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封面对女性的歧视及其原因

　　20世纪80年代后期，西方的女性主义传入中国。1995年，第四次妇女大会在北京举办，极大地影响了我国妇女运动的地位和进程，也带动了与女性相关研究的发展。

　　

　　问题的提出

　　

　　当前国内的研究，更多地关注了广告、影视剧、新闻报道中的社会性别问题。对杂志封面的社会性别研究，主要集中在某份杂志或某类杂志上，鲜有作者对杂志封面人物的性别作出系统、宏观的研究。2011年1月份，我们对龙源期刊网收录的2010年11月1日至30日期间的杂志进行研究，试图从宏观上分析我国杂志封面上的歧视女性问题。为此，笔者提出了如下研究假设：

　　杂志封面是否存在歧视女性现象？如果存在，其特点是什么？其原因主要有哪些？

　　

　　样本分析

　　

　　一、杂志类别与男女性别分析

　　在上述时间段里，龙源期刊网收集了1025份杂志，其中采用人物作封面的杂志有433份（专业学术期刊除外，它们很少用人物作封面）。笔者将这433份杂志封面按内容和性质，划分为九大类（见表1）。其中，采用男性作为封面的杂志有199份；女性封面157份；男女同封面的有52份；儿童封面25份。另外，在新闻观察、商业财经、职场理财和运动体育四类杂志中，男性封面有140份，女性封面只有22份；而在时尚娱乐、文学故事、生活情感、亲子家庭四类杂志中，采用女性作为封面的有121份，男性封面却只有45份。

　　

　　男性在新闻类、商业财经类、职场理财类等高端严肃的杂志封面上，占有很高的比例，优势明显。而且他们还经常成为内文的专题人物，代表各个领域的强者。而在这些高端杂志中，封面女郎通常只占10%左右。这充分说明男性的话语地位高。

　　女性在时尚娱乐、文学故事、生活情感、亲子家庭类期刊封面中，占有非常大的比例，分别达到了54%、46.4%、91.1%和37%，远远高于男性所占的比例。她们在这些杂志封面中，一般是以“装饰”的形式而非专题人物的形式出现。但男性在上述期刊封面中所占比例较低，分别只占32%、29.5%、2.2%和12.9%。由此可见，女性一般被定型在家庭之内，休闲娱乐和情感丰富是她们的代名词，而政治、商业财经等高端领域、公共领域很少有女性的身影。这反映出女性地位低下、话语权流失。

　　最后，在男女共有的封面中，女性一般以侧身的方式依偎在男性旁边或者站在男性的后面。这样的封面，折射出女性以男性为重心，从属于男性世界，是男性的附属物，也进一步彰显了男性的文化中心地位。

　　

　　

　　二、杂志封面人物性别形象分析

　　

　　笔者主要从性感、苗条、年龄和暴露程度四个方面对杂志封面人物的性别形象进行了分析（见表2）。在157位女性封面样本中，有119份杂志封面人物属于性感女郎，占了女性封面的75.8%。衣着暴露即低领露乳沟或露腰露肚脐露大腿的占二分之一以上，露背露肩的封面女郎有92位，占比58.6%。而苗条的封面女郎有137位，占87.3%。18―28岁的年轻女郎上封面的有148份，占94.3%；中年女性上封面的杂志只占6.7%，且多为老年人杂志或新闻杂志。

　　以男性作封面人物的杂志，一般不会裸露他们的身材。杂志封面对男性的年龄和身材的要求，没有对女性那么高。98%的男性封面人物都是中老年男子。而时尚类杂志多用年轻男子作封面，95%的封面男子的身材呈中等偏胖型。

　　可见，这些杂志把女性的苗条身材、暴露的性感部位、柔嫩的肌肤作为吸引观众的卖点，女性在这些杂志封面中，已经被商品化、符号化了。她们被片面地定义为身材苗条、性感、年轻。杂志只关注女性的外表，忽视了女性的内在美。对于男性，它们却很少关注其外表；封面的关注点，更多地集中在男性的内涵、智慧上。

　　

　　研究结果

　　

　　一、我国杂志封面存在歧视女性现象

　　

　　在433份有效样本杂志中，除25份以儿童作封面的杂志外，其余采用成年男女作封面人物的408份杂志，都或多或少地体现出认同男性、歧视女性的倾向。也就是说，在有效样本中，存在性别歧视的杂志封面超过94%。这就回答了笔者的第一个假设：我国的杂志封面存在性别歧视问题。绝大多数采用人物作封面的杂志，都有女性歧视倾向。

　　

　　二、歧视女性的特点

　　

　　这些杂志封面对女性的歧视，具有如下特点：

　　1.女性社会地位边缘化，女性话语权流失

　　即女性在整个社会规范的价值观与信仰体系中，被降为次等地位。透过样本可以看出，女性在政治上处于无权的弱势状态；在经济上依赖男性、财富地位不高。相反，男性在政治、经济等领域拥有专业霸权，是这些领域的发言人。

　　2.女性的刻板印象

　　这种刻板印象体现在：第一，杂志封面将女性的价值限定在容貌、身材、年龄和性感上。如表2显示，女性单独上封面时，性感、苗条、年轻和衣着暴露的形象占比都非常高。第二，将女性的地位限定在家庭之内，忽略了女性的社会性。如在亲子家庭类杂志中，女性封面有37%，男性封面不足13%。第三，将女性定性为男性的附庸。女性经常侧身依偎在男性身旁、或站在男性后面。第四，将女性的智力限定在休闲、娱乐和情感方面，严重忽略了女性在政治、商业财经等高端领域的智慧和创造力。如在文学故事类和生活情感类杂志中，女性封面分别占46.4%和91.1%，男性封面却只占29.5%和2.2%。

　　3.将女性物化为审美客体及商业化的促销手段

　　在有效样本中，笔者发现封面对男性的关注，集中在智慧、头脑和力量方面；而对女性的关注，却停留在其性感的曲线、暴露的身材、漂亮的脸蛋以及年轻的肌肤上。女性被按照男性的审美标准来打造，成了男性围观的客体。从生理学角度来看，面对美的事物时，人的抵抗力极低。杂志社正是利用这一点，塑造性感的女性形象作为招徕受众的手段。

　　

　　三、造成杂志封面歧视女性现象的原因

　　1.女性歧视的传统思想难以根除

　　新中国成立后，虽然国家从政治、经济上消除了女性受压迫的基础，大大提高了女性的社会地位。但是，几千年的传统文化的影响，“三从四德”、“三纲五常”等社会规范对女性造成的负面影响，一时难以消除，还在深深影响人们的思想和行为。

　　2.新闻传媒的快速市场化演进，使女性成为欲望的载体

　　新闻传媒的快速市场化演进，加速了杂志的商业化取向。它们为了利润，很容易放弃社会责任，抛弃推进文明的理念，把女性彻底物化。“性感可以促销”，女人经常被大众传媒以美丽或色情的名义对其身体进行赋值，从而变成满足受众欲望的载体，最终达到吸引男人眼光的目的。大众传媒与受众合谋，最终使女性成为信息生产链条中最大的受害者。

　　3.集体无意识影响了社会对女性歧视信息的判断

　　荣格认为社会存在一种集体无意识。这种集体无意识，也会悄无声息地影响社会对女性的评价。新闻工作者可能没有意识到自己传播的内容带有女性歧视的观点，从而继续传播类似的内容；受众可能也没有意识到信息中的女性歧视偏向，所以依然会欣然接受、咀嚼这些带有隐性女性歧视的信息，并默默地把这些带有女性歧视的信息内化成自己的观念、认知方式和行为模式。

　　4.男性主导的组织结构，强化了歧视女性的现状

　　今天，大众传媒组织中，男性从业者占有绝对优势，尤其是决策层。处于弱势地位的女性，为了生存、为了不被孤立，不得不服从于男性的规范，尽可能迎合和适应这种带有歧视女性的组织规则和价值观，集体出现了“沉默的螺旋”现象，于是“苗条身材是妇女进入男人怀抱、心灵和屋宇的途径”，①就成为一种普遍的媒介观点。

　　“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形成的。”改变现状，需要全社会成员的努力。但女性走出家庭、突破自我、在社会分工中寻求平等的位置是最重要的事情。

　　

　　注释：

　　①龙鸿祥：《人造美女的文化反思》[J]，《南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6期

　　（作者单位：赣南师范学院新闻与传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