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进机器人时代

作者：Ada Qin （特约采编）　　发布于：2010-11-17　　《福布斯》中文版10月下

曲道奎带领的新松机器人公司要在3 到5 年内让智能服务机器人走进中国的千家万户。

你是否想象过让一个智能机器人成为三代同堂家庭中一员的场景？或许在科幻电影中出现过：主人不在家，机器人作为“保安”在家中巡逻，一旦发现有陌生人闯入或煤气泄漏，它会拨打主人电话或自动报警；主人或“熟悉的朋友”来到家中，机器人主动上前打招呼、问候；平时，善解人意的机器人可以与退休在家的老人聊天，为他们读报，甚至担当起家庭医生的角色，帮他们做日常的身体指标检查，将诊断结果实时传输到医院；孩子放学回家，知识渊博的机器人又变成了“家庭教师”，教英语、讲故事，通晓古今中外的机器人对各种知识问题有问必答；机器人还是全家人的快乐宠儿，它可以随时为大家表演唱歌、跳舞。

在新松机器人自动化股份有限公司，这种聪明的家用服务型机器人正在逐步变为现实。

“（上世纪）80 年代，计算机改变了我们的生活；90 年代，互联网改变了我们的生活；21 世纪，改变我们生活的是什么呢？机器人！”新松机器人总裁曲道奎语气肯定地说。按照人们的普遍观念，让机器人走进家庭可能还有着漫长的路要走。但在曲道奎看来，这种观念需要更新，“过去10 年产生的变化现在可能只要1 年就会产生，新松公司要成为进入家庭服务机器人领域的先锋，尽快让智能服务机器人走进中国的家庭。”曲道奎说。

在工业机器人领域，新松公司在中国已经是同行业的领导者。去年10 月31 日，新松成为中国“机器人”第一股在深圳创业板上市，融资近6 亿元，其机器人产品覆盖了机械制造、电子、IT、物流、包装等行业，在中国汽车整车装配生产线市场上占据了80% 左右的市场份额。2009 年，在金融危机的影响下，新松公司仍实现营业收入4.7 亿元，同比增长超过20%，净利润同比增长55%。颇具学者气质的曲道奎是机器人研究开发领域的资深科学家、博士生导师。

上世纪80 年代初，曲道奎考取中国科学院的研究生，师从“中国机器人之父”蒋新松，从事机器人研究。而此后诞生的新松公司正是取名于这位中国机器人研究领域的泰斗。上世纪90 年代初，曲道奎被派往德国留学，在那里他了解到了德国、日本等国的机器人研究开发和产业化状况——这一经历触动了这位科学家的商业神经。在当时中国的工业生产中，国际巨头基本垄断了工业机器人的市场。回国之后，曲道奎担任了中科院沈阳自动化研究所机器人研究开发部部长，他下定决心打破国外机器人的垄断局面，发展中国的商业化机器人。

1995 年，沈阳自动化研究所研制的20 台移动机器人（AGV）以富有竞争力的性价比成功应用于沈阳金杯汽车公司，并将该技术出口到韩国三星航空株式会社，这对此前一直依靠国家投入生存的研究所来说是巨大的转折。

与此同时，这一事件也在国际领先的工业机器人制造巨头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同类产品大幅降价成了最为直接的后果。以此为契机，沈阳自动化研究所加快了对机器人产业化的推进。2000 年成立新松机器人自动化股份有限公司，39 岁的曲道奎出任常务总经理，2003 年初任公司总裁。

在中国充满潜力的工业机器人市场中，新松从诞生起就呈现高速成长的态势。2005 年，新松公司在《福布斯》中文版“中国最具潜力中小企业100 榜”中位列第48 位。2007 年，新松自主研制的AGV 移动机器人依托通用汽车的全球采购计划，出口至北美、欧洲、亚洲等10 多个国家。

自上世纪50 年代诞生至今，工业机器人的全球累计保有量仅有100 万台，近年来年产量的平均增速大约为4% ；相比之下，美国iRobot 机器人公司推出的目前全球最为畅销的智能家用吸尘器Roomba（一种饼状的智能机器人）一年的销量就已经超过了100 万台。2007 年微软前总裁比尔· 盖茨在《科学美国人》杂志上发表文章表示，当前机器人正经历上世纪70 代“PC 式发展”，不久的将来家家户户都将拥有机器人。

日本在机器人领域的投资不遗余力，全球约四成的工业机器人在日本应用，而日本也掌握着不少全球最为领先的机器人技术。韩国政府也专门制定了机器人普及计划，按照目标，

预计到2015 至2020年间，韩国的每个家庭都将至少有一个机器人。

“在服务机器人领域，目前全球都处于技术和市场的起步探索阶段，中国与国际水平的差距并不大。”曲道奎自信地说。从技术上来说，机器人是一个综合学科的高技术产业，要进入这一产业的门槛相当高。自动控制、材料科学、计算机、电子、软件、传感器等技术的发展都与机器人产业的发展休戚相关。正因为如此，尽管在科幻小说中，人们早已将机器人的“智慧”和“能力”描绘得出神入化，但在现实中要制造出既拥有“人”的某些“智能”，又具备机器作业的精准和超越“体能极限”能力的机器人绝非轻而易举的事情。

“新松现在的家用机器人主要满足人们精神层面的需求，想要让机器人成为家庭的保姆，帮人们洗衣、做饭，那还有待时日。”曲道奎坦率地说。

机器人制造技术的发展和制造成本的急剧降低正逐步为服务机器人产业的起步创造着条件。“各种复合材料、生物材料技术的发展让机器人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接近于人；电子技术的发展让芯片越来越小，运算速度越来越快；软件技术的发展让人机交互、人工智能变为可能；各种传感器技术的发展让机器人具备了人的‘感觉’，”曲道奎说，“技术的成熟和市场的需求决定了我们正处于服务机器人爆发性增长的前夜。”

无论是工业机器人还是服务机器人，其核心控制技术是一脉相承的，正因为如此，曲道奎将服务机器人定位为新松公司未来发展的增长引擎。在曲道奎看来，潜在的庞大市场需求和技术储备是新松决定步入服务机器人产业最为重要的理由。目前，中国60 岁以上的老年人有1.6 亿，残疾人8,000 万，而预计到2015 年，中国老年人口将达到2 亿。“机器人助残养老将是巨大的潜力市场。”曲道奎说。

此外，中国独特的家庭结构（独生子女家庭）也决定了满足孩子的教育、娱乐需求的机器人将“大有可为”。“我并不担心中国的市场空间和增长潜力——中国人对新事物的接纳程度相当高，手机和游戏市场的蓬勃发展就是最好的例证。”曲道奎说。

2005 年，服务机器人项目在新松公司正式立项。2006 年，新松公司第一代家庭服务机器人“亮亮”和“月月”诞生。这两个个头仅60 公分、胸前带有一个大屏幕的可爱小家伙让曲道奎颇感自豪。“在技术上，它们与当时国际领先的商用服务机器人处于同一水平。”曲道奎透露说。此后几年里，新松陆续推出了家用机器人二代、公共服务机器人、情感陪护机器人等服务机器人产品。这一系列产品主要实现了娱乐、教育、生活助理、安全监控、健康监控、远程医疗等方面的功能。

经过近几年在机器人研究方面的技术攻关，新松公司的服务机器人已经掌握了一系列自主创新的核心控制技术。在运动过程中，机器人可以对环境地图进行创建与自定位、任务与路径规划、实时导航，同时进行人和物体的目标识别。在感知技术方面，新松根据需要开发使用各种新型视觉系统和传感器件，通过对多种传感器信息的处理和融合，服务机器人能够获得更准确、完整的环境信息，提高系统智能决策水平。同时，新松公司还提高了现有的传感信息处理的实时性和对环境变化的鲁棒性。“要让机器人变得与人更为接近，就必须让它们对信息变化的反应变得更为敏锐。”曲道奎说。

人机交互技术是机器人“智能”的重要体现。新松的服务机器人在人机交互技术方面已经相当出色，他们最新研制的情感陪护机器人可以满足情感交互的多重需求。“我们的服务机器人非常‘善解人意’，可以自在地与人聊天，它们必须‘听懂’甚至‘理解’不同对象的语言，此外，它们还能感受交流对象的肢体语言，如果你温柔的抚摸机器人，它也会回应以积极友好的表现，”新松公司服务机器人方向的负责人杜振军博士说，“对不同对象的适应性是人机交互技术的难点。”此外，远端遥控技术也被应用到了新松的家庭服务机器人中。人们可以利用手机、PDA 等移动终端对家里的机器人实施控制，而机器人也可以通过网络主动发送各种类型的信息，与主人取得联系。

“机器人将成为继黑白家电、IT 产品之后，又一个将大批量进入人们家庭的消费类电子产品。”曲道奎踌躇满志地说。然而，要让机器人完全商业化地走向市场却与在实验室里创造一个超高智能的机器人有着天壤之别，敏锐把握消费者的需求以及如何将价格变得让普通消费者可以接受可能是最大的瓶颈。“新松现有家用机器人成本控制在3 万至5 万元，但未来我们并不打算像卖家电那样去卖我们的机器人。”曲道奎透露说，他已经为家用机器人的销售设计出一套独特的商业模式。

“我们的家用机器人采用模块化结构，机器人基本平台可能会以免费的方式赠送给用户，用户在网络上自由选购机器人功能部件，离开我们的网络，赠送的机器人很难实现自己的‘价值’，”曲道奎神秘地说，“因为我们的机器人只有在它们的‘社会网络’中生存，才能充分展示自己的能力。”曲道奎要让新松的家庭机器人不再是独立的“个体”，而要让机器人成为互联网的高级终端。

为此新松正在筹建一个机器人门户网站——这是一个集合了丰富内容、各种机器人软件以及硬件销售的平台。用户可以在网站上为机器人定制自己需要的信息内容（比如新闻、气象预报、百科知识等），也可以下载更新各种适用于机器人的最新软件，从而帮助它们增长“智慧”和“本领”。同时，这还是一个机器人“器官”的销售平台。用户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为自己的机器人挑选最新推出的机器人肢体的各个部分。“我们通过源源不断地提供服务和产品来建立机器人销售的独特商业模式，”曲道奎说，“机器人已经不再是一次性的消费产品，而是可以适应不同家庭多样需求的持续服务性商品。”

在曲道奎看来，在中国将服务机器人推向家庭有着天然的优势。“与工业机器人不同，家用机器人对工业制造的精密性要求并不是那么高，反而，他们对满足人们不断变化的需求的创新能力提出了很高要求。”曲道奎分析说。为此，新松公司准备搭建一个服务机器人的开放式技术平台，让技术开发者在这个平台上发挥自己的想象和创意，不断地为机器人增添新的“智慧”和“本领”。

此外，中国制造的成本优势对于家庭服务机器人在中国的率先发展也有相当大的帮助。“例如，中国有着全球最好的注塑工艺，在电子零部件生产方面有着深厚的积累，我们可以把成本做到全球最低，同时可以把服务做到最好。”曲道奎说。在他看来，虽然家用服务机器人市场还是一片空白，机器人还没有成为人们生活中的必需品，“我们可以利用自己技术创新来引发市场需求，创造市场需求。”他充满自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