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东邪西毒
其实,“东邪西毒”不一定是指一部电影来的,它可以是一个故事,一些态度,或者仅仅是对某种印象突发奇想的解释。 我自己的确很喜欢《东邪西毒》这样的电影,就像我一直很喜欢也很怀念童年时的自己。小时候,离家几十公里以外的地方就有沙漠,真的是那种干净又遥远的万里黄沙,风吹起来的时候,甚至可以看到沙丘一个接一个地向前翻滚。我一直忘不了自己第一次看见这个场景时的惊喜。哎,不瞒你说,我是真的问过“沙漠那边是什么”这样的傻问题的。二 每年的三月初六是惊蛰日,东风解冻。当这个时候,东邪黄药师都要骑马向西,带着手信去找沙漠里的欧阳锋。而从惊蛰过后到清明,春雷动,新雨落,孕妇食寒。星书上说这段时间里出生的孩子,有天生的聪灵,对待生活亦像雨后撒欢的小虫子,新奇之中多喜乐。 你是四月里的人,性情里自然少不了这样的新奇。这新奇于你是人间春日里的艳阳天气,是四月芳菲后的山里桃花,清雨过后更显得鲜妍。哎,榆林的桃花一年一开,我也不了解你,不知你是否真的就喜欢桃花。所以关于这个新奇,我还要再说上几句。譬如,小时候你讨厌班上的那个坏孩子,总是脏兮兮地背个书包,旷课迟到,欺负女生,有时候还打架。有一天他突然穿着校服来上课了,安安静静地坐在你旁边。大家都不解,随即也就忘记了他曾经做过的那些顽皮使坏的事。只有你,感觉出了他的不平凡,并对他的改变充满新奇。你于是很开心地同他做朋友,一起上学放学,你发现他原来这么聪明、个性、与众不同,你甚而开始喜欢上他。这是你的才能,你从小善于发现优秀的人,别的女孩子不一定。 又譬如,学校里的考试你从来不热衷于考第一,因为你的新奇指使你去做的事情比考第一更有趣。然而你这么聪明,考试也不会差,每次能考第三第四第五,你就高兴地乐开花,觉得自己真是个好学生。所以对你来说,第一不是用来争取,而是用来发现和欣赏的。你从不认为一个好学生就应该听老师话,安分守纪;相反你爱恨分明,会带着全班同学跟不喜欢的班主任做坚决的斗争。这就是你的新奇。你要记住,这是你一生里幸福的源泉,你要守着这样的新奇,不因为生命里的某些际遇而失了它。三 童年时你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后来你开始变得安静,这可能是源于你在青春的某个时间里,看了《神雕侠侣》里的故事吧。你爱杨过的年少多情,也艳羡小龙女的仙姿绰约,你呀,其实就是那个整天拉着大头鬼叔叔找神雕大侠的郭襄不是么? 你现在大概猜到我要说什么了是吧。没错,早在青春期到来之前,你就已经开始“东邪西毒”起来了。但你是这样的清新可人,即便非要说一个东邪西毒,也不会是黄老邪的东邪,而应该是小东邪的那个东邪。小东邪郭襄后来成了一代女侠,峨嵋派的开山祖师爷,人们谈起她,也都觉得是一个传奇的女子。而在郭襄的心里,一直有一个仰慕着的大哥哥,你也有么?或多或少吧,我不知。 我因此说你有成一代女侠的潜质,你要相信我。但你若问女侠是什么?我就告诉你:女侠就是爱自己,就是笑看凡尘俗世,不落情缘于世间男子。四 说是女大十八变,后来果真有人说你生得好了。大姨也开始夸你,说咱家姑娘长得这么妙,以后找的女婿一定差不了。你那时毕竟年纪小,听了这样的话也害羞过。那个时候,身边的人们都喜欢用眸若明星、齿如皓贝来形容你。可是你那时眉眼还未长开,月朗星稀的,未免显得纤细;牙齿倒是整齐,笑起来浅浅的露出几颗来。倒不如改作形容:淡淡蛾眉,像双燕飞过长江水;盈盈秋波,似西子湖上露含烟。肌肤胜雪,吹弹可破;红唇带笑,楚楚动人。你就是这样的楚楚动人,一日胜一日地好看起来了。有一天你对着镜子心里开心地想:哎呀,我真的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呢。然后你就蹦蹦跳跳的找男朋友去了。 那个时候认识你的男生真是不幸,有点早了。他们毕竟年轻,只看到你的红唇带笑,又怎知你的心思别样?你心仪的男孩子也不是没有,高大帅气的,又不失稳重,看你的时候眼睛里带着光。心也细,人也好,一颗真心待你,每天只是情深地看着你看着你,像沐了春光。你也喜欢他的深情专注,也觉得是种福,然而这样的相视注定不能走得久。他虽爱你貌美如花,却不会料想你性子深处原是恁地与世不同,他即使心甘情愿地相处,也难免不能一如既往地喜欢你、迁就你、分开时挂着你,因此也就成不了你的彩凤双飞翼。 你一直说不懂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其实我知道你也明白,那个人是要懂得你的心事,你的没耐心,你的不善言辞,你的作风强势,和你那似是而非的控制欲。因为只有了解了,他才会和你一起变态兮兮,笑傲着这个世界。你后来上大学,在离家不远的城市里见过不同的人和事,也就更加确定了这样的想法。五 你还是喜爱着那个学校的是么?你的大俗大雅就是在学校的这几年里练就而成的。我说你是大俗大雅的人,当然也是有它的理由,不是随口一说。 你的俗是因为你有大多数人都有的对所谓幸福的期许。这期许如此简单,就像是从小妈妈就告诉过你一样。你的理想也仿佛一伸手就可以实现,但其实却并不易,真要做起来,比千山万水还要成奢求。可是你依旧是不造作,不张扬,笃定不已的去追求。你喜欢安逸,庸庸碌碌日复一日的工作本不是你想要的。所以你一直以来想开一家自己的店,我觉得挺不错,也适合你。因为你是这样的人,即使撕破脸皮,流离失所,也愿意自己做自己的主。你的生活亦不像别人的无事忙,而是即便有事,也要偷得浮生半日闲。这种对生活的从容是你的俗,也是你的福。世间里多少自以为是的奇男子,都在这样的大俗面前自卑又自卑起来。 而你的雅是这样的雅,是平凡世界里的有凤来仪。就像陌上采桑的秦罗敷,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款款行走在路人少年的欢喜盛赞中。人家都是情到深处情转薄,只有你是无情里面见多情,对待人事从来淡然,却往往成为别人眼里的惊鸿一瞬。世俗女子纵然使尽浑身武器,也不及你的只是纤纤素手。更何况你还有那无与伦比的幽默感和慈悲心。你的幽默感来自你对人对己的没心没肺,你的慈悲心则来自你那些“一样花开为底迟”的慨叹。几年前,巨蟹座的张艾嘉曾经这样形容过一个人,我现在把她的话放在你身上好了:“认识她的人很多,了解她的人太少。她明明是自卑,却以为是害羞,她明明是闷骚,却看起来很难搞。”其实你并不自卑也并不闷骚,你只是谦和地把欢喜和悲伤都放在一旁,不为世人道。这就是你的大雅。六 你的字写得好,也端庄,也洒脱,有男孩子的气概。这点大概是遗传了爸爸的基因吧。但是你握笔并不细致,笔力轻率又有些随性,小时候爸爸和老师有没有因此说过你呢?你的字里渗透了你从出生时就带来的那种新奇,里面有你的俗,也有你的雅。而你写字的时候,有时会低眉浅笑,有时又一本严肃,似乎是真的要把心里的事写出来,流淌在纸上。 哎,像你这样的一只美女,古色古香的,人见人爱。可是,世界上有那么多喜欢《东邪西毒》的人,有几个可以真正说出这部电影的好与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