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俾斯麦在德国统一中的作用

论俾斯麦在德国统一中的作用

姚莉

（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院，北京100875）

【摘

要】十九世纪六七十年代，在欧洲的心脏地带发生了一件极为引人注目的事件——德国统一。成就这一伟业的是

普鲁士首相俾斯麦。他顺应历史潮流，勇担民族统一大任；顶住了国内外各方面的反对压力，选择“铁血道路”；打消了资产阶级夺权的企图，压制自由主义；将奥地利驱逐出德意志联邦。俾斯麦制定出正确的政治外交和军事战略政策，凭借出色的外交手腕和顽强的毅力，一步步扭转时局，通过三次成功的王朝战争实现了在普鲁士领导下的德意志的统一。俾斯麦在德国统一过程中扮演了主角，他的历史功绩应予以基本肯定。

【关键词】俾斯麦；德国统一；铁血道路；王朝战争

【中图分类号】K516.42【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1883（2010）01-0106-04

在近代德国，就个人在历史进程中的作用而

言，俾斯麦无疑占据了十分重要的位置，尤其自1862年9月他就任普鲁士首相后，不到十年时间，就用“铁和血”干净利落地完成了当时德意志民族面临了数百年的难题。从此，一个强大的德意志帝国迅速崛起，不仅对欧洲，而且对整个世界都产生了重要的影响。本文拟从个人因素在世界历史中的作用入手，就俾斯麦在统一德国过程中发挥作用的形式、发挥作用的时代环境因素以及对俾斯麦个人作用评价这三方面展开论述。

一俾斯麦在德国统一过程中发挥作用的形式

（一）统一路线的确定

当普鲁士面临某种历史抉择时，俾斯麦总能对国家利益形成正确认识，能对实现国家利益的手段和方式做出适当选择，这对普鲁士最终能够统一德意志意义重大。

拿破仑战争剧烈地荡涤着欧洲大陆的封建秩序，民族统一不仅成为一种不可阻挡的趋势，而且日益成为四分五裂的德意志民族的首要任务。俾斯麦基于对这一国家核心利益的正确认识，在成为普鲁士首相后不久就提出了著名的“铁血政策”：“德意志没有看中他的实力。普鲁士必须集合他的实力，并掌握实力以服务于几次来而复失的机会。当代的重大问题不是通过演说和多数人的决议所能决定的——这正是1848年和1849年的错误——

[1]（P49）

而是要用铁和血。”这一演说清楚地表明了俾斯麦统一德国的路线：打消资产阶级在政治上夺权的企图，压制自由主义；驱逐奥地利于德意志联邦，实现普鲁士对德国的统治；维护普鲁士王国的政治利益，巩固容克阶级的统治权；选择“铁血道路”，用容克的方式实现国家统一。俾斯麦敏锐地洞察到：软

弱的资产阶级难成大事，把希望寄托于奥地利将永

远无法实现德意志的统一，只有力量强大的容克阶级才能担当起统一大任，为了保存君主政体和贵族阶级，必须由他们自己领导统一事业，必须由他们迫使资产阶级俯首听命，必须在统一的道路上铲除他们的绊脚石——奥地利。他对自己的这个信念非常坚定，正是凭借着这种坚韧性和自持性，俾斯麦一步步扭转时局，最终将大权操纵在自己手中。恩格斯称他“用使资产阶级感到惊奇的速度和准确性实现着他的民族纲领，它违背德国资产阶级的意

[2]（P495）

志，却实现了它（指资产阶级）的意志。”（二）外交方针政策的制定

俾斯麦在制定普鲁士的对外战略时，总能正确估计它国的战略意图与实力并借以确定自己的对外政策，这对于实现德意志的统一至关重要。

十九世纪六十年代特殊的国际背景为俾斯麦统一德国提供了一个施展外交才华的国际舞台。英、法、俄、奥等强国不是忙于海外争夺，就是忙于解决内部事务，根本无暇或无力过多干涉别国，此时的国际局势是有利于俾斯麦统一德国的。同时，欧洲各国也绝不希望一个统一的德意志大帝国的出现，“欧

[3]（P230）

洲均势的任何改变将引起列强的反对。”所以，“争取德国的统一不仅要反对君主和其他内部的敌

[4]（P78）

人，而且也要反对外国。”俾斯麦凭借多年的外交实践和经验，他看到：英俄在近东、中亚和远东有着难以调和的纠葛；英法自拿破仑战争以来就积怨已深；法奥失和则源于法国对意大利的支持侵犯了奥地利在意北部的利益；而俄国在克里米亚战争后不仅军事实力遭到严重削弱，而且在外交上也十分孤立。可见，列强之间也是矛盾重重。俾斯麦正是看清了这种形势，运用灵活的外交艺术，制造并利用

收稿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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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孤立并削弱对手，拉拢并稳住中立国，最终在

外交上占据优势，为战争的胜利开辟了道路。

可以说，正是由于俾斯麦制定了正确的外交政策及策略并展开了极为成功的外交攻势，才使得这三次王朝战争顺利进行，从而保证了统一事业的完成。

（三）决策者的外交判断

在国家对外政策目标确定后，研究与提出各种实施方案时，决策者的意见与外交判断也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俾斯麦多次同国内的反对派和持反对意见的人作坚决斗争，使国王本人和他的内阁政府按照自己的政治思维有秩序地进行。

俾斯麦早已认识到俄国在国际舞台上的巨大作用，他深知如果普鲁士不设法使强大的东方邻邦对它持友好态度，普鲁士就无法成为一个欧洲大国，也很难在将来的统一战争中取得胜利。因此，俾斯麦坚决反对普鲁士的亲西欧方针，抵制了英国利用普鲁士肢解俄国的计划。[3]（P35）他认为“对于一个外交家来说，最大的危险是抱有幻想。”普鲁士没有任何理由与俄国作战，即使反俄战争取得胜利，将来也会给普鲁士带来巨大的政治损失。[4]（P220）俾斯麦的这一观点很快在普鲁士对丹麦的战争中得到了证实。从当时各国力量对比的角度看，奥地利、法国和英国都不支持丹麦。这样，俾斯麦先前在克里米亚战争中帮助俄国镇压波兰起义得到了报偿，1864年俄国退出争端极大地促成了普鲁士的成功，这一事实使俾斯麦坚信维护与东方邻邦的友好关系对普鲁士意义重大。

同样在普奥战争中，由于俾斯麦的出色外交和军队的果断行动，普军获得了迅速的胜利。普王事前极不愿意对奥作战，如今却跟最高统帅一起想无论如何要以胜利者的姿态进入奥地利首都。俾斯麦却说：“我是大本营里唯一负有政治责任的大臣，

[5]（P220）

我必须对形势形成一种意见和作出决定。”次日，俾斯麦向国王呈上奏折：“我们应当避免使奥地利遭到严重创伤……更好的办法是我们必须保留与我们今天的敌人重新友好的可能性。假如奥地利遭到严重损失，那么它可能成为法国或我们任何一个敌国的盟友……拖延战争会为法国干涉打开道路。我们应当在法国赢得时间进一步对奥开展

[6]（P34）

外交活动之前，尽快缔结和约。”俾斯麦的分析鞭辟入里，国王不再提出异议而勉强做了让步。事实证明，在处理军事与政治关系的问题上，俾斯麦是正确的。

尽管在统一德国的过程中，俾斯麦在国家决策和制定实施具体方案时充分显示了其重要作用，但是任何个人的行为都难以摆脱时代和环境所设定的各种因素的影响。本部分主要从经济、政治和文化这三个方面加以论述。（一）经济因素

十九世纪五、六十年代，随着第二次工业革命的蓬勃发展，德意志的资本主义经济也得到了迅速发展，其中发展最快的就是普鲁士，这使它成为决定德国未来命运的战场。普鲁士政府不仅直接插手工业生产，加强工业生产的计划性，而且还采取保护民族工业实行有利于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政策，“关税同盟”就是在普鲁士的倡导下建立的。这一举措使德国在经济上实现初步统一，最终为政治上的统一奠定了基础。不仅如此，普鲁士的农业资本主义发展得也十分迅速。容克阶级在普鲁士境内先后实行“赎买”政策，有条件的部分解除农民的封建负担，并借以从农民手中掠夺大量资金和土地，这成为容克阶级资本原始积累的重要手段。他们逐渐放弃了过时的封建地租和劳役剥削方式而采用资本主义的经营方式，使用雇佣劳动力，采用机器生产，从而摆脱了面临经济崩溃的境地。改革使得容克阶级越来越资产阶级化了。另外，国家的分裂不仅阻碍了自由劳动力及商品货币的自由流通，而且也阻碍了德意志开拓海外市场，争夺殖民地。容克阶级出于自身利益的要求再也无法忍受德意志的分裂状态，于是在五十年代末掀起了要求统一的运动。

可以说，德意志五、六十年代资本主义因素的快速成长以及统治阶级的资产阶级化为容克阶级的杰出代表俾斯麦实现统一大业提供了根本有利条件。

（二）政治因素

统一是人心所向、大势所趋。问题是通过什么样的道路来实现统一，是通过“自下而上”的革命道路呢？还是通过“自上而下”的王朝战争呢？这个问题取决于当时德意志的力量对比。那时，德意志主要存在着三股希望国家统一的力量，即资产阶级、无产阶级和代表容克阶级的普鲁士霍亨索伦王朝。按理说，通过革命手段实现国家统一的历史任务首先应当由资产阶级来承担，然而，“德国资产阶级的不幸就在于：它按照惯常的德国方式，出世的

[7]（P626）

太迟了。”直到十九世纪中期，德国的资产阶级才真正成长起来，而那时的无产阶级已经以战斗的

阶级发现他们害怕人民群众甚于害怕封建制度，而

且他们发现“不仅无产阶级在它后面对它采取敌视态度，而且整个欧洲都在它前面对它采取敌视态

[8]（P319）

度。”于是，“在德国，资产阶级甚至连自己的公民自由和自己统治所必须的起码的生存条件都没有来得及取得就卑贱地做了君主专制和封建制度

[9]（P316）

的尾巴。”这种历史条件决定了德意志资产阶级不敢领导德国人民通过革命来完成国家统一。同样的，德意志的无产阶级也出世比较晚，尽管他们十分关心国家统一，但他们在组织上还很脆弱，尚未成立自己的政党，所以无产阶级也没有力量完成统一大业。这样一来，就只有普鲁士王朝能够实现国家统一。它拥有欧洲最强大的陆军，有高度发达的工业和农业，有完善的行政系统和教育制度以及一批又一批工作效率高、忠于职守的管理人才。最重要的是普鲁士王朝所依靠的是一个力量雄厚、生机勃勃的容克阶级。因此我们可以肯定地说，是历史成就了俾斯麦，是德意志这种特殊的政治状况使俾斯麦脱颖而出，成为德意志帝国的缔造者。（三）文化因素

不同民族有不同的传统文化，因此也形成了许多不同的民族性格。这种民族性格影响广泛而深刻，表现在人们的生活方式与思维方式上。

俾斯麦统一德国的“铁血政策”实际是逆“自由、民主”而行的，但是资产阶级最终站在了容克俾斯麦这一边，就连部分工人阶级也支持这一政策，就其根源在于经济的、政治的、历史的因素，但不容忽视的也有文化的、精神的因素。美国历史学家平森说：“1848年革命后，人们普遍认为德国人天生是不适宜民主来统治的，只有用强制性的纪律才能把全民族

[10]（P560）

团结在一起。”全德工人协会领袖拉萨尔也曾写信给俾斯麦说：“德国人本能的倾向于独裁体制

[11]（P364）

……愿拥护国王为社会统治的天然工具”，这也许可以反映出当时德国下层社会的心态。实际上，长期的分裂局面已让民族主义和统一的思想深入人心。

德国的民族主义者强调国家力量在民族统一中的作用，支持普鲁士统一德意志；突出王权在统一中的领导地位。聚贝尔说：“在普鲁士建立有效的国家生活的唯一可能的形式是在一位明智的国王领导下的议会制，没有这种领导的议会胜任不了

[12]（P361）

这项任务。”不仅如此，他们还强调军事力量在统一中的关键作用，主张武力统一德意志。德罗伊森毫不掩饰地宣称：“普鲁士强权国家用武力统一

P198）

”1859年写道：“德意志民族已经厌倦了原则和理论、

书本上的东西和高尚的理论，它所缺少的是力量、力量、力量，无论谁，只要给它（指德意志民族—引者）以力量，他就会得到荣誉，这个荣誉比他能够想

[13]（P619）

象到的更多。”因此，集权主义、军国主义、国家崇拜、服从权威成为德意志民族心理的重要组成部分。正是这种文化背景与当时的政治事实相结合给了俾斯麦“铁血政策”最重要的精神支柱。

三俾斯麦在德国统一过程中的功过评说

1870年7月普法战争爆发。在战争中，南德诸邦与北德并肩作战，在全国掀起爱国热潮。11月，南德四邦与北德联邦合并，成立“德意志帝国”。1871年1月18日，普王威廉一世在法国凡尔赛宫正式加冕为德意志帝国皇帝，德国统一最终完成。俾斯麦在统一过程中扮演了主角。

由于德国的统一是由普鲁士通过“自上而下”的王朝战争完成的，因而，“普鲁士不可避免的湮没了德意志”。[14]（P418）它的君主制度、军国主义传统以及容克阶级的社会经济实力原封不动地嫁接给了德意志这个帝国，这些封建残余使德国成为欧洲最富于侵略性的国家，这与俾斯麦“自上而下”的统一路线是有联系的。同样，俾斯麦在统一过程中抛弃了自由主义、扼杀了民主主义，他带领德意志走向经济现代化、军事现代化，却将政治现代化抛之脑后，我们不得不说这也是俾斯麦统一德国的局限性。

然而，历史应当公正的对待每一个政治人物，一要看历史人物所处的时代环境是否局限了其行为，二要看历史人物的主要行为及其客观后果是否顺应了历史发展的潮流。

十九世纪中期的德意志，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都无力扛起民族统一的大旗，而统一是德意志面临的首要任务，是民族发展的首要前提。恩格斯指出：“从纯资产阶级的观点看来，德国牢不可破的统一是摆脱它目前的贫困和创造国家财富的首要条件”。[15]（P48）因此不能说是俾斯麦的行为局限了德意志，而应当说是德意志选择了普鲁士，普鲁士选择了俾斯麦。

俾斯麦推行的一系列政治外交和军事战争政策所造成的结果——德意志统一——在相当程度上顺应了历史发展的潮流。其历史进步性主要表现在：

[16]（P41）

德国统一“解决了德意志民族的生存问题”，它不再受到强邻欺压、剥削，而是以一个勤奋的、富有创造性的民族进入世界先进民族之林；国家的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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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极大的促进了德国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到十九

世纪八、九十年代，德国完成了第二次工业革命，建立起现代化的工业体系，并很快成为欧洲头号工业强国；德意志的统一是近代国际关系史上划时代的大事，曾被当时著名政治家迪斯累利比喻为“影响大

[17]（P59）

于法国革命的德国革命”，新统一的德国由于其人口、经济、军事方面的强大潜能导致了国际政治格局的重大变化。

注释及参考文献：

综上所述，德国的统一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资产阶级的软弱和普鲁士的优越条件决定了德国统一的路线——铁血道路。俾斯麦顺应历史潮流，勇担民族统一大任，最终促成德意志的统一。从这一意义上来说，俾斯麦是一个“从上面进行的

[18]（P494）

普鲁士革命者”，他不自觉地担当了1848年革命的“遗嘱执行人”。[19]（P268）因此，俾斯麦在德国统一中的作用应予以基本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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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the Role of Bismarck in the Process of Reunity of Germany

YAO Li

（History Department，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Beijing 100875）

Abstract:In the 60s and 70s of 19th century，an attractive event came to the heart-area of Europe-German reunion. The leader of the great event was Bismarck who had his broad shoulders to advance the history. Facing against various opposed pressure，he took the road of Iron and Blood，which helped him frustrate the attempt of bourgeoisie to come into power，oppress liberalism and deport Austria out of the Union of Germany. Bismarck made a list of practical and helpful policies on politic and military stratagem. With his outstanding diplomatic policy and strong willpower，he succeeded in reuniting Germany to the hand of Prussians after three successful realm wars. The role and the merit of Bismarck in the process of reuniting Germany should be confirmed basically.

Key words:Bismarck；Reunion of Germany；Road of Iron and Blood；Realm War

（责任编辑：李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