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名词_名词_无标记比况短语语义和句法功能考察

2009年9月第5期南京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 l o f N an jing N or m a lU n i versity(Soc i a l Sc i ence) Sep , 2009

N o . 5

名词+名词 无标记比况短语语义

和句法功能考察

张美霞, 吕志敏

摘 要:

现代汉语中存在大量没有比况助词作为标志的表比况的短语。本文首先分析了 名

词+名词 无标记比况短语的构成情况, 并通过与有标记的比况短语以及 名词+形容词 无标记比况短语对比, 考察了 名词+名词 比况短语的语义类型和句法功能特点。

关键词:

比况短语; 名词+名词; 无标记; 语义; 句法功能

张美霞, 南京师范大学国际文化教育学院副教授 210097; 吕志敏, 承德民族师范

中图分类号:H 0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 4608(2009) 05 0143 04 收稿日期:2009 06 10作者简介:

高专初等教育系教师 067000

比况短语, 是现代汉语中一种比较特殊的结构类型。一般认为有 似的、一样、一般 等比况助词作为标志的短语, 才是比况短语

[1]

仙生活;

2. 小人嘴脸、明星气质、小资情调、女人腔调、孩子脾气、大丈夫气概、绅士风度、暴发户嘴脸、流氓神情;

3. 诗人气质、官僚作风、外交家口吻、政治家风范、运动员体魄、专家水平、小农心态、小学生程度、幼儿园老师风格;

4. 蛇蝎心肠、金鱼眼睛、鸭舌帽、猪脑子、樱

桃小口、榆木脑袋、倭瓜脸、柳叶眉、萝卜腿、柳叶刀;

5. 钢铁意志、铁石心肠、大海胸怀、钻石男人、阳光男孩、垃圾股票、豆腐心、刀子嘴、酒糟鼻子、波浪发。

通过对以上几类短语的分析可以看出, N 1具有以下特点:

A. 广为人知性。能够出现在N 1位置的名词表示的基本上都是人们常识范围内非常熟悉的人或事物:第一组的N 1表示的是神话传说、文学作品里具有代表性的形象, 第二组的N 1表示的是个性或风格鲜明的特殊人群, 第三组N 1表示的是拥有某种职业或身份的人, 第四组N 1表示的是某种动植物或动植物的一部分, 第五组N 1表示的是生活中常见或熟知的事物。这些名词表示的人物或事物都是人们非常熟悉的。

!

。该类短

语本文称之为有标记比况短语, 以往的研究关注的基本上是此类比况短语。但是现代汉语中, 还存在另一种形式的比况短语, 即不需要比况助词但具有有标记比况短语的句法、语义功能的短语, 我们称之为无标记比况短语。该类短语一般可分为两种类型: 名词+形容词 (为表述方便, 本文记为 N +A ), 如 黄豆大 ; 名词+名词 (为表述方便, 本文记为 N 1+N 2 ), 如 菩萨心肠 。比况短语是对外汉语教学中的难点问题之一, 而无标记比况短语因缺少形态标志, 外国学生更不易掌握。本文主要分析N 1+N 2比况短语的构成情况, 并考察N 1+N 2比况短语语义和句法方面的特点, 以期能对汉语教学有所帮助。文中例句, 基本上引自北京大学CCL 语料库, 在此谨致谢忱。

一、N 1+N 2的构成及其语义关系

现代汉语中存在大量的由 N 1+N 2 构成的无标记比况短语, 如:

1. 天使脸蛋、魔鬼身材、菩萨心肠、天仙妹妹、母夜叉模样、阿Q 精神、罗刹面、阎王脾气、神

B . 具有显著的内涵意义。利奇认为词的理性意义更多区别性的特征, 而内涵意义可包含所指事物的公认特性。能够出现在N 1位置的词基本上都具有非常显著的内涵意义, 用来借指某种特征, 起到描写、比喻或类比的作用。比如 菩萨心肠 中 菩萨 并不表示某个具体的菩萨, 而是指 菩萨 所具有的内涵意义! ! ! 善良、慈悲。

C . 具有无指性特征。陈平指出, 如果一个名词性成分表示的对象是话语中的某个实体, 这个名词性成分就是有指成分, 否则就是无指成[3]

分。能够出现在N 1位置的词没有具体的指称对象, 不表示哪个具体的人物或事物, 比如: 外交家口吻 、 明星气质 中的N 1并不表示某个具体的外交家或者明星, 而只是显现出一般外交家或者明星所具有的独特属性, 对N 2明显地起修饰作用, 因而具有无指性特征。

相比之下, 能进入N 1+N 2比况短语的N 2, 范围则较为宽泛, 但N 1是对N 2所具有的某种内涵义进行描写和说明, 因而N 2必须和N 1的内涵意义相关, 并能引起人们对这一意义的联想。如 天仙妹妹 , 天仙是传说中天上的仙女, 美貌无比, 而 妹妹 常指年轻女孩, 在多数人的认知范围内, 美貌 是和 年轻 伴生的, 因而 妹妹 和 天仙 在 美貌 这一意义上构成了联想的条件, 诱发并凸显出N 1 美貌 这一典型特征。

可见N 1+N 2不是无规律的组合:N 1必须是人们熟知并具有显著内涵意义的事物, N 1修饰N 2, 两者是定中关系, 中心语N 2必须和N 1内涵意义相关, 这时N 1的某个或某些典型意义才被凸现出来。N 1+N 2组合, 有的是具体语境中的临时搭配, 但很多由于使用频率高, 往往带有熟语的性质, 有固化为词的倾向, 如 阿Q 精神 、 铁石心肠 、 柳叶眉 、 刀子嘴 等。

[2]17

标记比况短语的语义类型目前尚无定论, 一般认为它有如下语义功能:

A. 表示比喻, 例如:

(1) 她那胖乎乎的白净净的好看的脸刹那间红了, 红得跟苹果似的。

(2) 那一晚, 我的灵感好似瀑布一样, 源源飞泻, 不绝如缕。

这类短语中的两个事物一定是本质上不同的事物, 但它们在某个方面具有相似之处。如例(1) 中 脸 是本体, 苹果 是喻体, 两者本质不同, 但在该句的语境中具有相似点! ! ! 颜色是红的, 符合比喻的特点, 所以这种比况短语具有比喻功能。

B . 表示比拟, 例如:

(1) 美奴回到家时仍然气得牙齿打颤, 眼皮也跟着起哄似的跳。

(2) 我觉得自己仿佛被斯蒂芬斯石像凝视着一样。

例句中 眼皮 、 斯蒂芬斯石像 被人格化了, 具有了人的动作或神态。这种比况短语具有比拟功能

[4]

。不过和表示比喻的用例相比, 比况

[5]

短语表示比拟的用例较少

C . 表示比较, 例如:

。

(1) 她待我跟待亲儿子一样。

(2) 我第一次看见这位粗眉大眼的队长像个孩子似的得意地笑了。

从深层语义看, 比较性比况短语和比喻性比况短语不同, 是同类事物之间做对比。如例(2) 是 队长 和 孩子 在 笑的样子 上的比较, 是比较两者的相似程度。

D . 表示猜测, 例如:

(1) 我喊了他一声, 他仿佛没听见似的。(2) 他说着, 神往地凝视着远方, 好像还要继续探索下去似的。

这类短语一般表示对客观事实的主观感受, 表示一种不肯定的语气, 是一种推测。

2. N +A 比况短语的语义分析:

董晓敏对 N +A 比况短语做了深入的研究, 指出该类短语是一种量度短语, 它的基本语义是表示一种估摸的量度。如:

(1) 阳光照着拳头大的宝石, 闪耀着邪恶的光芒。

(2) 这是半间房子大小的铁条棚, 许多大小不等的猴子在那里蹦跳。

[6]

二、 N 1+N 2 的语义特征

N 1+N 2比况短语是比况短语的一种类型, 要探讨N 1+N 2比况短语的语义特征, 首先要研究典型的比况短语, 即本文所称的有标记比况短语的语义类型, 还应和N +A 比况短语的语义进行比较, 这样有助于我们明晰N 1+N 2的语义特征。

1. 有标记比况短语的语义分析:

有标记比况短语有多种结构类型, 该类短语构成的复杂性决定了其语义功能的复杂性。对有!

!

上面两例中, 拳头大 、 半间房子大小 以名词 拳头 、 半间房子 作为量度的标准和参照, 这种量不是明确的定量表达, 而是一种模糊的估量。

这种量的近似比较之所以可以成立, 是因为事物本身的量值很多就具有模糊性, 人们在日常交际中也不可能对事物的量都能有一个准确的计算, 另外人们在信息传递时有时不需要提供十分明确的数量。这时候使用 N +A 进行估量的表达, 就显得便利经济而又简明生动。

如进一步分析该类短语深层语义关系, 可看出该类短语表估量的手段除了有比喻, 如 膝盖深的雪 、 脸皮有城墙厚 ; 还有比较, 如 名片大小的一张纸 。其中比喻占多数。

3. N 1+N 2 比况短语的语义分析:

考察 N 1+N 2 比况短语, 我们同样发现该类短语的语义类型大多数表示比喻。如:

(1) 小崔的倭瓜脸上发了红。

(2) 你不是个莽撞地逞英雄的人, 比有些榆木脑袋的人强得多。

以上比况短语如仅从形式上来看, N 1和N 2

是本质不同的两种事物, 但是如分析其深层结构, 两个语义实体已具备了构成比喻的要素, 我们可从中找出比喻的本体、喻体以及相似点:如例(1), 小崔的 脸 是本体, 喻体是 倭瓜 , 二者的相似点是 不规整 、 不端正 。 N 1 和 N 2 组合在一起, 不但不觉突兀, 反而使 N 2 的特点凸显出来, 让人印象深刻。

除了比喻以外, N 1+N 2 比况短语也具有比较的语义功能, 如: 这个人, 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嘛, 都是我军的高级干部了, 还耍什么小孩子脾气 。句中是把老人的脾气和小孩子的脾气进行比较, 是一种类比。

通过对三种形式的比况短语的语义分析, 我们发现语义类型不尽相同, 列表如下:

比喻

N 1+N 2 比况短语 N +A 比况短语有标记比况短语

+++

+比拟

比较+++

+猜测

N+A 比况短语的语义基本上表示估量, 而它表示估量的手段也是比喻和比较。有标记的比况短语的语义非常丰富, 可以表示比喻、比拟、比较

和猜测。

相比之下, 无标记比况短语语义功能较少, 这可能是无标记比况短语本身的形式限制了它表达多种语义的能力, 因为有的语义表达起来比较复杂, 需要复杂的形式和比较长的句子。在典型的有标记比况短语中比况助词常可附着在复杂短语和句子的后面, 这个时候如用无标记的形式, 表达的自由和充分的程度就会低于有标记的比况短语。

三、 N 1+N 2 的句法功能

一个短语的句法功能指的就是这个短语充当句子成分的能力。我们通过对比考察 N 1+N 2 比况短语、 N +A 比况短语和有标记比况短语充当句子成分的情况, 进而了解 N 1+N 2 的句法功能特点。

1. 作主语:

N 1+N 2 短语充当:

A. 妻格格直笑, 樱桃小口迷煞人。B . 这个人小资情调一向很浓。2. 作谓语:

(1) N 1+N 2 短语充当:

A. 齐夫人菩萨心肠儿, 被殷凤铁哭得心软。B . 我铁石心肠, 步入酒店大堂, 领取锁匙。(2) N+A 短语充当:

A. 大树的直径有水桶粗, 小树的直径不过碗口粗。

B . 老寿为村里果园培育的梨树苗苗, 已有筷子长了。

(3) 有标记比况短语充当:

A. 瑞丰的中山装好像有好几十斤重似的, 他觉得压得慌。

B . 我感觉着幸福, 因为你已经毕了业, 以后的生活好像是只有朝好处走的一样。

3. 作宾语:

(1) N 1+N 2 短语充当:

A. 我要是沈辰, 得先敲打敲打你那颗木头脑袋, 然后才敢用你!

B . 为了尽快让学生养成典雅的绅士风度, 学校实行寄宿制。

(2) 有标记比况短语充当:

!

可见 N 1+N 2 比况短语和其他的比况短语一样都具有比喻功能, 也有表示比较的语义特点。

A. 我回自己的家, 怎么感觉像做贼似的B . 他很少主动与别人交往, 也很少参加集体活动, 心中总是感到空荡荡似的。

4. 作状语:

有标记比况短语充当:

A. 两腿像灌满铅似的又酸又沉。

B . 黑暗之后的怒气在他背后如同火山一样爆发。

5. 作定语:

(1) N 1+N 2 短语充当:

A. 就是铁石心肠的汉子, 见了这感人肺腑的场面也要流泪的!

B . 哟, 这就说明她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难道不是吗?

(2) N +A 短语充当:

A. 疼得他头上出了黄豆大的汗珠, 他还是咬住了残余的牙, 不哼哼出来。

B . 吃着吃着, 突然张开嘴巴, 吐出了米粒大小的石子。

(3) 有标记比况短语充当:

A. 我低头一看, 只见云层中有一条白练似的瀑布飞泻而下。

B . 一条玉带似的小河从城中流过, 这就是著名的漓江。

6. 作补语:

(1) N +A 短语充当:

A. 听到他们这样说, 他的眼睛瞪得包子大, 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好。

B . 他脸上的包鼓得铜钱大。

(2) 有标记比况短语充当:

A. 饿了三天, 火气降下去, 身上软得像皮糖似的。

B . 站在高高的冠军领奖台上, 张青哭得跟泪人似的。

通过对以上语料的考察, 我们发现有标记比况短语的句法功能是最强的, 除了不能充当句子的主语, 可以充当其它所有的句子成分。 N 1+N 2 比况短语和有标记比况短语在句法功能上有相同的地方, 即都可以充当句子的定语、谓语和宾语, 不同之处在于 N 1+N 2 比况短语不能充当状语和补语, 但是可以充当主语。 N 1+N 2 比况短语和 N +A 比况短语在句法功能上的相同之处在于都可以充当句子的定语和谓语, 不同之处在!

!

于 N 1+N 2 可以充当句子的主语和宾语。具体情况列表如下:

主语谓语宾语状语定语补语

N 1+N 2 比况短语 N +A 比况短语有标记比况短语

+

+++

++

+

+++

++

综上我们发现在句法功能上, N 1+N 2 比况短语区别与其它两种比况短语的最重要的一点是可以做主语。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同? 因为绝大多数的主语是由体词性成分构成的, 有标记比况短语是形容词性的短语, 属于谓词性短语, 所以通常不能充当主语。 N +A 比况短语的中心词是形容词, 这种类型的短语也是谓词性的, 所以也不能做主语。但是 N 1+N 2 比况短语的中心语是名词, 这种类型的短语是名词性短语, 所以可以充当句子的主语。而名词性短语充当状语、补语的时候要受到很多限制, 因此 N 1+N 2 无标记比况短语几乎不充当句子的状语和补语。

结 语

N 1+N 2 比况短语是现代汉语比况短语的一种形式, 是一种无标记比况短语。短语中的N 1是无指性名词, 具有显著的内涵意义和文化意义并且为人所熟知。 N 1+N 2 比况短语在语义上基本上表示比喻, 也可表示比较。在句法功能上 N 1+N 2 比况短语可以充当句子的主语、定语、宾语、谓语, 其中作主语是这种形式比况短语区别于其它比况短语独有的特点。参考文献:

[1]程国珍. 比况短语 论析[J].暨南大学华文学院学报, 2004(2).

[2]杰弗里∀利奇. 语义学[M ].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1987.

[3]陈平. 释汉语中与名词性成分相关的四组概念[J].中国语文, 1987(2).

[4]陆俭明. 析 像##似的 [J].语文月刊, 1982(1). [5]谢茹. 论比况短语[J].语文学刊, 2008(11).

[6]董晓敏. 名词+形容词 估量短语[J].世界汉语教学, 2005(3).

(责任编辑:陆 林)

(英文部分下转第151页)

出版社, 2007.

[9]谢佳玲. 汉语情态词的语义界定[J].中国语文研究,

2006(1).

[10]沈家煊. 语言的 主观性 和 主观化 [J].外语教学

与研究, 2001(4).

[11]S t e i n , D . &S . W ri gh. t Subjectivity and Subjecti v i sati on .

Ca mbridge :Ca mbri dge U ni versit y Press , 1995.

(责任编辑:陆 林)

D ifferences i n M odality and Subjecti vity bet w een P i an and P i anpian

FAN W ei

Abst ract :Though there is consi d erable overlap bet w een the t w o w ords of p ian (偏) and pianp ian (偏偏) , they are d ifferent i n se m antic con tents . Pian is se m an tica lly re lated to t h e sub ject o f the sentence , i n dica ti n g t h e sub j e ct s vo liti o n is i n conflictw ith the under go i n g act and the an ticipati o n i m plied by the con tex; t pianp ian is se m antica ll y re lated to the speaker , i n d icating the reality is aga i n st the anti c i p ation of the speaker and thus convey i n g his d issatisfaction and surprise . Such a difference deter m i n es t h e moda lity type o f t h ese t w o words : p ian be l o ngs to t h e category of dyna m ic m odality but p ianpian to the category o f evalu ative m oda lity . I n ter m s o f subjectivity , p ianp i a n is stronger than pian . The exa m i n ation of these t w o w ords fro m t h e perspectives ofm oda lity and subjectivity thro w s ne w li g ht on the d ifferences bet w een the m. K ey w ords :p ian; p i a np ian ; dyna m ic m odality ; eva l u ative m odality ; sub jecti v ity

(上接第146页)

TheM eani ng and Syntacti c Function of Bare N 1+N 2 M etaphorical Phrases

Z HANG M e i xia , L Zhi m in

Abst ract :There are a lot ofm etaphorica l phrases i n m odern Ch i n ese w it h out m ar kers (. i e . bare) to spec ify t h e type of co mparisons . I n this paper , w e firstly analyze t h e structure of bare N 1+N 2 m etaphorical phra ses , and then exp l o re the ir se m anti c types and syntactic functi o ns thr ough co mpari n g the m w ith those w ith m et apho rica lm arkers . K ey w ords :m etaphorical phrase ; N 1+N 2; bare ; m ean i n g ; syntactic f u ncti o 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