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合风险管理

组合风险管理

——现代商业银行风险管理的发展方向

作者：黄志凌

这次百年不遇的金融风暴不仅对全球金融体系带来重创，也给我们留下很多宝贵的启示。从风险管理的角度来看，一个重要启示就是要超越对单项交易的风险管理，关注组合风险，避免资产配置失误。积极主动的组合风险管理将是银行业未来风险管理发展的必然趋势。

组合风险是现代商业银行要面对的重要风险范畴

传统的银行风险管理侧重于单笔业务和单项交易，但是现代金融风险计量技术和实证研究都表明，当单笔业务合并上升到组合及资产负债表层面时，风险并不是简单数量的累加，而是会发生质的变化，乃至出现明显的“合成谬误”（fallacy of composition）。具体地说，当单笔业务、单项交易层层加总汇集形成银行整体资产负债表时，业务和交易中间的各类风险也在逐一耦合，进而产生组合层面的整体风险。受风险相关性、分散化、对冲、转化等多种因素的影响，以单一风险加总的视角已经无法解释组合风险的性质和大小，传统的信用风险、市场风险、操作风险的分类管理模式也无法覆盖组合风险。实际上，随着现代银行的资产负债、交易类型日趋多元化，组合风险已经成为性质迥异于单笔业务或单个类型风险的重要风险范畴。

组合风险导致银行资产组合在预期损失既定情况下资本要求不同。新资本协议内部评级法的框架下, 资产组合层面的预期损失等于单笔信贷业务预期损失之和，而资本（非预期损失）要求则不等于单笔业务的资本要求之和。两笔预期损失相同的贷款，在资产组合层面对预期损失的贡献相同，而对资本要求的贡献则可能差异很大。上述影响的驱动因素就是内在的组合风险。

风险的对冲和耦合效应会在较大程度上改变组合层面的风险和收益轮廓。不同资产和业务类别的风险之间既可能有内生的套期保值功能，也可能存在同向的传递关系，使得风险的对冲和耦合效应在银行尤其是大型银行内部广泛存在。例如在资产负债表层面，资产方和负债方各自的利率、期限风险在资产负债组合上产生抵补和对冲效应，剩余部分

（residual risk）形成实际承担的风险。再如贷款业务中，信用风险可以通过客户上下游产

业链、交易资金链、物流供应链等传导，可以直接或间接影响到其他相关联客户的违约风险。另外，信用风险、市场风险、流动性风险、操作风险等各种类型的风险之间存在非常紧密而复杂的关联性，在特定情况下往往发生相互转化、传递和耦合，这次国际金融危机也充分印证了这一点。因此，现代银行需要认真研究组合风险的形成和转化机制，通过合理的业务配置，构建抗风险能力强、有弹性、风险收益平衡的资产和业务组合结构，增强对突发冲击的应对能力。

组合风险作为一个重要风险范畴，对现代大型商业银行持续稳健运行具有全局性的影响。如果说与客户叙做具体交易并安排好风险是银行价值的第一次创造，那么通过资产组合的合理布局和调整，实现整体组合的风险调整后收益最大化，则可以说是银行价值的第二次创造。

危机中不同金融机构的表现凸显组合风险管理的重要性

在这次金融风暴中，很多金融机构蒙受巨亏乃至破产倒闭，其中包括雷曼兄弟、贝尔斯登、北岩银行、花旗银行、瑞士信贷等业内知名机构。例如，美国国际集团（AIG ）在2000年以来大量介入信用违约互换（CDS ）业务，承保了超过4000亿美元的固定收益资产，其中包括578亿美元与次贷抵押相关的证券，不仅集中度过高，而且对CDS 的基础资产风险相关性也缺乏充分考虑和合理安排。次贷危机发生后AIG 成为首当其冲的赔家。再如英国北岩银行，在过去十多年里其资产以每年20%左右速度扩张，且资产质量保持良好（不良率大致为业内平均水平一半左右）。但是从组合角度来看，其资产的89.2%集中在住房抵押贷款，而资金来源中50%来自资产证券化（大大高于英国银行同业平均7%的证券化融资率），10%来自资产担保债券，25%来自批发市场拆入资金。这种资产负债组合配置虽然能够显著提升盈利性，但是也为后来的经营失败埋下致命隐患。

但是，也有一些金融机构凭借理性的风险管理和良好的资产组合，经受住了剧烈波动而赢得了持续发展。这些案例值得认真剖析。例如，摩根大通在危机前通过压缩次级按揭证券承销，大量削减次贷相关业务组合，避免了巨额损失。渣打银行在市场周期性波动中坚持零售业务和批发业务均衡增长、以客户服务驱动中间业务增长的模式，优化了业务结构，抗风险能力明显提升。高盛则借助组合风险计量及压力测试等机制，识别各类产品和业务的风险部位并采取针对性措施，并通过风险对冲工具等缓释风险，提前调整了风险敞口结构，使得高盛在这次危机中表现一枝独秀。

类似例子还很多。应该说，在市场出现剧烈波动情况下，是否具备良好的组合风险管理能力（包括系统有效的识别、监测、评价和调整机制），不仅影响金融机构的收益水平，更影响其生存和发展。

积极的组合管理是现代大型银行风险管理的发展方向

积极的组合风险管理是根据金融机构的经营目标（通常由董事会确定），在既定的风险偏好下，对全部资产和业务进行统一摆布和动态调整的过程，最终目标是提高银行的风险收益配比结构，实现资本利用效率的最大化。

追求组合风险与收益的最佳配比是组合管理的目标。提高银行应对外部冲击的韧性和吸纳性，确保银行持续经营，是实施积极组合管理的基本目的。通过组合分散化和多元化，控制风险集中度和相关性，保持良好的资产组合结构、具有经营弹性的资产负债表，这是现代银行必须具备的管理能力，确保银行无论是在正常市场状态还是在压力环境下，都能够保持稳健增长。同时，在单笔业务、单个客户风险分析基础上的组合风险管理，综合考虑了资产和业务的风险相关性，可以增强银行对整体风险的把握，大大提升资产质量和盈利的可预测性，进而为科学的风险收益安排奠定良好的基础。

不同层次、不同表现形式的组合风险形态是现代银行全面风险管理的主要内容。银行组合风险的表现具有典型的分层特征，不同层次组合风险的特点和管理方式差异较大（见图1）。资产负债表是组合风险的最高层次，风险资产组合和负债组合、表外金融工具组合则是银行组合风险的第二层次。传统狭义的组合管理仅限于资产组合，而广义的组合管理则涵盖了上述不同层面。银行资产负债表层面的组合风险主要包括资本充足率（资本与风险资产组合的匹配度）、账户利率风险、外汇敞口风险和流动性风险等。资产组合层面的风险形态有多个维度：一是敞口结构、行业结构、区域结构、产品结构和期限结构，反映银行资产组合的集中度、相关性及系统性风险状况；二是客户信用结构、资产质量分布、信用风险和市场风险状况、经济资本结构等，反映银行资产组合风险类型和风险度；三是根据资产组合交易结构差异，分为信贷组合、投资组合、交易组合和流动性组合层面的风险，反映银行的资产分布。负债层面的组合风险主要表现为负债结构、成本不合理，固定利率负债的市场风险以及客户提前支取风险等。此外，近年来国内商业银行表外业务增长迅猛，风险敞口大幅上升，潜在风险值得关注……（全文请阅读《中国金融》印刷版2010年第2期）

作者系中国建设银行风险管理部总经理

（责任编辑 贾瑛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