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展消费逆向物流的思考

作者：王美蓉

安徽农业大学学报：社科版 2008年09期

　　按照逆向物流起点的不同，逆向物流可以分为厂商逆向物流和消费逆向物流。厂商逆向物流的起点是生产和流通领域，消费逆向物流的起点是消费领域，这一领域的消费者包括个人消费者、社团组织和产生生活废弃物的企事业单位。

　　消费逆向物流涉及生态环境与经济运行两大系统，是社会再生产过程中的重要一环，这一环节减少了废弃物污染，提高了资源利用率，实现了能源转化和价值转移，在生态效益与经济效益之间架起了桥梁。开展消费逆向物流是实施循环经济、落实科学发展观、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具体举措，是一个积极、有效、务实的切入点。

　　一、开展消费逆向物流的紧迫性与重要意义

　　(一)当前我国环境形势严峻，城市污染严重

　　我国是人口大国，随着物质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消费品生命周期日渐缩短，产品更新换代加快，大量生产、大量流通、大量消费的结果必然导致大量废弃物。城市废弃物有如下特点：一是总量大；二是品种多；三是消费分散，消费量不规则；四是危害日渐严重，如废旧电池、废旧家电等等；五是处理难度大，技术要求高。

　　我国城市垃圾近几年的年平均增长率为9.6％(发达国家为3.2％-4.5％)，全国668座城市，2/3的大中城市陷入垃圾包围之中，我国历年堆放的垃圾量已经达到70亿吨，侵占了约80万亩的土地。以北京为例，每天产生的生活垃圾超过1.2万吨，每天扔掉废纸1，500吨，废塑料1，500-2，000吨，快餐盒80万个，废玻璃1，500吨[1]235。

　　由于城市垃圾大多采用堆放、填埋、焚烧等处理方式，造成了对土壤、水质、空气的破坏，导致污染、疾病和生态系统恶化。曾有媒体报道过的有毒“垃圾猪”，即是城市垃圾造成的直接危害。如果再不对消费废弃物进行合理的处置，我们将会被自己制造的垃圾掩埋和伤害。

　　(二)消费废弃物是“放错了地点的资源”

　　消费逆向物流的主要对象——消费废弃物——有着典型的两重性，若处理不当，会产生大量污染，给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造成严重危害；若有严格的制度和适当的技术，废弃物可变废为宝，为社会创造巨大的财富。比如：

　　一般塑料制品在自然界的降解周期为200-400年，抛弃的塑料制品会造成土壤恶化，引起动植物病变乃至死亡，若焚烧处理则会产生“二恶英”及烟气污染，而从1吨废塑料中就能提取出700-750升无铅汽油或柴油。

　　一节纽扣电池能污染600万升水，一节1号电池烂在地里，能使1平方米的土地失去利用价值。而据测算，只要将我国每年废弃的电池回收30％，就可以收回3万吨锌，5万吨二氧化锰，15吨汞，而且这些金属的再生要比从矿石中提取容易得多[1]236-237。

　　一吨玻璃回炉再制比用新原料生产节约成本20％，并可以减少32％的能量消耗，减少20％的空气污染和50％的水污染。回收利用一吨废纸可以再造800公斤好纸，可以挽救17棵大树，节省3立方米的垃圾填埋空间，少用纯碱240公斤，降低造纸的污染排放75％，节约造纸能源消耗40％-50％。垃圾中40％以上是厨房垃圾，这些垃圾可以用堆肥发酵的方法处理为有机肥料或饲料[2]151-153。

　　(三)我国资源匮乏，消耗量大，能源供需形势严峻

　　我国80％以上的工业原材料、90％左右的能源、70％以上的农业生产资料和30％以上的生活用水都来自矿产资源。我国单位国民生产总值的金属消耗量是世界平均水平的4倍。到目前为止，我国现已探明的45种主要矿产资源中，到2010年可以保证需求的将下降到24种，而到2020年则仅有6种。特别是绝对需求量大的石油、铁、铜、铝、硫、磷等重要矿产，缺口大，进口总量将达到3亿吨，矿产资源供需矛盾相当尖锐。目前，我国已有三分之二的国有骨干矿山进入中后期，400多座矿山因资源逐步枯竭濒临关闭，2010年前后，将出现金属老矿山关闭的高峰，37％以上的产能行将消失[2]48-49。

　　一方面是资源匮乏，另一方面，我们的资源利用率又很低，人们热衷于降低开采成本，却对“放错了位置的资源”——城市废弃物——无动于衷。在能源危机到来之前，我们目前需要从战略的角度来规划我们的资源，不光要规划矿藏，还要规划我们怎样全面、高效地利用资源。

　　(四)资源循环利用率低，效果堪忧

　　据统计，在城市消费废弃物中，其所含成分(按质量)分别为废纸40％，黑色有色金属3％-5％，废弃食物25％-50％，塑料1％-2％，织物4％-6％，玻璃4％。这些废弃物中，大约80％为潜在的原料资源，可以在经济循环中发挥作用[2]152-153。

　　目前我国每年可回收而没有回收利用的再生资源价值达300-350亿元，每年约有500万吨左右的废钢铁，20多万吨废有色金属，1，400万吨的废纸及大量的废塑料、废玻璃等没有回收利用。废塑料的回收率不到3％，废纸的回收率约为20％-30％，橡胶的回收率约为31％。现行的回收体系，回收品种少，数量小，仅经济利益较大的物资，如废金属、废纸张等容易回收，而废电池、废塑料等回收困难，居民大多将其丢弃。

　　由于废弃物的回收大多由小企业和个体进行，处理水平落后，普遍存在二次污染和安全隐患。比如广东某地进行的废电脑拆解，不但提取率低，而且处理过程中又产生了严重的二次污染。又如农村市场上的塑料用品多是低级加工的产品，禁而不绝的有害塑料袋也源于这类低级加工。而在废钢材市场，大量的废铁被小单位或者个体户收走，然后卖到小冶炼厂。小冶炼厂由于工艺低下，不但造成煤、电等紧缺能源大量浪费，而且劣质的“地条钢”一旦流回建筑市场，势必造成豆腐渣工程，效果不堪设想。

　　二、当前我国消费逆向物流缺失的原因分析

　　尽管消费逆向物流在资源和环境之间搭建了桥梁，但当前消费逆向物流系统远未建立，社会各部门的重视程度不够。在生产和流通领域，由于企业自身的经营要求和逐步实施的法律约束，企业有压力也有动力逐步实施厂商逆向物流，但对消费废弃物，由于主体的分散性和管理的复杂性，一直缺乏有效的管理。这主要有以下两方面的原因：

　　(一)制度缺失，组织者缺位

　　我国的消费逆向物流可以大致划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20世纪50年代形成的逆向物流结构：“居民出售废品——小商贩收购——集散市场出售——手工业小工厂收购——生产新的商品”。

　　第二阶段在20世纪60年代至90年代，我国逐步形成了逆向物流体系，当时结构为“居民出售废品——国有企业回收(物资部门的物资再生利用公司、供销社系统的废旧物资回收公司)——集中到收购站进行加工挑选分类打包——运往工厂生产新的商品”。这段时间是我国逆向物流发展较为系统的时期。

　　从20世纪90年代后期至今，我国消费逆向物流进入了第三阶段，发展由有序变为无序，国有回收企业萎缩，私人企业、个体户占领了城乡市场，逆向物流的组织者由集中走向分散，逆向物流严重滞后于社会消费发展水平。

　　环境是一种公共物品，一般应由政府来承担或主导实施保护。对于连接生态系统和经济系统的消费逆向物流，政府行为的不足和缺失，导致缺乏明确的管理者和组织者。消费逆向物流领域缺乏法律、制度、政策、标准、人才、资金和技术，进展缓慢，积难重重，其重要意义至今仍不能被大众所认识和接受。

　　(二)供需失衡，市场失灵

　　当前，虽然循环经济理念逐渐被人们接受，但消费逆向物流的发展仍非常缓慢，整个系统缺乏内在动力，机制远未形成。造成这一状况的深层次原因是供需失衡，市场失灵。

　　回收废弃物存在正外部性，但经营主体创造的社会效益没有受到补偿。回收收益如不足以补偿个人成本，逆向物流的运行就相对困难。

　　绿色技术同样具有正外部性，若没有相应社会效益的补偿，个体不会进行绿色技术开发，因此供给相对不足，由于供应量少，使得绿色技术的使用成本高，企业和个人不愿采用。同时，如果采用绿色技术的企业，其创造的社会效益也没有受到相应补偿，或未使用绿色技术的同类企业没有被处罚，企业又会对这些绿色技术缺乏需求，从而影响绿色技术的供应。

　　公众消费者是分散的个体，从整个社会的角度出发，他们希望废弃物污染少、生态环境良好，应当是逆向物流系统良好运行的有利监督者；但从个人利益出发，他们又希望能够搭便车，在回收废弃物会给他们造成较高的私人成本而又没有相应利益回报的情况下，个体往往选择放弃废弃物的回收，造成消费的负外部性。

　　三、实施消费逆向物流的建议与对策

　　(一)政府应成为消费逆向物流的组织者和推动者

　　建立有效的消费逆向物流系统，仅靠“看不见的手”是不够的，还需要有“看得见的政策”和明确的实施主体。政府应承担可持续发展的责任，进行必要的制度安排，调动各方面的积极性，通过法律、政策、税收、教育等手段来调整各利益主体之间的关系，组织、实施和推动消费逆向物流[3]。

　　(二)实施相应的手段和政策，减少市场失灵

　　首先，政府应尽快建立健全相应法规，使全社会树立循环经济意识。其次，明晰废弃物的产权，对企业生产的废弃物进行评估，使其承担相应的社会成本。当企业利用废弃物作为原材料时，根据其所创造的社会效益给予相应的补贴。再次，开征资源税和排污费，对使用回收物资的，制定合理的标准，允许其抵扣税费。例如美国佛罗里达州政府制订了《废弃物处理预收费法》，其规定只要达到一定的回收再利用率就可以申请免除包装废弃物的税收。最后，政府应在基础教育、科研、成果转化等方面加大对绿色技术的开发和推广力度，同时加快专业人才的培养，加大在人才方面的投入。

　　(三)约束生产和流通企业，实施源头管理

　　要求企业树立循环经济观念，使用清洁能源，进行清洁生产，提供清洁产品。在环评阶段综合考察原材料使用、废弃物排放、包装物回收、废旧产品回收与利用等指标[4]。要求企业在产品包装、说明书乃至产品表面，标注产品的主要成分，以及废弃物对环境可能的影响，同时为顾客指明回收物品的利益与方法。要求企业使用易分解、低污染的原材料和包装物，强调循环利用包装物。例如德国1991年颁布了《包装废弃物处理法》，规定了对一些包装容器的回收再利用率。

　　(四)大力扶持回收公司等企业

　　回收公司在逆向物流系统中的地位相当于生态链中的分解者，他们把分散在各个企业和公众的不同类型的废弃物收集起来进行拆装、初加工和分类，然后作为原材料进行销售。它们在生态循环和经济循环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是循环经济的重要节点。建立以回收公司为主体的回收、分拣、处理系统，是培育再生资源市场，形成良好产业结构的重要内容。

　　政府应大力扶持回收公司、废弃物处理公司等企业的发展，使之成为重要的社会经济部门和单位，通过政策、税收、资金、技术方面的扶持，帮助其形成消费逆向物流的枢纽地位。在初期，甚至可以由政府主导成立此类公司。

　　(五)支持再循环产品的销售

　　再循环产品的销售是逆向物流系统的拉动环节，利用废弃物中提取的物质生产的再循环产品，以物料或商品的形式进入下一轮循环。对使用循环再生产品达到一定规模的企业，可以在排污费、污染税等方面给予优惠。

　　政府和社会各界都应接受循环再生产品，并率先垂范。比如日本通过了《绿色采购法》和《关于推进国家采购环境物品法》，规定对循环产品实行优先采购。美国加州1989年通过了《综合废弃物管理法令》，具体规定：玻璃容器必须使用15％-65％的再生材料，塑料垃圾袋必须使用30％的再生资源。由7个州组成的洲际联盟规定40％-50％的新闻纸张必须采用由废纸制成的再生材料。威斯康星州规定所有塑料容器必须使用10％-25％的再生资源。

　　(六)开展消费者教育，强制推行垃圾分类管理

　　建立由回收公司、街道、城管、物业管理公司、消费公众共同参与的废弃物分类回收制度，一方面通过宣传和教育加强循环经济意识，另一方面采取增收垃圾分类费等方式强制推行垃圾分类管理。比如，对物业辖内的废弃物回收，采用分门别类的办法，首先按有机物和无机物分类，然后再对无机物进行分类，采取不同容器进行回收，对丢弃单位采取编号管理等。对不进行分类丢弃的家庭或组织，增收垃圾分类费用；对自觉分类处理的，可以给予抵扣物业费等方面的奖励。

　　与此同时，应做好回收配套设施的建设工作，在建筑物及其配套设施的规划、设计、建设、验收、管理等方面，要便于实施回收工作。市政企业和回收企业应建立垃圾分类和分拣处理场所，科学管理，降低分拣难度和分拣成本。

　　(七)加大可持续发展教育和投入

　　在发展循环经济较为成功的德国、瑞典、日本、美国等国家，可持续发展的观念已经从各个渠道深入到公民心中。许多国家确定了可持续发展教育的目标和主体，如1994年10月美国制定了《可持续发展教育行动议程》，2003年4月瑞典颁布了《瑞典可持续发展策略》，提出可持续发展的原则应整合到各级教育课程和教师教育项目中，并建立一个专门的委员会调查和评估各级教育系统在可持续发展过程中做出的努力。一些国家还创建了生态学校，使学生置身消费逆向物流的实践之中。此外，一些非政府组织也积极参与可持续发展教育。

　　(八)选择示范城市和地区，开展消费逆向物流建设

　　引导和扶持有条件的中心城市建立再生资源回收利用网络，推动再生资源回收利用企业逐步向集约化、规模化、产业化方向发展，提高技术和管理水平，逐步发挥集聚效应和发散效应。

　　随着我国经济发展逐渐从外延式、粗放型向内涵式、集约型转变，从单纯的重视经济增长数量到重视经济增长质量的转变，在经济效益和社会经济可持续发展的双重要求下，可以预计，在不久的将来，我国消费逆向物流必将逐渐获得重视，为实现经济“又好又快”发展迈出坚实的步伐。

作者介绍：王美蓉，徽商职业学院物流系讲师，硕士。(合肥 230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