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全食品暗访:无健康证可上岗 车间环境差

近日，消费者频频曝出在速冻食品中吃出石头、指甲等“异物”等事件，这些异物从何而来？速冻食品生产制作流程是否安全？近日，新华食品暗访了位于河南郑州天河路上的三全食品加工厂，为消费者解密速冻食品生产流程及存在的问题。

食品工厂“太累” 为攒钱“新手”居多

“这是思念、三全、富士康的工厂介绍，你们选一下，如果想进食品工厂，三全可以安排你们立即进厂，思念今天中午发短信告诉不接收外省籍员工了。富士康不错，你们也可以考虑。”在北辰公寓，联系记者的中介拿出了三份招工简章。

图为在更衣间工作人员直接将工作服扔在地上，随意踩踏

在河南郑州，这样的劳务招聘随处可见，包吃包住，无中介费，当天入厂成为基本的招聘条件。

“食品工厂很辛苦的，每天12个小时，每个月休息四天，要是忙的话就得加班。你要是坚持不了一个月，钱是没法发给你，辞职要提前一个月，你怎么也要坚持两个月。”在反复确认记者选择食品工厂时中介强调。简单的登记后，记者拿到了直接去工厂报到的报名表。

在三全食品新厂区的招工处挤满了人，记者看到招工处的窗户、宣传板上贴着不同职位的招聘信息，小料工、食堂厨师、保安、行政管理员等位列其中。不过，更多的人来这里应聘的是一线车间的普工和辅助工。

普工主要从事包粽子、饺子、面点、馄饨等工作，一般多为女性。辅助工从事配料、和面、包装、机械操作等工作，因需要熬夜，一般多为男性。

这些应聘劳工大多来自河南附近乡镇，以20多岁的年轻人和40多岁的中年人居多。因为包吃住，做普工的一线工人又有保底工资，干得多还可按件算钱，这些条件吸引了不少人前来报名。

听到记者感叹人多时，一个返厂老工跟记者搭话，“这不多，前天报名200多人。干一段时间，就换一批人。好多人干了一个星期就不干了。”当记者问及原因，她表示，“每天干12个小时，太累了，好多人受不了就走了。来这的都是新人，我也是去年干过几个月，这年初没活才又来了。”

据了解，一个普工的工作时长一般为12个小时，每月休息四天，三全给出的待遇是包吃住，每月保底工资2300元，月综合工资一般可达3200元。

一个常年在三全打工的人对记者说，来这攒钱往外走的年轻人很多，加上附近本地的工人也都是闲时出来打零工，所以工厂常年在招工，工人经常换，好多也都是新人。

“培训”就是签合同 无需体检“健康证”可直接上岗

既然大多都是新人，那么对于进入一线车间的新员工会有哪些专业培训呢？记者发现，所谓的培训无非是教大家签合同，而进入食品车间之前可以既不体检，也不要健康证。

“培训啊，培训就是弄块黑板，上面写啥你也写啥，就是让你写答案”。一个老员工解释道。“那健康证呢，咱们办吗？”听到记者这样问，这个工人疑惑地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第二天的培训在9点开始，来报到的大约170人，工作人员将报到员工集合在工厂的食堂，开始分发劳动合同。哪里签字，哪里打勾，合同的签署流程占用了上午大半时间。在签署合同时，记者注意到入职员工签署的是外派工作协议，文件中显示，签署人作为河南和谐人力资源开发有限公司的员工被外派务工。关于这点，工作人员没有解释，对于大多数打工者而言，他们认为自己就是三全的员工。

“我们是食品工厂，对于个人卫生要求很高，不能留指甲，指甲不能超过0.3毫米，女孩上班时间不允许化妆，手表、耳环、戒指、项链这些都不允许戴，如果戴了，无论多贵重，都将作没收处理。”签过合同，一个工作人员开始讲解入厂要求。在15分钟的讲解过程中，很多年轻人低头玩着手机，年纪大一点的不时说笑，遭到工作人员的批评。

为避开食堂11点的开饭时间，工作人员匆匆讲过规则，结束了上午的培训。不同厂区的工人被带到所属生产区门口。发过工作牌，重申了几点工服穿戴要求，记者和其他前来应聘的劳工被告知，第二天早晨7点20分可直接进车间，需要带上自备的口罩、头套、白布鞋和衣柜锁头。

当记者向工作人员确认下午还有无培训时，工作人员说，“下午不用来，没培训了，明天带着东西直接来车间就行。”

关于健康证的办理，工作人员从始至终只字未提。培训结束后，记者随机在工厂中问了几个人关于健康证的问题，这些员工大多都是入厂一周或半个月的新员工，他们都表示不知道。只有一个返厂老员工对记者表示，“健康证啊，过一段时间集体给办，要30块钱。”

根据我国《食品卫生法》、《公共场所卫生管理条例》等法规，食品加工、食品零售批发、食品车摊点、饭店、宾馆、公共浴室、医院候诊室等56个行业的工作人员都需要办理健康证才可以上岗。餐饮和食品工厂都需持A类健康证，然而，在这里无需体检，无需健康证，员工即可上岗似乎成为了“惯例”。

穿戴全副武装车间需“裸手”工作

“手伸出来，看看你们的指甲，指甲剪得要露出白肉，还有手机不能带进车间，贵重物品可以放在我这里帮你看管。还有，谁的手坏了，一会到我这里领创可贴，进车间找车间主管要蓝手套。”第二天，在进车间前，一个工作人员开始检查指甲，并且强调车间工作规则。记者这才了解到，在这个食品车间工作，员工都是“赤手上阵”，戴手套无一例外都是手部受伤，不宜直接接触食品的人。

穿戴整齐，洗过手之后，一个工作人员拿着消毒喷壶和电子检测仪，检查手机设备，同时将消毒液喷在工人的手上。通过一个窄小的风淋室，小心踩着地上湿滑的塑胶路，记者来到了生产粽子的第一车间。

湿冷是记者的第一个感受，整个车间的温度大约在十几度，地上满是灰色浑浊的水，不时有工作人员用专用拖布将水推进排水口。一进门，几台汤圆生产机运作不停，用在汤圆里的黑芝麻馅料和豆沙馅料放在馅料车里，上面没有任何覆盖物。

在整个车间里，几乎所有的人都戴着白口罩、白头套、白帽子、穿着白色工作服，白布鞋或白胶鞋，唯独肉色的手“赤裸”着，颇为显眼。走到里面的生产区，记者看到一百多个员工正低着头，“裸”着手坐在工作台前包粽子。

“你看看他们，昨天才来的，已经包得很好了。你们现在试着包，明天也能直接包了。”一个工作人员指着一边忙碌的几个工人说。记者注意到，在生产区里，有七，八个员工戴着蓝色的手套。“这个(包粽子)可伤手了，容易烂，常年干这个的都得戴手套”坐在对面的员工对记者说。

虽然，进入车间前的安全流程不少，但是在车间内，记者看到一个员工将掉在地上的塑料布直接捡起来，然后转头继续馅料的加工程序。

一位业内人士表示，“戴不戴手套没有严格的规定，关键的问题是工厂应该加强工人对食品安全规范的理解，提高车间员工对食品安全事件防范的意识。”

工厂车间环境差 厕所无厕纸洗手少自觉

从上午7点半工作到10点半，记者发现，很少有工人到车间外喝水或者去卫生间。问及原因，很多人都表示“麻烦”。

记者中途以去厕所为由，离开了生产车间。在更衣室，记者发现多片散落在地的纸屑，还有遗落的工作帽。破旧的衣柜空间窄小，由于更衣室没有衣架和更换衣物时可坐的长椅，记者看到很多员工将换过的工作服扔进旁边落满灰尘的衣柜里，有的人直接将换下的工作服随意踩在脚下。

进入卫生间，记者发现亟待提高的工作环境不止于此。女卫生间没有灯，洗手处没有水，洗手间的地上多是泥渍，厕所看起来多日未清洗，气味刺鼻。最令记者感到奇怪的是，厕所里竟没有配备卫生纸。

回到车间洗手池，墙上清楚地标示着洗手要经过预清洗，洗手液清洗，30秒消毒液浸泡，再清洗，烘干等主要步骤。记者看到，一个刚刚去过厕所的工人，简单地用清水清洗了下手，直接省略了消毒、烘干的步骤。坐在门口的检测人员，拎着消毒壶给进车间的人再喷一遍消毒液。

记者按照清洗步骤洗手，按照要求在消毒液中浸泡30秒，整个洗手过程完成，手已经冷得不太灵活。重回到十几度的车间，白色布鞋已经被车间地上的水浸得潮湿。

通过暗访记者发现，食品安全事件的发生不是一个环节的疏忽，更多的是凸显了整个食品加工工厂存在的问题。食品安全的关键在于生产过程的控制，而生产过程控制的关键在人。如何提高员工对食品安全事件的防范意识，如何培养员工自觉遵守安全生产规则，对于食品加工厂来说，围绕员工进行的培训、体检、入厂流程以及工作环境的改善都将成为防范食品安全事件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