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一觉黄粱梦

　　内容摘要:巴尔扎克笔下的欧也妮葛朗台与张爱玲笔下的曹七巧,虽然属于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国度,但是在他们身上却能体现出惊人的相似:对金钱的疯狂崇拜;人情的冷漠与淡薄;深入骨髓的孤独感。 　　关键词:葛朗台 曹七巧 金钱 冷漠 孤独 　　 　　对于金钱的欲望和追求是人性中普遍存在的,无论什么时代,无论什么国域。不同时代不同国域的作家们在揭露、批判人类的这种普遍人性时创造出众多贪婪、吝啬、保守、没落和腐败的“守财奴”形象,比如来自西方的作家巴尔扎克笔下的“葛朗台老头”和来自东方的女性作家张爱玲笔下《金锁记》中的“曹七巧”。 　　 　　一、对金钱如饥似渴地追求与占有 　　 　　葛朗台老头是巴尔扎克笔下一个心理严重扭曲的吝啬鬼、守财奴。对黄金的渴望与贪婪使得他异常疯狂,甚至异于常人。一个七十几岁的老头,看到女儿把玩自己的定情之物金梳妆匣时,竟能“身子一纵,扑上梳妆匣,好似一头老虎扑上一个睡着的婴儿。”葛朗台对金钱的贪婪可见一斑。而对于《金锁记》里的曹七巧来说黄金是七巧一生的想望,也是她一生惟一能够得到并完全占有的东西。她用一世的青春和爱情换来了一笔钱,她容不得别人的窥视,哪怕是自己的子女。 　　葛朗台和曹七巧对于金钱如饥似渴地追求,首先要从他们所生活的时代背景来分析。18世纪末的法国,封建制度极端腐朽,大革命的火种正在酝酿,社会动荡不安。在极度动荡的社会中,人们变得异常的恐慌和浮躁,他们拼命想把握一些东西,想寻求一些寄托。而人与人之间的友谊、爱情、亲情时刻都会发生变化,只有黄金和金钱是稳定的,不会变的。因此,葛朗台抛弃了对友谊、亲情与爱情的信任,而把金钱变成了自己一生的追求和惟一的精神寄托。20世纪的二三十年代的中国,2000多年的封建帝制刚刚被推翻,新旧两种思维模式充满矛盾与冲突,社会动荡不安。在动荡之中,人们拼命地都想要抓住些什么。在这种情况下,曹七巧嫁进了封建制残存的大家庭里,而其丈夫是个“废人”,她没有享受到女人的幸福,也没有受到应有的尊重。后来她爱上丈夫的弟弟,可这个“遗少”却是个虚伪和寡情的人,以致她最终也没有得到爱。生活的遭遇使得曹七巧不再信任任何人,对于爱她不再向往,而惟一能把握和不变的就只有金钱。 　　如果说时代背景还只是外部因素,那么这两个形象之所以如此热爱金钱还要从他们的自身来分析。葛朗台与曹七巧的出身都很贫寒。葛朗台老头以前就是个“箍铁匠”,而曹七巧也仅是个市井中麻油店老板的女儿。可以说,他们一开始都生活在社会的底层,底层生活的辛酸使得他们对于金钱和财富的追求异常强烈,甚至深入骨髓。葛朗台为了获取金钱和财富,他敢于运用一切可能的机会和手段,甚至不惮冒生命的危险。他大胆地利用了大革命的好时机:共和政府拍卖教会产业时,他贿赂拍卖的监督官,用很少的钱买到了当地最好的葡萄园;他荣任镇长期间,曾冠冕堂皇地为本地的利益,造了好几条出色的公路直达自己的产业;在房产登记的时候,他利用职位,神不知鬼不觉地占了不少便宜……所有的这一切都是葛朗台投机和攫取金钱的表现。正是依靠着这些手段和时机,一个生活在底层的“箍铁匠”摇身一变成为当地的首富。曹七巧是麻油店老板的女儿,兄嫂把她嫁给了一个患骨痨的残疾丈夫,而这个男人却是有钱人家的二少爷。这桩婚姻正犹如葛朗台的第一笔投机生意一样,彻底改变了她贫穷的命运。她对这桩婚姻不是特别的反感。对姜家的人,她在泼辣的嘲骂,无顾忌的牢骚后面,还有奉承讨好。她和新来的三奶奶亲热,和云泽小姐套近乎,讨了没趣味还要赔笑脸。这些都足以说明曹七巧对于这桩婚姻还是不反感的。通过这场婚姻,她可以改变自己底层生活的命运。但是,随着生活的慢慢展开,曹七巧对于情感的渴望愈来愈强烈,但是在姜家却得不到情感上的慰藉。情感的受挫彻底改变了曹七巧,她不再相信任何人,钱就成了她一生惟一的追求和寄托。 　　 　　二、对亲情的漠然,对亲人的冷酷 　　 　　当一切幻想都只能仅仅集中到“金钱”上时,金钱欲就成为吞食别人、吞食自己的可怕力量。葛朗台老头和曹七巧的世界里只有金钱,他们眼里看到的就是金钱而对于自己的亲人非常冷漠,丝毫没有亲情可言。葛朗台老头从来没把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当做亲人看待。为了省钱,他让她们吃最差的食物;为了省钱,他不给欧也妮病重的母亲请医生。他的心中只有钱和黄金,为了获取更多的金钱,他可以不顾亲情将自己兄弟的遗产收到自己的口袋里,甚至将自己妻子留给女儿的遗产也占为己有。这是一个为了黄金,为了攫取更多的金钱而泯灭亲情和人性的“守财奴”、“吝啬鬼”。曹七巧牺牲了自己的青春和爱情换来了一笔钱,因为来之不易,所以她要完全地占有它们,容不得别人窥视,包括自己的子女。她阻挠女儿的婚恋,用一个阴森的谎言断送了女儿的婚事,使得女儿年近中年不得不困守在自己的身边,最终失去了作为一个正常女人的幸福生活。她对长安的占有,对长安幸福生活的毁灭原因复杂,其中有曹七巧一生不得幸福,所以也看不了女儿过幸福生活的阴暗心理,另一方面她也是出于金钱的考虑,她不愿付出一笔陪嫁,不能忍受自己用青春和爱情换来的金钱被女儿分割,因此她就无情地毁灭了女儿的幸福。这是一个多么自私、冷酷、变态的女人和母亲啊! 　　 　　三、众叛亲离之后的孤独 　　 　　葛朗台老头和曹七巧在算尽自己的亲人朋友,在众叛亲离之后,留在他们身边的除了冷冰冰的黄金和金钱就只有孤独与寂寞。一个人如果在他的生存空间里找不到一个可以信赖的人时,那份孤独是沁入骨髓的。他们无法信赖任何人,他们觉得只要接近他们,对他们示好的人都是冲着他们的金钱去的。因为无法信赖别人包括自己的亲人,所以他们自己把自己封闭了,封闭在了金钱的桎梏里边。葛朗台老头和曹七巧,就是这样的两个孤独者。他们背负着沉重的金钱枷锁蹒跚在人生的道路上,没有一个同伴。两篇小说塑造了葛朗台和曹七巧的形象不仅仅是对两个守财奴的批判与鞭笞,还有作者深深的同情。 　　葛朗台老头带着对牧师的金十字架最后的占有欲中,忿忿不平地作了古。他的女儿没有悲伤,他也没有其他的亲戚朋友来哀悼他的死。而曹七巧“似睡非睡横在烟铺上。三十年来她戴着黄金的枷。她用沉重的枷角劈杀了几个人,没死的也送了半条命。她知道她儿子女儿恨毒了她,她婆家的人恨她,她娘家的人恨她。”这是两个吝啬到令人极度憎恶的守财奴,一辈子只想抓住金钱不放,他们认为只有金钱是实实在在的,不会欺骗人。但是,对于金钱的过度迷信导致他们对所有人的不信任,甚至是自己至亲的人。众叛亲离之后,他们惟一有的只是金钱,但是在孤独的死亡之际,追求了一辈子,守了一辈子的金钱却也无法带走,葛朗台和曹七巧的一生可谓悲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