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医学模式的发展对医院建筑形态的影响

论医学模式的发展对医院建筑形态的影响

张铭琦吕富珣

〔提要〕同人类生活方式的变化对其居住空间形态所产生的影响相似，医学模式的发展也必然对医院建筑形态的变化发挥着决定性的作用。医学模式从早期的机械医学模式，历经现代生物医学模式，最后发展到当代的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每一种医学模式都有与其对应的医院建筑形态。因此，建筑师在设计医院时务必要了解同时代的医学模式，这样才有可能为病人以及医生创造出更好的医疗环境，而伴随着医学模式的进步，医院建筑也必将处在不断的完善之中。

关键词：医学模式

医院建筑形态

医疗环境

医院建筑是人类赖以生存繁衍，经历生命全过程以及维护健康、抵抗疾病的神奇场所。它是一种古老的建筑类型，但长久以来，在其存在的过程中没有形成独立的设计体系，究其原因，是由于当时的医学模式还显得相对简单，因此，并未对建筑功能提出相应的设计要求。

所谓医学模式，是指在一定环境下病人由患病到康复的过程中，医护人员对其采取的治疗方式、应用的医疗设备及药物、以及病人在此期间与医护人员建立的某种合作关系等。它与医疗技术、社会经济、科学文化等发展因素是息息相关的。一个时代的医疗技术是否发达、社会经济状况是否良好、科学文化的道德价值取向是否正确等都不同程度地决定了这个时代所具有的特定医学模式。

自古代医院萌芽的出现一直到现代医院形成并逐步完善以来，医学模式的发展经历了三个阶段：萌芽时期建立在个体感性经验基础上的机械医学模式；近代工业革命以来建立在群体理性实验分析基础上的生物医学模式；当代建立在对病人终极关怀基础上的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每一种医学模式都有与其对应的医院建筑形态，而合理的医院设计本身就应当反映同时代医学模式所提出的要求。本文拟就医学模式与医院建筑形态之间的逻辑关系试做一些论述。需要说明的是，有关医学模式的介绍并非文章重点，而对医院建筑形态的缜密分析才是文章的目的所在。

耳、鼻、手及简单的工具来诊断、治疗疾病。

在这个漫长的历史时期中，医疗活动虽主要是以分散的、流动的、个体的方式进行，但由于某些社会需要，类似医院的医疗机构也逐渐开始出现，这就是早期的医院萌芽。早期的医疗机构可分为宫廷医疗组织、寺院医疗组织、军事医疗组织、传染病收容所、社会救济医疗组织、旅行者的安息所等。

萌芽时期，这种建立在个体感性经验基础上的机械医学模式，决定了当时不可能设立集约化的正规医院，即使有一些类似的场所，但数量极少，而且尚未形成真正具有医学科学意义的医院。有的是以病人的生活抚养为主，有的甚至没有专职医生及具有医学知识的看护人员，因此其内部结构极为简陋。那时的医院多是大房间，病床是几个病人乃至几十个病人共用的大通铺，在这样的床铺上并排躺卧着患有各种不同疾病的病人，而且还包括传染病人。有的医院设在简陋、破旧的建筑物中，有的则借用闲置的教堂、寺庙。即使所谓有名的大医院，也是设在那些中世纪的建筑物中，潮湿、阴暗、光线不良、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食品、被服少得可怜。

2. 生物医学模式

生物医学模式是近代工业革命以来建立在群体理性实验分析基础上的。它的产生可追溯到17世纪的欧洲。

1. 机械医学模式

机械医学模式是医院萌芽时期建立在个体感性经验基础上的。这一时期是一个漫长的历史阶段，大约从奴隶社会晚期到封建社会（公元前7世纪到18世纪末叶），经过了两千多年。此时的医疗活动多是采取分散的、流动的、个体的方式，许多名医都是流动行医的医生，如中国的扁鹊、华佗，希腊的希波克拉底（Hippocrates ）等。这与当时社会生产力水平低下，处于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商业、手工业也不发达是息息相关的。另外，当时东西方医学刚刚形成各自的朴素理论，因此医疗技术科学水平很低，医疗技术手段也还只是靠医生的眼、

17世纪欧洲医学的显著成就之一是哈维（W ・Harvey ，1578~1654）发现了血液循环，从而把生理学确立为一门科学，实现了医学史上的一大进步。

此后，18世纪和19世纪，由于生理学、病理学、微生物学和免疫学等医学基础学科的进展，再加科学技术成果在医学上的应用，使医学诊断学和治疗学产生了根本的改变。以西方理性主义为出发点的精确定量分析方法成为现代医学的主流，在病理解剖学的基础上，发展了现代物理学的医学检查方法。现代医学从此进入了成熟的发展阶段。

在现代医学演进的近几个世纪内，生物医学模式被普遍接受。此医学模式将疾病的发生、发展和转归机制

建筑学报20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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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立在生物学基础之上。医师对疾病的诊断需依据对人体的生物学变量、细胞结构和生理病理的改变等方面的检测结果，从而找到生理或理化的致病原因，并采取相应的治疗手段。生物医学模式标志着现代医学体系的建立，它表明人类对于疾病的认识和防治从此具有了自然科学的基础。如果说在18世纪以前的医疗技术手段还只是靠医生的眼、耳、鼻、手及简单的工具来诊断、治疗疾病，那么到这个时期的临床技术则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听诊法、叩诊法的应用到临床检验的出现；从单纯的药物治疗到外科手术的扩大等都有了明显的进展。

这种医学模式的巨大变化，导致了现代医院的分科化，即在医院的组织结构上出现了许多临床科室及辅助医疗部门，如在外科学领域分出了独立的妇科、产科、眼科、耳鼻喉科、口腔科等；而内科学领域则分出了独立的精神病学科、神经学科、内分泌学科、传染病学科等。在辅助医疗部门，不仅形成了各自的独立学科，而且各学科中也分出了许多专业，特别是检验科、病理科、放射科、功能检查科、核医学科、放疗科等部门，都已成为构成医院业务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而手术部与护理部的形成、发展并专业化也是现代医院医疗技术水平提高的重要标志。

由医学模式变化所引起的医院分科化对于医院建筑形态的影响是非常巨大的。它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医疗服务的覆盖面，以图争取到更多的病人来源。出于这种经济方面的考虑，现代医院一般都希望能位于人口稠密、交通便利的市区范围之内。然而，市区范围内的土地价格极高，因此只有采取集中式的布局才有可能充分利用其土地价值，达到较好的利用率。而医院建筑的泊车指标和基地绿化率指标，也比其它类型建筑的相应指标要高一些，因此，需要安排较宽敞的室外用地。

随着医院各科室功能的不断细化，它们之间的联系也变得越来越密切，例如住院部各个护理单元与门诊部的各个科室之间的联系，以及它们与医技部门之间的联系都需要十分方便、快捷，以缩短病人、医生及护士在它们之间往返的时间，从而提高治疗及工作的效率。而现代流行的PPC 、ICU 及CCU 护理方法也对护理单元的形态提出了集中化的要求。另外，集中化的布局方式对节省各种管线耗材及提高电梯的利用效率也是有利的。

与设备机房、营养厨房、太平间等用地下运输通道连结为好。各种供应（包括食品、物品）从各辅助部门通过地下运输通道，直通主体建筑的清洁物电梯。而污物和尸体却从污物梯下到地下运输通道，然后运送至其去处。这样，地面水平运输极少，不与人、车流交叉，为医院提供了良好的室内外环境。此外，地下运输通道还可兼作主要管道的通廊，吊在廊道顶部。

时代背景、医学模式及医院建筑的关系框图

2.1医院建筑功能的逐渐明晰

与萌芽时期医院建筑不甚明确的功能所不同，现代医院建筑的功能已逐渐明晰，概括起来，可分为医疗部分与后勤供应部分。医疗部分在医院分科化的基础上又可分为门诊部、医技部及病房护理部（住院部）。而后勤供应部分则包括锅炉房、洗衣房，变、配电室、空调机房、氧气、压缩空气、氮气等各种机械动力设施。

在现代医院设计中，其复杂功能的合理解决，可以对应理解为如何合理、有效地解决各种流线，它是一座医院设计成败的关键。

由上可知，医院的功能极其复杂，与其相对应的各种流线可包括人流、物流、车流。人流包括病人、家属（健康者）、医护人员、行政办公人员。物流包括清洁物品（医药、食物、消毒后的器械）、污物（尸体、垃圾、废物、手术后的器械）。车流包括普通车辆、医用车辆（救护车）、污物（尸体、垃圾）运输车辆等。此外，除去这些可见的流线，还有许多不可见的流线，如空调管、水管、氧气管、气送管筒等。而医院建筑对空调的要求又是极其的高，即对建筑内部的空气流动方向要求十分严格，从而避免细菌在空气中的扩散传播。

2.3.3轨车传送网与气送管筒

轨车传送网与气送管筒都是医院内传送信息的工具。医院的病历、标本、检验报告、X 光片等传送量很大。近20年来，国外不少医院除能用电脑传送者外，都用轨车或气传管筒传送。这有利于节约时间，减少人流，减少交叉感染的机会。

2.4医技科室成为医院建筑设计的重点

医技科室的发展实际上是由于人类关于疾病的现代概念所引出的。这种概念认为，疾病是一种独特的实体，可以通过各种实验生物手段证实其存在。换言之，任何一种疾病必然有一种客观原因所致，只要寻找出病因并设法摆脱它，疾病便可以治愈。于是，人类利用一切自然科学研究的成果，发明了一系列的医疗设备来做为疾病诊查及治疗的手段。因此，现代医院对医技科室的依赖性也越来越强。新型的诊断、治疗和信息交换的仪器设备给现代医院设计带来了许多新的课题，无论是医院的管理人员或医护人员，还是社会公众以及专门从事医院建筑设计的职业建筑师，都毫不例外地将医疗设备仪器作为医院现代化的主要标志。有关医技科室的功能安排和技术要求，一直是建筑师的设计难点，尤其是放射科、检验科及手术部，除了因建筑师缺乏相应的专业知识以

2.3机械化、自动化装置在医院中应用

在解决医院内部各种复杂的流线关系时，借助各类机械化、自动化的装置也是现代医院的重要特征。

2.3.1电梯

电梯是用于传送人、物的重要垂直交通工具。一座1000床规模的综合性医院通常需要各类电梯20部左右。这包括各类客梯、医梯、清洁物电梯、污物梯等。而各类电梯的尺寸也不尽相同，例如医梯为能容纳下一张病床而尺寸通常为2400>3000mm。

2.2医院建筑布局集中化

医院建筑布局集中化，是与现代医院的经营方式及医院功能的不断细化密切相关的。当现代医院已逐渐“大而全”时，其复杂昂贵的医疗设备就必须充分发挥经济效益方能维持运作成本，因此，现代医院尽可能地争取扩大其

2.3.2地下运输通道

地下运输通道是联系主体和辅助部分的地下动脉。若医院建筑群分散布置，则各主体建筑

2002/4建筑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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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泛的研究和理解。人们认识到，生物医学模式概念已不能确切概括人类疾病与健康的性质以及医疗保健的途径。1977年，美国学者恩格尔（Engel ）指出：“为了理解疾病的决定因素，并达到合理的治疗和预防，医学模式必须考虑到病人、环境及社会……，这就要求一种新的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世界卫生组织关于健康的概念特别强调在身体上、心理上和社会上的完满状态。这一观念包含了生物、心理和社会因素与人体健康的内在关联性。因此，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的产生是现代医学发展的必然结果，并已成为当代医

中国康复研究中心室外环境

医疗、电子病历和文献电子化搜索都向我们展示着数字化的魅力。数字化医院主要由数字化医疗设备、医院管理信息系统（HIS ）、医院影像处理系统（PACS ）及远程医疗服务四个部分构成。

数字化医院将会给病人看病带来方便和实惠。例如，建立医院管理信息系统（HIS ）后，可以使医院门诊管理、住院管理、药房管理、后勤管理以及实验室管理等更加清楚、明了、高效，从而解决困扰医院多年的“三长一短”（病人挂号时间长、交费时间长、取药时间长、看病时间短）问题。而建立医院影像处理系统（PACS ）后，对于现代医院的重要功能———教学科研示教有着重要的意义。例如，生物医学模式下的医院手术部，通常需要在位于清洁区的手术室里设计观察室，这容易引起清洁流与污流的交叉，以致病菌侵入手术室。而建立医院影像处理系统后，观察室可以设计在手术部外围的污染区中，通过影像实时传输，同样可以达到教学演示的功能。另外，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更注重对病人自身疾病隐私信息的保密，而数字化医院可以通过基于互联网、WAP 手机、有线电视、可视电话的私人医疗保健服务和公众医疗咨询服务等，做到这一点，还可以随时提醒病人进行身体检查，并预测疾病的发生和发展，向病人推荐治疗方法等。

总之，人类对于健康的欲望是永无止境的，对医疗环境的追求是永不满足的，这种无限的欲望和追求是推动医学模式向前发展的强大动力，而伴随着医学模式的进步，医院建筑也必将处在永无终结的完善之中。

参

考

文

献

学发展的一个趋向。

与以往一样，此次医学模式的变化，同样引起了医院功能的改变。即由原来单一的医疗型向“医疗、预防、保健、康复”复合型转化，将更加重视人的社会、心理及获取信息的需求，医院的艺术化、家庭化、庭园化、数字化趋向将更加明显，医疗环境质量的好坏将成为现代医院的重要特征。

长久以来，医院一直被看作是单纯供医疗活动的容积空间。随着生物医学模式向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的转变，人们开始用“医疗环境”这个术语来描绘、评价和设计医院空间了。所谓“医疗环境”是指人们对医院空间所产生的心理、生理及社会意识的综合评价。通常意义上的医疗环境是指物质上的，即人能亲眼见到、亲身感受到的物质空间；而在上世纪末，随着以计算机技术、网络技术、数据库技术为核心的信息化事业的飞速发展，同时以医疗费用为中心的医疗体制改革必然产生的大量数据信息处理的要求，都决定了“数字医疗环境—数字化医院”应运而生，这对于生物—

佛山市第一人民医院中庭内景

心理—社会医学模式所倡导的医疗质量、医疗效率的提高，以及改善医疗服务方面都有着显著的影响。

在医疗环境这个术语中，包含了对医学意义的深化认识和对整体概念的“人”的关切，追求医疗建筑的高情感、人情味、使用高效化，引入生活气息来满足病人的精神需求，贯彻以病人为中心的基本原则已成为现代医院设计和管理的主导思想。

1986

1. 马骏，现代医院管理，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2. 罗嘉典、史自强，医院经济学，湖南师范大学

出版社，1991

外，不同的医疗设备对建筑空间和建筑物理环境的具体技术要求也很难把握。为此，在设计的初步阶段，建筑师必须向建设方索取有关医疗设备的型号和生产厂家的详细资料，并取得生产厂家关于医疗设备的具体工程指标。在这个问题上，建筑师决不可掉以轻心，单凭以往的经验，就主观地确定建筑空间和构造方式的医院设计方法是完全不可靠的。所以，建筑师应该树立技术观念，严格地按照生产厂家提供的有关资料进行设计，竣工后由生产厂家进行验收，确保其使用安全，避免有害物质或放射线对医院整体环境的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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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建筑工业出版社，1987

，人民卫生4. 中国医院建筑选编（194941989）出版社，1992

—医疗5. 董黎、吴梅，建筑设计方法解析系列——建筑.1999

3.1物质医疗环境

生物医学模式下的医院往往只根据医生、护士和后勤部门职工的需要来进行设计，医院的布置常常是功能科室与走廊交错成了迷宫。病人及探视人员最容易迷路，不易寻找需要去的科室。院内环境局促压抑、单调乏味、喧哗杂乱，甚至有不愉快的气味，进一步加重了病人的心理负担。而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下的医院应当创造新的吸引人的公共空间、美化诊断治疗用房以及病房，从而为病人创造愉悦舒适的医疗环境，缓解病人入院前的焦虑情绪，增强病人战胜疾病的信心。

6. 黄锡璆. 现代医院的发展与变化，世界建筑，1997-6

，现代化国际7.JMGR 建筑工程设计公司（美）医院的特点，世界建筑，1997-6

3. 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是当代建立在对病人终极关怀基础上的。近几十年来，心理—行为科学和社会学的研究成果，使人们对于疾病和健康的认识不仅仅局限于生理学的范畴。现代人类疾病和死因的统计资料，日益引起医界对于心理、社会等因素同人类疾病与健康的相关性的极大关注。医学心理学、社会医学、医学社会学和医学伦理学等已在医界得到

8. 罗运湖，跨世纪中国医院的发展趋向，世界建

筑，1997-6

9. 罗运湖，医院发展趋向，世界建筑，1988-410. 戴复东，国外医院建筑组合设计，世界建筑，1982-5

11. 陶师鲁、窦以德，国外综合医院的设计和营

运，世界建筑，1988-4

3.2数字医疗环境———数字化医院

信息技术突飞猛进的发展，使人类社会各个行业都面临新的革命，医院也不例外，远程

作者单位：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收稿时间：2002年1月〕

建筑学报20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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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医学模式的发展对医院建筑形态的影响

作者：作者单位：刊名：英文刊名：年，卷(期)：被引用次数：

张铭琦， 吕富珣清华大学建筑学院建筑学报

ARCHITECTURAL JOURNAL2002(4)18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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