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九鼎"也恐怖
“一言九鼎”也恐怖
游宇明
中国许多成语其实是经不起细想的，就说“一言九鼎”吧，大家都是在当褒义词使用，但只要稍稍思考一下，我们就会发现，某个社会老是有人“一言九鼎”，不容他人置辩，绝对不是个好现象。
所谓“一言九鼎”，指的是一个人有威望有势力，他说了什么可以一锤定音，别人不会也不敢反对。哪些人能做到“一言九鼎”呢？一是在某个专业领域有成就，并且这种成就被圈内人或整个社会公认的行业“成功人士”，这类人士大体相当于我们平时讲的学术权威、技术权威、某方面的大师之类；一是本人在某方面并无多少专攻，但掌握了足够的权力，对社会事务有极大发言权，可以左右他人命运的官员。一个人在社会某领域取得了很高成就，解决过许多科技或社会管理难题，确实值得我们尊敬，但在一件事情上正确，不等于在另一件事情上正确；过去做的工作正确，不等于现在做的工作正确；在没有奉承话的环境中正确，不等于在谀声满耳的时候正确。20世纪50年代的时候某声名显赫的科学家曾推断一亩水稻理论上可以达到几十万斤的高产，这样的结论早已成为笑柄，这已充分说明权威也是人，也可能犯错。对权威过于膜拜，必然产生盲从。放任权力“一言九鼎”就更加不对了。必须承认，官员里有些聪明人，有的人看问题非常清醒、全面、深刻，处理各种矛盾能做到黑白分明，但这一切都是个人素质带来的，绝非权力所赐。如果一个人坐在某个高不可攀的位子上，我
们就认为他先知先觉，就放心地送给他“一言九鼎”的能量，实际上是把权力当成了神明。
纵观历史与现实，某个民族、国家出现重大的经济、文化、政治挫折，遭受国际社会的反感与抵制，一定是有少数权威尤其是官员获得了“一言九鼎”的社会支配力，他们的喜怒轻而易举地成为民族、国家的喜怒，他们的意志毫无障碍地上升为民族、国家意志。这句话反过来说也成立，那就是：在“一言九鼎”的环境中，社会最容易出现严重的动乱与危机。
一个普通的机构也好，一个国家、民族也罢，最大的出路在于创新。正常的社会生态应该是无论你具有多么显赫的专业成就、社会声望、职业地位，都只是社会整个链条中的普通一环，你的观点说服了大家，你就是暂时的“权威”；没有说服，对不起，你拥有的光环不管怎样耀眼都不能成为强制别人放弃驳辩的理由。如果到了需要就重大事项做决定的场合，某个权威或官员动不动就“一言九鼎”，其他人什么思考都不用做，什么话都不能说，什么建议都不敢提，那么这个组织、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出路。
想让社会走出少数人“一言九鼎”的境地，我们固然可以呼吁社会精英人士放低身段、自我抑制个人的独断冲动。但在我看来，这不是太要紧的事。精英人士能够低调当然好，起码我们可以减少处理他们犯错的物质与精神成本。但最关键的还是要有一个防止“一言九鼎”的良好机制。比如以法律的方式保证自由讨论和民主投票，规定权势者作出某种决定后社会舆论可以进行全方位的监督，任何人不得进行打
击报复等等。机制到位了，精英人士不自觉，我们也可以强迫他们守规矩；机制不到位，精英人士个人再怎么低调也可能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