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专家热论_广东粤剧粤曲的现状与憧憬_上_

广东专家热论：

　　　广东粤剧粤曲的现状与憧憬（上）

９月中旬，广东粤剧工作者联谊会、广东省戏剧家协会、霍英东澳门基金会在广州番禺南沙大酒店会议厅，联合举办了一次题为“广东粤剧粤曲的现状与憧憬”的艺术研讨会。

与会者主要有广东粤剧工作者联谊会名誉顾问黎子流，创会会长红线女，顾问罗家宝、秦中英、陈小茶、刘美卿，以及理事会成员、会员代表、特邀专家学者、新闻界朋友。

研讨会由广东省戏剧家协会主席、广东粤剧工作者联谊会会长倪惠英主持，黎子流、红线女、罗家宝先后就粤剧改革、队伍团结、艺术进取等问题作了简短而有份量的发言。

广东粤剧工作者联谊会副会长、广东粤剧艺术大剧院院长梅晓；联谊会副会长兼秘书长、国家一级编剧何笃忠；联谊会副会长、国家一级编剧梁郁南；原广东省艺术研究所所长、戏剧评论家谢彬筹；撰曲家、国家一级编剧蔡衍棻；联谊会理事、国家二级编剧潘邦榛；广东省剧协干部宋潇楠分别在会上作了专题发言。本刊将分两期刊登这些专家的发言摘要。梅晓：勇敢面对，急起直追

粤剧的现状是什么呢？按时髦的方法，我将粤剧一些共性的东西归纳成三句话，那就是——“三喜”、“三忧”、“三发展”。

“一喜”——有一个相对稳定的演出市场。粤剧的演出市场与北方的演出市场相比，真的是可用另一重天来形容，因为导演职业的关系，使我有机会接触北方的一些剧团，就拿演出最活跃的山西来说，某一梅花奖演员当班的剧团，前两年一个演出点４天要演７场戏，戏金只是在２．５万到２．８万之间，而这在山西已经算是高的了。而在广东以粤剧院为例，一场演出戏金可高达３万左右，春班甚至可高达４至５万。而一个剧团一年演出１００场左右是基本不成问题的。演出的稳定，戏金的高企，使我们的演出队伍及生存状态

相对的稳定，剧团及演员无须为“五斗米竞折腰”，也无须为明天的“无米下锅”而愁眉不展，从而稳定了一支艺术的从业队伍，留住了“人”。

“二喜”——有一批海内外的热心人士及粤剧“发烧友”的热情支持。

热爱粤剧的热心人士及粤剧“发烧友”，用一腔热情及雄厚的资金，忘情的支持着粤剧从业人员，某种意义上也是推动着粤剧团体的前行。正因为有了这么一支热情的队伍，让我们的艺术团队找到了一份支撑，也为从业人员带来了生活的一些想望，同时，也为这支队伍注入了生存的动力。

就拿海外的演出市场来说，每年粤剧海外演出的出团次数都在七、八批次左右（此统计未包括大量的个人外出演出）。演出涵盖新加坡、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和香港、澳门等国家和地区，而且都是有经济收入的商业演出行为。此种演出现象与北方戏曲剧团比，也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但这种演出状态在不知不觉中影响和改变着我们这支队伍的艺术观念，甚至是个别人的人生态度。

“三喜”——剧团经费相对来说有所保障。粤剧因为有一个相对稳定的演出市场及相对较高的演出收入，加上热心人士及粤剧“发烧友”的慷慨解囊，再加上政府基本稳定的经费投入，所以，粤剧艺术团体的生存状态与北方戏曲剧团相比相对较好。伴随的是没有出现北方一些剧团普遍存在的人才大量流失的现象，粤剧艺术队伍基本稳定。

“一忧”——艺术人才发展受阻，整体素质亟待提高。

我们粤剧因为前面说到的“三喜”及其他的一些原因，渐渐的消失了北方戏曲剧团那种“穷则思变”的精神状态，致使我们全行出现了一种对艺术发展的惰性。因为这种“惰性”，致使全行出现了有“人”无“才”的现象。

一方面，从业人员不少，艺术队伍超“常规”的

稳定，另一方面，却又是全行“编、导、演、音、美”全面的人才匮乏。因为没有高素质人才队伍的推波助澜，导致粤剧发展今日走入了一种“好又好不起来，坏又坏不下去”的窘况。我们相当一部分艺术骨干为回避这一严酷的现实，为摆脱这一“窘况”，唯有用所谓的“市场”，自得其乐的规避现实问题，不敢面对自己与老一辈粤剧艺术家以及粤剧过去的差距，也都是自觉与不自觉中将所有的发展受阻问题，往没有编剧（剧本）上一推了之。没有编剧似乎就成了粤剧发展受阻的唯一替罪羊！久而久之，相当一部分人进入了一种不自醒、不自悟，只怨责他人的“惰性”的艺术状态。导致粤剧艺术人才发展受阻，素质无法在“自醒”中进一步提高。

“二忧”——艺术观念和艺术思维严重的滞后。粤剧现时因为弥漫于全行的艺术“惰性”，所以，前辈们总结出的“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等教诲，在有些从业人员眼里竟成了“天方夜谭”，甚至是“傻子”的笑话。再加上确实有少部分人在“山中无老虎，猴子成霸王”的粤剧现实空间里，因种种原因成了没有多少技艺的“霸王”，于是，相当一部分人“群起效尤”，至“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的古训于脑后，纷纷寻找投机取巧，一夜成名的捷径，于是，“东施效颦”的畸形艺术发展现象竟在全行蔓延，甚至波及到培养粤剧未来之星的摇篮“学校”之中。“吃苦”、“勤奋”、“求学”渐渐已成旧日往事，“争名夺利”却成了家常便饭。

“我们有市场，无须过长江”常常挂在有些人嘴边的这句话，以及说这句话时表露的那种“自傲”，其实，是这些人在借此为搪塞的借口，在掩饰技不如人的内心胆怯，是一面遮羞的挡箭牌。请问，长此以往我们何以让粤剧复兴？何以重现粤剧老一辈艺术家在全国艺坛的那分辉煌？难道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是五十年后，我们还只能以《搜书院》、《关汉卿》、《山乡风云》为炫耀，还只能以粤剧有马师曾，红线女、罗家宝为荣吗？大家想一想，天长日久当谬论成了真理，畸形的艺术发展现象成了粤剧行业正常而合理的现象时，那么粤剧与全国的艺术脱轨也就成了必然的结果了。

眼前，正是弥漫于全行的这一现状，加上我们还没能找到一个聚合点聚合全行那些高素质的人才，没能团结抱团形成一支“编、导、演、音、美”

的高素质团队，致使部分高素质亟盼改变现状的人，也不得不湮灭于强大的、超稳定的、旧的艺术观念和艺术思维之中。正因为这样，我们粤剧与全国的交流变得越来越少，甚至于某种意义上处于一种封闭状态。这种状态，导致整支队伍对全国的艺术发展态势不甚了了，导致我们的艺术观念和艺术思维与全国艺术发展相比处于一种不对称状态，导致我们的艺术变革还处于一种“瞎子摸象”的困局中。

“三忧”——安于现状，不思进取。借托于广东得天独厚的经济发展态势，粤剧界出现了一种奇特的发展现象。一方面，各种大小投资不等的以“短平快”，以耗费艺术人员大量宝贵时间和才气而制造出来的晚会、演唱会层出不穷，演职员价位行情日日见长，似乎热闹非凡；而另一方面，很难有一股势力能将全行优秀的人才汇聚起来，组成一支真正高素质的“编、导、演、音、美”的团队，静下心来、甘于清贫、甘于清静、甘于寂寞、潜心琢磨艺术的发展（做一出、二出、三出，甚至是四出、五出真正的戏）；也真正的坐下来，静下来勇敢的面对粤剧发展的断层，勇敢的面对与全国艺术发展相比的落后，勇敢的面对与粤剧过去及粤剧老一辈艺术家的差距，勇敢的“知耻而后勇”，急起直追、改变现状，而不是“安于现状，不思进取”。

以上“三忧”，也可能是我“杞人忧天”、“庸人自扰”吧。但请听者就权当是一缕偶然飘过的风，若能在剧坛溅起一丝涟漪，也当是我为粤剧现实空间增加的几分情趣吧。不过，我谨记着这样的一句话“有忧患意识的民族，才是有希望的民族，有忧患意识的人，才是大写的人”，我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大写“人

”。

“三发展”——写下题目，心中突然惶惑起来，本想谈谈对粤剧未来的憧憬，唯有面对现实尽力而为，

若能为粤剧的复兴尽一丝绵薄之力，我也就知足了。潘邦榛：关于解决粤剧编剧问题的思考与行动粤剧的现状与发展是个大课题，其中，如何活跃粤剧创作，解决编剧问题，是个十分重要的方面。

在广东粤剧界，编剧越来越少，优秀的新创作十分缺乏，已是一个不争的事实。随着好些编剧家的退休使问题又再凸现出来。怎么办？联谊会创会会长红线女很早就指出过这一问题的严重性，行内外对此也引起了关注，成了一个议论的焦点。

这里我谈四点：

一、充分调动现有编剧的积极性

事实上，编剧越来越少，并不等于已没什么编剧在写剧本。有的仍在职，虽是很少，但已具有较高的写作能力，渐趋成熟；有的虽已退休，但依然富有精力，正在继续发挥“余热”，辛勤笔耕（像我与何笃忠等）；有的年事已高的名家，其实也没有封笔（像秦中英、林榆等）；这一批现有的编剧，创作经验丰富，不仅可以自己写，还可以去整理新编传统剧目，还可以让他们带学生，其作用决不可低估。

如果我们一边高喊“编剧奇缺”，一边没有充分重视和调动这批自身原来的力量，就成了严重的人才浪费！这里的关键，是要切实地普遍地提高粤剧编剧的地位。杨子静、陈冠卿两位前辈去世前都对我发出过一番感叹！

至于调动编剧的积极性，可做的工作是有许多的，如：采取更多有效措施去关心编剧，给予更好的条件，组织好富有实力的创作班子，使编剧的技能尽情发挥，精品意识加强，素质再有提高，并让编剧们丰富的创作经验能得到总结和传开；建立健全的激励机制，制定较高的稿酬标准，努力保护编剧们的创作权益；加强各地、各剧团间编剧的研讨交流，处理好编剧与导演及老倌等的合作关系，加强对编剧和新作的评论推介

等。

二、适当借助“外脑”，认真加强合作现在有的粤剧团体认为自己编剧力量不足，就“借助外脑”，请外省的作家、编剧来创作粤剧剧本。我认为：

１、这也可算是一种对策，经营得适当的，能出好戏（如剧院的《锦伞夫人》）。

２、需防“水土不服”，必须让通晓粤剧艺术规律的粤剧编剧参与，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使之“粤剧化”，因此，现有的粤剧编剧人才仍是不可或缺的。要很好地去协调，处理好两方面的关系，既要引导“外脑”明白语言与唱腔等区别不同地方戏曲的显著特征，也要引导参与的粤剧编剧乐于合作和切磋，做到“互补”，如协调处理不好，有些外地作家坚持不让改，剧本效果就会很差。

３、抓紧培养编剧新人

近年对此已引起重视，有关部门已经行动，最突出的是开设了“粤剧编剧研究生班”。学员学了两年，前景不能说太乐观，水平参差不齐，但已有一定的进展，有若干位学员可期待有成才的希望。

我还有两点想法：一是必须看到培养粤剧编剧难度较大，要看作是一种艺术人才的长线投资，因此，还要在第三年多想办法，特别有两条：一是在普遍施教基础上，突出“重点培训”；二是在上过多个理论课程基础上，突出“写作实践”，并可约到剧团里实习。在这方面，师傅带徒弟是一个较好的办法。不过具体做法可换个形式：一是让老编剧家像大学教授一样做导师，带学生；二是以“创作项目”作为出发点，让老编剧从剧本的选题到度桥、写曲、修改、提高都起指导作用，最后共同完成剧作。

近来，我知道该班班主任肖柱荣老师启动了这一做法，并与同行物色了三位学员参与创作现代戏，已有一定效果。

《关汉卿》剧照

依我之见，培养编剧人才的范围可以扩大，把眼光投到业余写作队伍中。在广东各地，我了解到，活跃着一批业余作者。他们有的还较年轻，有的已步入中老年，不一定有条件、有时间脱产参加“研究班”，但他们有个优势：一是在火热的生活中，有深厚的生活底子；二是他们真正酷爱粤剧，有较为扎实的基础，有的还写过粤剧和粤曲，有了一定的经验，只是常感到没有出路。

我们可以从中发掘人才，选定目标，开设一些短期的编剧培训班或剧作讨论会，给予一定的条件，当中的一些人很可能比“研究班”的学员上手快些，创作出富有时代精神和生活气息的粤剧。

４、向社会广泛征集粤剧剧本

怎样进一步发掘编剧人才？怎样进一步发现好剧本，鼓励促进新剧本的创作？把目光投向全社会，广泛征集粤剧剧本是一个可行的办法。数月前，广东繁荣粤剧基金会成立后，陈绍基名誉理事长就提出来，并马上订出方案，实行了这个重要举措。

举措的特点在于：一是只征集粤剧，明确规定是用粤剧形式编写的，可以演唱的粤剧剧本，保证了鲜明的粤剧特色。二是两广、港、澳各地，不论什么人，是否在剧团工作，不论什么职业，不论专业、业余，而所写的题材也不论古代现代，这就打破了粤剧编剧的“铁饭碗”，扩大了发动面。三是给评定优秀者，发出重奖，付出高报酬，能激发创作热情，引起了竞争。四是对评出的好剧本，还会积极地推荐给专业剧团，让各剧团有好的新戏选择排演，推上舞台，对写出这些好剧本的作者，还会锁定目标，请资深编剧给予认真的辅导，使他们得到提高，壮大粤剧编剧的队伍。

这个举措在社会上已引起颇大的反响。已收到寄来的剧本５０多个，其中长剧还占了一半多，剧本的作者来自广州、佛山、江门、肇庆、茂名、湛江、东莞等地，也有来自香港、新加坡、澳洲的作者。

总之，剧本剧本，一剧之本，只要能真的引起足够的重视，采取明确的对策，实际的行动，长期困扰我们的粤剧编剧的问题就可以逐步得到解决。何笃忠：粤剧要大力拓展自己的领域

我想就自己多年来探索舞台粤剧与影视艺术结合的实践，谈谈拓展荧屏新领域的肤浅体会，就教于同行。

早在１９７８年，我因为改编演出现代剧《泪血樱花》在广东电视台搭景录像，初次尝到“触电”的甜头。２０世纪８０年代初，有更多机会接触了解电视，我便与粤剧界和电视台一些志同道合者尝试摄制了广东

第一部实景现代粤剧电视片《春满杜鹃湖》（丁凡、陈韵红主演），还获得全国电视戏曲短片“进取奖”。一发不可收，２０世纪８０年代末，我所在的粤剧院艺术创作中心，名正言顺与省电视台签约合作，拍摄了电视粤剧系列小品《笑话百出》。虽然经费有限、条件简陋、粗糙难免，但观众踊跃，创下当时广东省自办节目的最高收视率，每次播出的收视观众竟达数百万人。打算开拍《笑话百出》第二系列呢。作为当代的粤剧人，就是要敢作敢为！

《笑话百出》后，广东电视台又开辟了粤剧栏目“粤韵风华”，我与粤剧界不少中青年编、导、演都经常出没其中，各种粤剧人材有了更多用武之地。比如倪惠英、丁凡、梁耀安、姚志强、曾慧、梁淑卿、钟康祺、卢海潮、孙业鸿、黄伟坤、李淑勤、黎骏声、苏春梅等粤剧名角，都曾在电视粤剧中一显身手，为观众津津乐道。其实，舞台演出与拍摄电视并无矛盾，反而相得益彰，镜头前演戏有助演员克服程式化表演，学会内心世界的表现，提高创造角色的能力。比如邓志驹、李池湘、崔玉梅、彭庆华、梁筠菱、邱小娜、何瑛华等一批粤剧新秀，很大程度是通过荧屏实践（包括摄制影碟），提高了艺术水平，使观众越来越熟悉的。我们常说要出戏出人才，开拓电视领域对促进粤剧出人出戏很有好处。这几年，我们不但创作拍摄了数以百计的粤剧小品（其中不乏思想性、艺术性较好的作品），还先后摄制了《连升三级》、《巧断红蓝缘》、《审死官》、《惊世缘》、《七十二家房客》、《四喜临门》等一批连续电视粤剧，我与蔡衍棻、梁郁南、秦太英、潘邦榛、梁建忠等行家都因此得到更多创作的实践机会，作品的社会影响亦不亚于舞台粤剧，比如蔡衍棻改编的《七十二家房客》，轰动效应之大、观众层面之广、收视率之高，就相当喜人。有的电视粤剧作品还为广东夺得了荣誉，比如我与潘邦榛改编，倪惠英、黎骏声、孙业鸿主演的《连升三级》，就获得过全国电视“金鹰奖”；我参与编导的粤剧艺术电视片《红线女艺术之路》也获得过全国电视“星光奖”。

作为粤剧编导、演员，总为自己有更多实践机会而庆幸，更为自己的艺术劳动能有更多受众而欣慰！所以我觉得，坚守舞台阵地固然重要，抢占电视阵地也大有必要。这块阵地，对保留、传播粤剧遗产与争夺、拓展观众市场都有着无比的优势，因为它能走进千家万户、流传万代千秋！广东省政协领导看到这点，所以有了大抓《优秀粤剧艺术大观》摄制的明智之举。什么时候广东的文化部门与电视人联手搞起电视戏曲来，则粤剧又会多一条繁荣之路！　　　　　　　　　　　　　　　　　　　（岭南整理，下期续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