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斯丁与预定论的思想范型
广州社会主义学院学报
JOURNALOFGUANGZHOUINSTntUTE0FSOCIALISM 2011年第4期(总第35期)
No.42011(SefiMNo.35)
奥古斯丁与预定论的思想范型
◎庞滔
【摘要】根据奥古斯丁在反贝拉纠,半贝拉纠派论战中的最后代表作《论鉴戒与恩典》,《论圣徒的预定》,《论坚忍不渝之
恩》,本文尝试分析奥古斯丁在426年以后的预定论思想.半贝拉纠派的论点迫使奥古斯丁在恩典论上采取日益激进的立场,造
就了基督宗教历史上第一个完整的预定论范型,但是预定论的自身悖论引发更大的教义学危机,为西方思想史留下一种危机四
伏的问题模式.
【关键词】奥古斯丁;贝拉纠争论;恩典;预定论
I作者简介】庞滔,男,硕士,广州市社会主义学院讲师.广东广州,510030. [中图分类号】D503.1【文献标识码】Af文章编号】1672—3562(2011)04—0053—04
天主教认为奥古斯丁是一位'恩典教父',这确
实是奥古斯丁最后二十年思想体系的关键所在.奥
古斯丁本人思想的发展已经日益趋向恩典论,否则
难以解释贝拉基派的主张出现后,他为何如此敏感,
坚决地反对.根据411年迦太基会议的反驳辞,贝
拉基派的主张可以归结为六点:1,亚当原来就会死,
无论犯罪与否,终要死亡;2,亚当的罪只害了自己,
没有害到人类;3,婴儿出生时,就如亚当未犯罪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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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4,亚当的死亡没有使全人类死亡,正如基督的复 活没有使全人类重生;5,未受洗而死的儿童享有永 生;6,人有能力不犯罪,守诫命;在基督未来以前,也 有无罪的人;律法和福音同样引人到达天国.[11 这六大论点通过否定堕落事件否定了原罪,从 而否定了救恩.贝拉纠派的压力促使奥古斯丁日益 深入到原罪论的证明和恩典论的证明中去.Po~alie 指出贝拉基的观点有浓厚的斯多葛派背景,这样,如
果无法在这个问题上明确人的残缺无能,神学就会退人道德哲学的行列中去,信仰,上帝都将失去意 义.奥古斯丁维系基督教系统的全部努力因此更加 集中于人类的本性,意志与上帝之恩典诸问题上,从 理性和信仰和谐的阶段走过来,他现在必须深深追 问信仰之所是.
开始的时候,奥古斯丁已经明白恩典论的转归 不免是预定论,在反对贝拉基派时,只要强调原罪论 与恩典论,上帝的主权即已彰显.可是426年前后 出现的半贝拉纠派观点,在原罪论和恩典论上基本 上都接受奥古斯丁的观点,仅仅是反对预定论.这 时候预定论在神学中神秘又关键的地位顿时显现出 来.基督教神学巨大的内在悖论被推出前台,如果 彻底坚持原罪论和恩典论,预定论事实上不可避免, 于是半贝拉纠派把反驳的重点直接置于预定论神学 中上帝的全能与全善问题上,他们批评奥古斯丁的 学说即是'上帝并不希望所有人得救,而只希望一定 数量的预定者得救.'这时候,奥古斯丁面临的选择 是:要么放弃原罪论与恩典论,要么承认上帝并不公 义.在这样困难的问题面前,奥古斯丁断然否定这 两种选择,在生命的最后四年进一步探问上帝的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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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在文本上,426年的作品《论鉴戒与恩典》尤其 被天主教和新教神学家一致公认为预定论的经典表 述.从这个意义上讲426年以后的奥古斯丁才成为 一
个面对预定论根本深渊的预定论者.
于是,神义论的阴影徘徊在救赎论乃至原罪论 上:为何我们生而有原罪,自己却要为这罪负责呢? 现在是:我们同样有罪,为何上帝救他不救我呢?既 是白白的恩典,为何上帝给他但是不给我呢?《圣经》 的某些章节本身就是奥古斯丁面临的挑战.《约翰一 书》第四章第八节说:'没有爱心的,就不认识神,因 为神就是爱.'更加直接的还有:'他愿意万人得救, 明白真道.'(提前2:4)
这个问题是不可回避的,因为它有更加深刻的 广州社院学报?2011年第4期53
根源.如果说罪人没有要求赦免的权力,那么作为 爱的上帝根本就不应该让人类堕落,因为他有能力 做到——问题应该重新追溯到始祖的时代. 一
般来说,奥古斯丁对这个问题的回答要么强 词夺理,要么归于神秘主义.前一种回答借助《路加 福音》中的这句话展开:'你们将各样菜蔬献上十分 之一'(路6:42),奥古斯丁说,这句话指的是他们 (法利赛人)要献上自己所拥有的菜蔬,而不可能包 括世上其他人拥有的菜蔬.同样,上帝愿意万人得 救是指愿意他预定的人得救,且'万人'也是虚数,指 的是其中各种各样的人都有,而不是所有人,正如 '各样菜蔬'所指.?第44节用同样奇特的方法他解 释了'那光是真光,照亮了一切在世上的人'.?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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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节这还不是他唯一的奇特方法,这些方法是按照 目标定做的:第一,预定论必须维护;第二,上帝的全 能必须维护.达到这目标的代价就是牺牲神的爱和 正义.
为了对神义论作出补救,奥古斯丁再次提出始 祖具有自由意志,但是这一次不奏效了,因为神的权 能已经被强调到这个地步,比如:上帝早已预知和预 见始祖的堕落事件.嘲第14卷27章这时奥古斯丁 再次作出补救,他说'上帝预见到人会由于弃绝上 帝和违反上帝的律法而犯罪,然而上帝并不剥夺人 的自由意志,因为他同时预见到他可以从人的恶中 产生出善来.',同参《教义手册》第104页这种神 义论论证对后世的影响亦十分巨大,不过始终不是 最具说服力的.因为上帝为了达到这个善的目标竟 然需要这样一场浩劫和创痛,需要这样一个恶的世 界的存在过程,反过来不免又让人感到他十分软弱 无奈.由此派生出一个庞大而不得要领的神义论学 科,这是后世的事.
奥古斯丁对神义论问题的上述解析(强词夺理 的,自由意志的,以恶求善的),除了目标一致外,逻 辑互不兼容,但是常能有美好的沉思令人一见难忘, 比如:'盲目是眼睛的缺陷,但这个缺陷本身表明眼 睛被造的目的是为了看见光明.这样,由于它自己 的缺陷,眼睛得以表明它比身体的其他部分更优秀, 因为它能看见光,此外没有别的理由可以说明缺少 光是眼睛的一个缺陷.'瞄犯u
神义论是艰难的,要同时理解上帝的爱之充盈 与力之圆满,就更为艰难.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满足 预定论呢?奥古斯丁有过一些解释,比如预定论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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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阻止人为自己的能力骄傲,并自我抬举等等.?这 个理由十分狭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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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奥古期丁想到了《圣经》.《圣经》中有支持 预定论的话,并且不在少数.可是更重要地,《圣经》 中还有描述预定论奥秘的话:
'你这个人哪,你是谁,竞敢向神强嘴呢?受造 之物岂能对造他的说:'你为什么这样造我呢?''(罗 9:20)
'深哉,神丰富的智慧和知识!他的判断何其难 测!他的踪迹何其难寻!'(罗11:33) 奥古斯丁说我们只能惊呼——对此我们只能惊 呼.他举出《所罗门智训》第四章中义人以诺之死: '可是以诺依然生活在罪人当中,上帝把他挪开了 (带走他).这样邪恶与虚妄便无法腐蚀他的思想和 灵魂了.'啡然后奥古斯丁用使徒保罗的话作 结:'这样,我们可说什么呢?难道神有什么不公平 吗?断乎没有!''因为神不偏待人.'(罗9:14及罗 2:11)?19节这不算是重复了某种以恶求善的神义 论,因为这是不可说的神秘之爱,或者,不可说的神 秘权力..
这事如此神秘,以至于预定得救者的数目是确 定和限定的,既不可加又不可减.奥古斯丁引用《启 示录》:'我必快来,你要持守你所有的,免得人夺去 你的冠冕,'(3:11).然后小心地加了一句话:'一 个人不丧亡,另一人就不会得着,那数是不易的.'? 39节可这数凭什么决定呢?《论鉴戒与恩典》以及最 后三年的论着几乎只字不提,倒是此前一年完成的 《上帝之城》讲了很多,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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