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巴罗萨"行动(上)
1941年6月22日凌晨3时许。德军经过精心策划和长期准备后,首先出动约2 000架飞机,编成3个航空队,突然袭击了苏联西部66个机场。以及其他军事基地、交通枢纽和重要城市,并以数千门火炮猛轰苏联西部边境地区。德军像平时训练一样从容,计划中的大部分预定目标被摧毁。整齐排列着战机的机场是德军突袭的重点。苏军有好多战机来不及升空就被摧毁在机场上。战争第一天,德军仅以损失35架战机的代价,摧毁了苏军1811架战机,并一举夺得了制空权。随后,德军地面陆军从波罗的海至喀尔巴阡山一线约2 000千米宽的正面上,由北到南同时展开北方、中央和南方三个集团军群,在空中火力掩护下,以装甲集群为先导,向苏联发动了一场大规模入侵战争……
希特勒的如意算盘
法国败降后,希特勒狂妄地认为称霸欧洲大陆的时候到了。而英、苏两国成为实现这一目标的最后两大障碍。为避免两线作战,究竟是先取英国还是先攻苏联,更有利于实现其梦寐以求和奋斗多年的欧洲霸业,希特勒必须在两者之间做出取舍。
希特勒本来是想先取英国后取苏联的。他认为虽然宿敌苏联是对其构成最大威胁的敌人,但有签订的《苏德互不侵犯条约》与《苏德边界和友好条约》作保障,可暂时稳住苏联,确保德国眼前无虞。而英国败逃英伦三岛,已属于丧家之犬,不堪一击,因此应先摆平英国,解除这个后顾之忧后,回头再来专心收拾苏联。
然而,攻取英国并不是像希特勒想象的那么简单。1940年6月,希特勒在对英国“和平试探”遭拒后,希特勒恼羞成怒,于是签发了代号为“海狮”的作战命令,准备对英渡海作战。然而,随后希特勒发现,由于德英两国海军实力悬殊(16~7),夺取海峡制空权也没有十分的把握,因此他担心渡海登陆作战缺少胜算,认为即使侥幸登陆成功,德国也将付出沉痛的代价,而这只能让苏联、美国坐收渔人之利。于是,他决定先夺取制空权及制海权后再实施“海狮”计划。然而,德国空军在8月13日开始的不列颠空战中严重受挫,未能夺取关系到登陆成败的海峡制空权;德国海军潜艇对英国的封锁不太理想,海军9月以前没能完成登陆准备,9月之后因气象、潮汐和能见度等制约因素又不宜登陆。因而,“海狮”计划被搁浅。
鉴于上述原因,德国同英国一时陷入不战不和的局面。希特勒认为,这种局面无限期推迟下去,将对德国十分不利。希特勒对此忧心忡忡。他意识到:危在旦夕的英国可以由此获得喘息之机,以便重整军备和等待外援;苏联会利用德军被牵制在西线的有利时机,在东线“为所欲为”;德国的战争潜力远不如反法西斯国家,只能支持一场“闪击战”,难以应付消耗巨大的持久战,随着时间的推移,反法西斯国家,尤其是苏联的战争潜力将会更加有效地发挥,德国通过抢先扩军备战取得的暂时优势将很快丧失;由于形势的发展,美苏两国迟早都会参战,德国将无法抗击美英苏三大国的联合进攻;不战不和可能助长德国国内的厌战情绪,不利于将来东征苏联。因此,希特勒决定不再犹豫,力求赶在苏联完成反侵略战争准备和美国可能参战之前冒险发动侵苏战争。
实际上,希特勒发动侵苏战争,一直是他既定的国策和一贯的战略主张,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一是因为希特勒骨子里就对共产主义国家充满了极端的仇视。在他眼中,苏联是德国意识形态的敌人,是德国在欧洲大陆的最后一个强敌,至于先取英国只是为最终征服苏联创造条件而已。希特勒认为,德国“要摆脱受两面夹攻威胁的唯一办法是首先吃掉苏联”。认为只有征服苏联,才可一劳永逸地解除德国的后顾之忧。二是因为希特勒始终有一种强烈的“东扩”欲望。希特勒在《我的奋斗》中就有对苏联广阔领土以及富饶资源垂涎三尺的描写,叫嚣“征服东方斯拉夫人,为德意志民族扩张生存空间”。认为只有征服苏联,德国才能真正称霸欧洲,最终称霸世界。三是因为希特勒一直称斯拉夫人为“劣等民族”,认为极易征服。他武断地宣称:俄国人素质低下,经过斯大林“大清洗”的苏军群龙无首;“如同法国人一样,俄国人在武器方面不及我们”,他们在火炮和坦克方面的差距尤为明显。吹嘘说“只要在门上踢一脚,整个屋子就会垮下来”。不可一世的希特勒觉得征服这个“劣等民族”易如反掌。由此可见,在希特勒没打下英国之前,又贸然发动对苏战争,对此不应该感到奇怪。
于是,在他的指使下,德军总参谋部于1940年12月底制定了对苏作战行动方案。该方案被希特勒定名为“巴巴罗萨计划”(“巴巴罗萨”是德国一个著名的铁血皇帝腓特烈一世的外号。希特勒对其用铁血手腕征服四方的做法十分推崇,代号寓意腓特烈的在天之灵保佑他成功)。根据该方案,德军将使用大量兵力,尤其是使用多个装甲集群,进行深远突击,分割围歼波罗的海沿岸地区、白俄罗斯和乌克兰之苏军,而后夺取列宁格勒、斯摩棱斯克和基辅等战略性城市,一举将苏联打垮。
为此,德军将集中投入153个师(另有仆从国的37个师)共550万人,动用4 300辆坦克,4.72万门火炮以及4 980架作战飞机。在近2 000千米的正面上,由北到南依次展开三个集团军群:
北方集团军群,由李勃元帅任司令,共有29个师,下辖第18、第16集团军和霍普纳将军的第4装甲集群(辖第41、第56装甲军,共3个装甲师、3个摩托化步兵师和2个步兵师),由第1航空队提供空中支援。该集团军群在苏瓦乌基以北地域至梅梅尔(今克莱佩达)230千米的正面上展开,任务是消灭波罗的海沿岸的苏军和苏联波罗的海舰队,尔后攻下列宁格勒。
中央集团军群,由博克元帅任司令,担任主攻任务,第2航空队提供空中支援。其兵力最强,共58个师,计有霍特的第3装甲集群(辖第39、第57装甲军,共4个装甲师和3个摩托化师)、古德里安的第2装甲集群(辖第24、第46、第47装甲军,共5个装甲师、3个摩托化师和1个骑兵师),以及第9、第4集团军。该集团军群在弗沃达瓦至苏瓦乌基以北地域500千米正面上展开,其当前任务是围歼白俄罗斯的苏军,占领斯摩棱斯克,尔后占领莫斯科。
南方集团军群,由龙德施泰特元帅任司令,第4航空队提供空中支援。其所辖兵力有47个德国师、14个罗马尼亚师和1个匈牙利军。分左右两个集团:左集团部署在波兰卢布林地区,由第6集团军、第1装甲集群(辖第3、第14、第48装甲军,共5个装甲师和3个摩托化师)和第17集团军组成,右集团是驻罗马尼亚的德国第11集团军、罗马尼亚第3、第4集团军。在多瑙河口至弗沃达瓦1250千米正面上展开,其任务是占领基辅和乌克兰,进至伏尔加河。
另外,德军挪威集团军一部共4个师又1个旅,在芬兰北部、中部和东南部展开,在德军第5航空队一部
和芬兰空军支援下,同芬军协同作战;陆军总司令部另编24个师作为战略预备队,准备陆续加强各集团军群。此外,德国海军一部准备在巴伦支海、波罗的海与黑海地区配合行动。
按照巴巴罗萨计划,德军共投入19个装甲师,分别编入四个装甲集群遂行主要突击任务。与西欧战局相比,虽然德军装甲师的数量增加了,但在装甲师内坦克的数量却减少了不少。德军装甲师原来的核心是坦克旅,每旅有2个坦克团,每团有160辆坦克。希特勒为了增加师的数量,从每个装甲师中抽出1个坦克团,再配1个摩托化步兵旅和1个摩托化炮兵团,就组成1个新的装甲师,这样1941年1个德军装甲师的坦克比过去少了一半,在150~200辆之间。德军使用的大部分坦克仍是Ⅲ型,有部分Ⅳ型,德军在坦克数量上与苏军相比居劣势,但坦克的质量居优势,坦克兵的素质,特别是指挥官的素质和经验,远远胜过对手。
为了掩护进攻苏联的企图,德国专门制定了一项欺骗计划,采取多种手段来迷惑人们的视线。德军还把针对英国的“海狮”计划,转为掩护德国侵苏战争准备的佯攻措施和心理战手段。这样,既可对英国保持一定的压力,使英国不敢在后院放火,又可瞒天过海,让苏联觉察不出德国的入侵意图。德国先是制造假象,大量地印发英国地图,给部队配备大量英语翻译,并在英吉利海峡和加莱海峡沿岸集结大量的渡海及登陆工具,在海岸上配置了许多假火箭,派部队频繁地进行登陆作战演习,造成部队要大规模进攻英国的假象。在此掩护下,德军统帅部于1940年8月9日下达了代号为“东方建设”的命令。其主要内容有:组建和训练新部队,增加军用物资的贮备,扩建铁路与公路网,改进通信联络,建设足够的兵站,并秘密地把大量的部队东调苏德和波德边境地区。当苏联发现这一蛛丝马迹时,德国驻苏联外交官,主动会晤苏联高级官员,并向他们解释说,德国在邻近苏联的东部地区建立休整补充的后方基地,德军调往东部,只是为了远离英国轰炸机的航程,为进攻英国而稍作休整,从而使苏联放松警惕。至1941年6月中旬止,德军已秘密地完成了战前集结,参加作战的部队和装备也基本到位,并完成了侵苏的最后准备。
坐等战祸临头
本来斯大林对德国战争威胁一直是有清醒认识的。他认为,德国疯狂扩张的本性决定着其迟早要对苏联下手,苏德战争不可避免。但他对苏德战争爆发时间的判断却出现了失误。
斯大林认为,即使德国向苏联开战那也不是1941年,很可能是1942年。因为德国不可能在《苏德互不侵犯条约》签订不到两年内便开启战端。使他坚信这一判断更有力的理由是,德国不会在没有拿下英国之前,又贸然进攻苏联。因为斯大林曾仔细阅读过希特勒的《我的奋斗》。希特勒在书中对俾斯麦避免两线作战的教诲极为推崇,对德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陷入两线作战而战败伤心到极点。由此斯大林认为:希特勒不会选择两线作战,在没拿下英国之前,决不可能冒险进攻苏联。这种观念在他心目中一旦形成思维定势,根本无法改变。再加上他刚愎自用、独断专横的性格,别人正确的意见根本进不了他的耳朵。
当德国“海狮”计划搁浅后,英德矛盾已从前一阶段的支配地位退居到次要地位,而德苏矛盾则上升为主要矛盾,苏联已成为希特勒夺取世界霸权、推行全球战争的主要障碍。然而遗憾的是,斯大林未能看到这一新的变化。当希特勒忙于调兵遣将,准备进攻苏联,各种渠道的警报频频传来时(早在战争爆发前的4个月,苏联特工佐尔格就从日本东京窃取了“巴巴罗萨”行动计划),斯大林对此则不屑一顾,称之为“无稽之谈”,“是反苏反德力量的笨拙的宣传伎俩”。斯大林对朱可夫谈及英国时说:“你看,他们是怎样千方百计地拿德国人吓唬我们;又拿我们当作怪物去吓唬德国人,这显然是要挑唆我们互相残杀。”斯大林武断地认为这是英国人的离间之计,目的是让苏联和德国打起来,以便它好坐收渔人之利。为“不和德国打起来”,苏联严格地履行与德国缔结的各种协定,甚至不惜与南斯拉夫、比利时和挪威绝交,以免触犯德国。即使是对德国进入巴尔干和芬兰这一从南北两个方向钳制苏联的行动,斯大林也只是在外交上采取一些相应的措施,在军事上因担心德苏关系恶化而避免直接对抗。
斯大林对德军发动战争的主突方向的判断也发生了失误。1940年8月,苏联总参谋部制订了国家防御和武装力量动员部署计划,认为德军将从北、中、南三个方向发起进攻,德军可能把兵力集中在中路,向布列斯特地区(莫斯科西部)发起主攻。斯大林在听取了这一报告后认为,德军不可能将力量集中在西方向上,而很可能集中在西南方向上,因为德国人特别看重乌克兰的粮食、顿巴斯的煤和高加索的石油。在随后总参谋郎重新修订计划中,采纳了斯大林的意见,苏军在西南和南部地区部署了约86.5万人的兵力,几乎占边境总兵力的一半。
苏联高层在对战争初期作战特点的认识上存在不足。波德战争和德法战争爆发后,引起了苏联军事理论界和高层领导人极大的震动。一大批有识之士提出了许多真知灼见的观点,但未引起军中实权派的重视。斯大林对战争初期作战特点认识不足,认为像德军对波兰和西欧战争那样,一开始就把预先动员、集中和展开完毕的主力投入战斗,力求通过首次进攻战役决定战局的进程和结局的战法,只能对弱国或斗志薄弱的国家发生作用,对国力相等或国力更大的警惕性高的大国则难以奏效。“像德国和苏联这样的大国之间的战争,可能还像以前的战争那样开始,先在边境交战几天以后双方主力才进入交战。”一旦完成集中与展开,苏军将采取强有力的反攻,迅速将战争引向敌人领土。斯大林对德国发动战争的一些新特点缺乏敏锐的洞察力,其观点有失偏颇。斯大林在分析法国的败因时还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认为法国之所以失败,是因为过度依赖马其诺防线,而缺乏强劲的装甲部队支援。因此主张,步兵部队放弃坚守坚固防线的做法,将其集中配置在纵深内,实施机动作战,将坦克部队集中部署在更大纵深内,准备用于反突击。这造成步兵无阵地作依托、坦克部队无前沿阵地步兵支援难以反击成功的局面。
因此,在斯大林上述失误观点影响及指导下,苏军进行了兵力部署和展开,并进行了战争准备,但直到战争爆发,苏军的一切工作都没能准备就绪。
实际上,当时的苏联红军在兵力兵器方面并不比德军少,有些武器装备在质量方面还占优势,如果准备得当,是能够顶住德军的突然袭击的。希特勒突袭西欧四国后,迫于德军的强大压力,苏军不断地进行了扩军备战,还进行了部队的重组与改编。从1940年起,苏联开始组建机械化军、坦克师和摩托化师。步兵部队于1941年4月实行了战时
编制,大量的新式武器开始陆续装备部队。到战争爆发前,苏军共拥有兵力接近500万人,坦克总数更是高达24000辆(大多是T-26型轻型坦克和BT系列快速坦克),但大部兵力都部署于内地,直到1941年以后,在总参谋长朱可夫的一再努力下,斯大林才勉强同意向西部边境增兵。到6月22日,苏联西部边境军区共部署兵力170个师又2个旅,计290万人,1800辆重型和中型坦克(其中1475辆为KB型、T-34型新式坦克),1540架新式飞机和大量老式飞机,34695门火炮和迫击炮。各军区具体部署是:
列宁格勒军区辖第14、第7和第23集团军,共21个师又1个旅,其任务是掩护苏芬国境的雷巴奇半岛至芬兰湾一线,正面宽1200千米。军区的基本兵力集中在拉多加湖以南,拉多加湖以北由第14集团军掩护各重要方向。军区的预备队由1个机械化军组成。
波罗的海沿岸特别军区(战时改为西北方而军)辖第8、第11和第27集团军,共25个师又1个旅,44万人,主要担任掩护苏联与东普鲁士边境的任务,正面有300千米。第8、第11集团军的大部兵力驻于该线。从塔林到利耶帕亚的波罗的海沿岸只有2个步兵师驻守。军区预备队由第27集团军的6个师编成。
西部特别军区(战时改为西方面军)辖第3、第10、第4和第13集团军,共44个师,62.5万人,其任务是掩护从立陶宛南端至乌克兰北端的国境线,正面宽470千米。军区的主要力量防守格罗德诺方向和比亚韦斯托克方向,分别由第3、第10集团军担任。布列斯特方向由第4集团军防御。军区的预备队由6个独立军编成,其中2个为机械化军。
基辅特别军区(战时改为西南方面军)辖第5、第6、第26和第12集团军,共58个师,掩护从普里皮亚特河到利普卡内的国境线,正面宽820千米,军区的主要力量在利沃夫方向。军区的预备队由4个机械化军、5个步兵军和1个骑兵师编成。
敖德萨军区(战时改为南方面军)辖第9、第18集团军,共22个师,掩护着从利普卡内到多瑙河河口一带与罗马尼亚接壤的边界以及滨海方向,正面宽达1100千米。第9集团军掩护苏联同罗马尼亚的边境,第18集团军一部防守克里木,另有2个步兵军编成军区预备队。
直到战争爆发,各军区并没有部署到位和准备就绪。到6月15日,组成西部军区预备队的师中,只有一半的师才开始向西机动。配置在距边境10~20千米的担负掩护任务的第一梯队奉命就地待命,它们只有在接到特别命令后才能调至边境。6月中旬,苏军总参谋部下令各军区指挥机关进入野战指挥所。各边境军区的部队开始向边境前进,但是到战争爆发,只有几个兵团到达指定地域。苏联西部边境各军区军以上的司令部均驻在城市里,部队照常进行野营训练,第一梯队各师的阵地上只有个别连队值班警戒。各军区的通信部队还在参加国防施工,野战炮兵和高射炮兵照常进行射击训练。各部队部署得相当疏散,由于缺少通信设备、运输工具等,所以很难形成整体合力和进行快速部署。
苏军武器装备“缺斤少两”的现象十分严重。虽然苏军有非常多先进的火炮,但这些火炮很多都没有配备弹药。坦克部队往往被草率送上战场,更是缺油少弹。据统计,1941年,44%的苏军坦克残破不堪,亟待大修,而26%的坦克无法就地修理。坦克虽然有1800辆,但实际上只有1000辆可以真正投入战斗。苏联空军虽然拥有数以千计的战机,但大多都极为老旧。苏联飞行员的空战经验和技术都极为落后。更要命的是,苏军缺乏战备意识,将战机都密密地排列在跑道上,而非疏散伪装起来。
6月21日,铁木辛哥、朱可夫签署命令,要求边境各军区部队进入一级战斗准备,以防德军或其盟军可能的突袭。但此时已是亡羊补牢,在苏军大部分部队尚未接到命令时,德军就开始空袭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