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其实是--

作者：威廉·布…    文章来源：中国教师报    点击数： 169    更新时间：2008-11-24

编者按：

美国教师、中国女婿；原籍菲律宾，如今在高中教英语，这就是洛杉矶曼哈顿比奇市年度教师威廉·布朗。或许你现在感到他很陌生，但将来他很可能跟你成为朋友。你是否对美国的教育有很多问题要问，是否想跟美国的同行分享你的教育情怀。拿起你的笔，本专栏将为你架起这个桥梁。本期先让我们从了解布朗先生开始——

是的，我其实是…… 跟布朗先生对话①

威廉·布朗（美）/文  李茂/译

每次自我介绍，对方都会露出怀疑的神情，如今我都习以为常了。（一次有人对我说：“你叫威廉·布朗？你看上去像雷耶斯或拉米雷兹。”）当我对人说我是一名中学教师时，通常被人问“你是什么项目的教练”？（我告诉他们我不是任何体育项目的教练，他们说“是吗，你看上去像运动员”。）要不就是“你教哪一级的数学？”（当我坦白承认我差点在高中几何不及格时，他们会说“哎哟，我还以为所有亚洲人都擅长数学”。）

我不像任何一个人（尽管当我谈文学谈得兴起时，我的菲律宾口音就会不经意地暴露出来），我只是一个英语教师。我的一些学生或许认为我来自另一个星系，但实际上我只是来自另一个大陆而已（当然，对于很多这样的年轻人来说，任何不是来自近邻的人，都如同来自另一个大陆。）来自菲律宾马尼拉的我，如今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曼哈顿比奇市的麦拉科斯塔高中任教，那是洛杉矶南部海湾的一个海滨社区。我在这所学校跟学生一起探究文学已有14年了。不过我每天都感到有新的东西需要学习，我为此感到很自豪。

一个来到美国，在加州教英语的菲裔移民，在一张中国的报纸上开专栏，这事想起来倒跟我身上的矛盾性很吻合。同时这也跟我们教师所做的事很吻合：我们学习，我们分享。我希望这个专栏能够成为我们相遇、学习和分享的桥梁。我会让大家看到我在我的教室里的活动，以及我的想法。或许这将是大洋两岸有着相同使命与激情的同行间的对话的开始。

这是我与生俱来的使命  跟布朗先生对话②

威廉·布朗（美）/文  李 茂/译

“你为什么教书，布朗先生？”一个学生问。

“我是来挣大钱的，当然。”我开玩笑地说。

“我妈妈是教师。”另一个学生突然插进来说，“我知道她挣多少钱。你说的挣大钱是什么意思？”

是的，孩子们或许是对的：教师挣不了大钱。事实上，一些教师甚至要放学后做有偿家教或第二职业、暑期打短工来贴补家用。不过，大多数教师在教学期间由于太投入（因此身心疲惫），他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寻求额外的收入来源。

因此，如果教师不挣大钱，那为什么一开始要进入这个职业？

我的猜想是，在他们很小的时候，某位家庭成员给了他们很好的教育，对他们的影响很大。对我来说，这个人就是我的父亲。我的父亲是我认识的最有耐心的人之一，他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教我系鞋带、认钟、系领带以及刮胡子（我学得慢）。他还鼓励我看书。

后来，在他们读书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位专业的教师，打开了他们心灵的窗户，并在他们心中播下了从事教育事业的种子。我是在高中的最后一年遇到这个人的。他就是詹姆斯·O·布莱恩神父，一个教我们社会学与经济学，并兼做辅导员的爱尔兰耶稣会牧师。我把他视为力量、智慧、谦逊、朴素和同情心的化身。他让我们反思我们接受的所有教育，并让我们感悟到，如果我们不去帮助那些不如我们幸运的人，我们所有的学识、智力、技能和天赋都毫无意义。

在1980年的暑假，他挑选我去教那些靠奖学金从公立小学转到私立天主教学校的聪慧的穷孩子。我至今仍不知道他为什么选中了我，但我想，他一定在我身上看到了我那时没有看到的东西。（后来我有机会回报这样的恩惠。八年前，我对一个优秀的十年级学生说，他应该考虑做教师。如今他就要获得教师资格了，而且在我的学校做实习教师，我们希望明年能把他永久留下来。）

这些早期的教师让我们看到了我们的使命。我记得我的合气道老师帕特里克·奥格曾对我们说：“你生下来的时候，就有一项使命只有你才能完成。你的任务就是找到这个使命。”我们都需要找到我们去为之付出的使命——我们与生俱来的使命。

我们早期的教师不仅教会我们功课，他们让我们看到教育是我们与生俱来的使命。这岂不是就是所有的优秀教师所做的事情——引导我们的孩子找到自己与生俱来的使命。

因此，要是下次你再问我为什么教书，我会简单地回答说“这是我与生俱来的使命”。

教师和学生的反思：

1.有哪些令你豁然开朗的学习经历？你学到了什么？谁教给你的？这个经历为什么难以忘怀？

2.一名优秀教师有哪些素质？如果你是教师，你认为你干这一行的优势是什么？如果你是一名学生，你最能从哪种教师那里学到东西？

一种成功的文化跟布朗先生对话③

去年，我获得了一个优秀教师的荣誉。在参加完颁奖早餐会返校的路上，校长问我：“威廉，你对这一切感觉怎样？”

“头儿，”我回答说，“我依然真诚地相信，你就是随便抓阄，都能抓到一个跟我同样配得上这些荣誉的教师。事实上，教师的成功是因为学生的成功。我们学区的孩子会继续成功下去，因为这里有一种学习和成功的文化氛围。这种文化氛围是由他们的家长、教师和社区共同为他们营造的。这里的几乎每一个人都大学毕业，很多人还有更高的学历。家长都是专业从业者——医生、律师、企业家、会计师和教师。很多家长选择呆在家里养育自己的孩子，他们还到学校做志愿者，为教师帮忙。对于我们的需要，以及任何有利于孩子的事情，这个社区总能慷慨地拿出经费，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教师和学生之所以能够成功，是因为社区的所有成员齐心协力，共同培育了一个鼓励成功的文化。”

接着，我惋惜道：“可惜的是，并不是所有地方都这样。”

有什么样的榜样，就有什么样的孩子。我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他们都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并照着模仿，无论他们是否承认。我们必须认识到，他们在看着我们所有的人——家庭、学校、邻里、教会、公司、媒体和政府里的所有人。“养育一个孩子，需要全村庄的人。”这句谚语说的就是我们在教育下一代的问题上，相互依赖的关系。如果我们希望孩子们热爱学习、取得优异的成绩，为社会作出贡献，那么，我们所有人都必须向他们作出实现这些目标的榜样——我们所有人都必须一起这样做。

完成这项使命的第一步就是改变我们的思维方式。我们再也不能把他们视为我们的学生、顾客、病人或“目标听众”，我们甚至不能再将他人的孩子视为“别人的孩子”，他们都是我们的孩子。这听起来相当的简单化，但是，当我们把他们视为我们的孩子，我们就对他们的成长与命运承担了不可推卸的责任，这将成为指导我们行动的精神方向，我们的身体将按照我们精神指引的方向行动。

因此，担负起我们的使命，为我们的孩子营造一个成功的文化吧。全社区的人都要携起手来，在同一个精神的指引下，培养我们的孩子热爱学习、争取成功、服务社会。

教师和学生的反思：

1，家长、学生、教师和社区怎样才能携起手来，为我们的孩子提供鼓励。或许你可以把大家组织起来，利用周末的一天美化学校操场。玛拉科斯塔高中每年都要开展“骄傲日”活动，在一个周六邀请家长、学生、教职员工和社区成员来学校做大扫除，或种花、修缮操场。

2，另一种方式可以是为学校组织募捐。我和我的学生每年要举办两次募捐音乐会。我们通过歌舞表演来为我们的家长、教师与学生联合会（PTSA）筹集经费，这些钱最终会用于学校。过去，我们还为红十字救灾组织募捐，一些学生还通过举办音乐会为贫困地区的人们募捐。

3，发挥你的想象力。为让我们的孩子认识到自身的宝贵，你的社区能做些什么？如何鼓励他们热爱学习、争取成功、服务社会？

最深刻的教义 跟布朗先生对话④

威廉·布朗（美）/文 李 茂/译

你曾有过费力地学习某个技能的经历吗？我记得在我小的时候，我花了很长的时间学习系鞋带。我胖乎乎的手指笨拙地把鞋带的两头绕在一起，努力把一个环穿进一个小洞中。几次不成后，我就会很懊恼，但在一旁观看的父亲会安慰我说：“没事，再试试。”于是，我再尝试，他帮我把环放进小洞里，这样我拉鞋带的两头，鞋带就系好了。我之所以能不断尝试，是因为我的父亲给了我自信，即便我失败了，他也会耐心地等待，并且还时不时地帮我，直到我把鞋带系上。

我记起这件事，是因为我最近获得的一次经历，那是我在中国感触最深的一次经历。2007年12月29日，我的妻子和她的朋友带着我去了“黎明之家”，一家位于河北省宁晋县边村，由教会资助的残疾儿童孤儿院。在那里的两天时间，我们被孩子们深深震撼了。所有孩子都身患严重残疾，包括失明、肢体残缺、大脑性麻痹、先天愚型，等等。他们大都被他们贫困的父母所抛弃。

但这些孩子并没有让他们的“不能”，成为他们“能”的障碍。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投入到了卓有成效的活动中。一个腿有残疾的女孩用塑料珠子和尼龙绳摆出了动物的图样，两个大脑性麻痹的男孩将珠子穿入细线中，为穿项链和手镯热身。还有一个患先天愚型的小女孩能熟练地照着图样编织。一个没有手臂、叫大宝的女孩不仅会缝纫，还会折纸，全都用她的嘴来完成。他们之所以能完成这些任务，是因为修女们给了他们自信、耐心与爱，而这些恰恰是他们相信自己能够做这些事情所必需的。

这些孩子全都让我惊异不已，但最打动我的是一个叫川川的男孩。他是一个可爱的9岁男孩，但大脑仅如婴儿一般。他还患有大脑性麻痹，因此他完全不能自理，且只能呆在他的小床里。他能做的一切似乎就是笑，微笑和出声地笑。但他笑起来比其他任何人都美。事实上，我禁不住地回到他身边，我为他僵硬的手臂按摩，抚摸他的脸和头发。每一次，他都绽放出美丽的微笑，或开怀大笑，让我心中充满了欢乐。

我们志愿为这些儿童服务，但事实上，是这些儿童和修女在为我们服务。他们让我记起了甲壳虫乐队的一首歌：“我靠着朋友的帮助生活。你需要什么人吗？我需要人去爱。”那是我们所有人都需要的：当我们身处困境时来自朋友的一点帮助，一点爱——当他们身处困境时，我们还需要能够为他们贡献一点帮助，一点爱。

现在，我似乎比以前更加理解为什么那些修女看上去是满心的平静与快乐，无论她们与那些边缘儿童的共同生活是多么的艰辛且不为人知。那些需要她们穿衣、喂饭、洗澡的儿童教给了我们所有人何谓仁爱。我们相互需要。而这一切给我的教义，比我在课堂上所教过的所有文学作品给我的教义都深刻。

一年最美好的时光 对话布朗⑤

“这是一年最美好的时光。”圣诞节颂歌里这样唱到。事实上，在我教的所有班里，这是一年最美好的时光。为什么？在寒假回来的这三个星期，我的所有学生都在向全班同学放声歌唱。

或许你有些不相信，但这是真的。从开学的第一天起，孩子们就在为之作准备，如今他们在我和全班同学面前扯开了嗓门。当然，大多数孩子在唱歌时都有些害怕。

为什么我要让孩子们唱歌？实际上，唱歌只是我计划中的最后一个小环节。我在新学年第一天就告诉他们，我将和他们一起完成这学期的课程，到了秋季学期末，他们要找到一首跟我们所学的文学作品相关的歌曲。（到了春季学期，他们要自己写一首歌。）歌曲可以是跟作品的人物、情节、主题或观念相关，只要能串起我们所学的两部以上作品。找到歌曲后，他们要把这首歌的歌词作为一首诗教给全班同学。歌曲无非是配有音乐的诗歌。他们必须为自己设计教学策略：讲座、讨论、游戏、活动、竞赛，或不同方式的组合，目的是让我们对歌曲和文学作品有更全面的了解。

当然，他们讲课的一部分——最有趣的一部分——是他们向全班同学唱歌。

表面上看，孩子们认为我布置这个任务的唯一原因是强迫他们面对自己的恐惧。当众讲话是很多人内心最大的恐惧，甚至大于死亡的恐惧。这个活动迫使他们鼓足勇气面对同伴，大度得体地向大家讲解自己研究过的一个主题。

但是，我其实能想出至少30个理由为什么要开展像这样的滑稽、古怪的活动。在这里，我想集中谈一点。

孩子们获得一次教学的机会。

我的合气道老师曾跟我分享中世纪诗人、哲学家伊本·盖比鲁勒的一段话。在这段话中，他勾勒了通向启蒙的五大步骤。第一步是静默。随后是聆听和铭记。接下来是实践，最后一步是“教”。

学习也必须遵循这个过程。我们必须使自己安静下来——从外到内——然后才能去聆听。（说起来容易，但这可能是最难的一步。）从聆听到铭记，然后把铭记到的做出来。不幸的是，大多数人的训练就此打住了。“教”能给我们增加一个新的维度，事实上帮助我们学到更多。

我们专业教师在做教师时或许比我们做学生时学得更多。我知道我就一直是这样的。在我们教什么东西之前，我们要尽可能地去了解相关的一切。我们还必须预测孩子们会向我们提什么问题。我们还必须理解所教内容在实际生活中的价值。在把这些问题都解决之后，我们还要决定采用哪种教学策略最好。

在这个过程中，或许我们就能意识到讲话和教学的区别。讲话只需关心自己，讲话者所关心的，不过是从他嘴里说出的话；而教学是赠与一件礼物，教师必须为听众接纳他所说的话寻找到最好的方式。

通过给予孩子们“教”的机会，我们便让他们对一堂课的前前后后有一个大致的了解。学生和教师都经历通向启蒙的前四个步骤：静默、聆听、铭记和实践，经历得越多，我们就越进步。当我们实施最后一步——“教”，我们就承担了领头人的职责，并且和一个学习者共同体融为一体。带着这样的观念，我们便使自己为每一个人的学习负责——我们自己的，以及其他每个人的。

教师的反思：

1，你能想出什么活动让学生为自己的学习负责，个体的或集体的活动？你能为学生提供什么机会，让他们能运用、分享他们的所学？

2，你是哪种类型的学习者？你的学生呢?讲座、活动、讨论、游戏能使你或他们学得最好吗？

好苹果、坏苹果 对话布朗⑥

为了买到好的食品，我要到不同的商场购物。除了离家较近的店外，我还要去别的店去买一些特色食品，比如到海鲜市场去买我喜爱的菲律宾食品，到一家波斯商店去买蔬菜和水果（特别是苹果），到乔氏超市购买鸡蛋、红酒和橙汁。之所以要舍近求远到这些商场去购物，是因为他们的商品质量很有口碑。在我试过之后，我感到很满意，因而就成为了这些店的常客。

教师评价跟购物有相通之处。教师被聘任之后，学校管理者和学科主任将主要依据对教师的正式和非正式考查，以及来自学生、同事、家长的外部评论，来判断教师是否能很好地达到学校的标准。

麦拉科斯塔高中的教师评价制度跟加州的大多数学校类似。一位初获教师资格证书的教师被聘任后，他跟学校有为期1年的协议，在这期间，学校将有专人（校长或副校长）对他进行至少两次的正式考查。在有的学校，管理者还会在预先不通知的情况下进教室听课，对教师的课堂表现进行非正式的观察。在这1年间，管理者要和新教师就考查和其他有关教师执教能力的问题进行谈话。如果学校跟新教师再续约1年，第二年仍然会继续这样的程序，因为新教师的试用期是两年。（如果在这期间新教师还没有完全获得教师资格，他的试用期将从他获得正式教师资格的那天算起。）

与此同时，根据学校的“初任教师支持与评估计划（BTSA）”，新教师还要接受一位导师的指导。这是加州对新教师进行监控，同时为他们提供帮助的统一计划。两年的试用期结束后，新教师将获得高级执业资格，今后每五年将重新审核一次。导师要经常跟新教师会面，为他提供指导和支持。导师不参与对新教师的评估，只承担辅导的责任。不过，在两年的实习期，导师也要每年对新教师考查两次，目的是为新教师提供指导。

两年试用期结束后，如果学校跟教师续签，这位教师就获得了学校的终身教职，今后将每年接受两次考查，有时是每两年一次（有的州没有终身教职，比如德克萨斯州，每三年签一次合同）。

对比较资深的获终身教职的教师，我们学校有一个特殊的评估制度，名字叫做“360度评估”。这个评估制度比较有意思，也很有价值，它要求教师从不同的渠道收集相关信息，如学生、家长调查和课堂录像等，并在此基础上对自己的执教能力进行反思，写成文章，上交学校，供学校管理者评估。当然，学校管理者和学科主任也会从学生、其他教师、学生辅导员和家长那里了解教师的情况。他们并不需要特意地去收集教师的信息，主要依据大家平时对这位教师的反馈，无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此外，学校管理者还要考虑教师是否承担了额外责任，如担任体育运动教练、给学生作辅导、在各种委员会中任职等。

对优秀教师的评选，依据同样的方法。在我们学校，每两个月要对表现突出的教师和职工进行评选，并颁发“绿色与金色奖”（绿色和金色是我们学校的“校色”）。教职员工对表现突出者进行提名，他们通常承担了比一般教师更多的责任，或做了一件特别出色的事情。每两个月教职工大会对获奖教师进行表彰。教师还可以提名自己的同事参加校外机构，如扶轮社的优秀教师评选，学生也可以提名他们的教师参加像迪士尼这样的机构的评选。

至于学区的年度教师评选，我知道这个荣誉每年轮流落户到每所学校。去年六月，我有幸获得了这个荣誉，这是轮到麦拉科斯塔高中选出自己的代表，学区和学校的管理层联合选了我。我想，其他学校的情况也差不多。

教师的评估很像购买食品。我们听说一家卖食品的好店，然后我们去试一试。有时我们发现不是每一筐苹果都对我们的口味，但在大多数情况下，我们会对我们选择的苹果感到心满意足。在加州，找到一名符合学校需要的教师也是同样的：我们给教师一次尝试的机会，然后我们看他工作得怎样。我们也听说哪些教师好，哪些教师不好，但由管理者慎重决定是否让教师留任，或是否给他特殊的荣誉。

我的弱点 对话布朗⑦

在上一篇文章，我介绍了我校实施的360度评估，它不仅是学校管理者评估教师的好办法，同时也为教师反思自己的教学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机会。当然，每一个优秀的教师每天都在进行自我反思，每天都在努力寻求提高。

我发现自己有三个缺点，每年都要与之作斗争。首当其冲的是批改学生作文太慢。我要花很长的时间批改学生的作文，面对堆成小山的作文本，我时常感到力不从心。我相信正在读这篇文章的教师也会有同感。是的，你不孤单。我们学校的每一个英语教师每个周末都只能休息一天，因为他们至少要花1天的时间来批改作业。（英语教师在我们学校很好识别，因为只有他们在周五下班的时候要带一大堆作文本回家。）

理想状态下，学生的作文应该在一周之内批改交回，这样，在下一节课上，可以把学生的习作当成一个教学工具。但是，我们的部署经常被生活中其他激动人心的事情打乱，我也不例外。我现在批改作文已经比过去快多了，但还是经常被各种事情耽误，比如生病、出席会议、参加学校的活动等，一不小心就会发现自己欠账了。这已是我的一个老毛病了。但我每年都下决心改正，且在一点一点地进步。

除了更及时地批改学生的作文，在我失望或生气时不提高嗓门也是我每年的一个改进目标。大多数情况下，我在课堂上都是心平气和、轻松愉快的。但人都有七情六欲，人都是情感动物（当然我也是）。因此，我们有时会陷入到情绪的漩涡中，无论这些情绪是被教室里的事情引发的（如噪音和干扰），还是我们自己从教室之外带来的（如个人的失望情绪、生病或疲惫）。我努力提醒自己要对生活中和教室里发生的事情保持清醒头脑，以避免失控。

要做到情绪不失控，其中的一个关键因素又涉及到我的另一个弱点，这可能是所有缺点中最致命的一个：有时我太用功了。或许你会问，用功有什么错？每天诚实劳动何错之有？我们都会从每天尽力工作中获得满足感。在孩子面前以身作则是一大美德。但是，当我们对工作过于投入，以致没有时间去滋润我们生活的其他方面时，问题就出现了。

我知道的大多数优秀教师因为热爱自己的工作，热爱他们的学生而沉浸于工作之中。我也一样。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我之所以忽略我的其他角色，是因为我对教师的时间和精力的边界没有足够的重视。

我们必须要有这个边界，尊重这个边界。就像我们要对自己的金钱进行预算一样，我们需要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做好预算。不幸的是，我经常发现自己在工作上花掉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更危险的是，有时虽然我并没有工作，但心里却想着工作！）这使得我的其他角色和职责大打折扣。

这种状态对我们的课堂表现也会有影响。我们太在意我们的工作了，造成我们生活的其他方面恶化，然后我们为之深感压力。当我们带着这样的压力走进教室，我们便变得焦虑、急躁、心力交瘁。如果我们对之进行反思，我们会认识到，我们的挫败感跟学生和学校没有一点关系。之所以出现问题，是由于我们自己太自不量力了。是我们自己把自己推进这个局面中。

我发现了自己处于这样状态，我正在努力地合理分配自己的时间和精力，使自己兼顾到自己的各种角色、职责和关系。但我必须承认，这是一个长期的挑战。

我们所有人都要和自满作斗争。教学不仅仅是一个职业，还是一个服务于儿童的使命。因此，我们都要不断地诊断自己的表现，以便更好地为儿童服务，把他们养育好。与此同时，我们还需努力做最好的自己，而不仅仅是做最好的教师。这包括照顾好自己，扮演好我们的其他角色，照顾好生活中那些依赖于我们的人。毕竟，我们教的不只是我们的所知，还有我们的所为。

尊重不是学生给的是赢得的 对话布朗⑧

前几天课间休息的时候，我正在食堂喝咖啡，一位今年转到我校的西班牙语教师拉了我肩膀一下，对我说：

“我想跟你谈话。”

“我能帮你什么吗？”我颇感兴趣地回答说，我以前从来没有跟这位同事说过话。

她接着说：“我知道你是年度教师，告诉我，你曾对学生气急败坏过吗？”

我笑了。我想回答说我没有，但事实是，我确实时不时感到失望和受挫，甚至生气。但我的情绪反应通常不是由学生的行为引发的。我早已觉察到，每次我在课堂上出现坏情绪，实际上是在我看到他们之前就有了，只是后来被他们的某个行为点燃了。但是，孩子终归是孩子，作为教室里的成年权威者，我是负责营造一个师生之间、学生之间相互尊重的氛围的人。而且，在大多数情况下，孩子们几乎没有给我什么感到受挫或生气的理由。

可以说，我的课堂管理能力是我作为教师的一大优势，这得益于我对教学内容的把握，我对课堂的准备，以及我对我学生发自内心的尊重与欣赏。事实上，这几方面是相互联系的。我相信孩子们知道我看重他们中的每一个，且想教他们，为教学作了充分的准备。我还把尊重和爱给了他们。因此，他们给了我谦恭与体谅。

我以前的一位校长曾经说过，初任教师最需要掌握的技能是课堂管理。他认为，教师只有控制好了课堂，他们才能教学生。当然，我们在教育学院都或多或少学了一些有用的课堂管理策略，但是，有一项核心能力是无法在教育学院学到的，那就是获得学生的信任。

记得我在陆军服兵役的时候听见一位军官说：“该你管时你要管。”我把这个理念融入了我的教学实践中。当我承担起课程责任的时候，我的心态是，我是管事的人，因此，我要想办法使我的权威受到尊重。不过，我不认为尊重是给的，尊重是赢得的。无论多大年龄的人，他们在面对权威者时，所做的反应取决于他们对领导的信任程度。而这种信任又是建立在大家对领导的人格与能力的判断之上。

如果孩子们感到这位教师的教学态度是真诚的，即他既爱工作也爱学生，他们也会真诚地对待他。要做到这一点，教师不仅要充分掌握教学内容，为把教学内容教给每一个学生作好准备，还必须接纳、尊重每一个学生，无论他们是什么样的。当他们看到教师竭尽全力地在做一名最好的教师，他们也会自觉地尽力而为。

在我刚刚从教的前几年，我经常表现出我的坏情绪，这主要是因为我错误地以为，学生会仅仅因为我是教师而尊重我。当然，有的学生把教师视为权威人物，会照着你的要求去做。但是，我最终认识到，要管理好我的课堂，我必须真正地去“管”。课堂管理是我非常需要和非常想学的一种技能，我也一直在学习集中学生注意力的各种办法。但是，功夫在课外。我学到的课堂管理的最佳的方式是修炼自身。如果孩子们看到他们的教师在真诚地花力气去提高自己，他们会理解，这位教师也真诚地希望他的学生在提高。而且，他还以自己为活生生的例子告诉学生，生命不息，修炼不止。

第三种模式 对话布朗⑨

记得一位教师教育的教授曾建议我们，为了让学生在课堂上表现好，可以在开学的第一天跟全班学生一起制定班级规则。学生对大家都要遵守的规则进行投票，然后共同来执行确定的规则。

坦白地说，如此民主的方式让我感到迷惑不解。不过，我还是保持了开放心态。从理论上讲，我知道这个理念会起作用，因为它不仅让学生为规则的制定负责，还让学生为规则的执行负责。虽然疑虑未消，我还是在我从教的第二年尝试了这个方法。

非常不幸，它不管用。学生并不遵守他们自己制定的规则。更糟糕的是，这么一来使我作为课堂负责人的权威受到了削弱，而这正是我听到这个做法时便产生的最大担心。

学生需要由一个他们感到强于自己的人为他们制定规则。如果让他们自己管理自己，很可能就是怎么轻巧怎么来。我相信，儿童对负责他们福利的成人的权力和责任是信任的。他们可能并不知道规则后面的道理，但大多数人知道，如果没有这些规则，就会产生混乱。因此，他们实际上想有人告诉他们需要遵守什么规则。最终他们会理解，规则对于每个人履行自己的职责——学习——是必不可少的。

不过，正如我不认同那位教授在课堂管理上所持的超自由主义的立场，我也不认为另一个极端——对学生实施专政——是对的。

记得在数年前举行的一次教研室会议上，一名新教师向老教师问了一个问题：你们让学生在课堂上遵守哪些规则？有着30多年教龄的布莱恩戏谑地说：“开学的第一天，我告诉学生，‘我教，你听’。”我们都知道布莱恩是一个性格非常和善，爱孩子的教师，他是在开玩笑，但我们确实都遇到过这样做的教师。教室里有一个超级权威，他说什么都必须遵守。可以想象，这种纪律管理方式会给学生的身心带来巨大的伤害。此外，它还会使学生心生恐惧和不信任感，制造出不利于学习的气氛。（我还知道，我们学校最声名狼藉的独裁者自己在服从上级安排方面做得是最差的。）

或许有学生“服”这两种极端的课堂管理方式，但我坚持认为教师既不是学生的“伙伴”（第一种模式），也不是“独裁者”（第二种模式）。我在自己课堂上采取的方式是这两种模式的结合：教师是指导者，他要不断地证明，因为自己接受的教育更多，经验更多，因而理所应当是指导者；因为他用自己的一生为此角色作准备，因而他是学生的指导者。同时，他还认识到，教室里的每一个人就像机器上的零件一样，只有相互依赖、相互配合才会使机器有效运转。我们学校的学生对此“第三种模式”都适应得很好。

当然，教师可以向学生解释他所采取的纪律维持方式，但让学生遵守规矩的最有效方式是教师以身作则，自己为学生做出榜样。如果他要让学生尊重他，他必须向学生表示尊重；如果他希望学生言谈举止、穿着打扮都得体，他必须首先为学生做出示范。是的，他可以要求学生尊重他和其他人，他可以要求他们言谈举止、穿着打扮得体，但在大多数情况下，如果教师一贯以身作则，他可以不用说一句话。

我读到过一位儿童心理学家写的一篇文章，说儿童是能力最强的模仿者，他们模仿周围人的行为和语言，因此，如果我们希望学生遵守某些规则，我们就必须亲身为他们做出示范。正如我在前面的文章所说，我们不是在教我们的所知，我们在教我们的所为，且无可回避。孩子们的眼睛看着我们，我们希望学生有什么样的言谈举止，我们首先就应该有怎样的言谈举止。

认识到这些，或许我们不用言语，只用无声的示范就能指导学生遵守规则。当然，学生生活中还有其他的指导者，父母、邻居、政府官员、朋友、亲戚，等等，他们都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孩子的言与行。

平静、选择与专注 对话布朗⑩

“早上好，女士们、先生们！”上课铃声一响，我就向全班学生问好。

“现在请你们自行安静一会儿，好吗？非常感谢。”

渐渐地，噪音逐渐消退，学生们安静了下来。大约过了1分钟，我开始上课了：“谢谢。现在打开你们的家庭作业……”

给学生一段时间安静下来，我所有的课都这样开始，这是我仅有的几条课堂规则之一。在开学的第一天，我要向学生对此作出解释。毕竟，在进教室之前会发生一些我们一时难以抛开的事情，因此，我们需要这段时间来清除我们脑中的“噪音”，以便集中精力做该做的事情——学习。

在这段时间，学生做什么都可以：小声祷告、想想自己的男/女朋友、琢磨日程安排或购物清单，有时，我甚至让他们为班里生病的同学默默祝福。我对他们的最低要求是安静下来。除了第一次感到不自在以外，学生们对这项平静身心的练习反应良好。很多学生告诉我，他们在开考前也这样做；有的学生还把这个习惯带到了其他课上。

我不知道这是否就是我的课堂极少出现纪律问题的原因，但学生们告诉我，面对生活中的纷乱嘈杂，他们已经依赖于这个做法使自己平静下来。我以前的学生曾回来告诉我，他们特别怀念我在课堂上的两个规则，一个是课前静默，另一个是换座位。

我不使用座次表。我对学生的要求是，不能连续两天坐在同一个座位上。他们必须不断地更换自己的座位和视角。我这样做的其中一个目的是，迫使自己尽快地记住学生的名字。大多数情况下，教师根据自己的方便而不是学生的方便来随机安排学生的座位。我知道，出于特殊原因（如视力不好，经常迟到、捣乱等），应该给部分学生安排特定的座位，但很多学生很看重他们选择座位的机会，他们会从中学到（经过提示，当然），负责任的选择意味着负责任的行为。

我要求学生每天换座位，还因为视角变换能让他们有新的认识，这有助于他们理解我们如何解读文学。我们必须从作者和我们自己的视角来探索文学作品。因此，通过让他们在教室里不断变换视角，或许他们能够在生活中探索不同的视角。毕竟，如果他们不能对换座位这样看似微不足道的事情保持开放心态，我们怎么能够期待他们在现实生活中对真正重大的事情保持开放心态？

我在课堂上实施的另一个主要规则也跟选择有关。上我的课就是一个选择，但这个选择需要承担一个义务：完完全全的专注。完全的专注意味着师生必须为教学作好充分的准备。如果这节课他们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比如做其他科的作业，跟同学说话，甚至照顾我们的头痛或心痛（让我们实事求是，我们都有无法轻易摆脱的问题），他们可以请假呆在教室外面，等他们准备好了，可以回到教室。我告诉他们，我们所做的每一个选择都会有所得，同时也要为之付出代价。如果他们不能像我这样做到完全专注，他们必须选择先解决更紧迫的问题，等到能够全神贯注时再回来。在我从教的14年里，我记得只有两个学生请求出教室去做下节课必须交的作业，且他们都发誓不再有第二回。

我曾要求别的学生出教室平静下来，因为我注意到他们的内心显然已被搅乱，如果我有时间，我会走出教室跟他们谈话。关键是学生必须在课堂上全身心投入，至少要跟他们看到的全身心投入教学的教师一样。

这三条规则构成了我课堂管理的哲学基础：平静、选择和专注。高中生尤其需要加强自身独立性的训练，这些规则给了他们一个安全的途径。

考分如“快照”，使用需谨慎 对话布朗（11）

每所学校总会操心是否很好地满足了所有学生的需要。而研究学生的考试成绩，是评估学校效率，指导学校改进工作的一个途径。

我们学校评估学生的一个考试是加州高中毕业考试（CAHSEE）。在加州，学生要从高中毕业，需要通过英语和数学两门考试，以确保他们掌握了基本的技能。在一些学校，这个考试是一件大事，但在我们麦拉科斯塔高中却不是。我校每年有近600名10年级学生参加这个考试，只有极少的人通不过，他们中的大多数在随后的两次补考中也都会通过。不过，考试成绩确实有助于我们了解哪些学生在学习上需要特殊的帮助。

其他值得关注的考试成绩是大学先修课程（AP）的考试分数。AP课程的科目囊括了几乎所有学科，比如英语、历史、数学、科学和外语。选修这些课程的门槛在不同的学校不一样。有的学校几乎没有门槛，有的学校要求学生在这门学科有一定的功底。尽管这些都是选修课，但难度不小，因而学生必须具备相应的能力。在每年的5月份，选修AP课程的学生可以选择参加相应的考试，如果成绩达到标准，他们就会获得这些学科的大学学分（各大学的政策不一）。讲授AP课程的教师可能会为学生的成绩担心，因为他们会把学生的成绩当作自己能力的一个反映。因此，AP考试的分数会有很多人关心。

我校另一个用于评估学生成绩的重要数据来自每年的加州标准化统考成绩。所有9、10、11年级的学生都要参加，科目包括英语、数学、科学和社会。这些考试用于诊断学生的学习，不会根据成绩的高低对学生和教师实施奖惩。

麦拉科斯塔高中其实也不会担心学生标准化考试的分数，传统上，我们学校在这些考试中的成绩很好。不过，洛杉矶地区（或许还有其他地方）的部分学校对这些考试的分数有着严密的监控，目的是对师资和课程的有效性进行评价。在对考试成绩进行解读时，重点或许不在分数本身，而是分数反映出的学生跟往年比的进步。

今年，麦拉科斯塔高中在接受验收时需要仔细考查历年的考试成绩。本校上一次接受验收是在6年前，因此我们需要准备这几年所有的数据，比如标准化考试分数，以评估我们是否解决了上次验收时发现的问题。这次验收的其中一个环节是对这几年的考试分数进行分析，不同的学生群体都要考查，包括普通学生（大多数）、特殊教育学生、母语非英语学生以及少数族裔学生。我们希望从这些考试分数以及其他相关数据中获知，我们在满足所有学生的学习需求方面做得怎样。

如果得到明智的使用，考试分数能够为学校提供有价值的参考。它们能够让学校知道学生对教学内容的掌握程度如何，也能告诉教师该如何去改进教学。不过，它们必须被视为一个更大图景的“快照”，因而必须谨慎使用。

失败的准备就是准备失败 对话布朗（12）

这几周，我每天都在给我的学生做芭芭拉·金索维尔的小说《Bean Trees》的阅读测试。在这些小测试中，学生要判断出某一选段中的话都是谁说的。之后，他们还要说出这个情节的背景是什么，并分析这个选段对于理解该小说的人物和情节发展的重要性。坚持阅读这本小说的学生会得很高的分数，而没有读的学生，当然只能得零分。

在最后一次测试中，我增加了一个环节：既然我指定的选段出自这本书的末尾，我要求他们将这个选段与书中发生的任何事情联系起来。这样做的目的有两个，首先，考查学生对选段的阅读与分析，其次，为他们在单元结束时写作更长的解释性论文作准备。（就本单元而言，论文题目是对小说的主题和人物刻画进行分析。）

有一个学生，在看了我定的选段后，似乎一头雾水（可能是因为他没有读小说），摇着头咕哝道：“为什么你老变着方儿让我们失败？”

我于是回答说：“我并不希望你失败。事实上，这些测试只不过是让读过小说的人获得奖励，让没有读书的人曝光。所有人都知道，每次阅读作业之后，我都会安排一个小测试。如果前几次测试你没有做好，或许你就应该采取行动，为接下来的测试作好准备。再说……”我一边拿出阅读这篇小说前我给他们出的提示题，一边笑着对他说：“测试中的选段就是这些问题的答案。你的反应告诉我，这些问题你根本就没有看一眼。”

说完，我看了看那些我知道的准备充分的学生，他们微笑着点点头，因为他们坚持在读这部小说，回答了我布置的提示题，因此，他们的测试成绩一直很好，对测试中的选段非常熟悉。

我相信，正在读这篇文章的老师对这样的场景不会陌生。是的，当你布置了作业，发现学生并没有做时，你会感到很挫败。但是，我们所有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如果我没有备好课，我知道我的学生会在课堂上作出某种反应（会增加我的痛苦，当然）。因此，我必须把课备好。同理，孩子们也必须作好准备，这样我们才能一起学习。如果我们准备了，我们会做好；如果我们没有准备，我们就可能做不好。但我们可以选择是继续这个模式，还是为之采取措施。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论我们多么努力。我们无法从空气中变出一罐金子来。如果我们要想有所作为，我们都必须付出我们的时间和精力。通常这是非常辛劳、费时甚至痛苦的。但是，所有的辛劳和努力之后，我们将迎来收获。

雅各布的歌声 对话布朗(13)

威廉·布朗（美）/文  李 茂/译

他慢慢地推开教室门，怯生生地往里面看，希望有人能够注意到他。一个学生喊道：“你好，雅各布！”我向门口转过身去，补充道：“早上好，多明格斯先生。”

雅各布害羞地朝着地板看，迟疑地回答：“布……布……布朗先生好。”

“进来向同学们打打招呼，多明格斯先生。”我说。

他赶紧走到我的旁边，眼睛还盯着地板。我把手臂放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边轻声说：“对大家说‘早上好’，多明格斯先生。”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地组织语言，嘟哝着嘴费力地说：“早……早……早上好。”然后挥了挥手。

同学们还了礼：“嗨，雅各布！”

雅各布笑了笑，看着我，努力想说些什么。过去，我曾不理解雅各布说出的任何一个词，但经过了5年的了解，我学会理解他的表达了。这次，他是想提醒我，他还会在学年末为大家唱歌。“‘海滩男孩’和《我得到你了，宝贝》。”他费了好半天力说出了歌名。

“好的，雅各布。”我回答说，“你开始练习吧。告诉马丁内兹女士，你想练习这些歌曲，好吧？”

“好。”他答道，然后离开了，向大家挥了挥手，“再见”。

雅各布是我校患唐氏综合症（先天愚型）的一个男孩。他是特教班的一名学生。特教班里的学生都患有智力障碍，老师教他们基本的生活技能，以帮助他们过上有意义的生活。在过去，这些孩子似乎被隐藏了起来，没有人看到他们。即便看到了，往往是看到他们成群结队地从校园的一个地方走向另一个地方。我敢说，校园里的大多数人都没有注意过他们。

但雅各布的到来，使情况发生了改变。

雅各布很快成为学校里人人都知道的红人。他喜欢跟人在一起，尤其是跟我们学校里的女生在一起，他不会浪费每一个跟她们调情的机会。他能做的只有笑，女孩——以及男孩——喜欢跟他在一起听他的笑声。

每天早上，在他去办公室给他的教师取信的途中，他会到我的教室里打个招呼。我甚至怀疑他同时还想跟我班上的一个女孩——凯蒂——调情。他认识凯蒂，有时，如果教室门是开着的，他会站在外边找凯蒂，向她挥手，凯蒂就坐在门边。如果凯蒂向他回礼，他就乐呵呵地笑，然后跑开。在每个学期的最后一天，他会拿着一把音乐CD到班上来，给大家唱歌听。他总会唱那首《我得到你了，宝贝》，以及一些“海滩男孩”和“汽车城”的歌。他知道我在课堂上让学生唱歌，他希望自己也参与进来。

他给大家唱完歌后，我让他坐在教室前面，对班里的学生说：“友好的雅各布已经为大家唱完歌了，有谁愿意为他唱一首歌，以示感谢。”有趣的是，在雅各布唱歌之前，大家感到很忧心，但在他唱完后，学生们都争先恐后地上去为他唱歌。当然，在学生们唱完后，我会拿出我的吉他，也献歌一首。

当雅各布在一片掌声中离开后，我问学生：“你们知道为什么他要给我们唱歌吗？”

“因为他知道这会让他和我们高兴。你们唱歌，是因为你们知道会从我这里获得学分。但他不会因为他为我们做了什么而得到任何回报。他只是想给我们唱歌，给我们一件礼物。或许我们都应该学会像他这样做事，无论我们是否会获得回报。”

雅各布就是一件礼物。他提醒我们做我们自己——因为，做我们自己是我们能够做的一切。因此，我们需要为之庆贺，并与他人分享。这难道不是教育的全部教益？

点燃火花的作业 对话布朗（14）

威廉·布朗（美）/文 李 茂/译

一天吃午餐的时候，我最亲密的朋友，同为英语教师的同事阿兰·泽欧利跟我聊天，说起他给AP课程的学生布置的作业。AP课程是高中学生选修的可以获得大学学分的课程，如“英语文学”，在学术上要求很严格。为了考查学生对暑期阅读文选的理解，阿兰在布置作业时告诉学生“随便做什么都行，可以写一首诗、一篇短文，或者画一幅拼贴画——什么都可以”。

阿兰说：“我告诉他们，我希望他们的作品能够体现他们的思想，如果他们能够很好地表达自己对文选的理解，我就给他们的作业打满分。”

阿兰这个有趣的作业一下子启发了我，于是我想着该如何把它应用在我的学生身上。（我不得不承认，其中一个动力来自我不用再批改一大摞论文。）几个星期前，我决定把这项作业用在小说《The Bean Trees》的应用活动中。这似乎是布置这项作业的最佳时机，因为我要作为陪审团的一员到洛杉矶市区去作陈述，这是公民的一个义务，我不知道我会离开多久。于是，我匆匆忙忙地给学生讲解了我的作业要求，并领着他们开了头。

芭芭拉的小说《The Bean Trees》探讨了包括种族歧视、儿童虐待、女性主义、财富分配以及移民等社会问题，作为对所学知识的应用，我要求这些十二年级的学生识别出我们在各个层面面临的社会问题，下至学校、社区，上至州、国家、全球。然后，选择一个自己感触最深的问题来论述，并提供一个解决方案。在他们选择的问题中，有贫困、恐怖主义、肥胖、腐败、团伙暴力、无家可归者，等等。然后，他们需要制作一个作品——演讲、PPT演示、海报、诗歌、歌曲、电视公益广告、报纸文章、小册子，等等，以此唤起公众对这个问题的关注，并为问题的解决贡献力量。他们完全可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评分办法也非常简单：对于小说的第一部分，只需有作品构思就得满分。对于小说的第二部分，完成了作品即可得满分。无论是构思还是作品，如果我感到有不足，我会给学生提出修改建议，然后把它还给学生，学生修改完成后，我再给他们打满分。

走之前，我对作业的进程了实施了几天监控，然后我就去尽我的陪审员义务了。回到学校后，我让学生把创作的作品交上来。

学生们的作品让我感到十分震撼。它们显然是由一群充满关爱的年轻人创作的，处处体现出他们对于地球和人类的爱，和对他人痛苦发自内心的同情。事实上，他们的作品将要在学校的图书馆展出，以便唤起更多人的关注，并激发大家行动起来。

我对我们学校的学生在利用自身有利地位和条件帮助他人时所表现出的宽阔胸襟深感谢意。他们的爱心激励着我继续从事我的工作，去开创我自己的道路。尽管自私与短视还会存在，但这个世界仍旧会自我疗伤，使得芸芸众生的痛苦得以消除。

一个诗人写道：“教育不是灌满一桶水，而是点燃一把火。”我认为这两方面都是。我们只能跟他人分享我们所拥有的，且必须分享。很多年轻人真诚地希望能够帮助人们生活得好一些。他们只是需要一个机会去施展他们的才华。

我们需要为我们的孩子寻找各种途径，让他们运用自己的所学去改善这个世界。否则，即便他们变得越来越聪明，那又会怎样呢？

滋养心灵的书籍 话对话布朗（15）

威廉·布朗（美）/文 李 茂/译

不久前，我在课堂上对我12年级的学生说，我已读完了卢云神父（Henri J. M. Nouwen）的7本著作，因此，你们也应该把阅读教材之外的人物传记文选读完。一个年龄较小的学生于是问我，你怎么读得这么快。我回答说：“我能说我读过这些书，这并不需要花太长的时间。但如果要对所读内容进行思考和研究，那就需要更多的时间。”

这让我想到了食物，或许你有些不相信。我爱吃，但我不是总吃我该吃的，即那些对于维持身体很重要的食物，有时我会屈服于我的感官和冲动，去吃那些垃圾食品（特别是冰激凌）。有意思的是，无论我吃健康食品还是垃圾食品，我的身体会立即识别出来。当我犯傻一勺一勺地往嘴里喂冰激凌时，我会感到我的身体在抵制这些有害物质。有趣的是，无论我吃多少垃圾食品，我从来不会感到满足，因而越吃越多，总吃不够。相反，当我吃相对健康的食物时，像我最爱的菲律宾菜，特别是当我吃蔬菜的时候，我会感觉到我的身体立即将这些食物转化成了能量。吃完后，我对我有机会享受这顿美餐感到心满意足，且回味无穷，想到为我做这顿美食的人如此爱我，对我最爱的食物了如指掌，心里就特美。

阅读的道理也是一样的。我们本能地拒绝“坏”书，那些不需要动什么脑子的书。就像吃薯片和冰激凌一样，我们漫无目的地吞进坏书的内容，品味其中的“盐”和“糖”。不过，我们很快就会渴望得到更多的智力刺激。另一方面，有的书确实能够给我们营养，不仅仅滋养我们的身心，还滋养我们的心灵。它们支撑着我们，甚至提升着我们。当我们阅读的时候，我们会自然地意识到，我们所读的内容对我们有什么样的益处，我们会不由自主地去琢磨，我们怎样能够从中获得更大的收益。

这是我读一些很有价值的书的经历。卢云神父的大多数书，以及托马斯·默顿的反思性著作都属于这一类书，其他还包括《高文爵士和绿衣骑士》、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米尔顿的《失乐园》，以及雪莱、华兹华斯、柯尔雷基的诗，我跟学生一起研读的文学经典等。每当我重读这些著作，就像我第一次读一样，我都会禁不住地想：“这里有非常有价值的东西，我需要把它找出来！或许我现在找不到，但将来一定能！只要我把它找出来了，我知道我就会有重要的领悟。”

我们学校一位已经退休的社会课教师曾告诉我；“学生读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他们在读。”我不同意这个说法。是的，我知道阅读需要不断训练，但我们不能不加选择地让学生进行训练。我们必须训练他们正确阅读，这包括读有难度的书，读那些因为太长、太难或太复杂，我们自己可能不会选择的书。好书是需要费力气的，需要我们为之付出努力。在文学课上，我们努力去寻找意义。努力带来意义，不仅在文学中，还在生活中。想想我们生活中最有意义的经历，最终我们都会锁定在那些需要我们自身付出极大努力的经历上。我们看到的最壮观的景象，难道不是在我们长途跋涉、攀越险峰后才发现的吗？这样的努力带给我们的启示，难道不也超越了风景本身吗？在我们自己最终踏上这样的旅途之前，难道不是有一个向导给我们带上路吗？

怎样识别一本好书？就我而言，好书通常是在我读了好长时间后才让我警醒的。那些起初我们并不理解的内容，不知会在哪一天让我们幡然领悟，说“啊哈！对！我明白了！”这时我们便知道我们读了一本好书。

痛苦是跨越国界的语言 话对话布朗（16）

威廉·布朗（美）/文 李 茂/译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

可以自全

每个人都是大陆的一片

整体的一部分

如果海水冲掉一块

欧洲就减小

如同一个海岬失掉一角

如同你朋友或者你自己的领地失掉一块

任何人的死亡都是我的损失

因为我是人类的一员

因此

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

它就为你而鸣

这是英国诗人约翰·多恩（1572－1631）在《沉思录》中的一首诗，作于1623年。在诗人生活的那个年代的欧洲，每当丧钟响起，镇上和村子里的人就知道有人死了。出于自然反应，人们会问：“丧钟为谁而鸣？”因为他们想知道，他们的同情心应该给予谁。

在技术高度发达的今天，我们能够即刻获得来自世界各个角落的消息。我们听到了来自遥远的中国四川传来的丧钟。不过，我们无须问丧钟为谁而鸣。

丧钟为我们所有人而鸣。

我在网上浏览四川地震的消息，看到了死难者的照片，我禁不住流下了眼泪。

在一个上午的课上，我把这些照片投影在屏幕上，给我的学生们看。一片沉默，我想他们知道这是四川地震中的受难者，在我说话的时候，我能感受到他们的同情，还有痛苦。

“幸存者不得不面临极为艰难的处境。”我说，“被拯救仅仅是开始。他们必须面对那些难以抵抗的感受：悲痛、内疚、绝望。如果你们读过《但丁的地狱》，你们就会理解这种绝望，因为故事讲述者与之同感。但他还必须鼓起勇气爬出他被困的洞穴。或许我们能够帮助那些幸存者，特别是那些孩子们。我们可以给他们写信、寄卡片，让他们知道我们希望并坚信他们能够渡过难关。”

此时此刻，我不知道该再写些什么。我脑子里回荡着你们总理的鼓励话语：“一定要挺住！”在你们面对这场危机的时候，我和我的学生们——毫无疑问，我们代表着很多美国人——向你们表达良好的祝愿。我的学生还会向灾区人民寄去慰问信和卡片。还有一些学生将通过其他方式提供援助，比如为四川灾区的营救和重建工作募捐。

当我的夫人（中国人，译者注）知道我的学生有帮助的愿望后，她想让我对他们表示感谢。但我告诉她：“这是我们所有人都需要做的。痛苦是跨越国界的语言，我们都理解。”

原诗为：No man is an island, entire of itself.Every man is a piece of the continent, a part of the main. If a clod be washed by the sea, Europe is the less, as well as if a promontory were, as well as if a manor of thy friend’s or of thine own were. Any man’s death diminishes me, for I am involved in mankind. And therefore, send never to know for whom the bell tolls. It tolls for thee.

又译：人非孤岛孑然立，都与神州合而一。土随水去地基小，山平宅没大陆低。人若亡故我亦少，我与人人共一体。若闻丧钟何须问，为人也是为你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