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仰之间_谈中西戏剧观众欣赏戏剧的审美差异

2009年/第1期（总第308期）●戏剧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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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仰之间

———谈中西戏剧观众欣赏戏剧的审美差异

孙先旭

内容摘要：在戏剧欣赏中，中西方的观众审美心理存在着很大不同，中国观众多是以娱乐为目的，在俯视戏曲演出。而西方观众多是仰视戏剧演出，体验恐惧和怜悯。这种审美心理上差异是和中西方戏剧产生的渊源、演出的方式、文化背景密不可分的。关键词：戏剧欣赏

俯视心理

仰视心理

人们在戏剧欣赏过程中总是有一定的心理定向、心理期待和审美态度的，这种期待所带来的激动是与对物质享受的期待是不同的，它是对即将得到一次美的享受、心灵的净化和洗礼的向往之情。并且在这种期待之中总是贯穿着人们的审美态度，这种审美态度是与人的思想、伦理、政治、社会风俗等密不可分的。考察中西方戏剧观众的戏剧欣赏过程，我们会发现东西方观众存在着巨大的审美差异。对于心理定向和审美期待，中国戏曲观众采用的是俯视中国戏曲观众处在角，西方戏剧观众采用的是仰视角。也就是说，一种心态上的高位置，去俯视演出；而西方戏剧观众处在一种心态上的低位置去仰视演出。

这种期待的差别主要来自于演出中观众和演员的关系不同。我们知道西方戏剧倾向于以演员为中心，演出中演员很少与观众提前商量，与观众的直接交流较少，注重演出的整体连续性，很少出现与演出无关的穿插。而观众提前买票入场，对号入座，观看时不宜做与观剧无关的事，甚至连鼓掌也只适合在幕间和演出结束后进行，以这时，观众是用仰视的心态视角去观看演出的。中国戏免干扰演出。

曲则是倾向于以观众为中心的。中国古典戏曲演出可以分为公众演出和堂会演出，公众演出不管在剧场还是在广场，观众前去观剧的时间都是自由的，观看演出时限制较少，可以聊天、吃东西，也可以

理论纵横●LILUNZONGH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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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时表示对演出的喜恶、甚至干涉演出（如喝彩、喝倒彩等）。为少数观众服务的堂会演出，则完全以观众为中心。演出时演出剧目由观众决定，甚至剧目的情间、

节台词因为避讳等原因要做临时改变。演出过程中常加入与剧目不相干的节目（如每有重要人物到场，演出立刻停止，加演“跳加官”之类向来宾祝福的“例戏”）。这时，观众是用俯视的心态视角去观看演出的。

这种戏剧审美的差别是如何形成的呢？一方面是因为中国戏曲以唱念做打为表现方法，欣赏戏曲主要是欣赏演员的唱做技艺；而西方戏剧的文学性很强，欣赏西方戏剧主要是欣赏戏剧的思想内容。另一方面在于东西方戏剧的起源和形成过程不同。西方戏剧发端于古希腊祭祀大典上的歌舞表演。每年春季祭祀中有人化装成酒神的伴侣———羊人，众人载歌载舞，在歌舞中加进一赞颂酒神的功绩。后来，

个演员，由他轮流扮演几个人物，并与歌队长对话，这是最初的戏剧因素。内容也扩大到其他神的丰功伟绩和超人英雄的戏剧作为一种独立的艺术样故事。至此，

式已经成型。整个中世纪的戏剧都是在教堂、广场演出的宗教剧，主要表现上帝的伟大和圣徒事迹。中国戏曲正式形成较晚。北宋时，为了适应广大市民阶层的文化娱乐需要，各种民间技艺便纷纷从各地汇集到城市里来了。其中，对戏曲的形成影响最大的主要有说唱性质的诸宫调；歌参军舞性质的大曲；扮演性质的傀儡戏、戏等，这三种不同性质的艺术样式相互吸收，才形成了戏曲的雏形阶段———宋杂剧、金院本。北宋末南宋初，宋杂剧的一支演变为南戏，中国戏曲才发展成熟。从中西戏剧的形成我们可以看出，西方戏剧产生于祭祀，是宗教仪式的一个组成部分，宗教仪式是庄严肃穆始终带有宗教色彩。

的，参加宗教仪式的人们怀着崇敬的心情赞颂神的伟大，在观看表现神的伟绩的戏

这时，戏剧演剧时，同样怀着崇敬的心情。出处在一种精神上的高位置，观众处在一种精神上的低位置，观众的心态视角是仰后来的戏剧虽然脱离了祭祀的宗教视的。

气氛，但这种仰视的心态视角却带着祭祀而中国戏曲的形仪式的痕迹保留了下来。

成过程是多种娱乐样式的综合。宗教祭祀仪式对它的形成影响并不大，相对于西方戏剧的形成渊源来说，它本质上是一种娱乐手段，而且，它对多种娱乐手段综合的过程同时也是娱乐性加强的过程。人们去瓦肆看戏就是为了娱乐，自然在心理上处在高位置，去俯视处在低位置的戏曲。以后，戏曲走向富贵人家宴请宾朋的堂会，走向农村集市的庙会，走向农村庆丰收的草台，它的观众都是怀着喜洋洋的轻松心情去俯视它。

这种形成渊源上的差异，导致中西方戏剧演员的社会地位的差异，以及戏剧在正统文艺中地位的差异。这些又都反过来更进一步加强了观众欣赏的心态差异。古希腊戏剧演员和剧作家的社会地位很高，他们被看作宗教仆人，受人尊敬，古希腊联邦会议规定，他们的生命财产不受侵犯，无论战时平时，他们能去各地，甚至敌戏剧艺术在西方的文艺样式体系国演出。

中始终占有重要地位，古希腊的文艺理论代表作———《诗学》就是戏剧理论，古罗马时的《诗艺》有三分之一是戏剧理论，黑格尔认为：“戏剧无论在内容上还是在形式上都要形成最完美的整体，所以应该看作中国戏曲演诗乃至一般艺术的最高层。”

员古时的社会地位与古希腊的演员相比真是天壤之别。他们被社会鄙视，被称“倡优”“戏子”、。先秦时，戏曲艺人的远为

祖———优，只不过是逗王侯开心的玩物，是奴隶。进入封建社会后，他们大体分为两类：一类是隶官倡优（隶籍于宫廷和官府）———官伎，一类是私家倡优———家伎，“或战争俘虏沦为奴，或属有罪之家他们

罚为奴，或为穷人家子弟卖为奴。他们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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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自相婚配，故其奴隶身份也世代相传”。戏曲作家也只是在元朝废除科举时才专职从事戏剧创作，而正统文人把创作戏曲只是当作业余兴趣而已，抱着一种“玩”的心态，他们出文集时决不把戏曲收入。戏曲艺术始终被拒斥于正统文艺的大门之外。古时观众看“戏子”的演出，自然是俯视的心态。

最后观众审美心理与戏剧的悲喜色彩的选择倾向也有着密切的联系。观众审美心理的差异使得东西方戏剧的悲喜色彩倾向不同。反过来，戏剧悲喜色彩的不同又加强了各自审美欣赏的差异。在西方“悲剧历来被认为是戏剧中的冠冕。”西方人推崇悲剧的重要原因是悲剧庄严肃穆的气氛，与作为戏剧源渊的宗教祭祀的庄严气氛最接近，都中国戏曲观众喜是用仰视的心态视角。

欢看喜剧。戏谚有“无丑不成戏”之说，这与戏曲形成时的娱乐滑稽传统有着直接的联系，其中反映出的俯视心态也是一脉相承的。中国古典戏曲的演出场合多为农村的年节庙会、城市中的戏园茶园、富贵人家宴请宾朋的堂会等喜庆场合。观众都想来得到娱乐，所以不适这合演悲哀死伤等不愉快不吉利的事。影响到了剧作家的创作。即使悲剧（苦戏）中也有许多喜剧成分，也采用喜剧化的手法，如大团圆结局，丑角插科打诨，甚至“苦戏笑唱”。中国戏曲悲剧冲突带有鲜明的伦理批判倾向，冲突的基

西方悲础是两种截然相反的伦理道德。剧不管是命运悲剧、性格悲剧、社会悲剧，都是人对于其强大的对立面，即命运、社会、性格所做的奋力挣扎反抗。如俄狄浦斯之于命运，哈姆雷特之于性格，斯多芒克之于社会，但他们最后都以毁灭告终。中国戏曲悲剧中的主人公往往是弱小善良的老百姓，尤其是有不而西方悲剧幸遭遇和无辜受冤的女性。

的主人公多是高贵、威严、有强大力量的帝王将相、贵族富人、神人英雄等。由此可见，中国戏曲的悲剧是把观众推在高高的道德伦理的评判席上，让观众俯视这些可怜的无辜的弱者，进而对这故事、人物做出道德评判。而西方悲剧的观众仰视着台上那些比自己更有力量性格、社会面前做拼的主人公在命运、

死抗争，却仍逃不脱失败的结果，进而“恐惧和怜悯”，从而使观众感情产生了得到“净化”。

参考书目：

路应昆《中国戏曲与社会诸色》吉林教育出版社１９９２．

《中国古代戏曲简史》江苏教育出版社俞为民１９９１．

罗念生《古希腊戏剧·后记》作家出版社１９９２．《中西戏剧比较论稿》：学林出版社１９９２．蓝凡

（作者单位：吉林艺术学院公共基础部）

责任编辑郭翠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