码既不可大，又不可小，你不要管它外观如何，做工是否精致，能经久耐用，是否保护你的脚别碰上蒺藜，是否能助你涉过风雨人生路，而不是进行一次皮鞋品展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