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工业设计的_仿造_模式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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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表1 日本工业设计“仿造”模式的时间轴示意图

日本工业设计的“仿造”模式分析（1945—1979）

Analysis on “Imitation” Patt ern of Japan Industrial Design (1945-1979)

周 志 Zhou Zhi

内容摘要：从1949到1979年，日本产品设计经历了一个从仿到造的发展历程，形成了一种可被称为“仿造型”的发展模式。这种模式的主要特点包括：以出口经济为导向，积极靠拢国际市场；以引进技术为后盾，以改造研发为基础；以协会组织为平台，鼓励提倡设计创新；基于自身传统，善于融会贯通。日本民族传统中强烈的拿来主义文化特色始终以“仿造”作为一种学习的方式。在他们看来，模仿只是一个过程，而并非结果。

关键词：日本、工业设计、模仿、改造、引进

一、从废墟上起步（1945—1953）

尽管日本在1868年明治维新之后就开始了现代化的运动，但由于一直忙于海外扩张与军事战备，民用设计的发展非常缓慢。1945年，战败之后的日本工商业萎缩、经济萧条、物资匮乏，人民生活贫困。当时的美国政府为了打击日本战时的大型军工企业和摧毁垄断资本集团，一直致力于严格限制日本工业生产的规模。这一时期得以恢复生产的企业多是生产一些日用民生的产品及美军的必需品，整体的经济发展非常缓慢。这一时期是日本现代设计的萌芽阶段，美国的生活方式和产品设计对日本社会产生了巨大影响。1947年，日本举办了“美国生活文化展览”。这次展览通过大量实物及图片资料介绍了美国工业产品的设计以及工业设计在生活中的应用，使日本意识到工业设计与日常生活的密切关系，从而提升了大众对工业设计的兴趣。

1950年6月，朝鲜战争的爆发拯救了陷入严重不景气的日本经济。这也就是日本经济史上所谓的“朝鲜特需”，即意味着日本成为了美国前线军需品和粮食的供应基地。[1]据粗略估计，在朝鲜战争期间，日本从提供商品和劳务得到的“特需”收入，占了同期日本出口总额的一半。与此同时，美国也意识到，一个拥有强大经济力量的日本对于巩固资本主义阵营在远东地区的力量

有着巨大作用。因此，美国转变了对日政策，开始逐步在经济上扶植日本。此外，“朝鲜特需”给日本设计带来的另一个刺激是唤起了日本企业改善产品质量的欲望。为了给已经习惯于高标准化检查手段的美国提供质量合格的产品，当时还是粗糙简陋代名词的“日本制造”必须迅速提高工业产品的制作技术水平，这在客观上也是一个促进因素。

经济的增长必然会拉动对工业设计的新需求。在日本经济进入高速发展阶段的同时，日本的工业设计也开始步入成长时期。1951年，松下电器公司率先在日本企业成立了工业设计部门。同年，日本最重要的工业设计院校——千叶大学工业设计系成立。1952年，举办战后日本首次工业设计展览会——新日本工业设计展。到了1953年，在一年之中，日本各地就出现了大批的工业设计事务所，出现了大批工业设计师，工业设计正式进入经济运行轨道。同年，日本工业设计协会（Japan Industrial Designer’s Association，简称JIDA）成立，这是日本设计史上的一件大事。JIDA的研究方向从一开始就紧跟国家形势，将日本设计界和社会的发展紧密结合。从此，日本的工业设计开始步入国家的经济轨道，并书写下了一个又一个设计史上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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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有序的模仿与改造（1953—1970）1. 出口贸易型经济政策的影响

日本设计的发展从一开始就受到政府宏观上的大力推动。中央美院的许平教授称之为“影子推手” [2]

，即以设计产业政策及各种产业振兴法作为“影子推手”积极推进产业快速发展。可以说，日本是世界上最早致力于产业政策制定与产业结构设计的国家，并取得了明显成效。可以说，日本工业设计从起步到发展的背后，是日本独特的经济贸易政策与科技发展方针的影响。

首先，在经济政策上，日本政府的宏观调控起到了巨大作用。经济学家盛晓白先生指出：“日本虽然是市场经济国家，但政府对经济活动的干预却是非常强硬、非常广泛的。日本政府“规制”的范围占国内生产总值的40%以上。”[3]战后的日本迅速确定了贸易立国的方针，很快就建立起卓有成效的出口导向体制，涌现了一大批面向出口的现代产业。为了尽快提高出口产业的竞争力，日本政府从技术引进、国内市场保护、财政金融等方面给予各种优惠。这样一来，就促使日本的经济技术发展模式呈现出完全不同于欧美国家的面貌，即所谓的“出口贸易型经济”。出口贸易的强劲增长，带动了日本经济全面、高速的增长。在贸易立国口号

1.电视机在日本的普及度非常高。上图为松下电器60年代初生产的电视机，外形上基本沿袭了同时期欧美的产品。左下，美国摩托罗拉公司1952年投放的电视机广告。右下为1957年英国生产的电视机。2.摩托车是日本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重点发展的产业之一，其中的轻型小排量车基本上都模仿了意大利的经典设计“维斯帕”摩托车的外形。上图为富士重工业公司1962年推出的“Scooter”。左下为丸正自动车制造公司在同年推出的“Lilao 50cc”。右下为意大利1955年产的“VESPA 150 GS”。

的督促下，日本的产品开始直接应对国际市场的挑战。而若想在注释：

国际市场上打出一条生路，就必须要制造出既好看又好用的产品，[1]夏晓辉：“论‘朝鲜这对于当时落后的日本产业界而言无疑困难重重。在这样一种出特需’在战后日本经济复兴中的作用”，《山东口导向型经济的巨大压力下，日本的工业设计也就很自然地从模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仿欧美国家的产品入手，力图尽快打开市场。这正如荣久庵宪司学版）》，2003.3。所指出的，“自从把产业的目标确定为出口以来，日本的设计史[2]许平：“影子推手：日本设计发展的政府推就形成了独自的流派，其特点是：一方面以日本传统文化为依托，动及其产业振兴政策”，另一方面以海外评价为尺度。这一特点时隐时现，贯穿于日本现《南京艺术学院学报（美代化与设计史的进程之中。”[4]

术与设计版）》，2009.5。由于美国在二战中的战胜国身份以及长期的占领，日本的设[3]盛晓白：“日本经济的大变革——从模仿型计师在很长一段时期内都将美国作为学习的对象，将美国的生产经济到创新型经济”，《现样式视作其工作的模范。同时，日本工业最初将北美大陆视作主代日本经济》，1998.2。要市场，这种强烈的针对性也促进了早期日本设计呈现出强烈的[4]参见（日）荣久庵宪美国色彩。

司等：《不断扩展的设计——日本GK集团的设2. “引进-改造”科技发展模式对设计的影响

计理念与实践》，杨向东在“朝鲜特需”时期，因战争的急需和美国的扶持，为美军等译，湖南科学技术出提供的军需品普遍超过当时世界市场的平均价格，这暂时掩盖了版社，长沙，2004，第3页。日本产品价格偏高、质量粗糙、缺乏竞争力的弱点。但朝鲜战争[5]雷芳：《日本经济强国兴起中的工业设计角结束后，这一劣势便充分暴露出来。造成这一弱点的主要原因是

色研究》，湖南大学硕士

（Design Industrial poli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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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松下电器在60年代推出的两款电冰箱。4.上图为1954年美国“Regency”公司推出的TR-1收音机，上右为当时的产品广告。下图为1957年的索尼TR-63收音机。

4

学位论文，2007，第8页。[6]资料来源：《日本对外经济关系》，中国对外经济贸易出版社，北京，1990。转引自盛晓白：“日本经济的大变革——从模仿型经济到创新型经济”，《现代日本经济》，1998.2。

[7]冯昭奎：“日本技术发展和引进的启示”，《社会科学》，1985.8。[8]三大神器的提法类似中国的“三大件”，但此时中国“三大件”指的还是手表、自行车、缝纫机。直到上世纪80年代后期，电冰箱、洗衣机和彩电才成为中国人心目中的“三大件”。同[4]，第10页。

日本工业设备陈旧、技术落后、劳动生产率低，以致产品成本过高。为此，只有从欧美引进先进技术和设备，以提高生产率，降低成本。由此，这一时期日本政府主要的经济政策就是根据各产业的世界先进水平，制定本国的产业政策，确定重点产业，引导、鼓励、甚至强制企业引进和改造外国技术，向世界先进水平看齐。这样，以电力、钢铁、海运、煤炭等产业部门为中心，在特需中积累了足够资本的日本企业开始了积极的设备投资，这就是“投资景气”的出现。“投资景气”形成了日本式的技术引进模式，即“引进—模仿—开发—制造”。[5]1950—1975年间，日本吸收了全世界半个世纪开发的先进技术，而为此支付的外汇总额不足60亿美元，可谓是一笔一本万利的买卖。据日本人自己推算，直接利用外国人的新技术，使日本节约了2/3的时间和9/10的研究开发费用。据统计，60年代中期日本家用电器行业的研究开发费用中，用于对引进技术加以吸收和改进的占到了48.1%。[6]中科院日本研究所的冯昭奎先生把日本人引进技术的方式形象地比喻为一个公式：“一号机进口，二号机国产，三号机出口”。[7]其实，日本的半导体、汽车、家庭电器等等，大多是按着这个公式发展起来的。

从战略上考虑，当时日本的工业重心放在少数能够很快在技术上获得优势的产品上，其中包括精密机械（尤其是钟表）、光学（包括照相器材）、电气和电子设备（高保真音响、收音机、电视机和录像机）、交通工具、微电子产品（计算机、显示器和外设）以及办公通讯产品。这些类型的产品不仅科学技术含量高，而且

多半都是20世纪以来的新技术，其他国家的开发力度相对较小，发展历史也比较短，适合于迅速追赶。于是，在50至60年代，日本的家电产业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增长。据统计，在这场所谓的家电热潮中，曾被称作三大神器的电冰箱、洗衣机、吸尘器，从1955年到1960年的短短5年间已在全国普及。而彩色电视机也于1960年开始出现。[8]由此，日本的设计也伴随着这种科技战略而逐渐成长起来。

3. “模仿型”设计模式的形成

但是，正由于工业产品技术大量是采用进口的，日本的工业设计师往往没有机会去学习和掌握工业技术，这导致了日本工业产品的外形设计与内部技术之间的关系的断裂。另外一个困惑他们的问题就是如何寻找到一个“日本风格”。与服装、建筑、平面、包装不同，日本工业产品没有传统可以借鉴，因此，战后很长一段时期，他们都在技术问题和民族面貌之间困惑不堪。“模仿”，也就因此成为了当时日本工业设计师们最普遍、最快捷的一种选择方式。这一时期日本不少产品都具有很明显的模仿欧美的痕迹，日本制造被冠以“小偷”、“拷贝猫（copycat）”的绰号也就不足为怪了。

这一时期日本模仿工业产品设计主要有两个很明确的方向，一是模仿德国、荷兰、意大利等欧美国家的功能主义工业设计，另一类是针对美国市场的模仿美国产品。其中，照相机等精密仪器、音响设备、家用厨具和摩托车、汽车等以模仿欧洲的产品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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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多见，具有硬朗、简洁、轻巧的外观特点；而大型机械以及冰箱、洗衣机等家电产品则主要模仿美国，多显得厚重、大方、气派。但无论哪种仿造，皆主要集中于外形方面，产品的技术内核均要经过严格的专利引进和研制改造。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这一时期日本设计的模仿现象可以说是有序的，创新性的设计仍然受到重视和鼓励。在1957年，作为出口检查，日本政府制定了《出口商品检查法》，明确了“保证国内产品不是西方同类产品的完全复制”的政策。同年，日本通产省成立了“良好设计选择系统”以及优秀产品的证书“G”（好设计，Good Design Products）标记来保护好的设计和防止发明被仿冒及专利的被侵犯。一年之后，日本政府在通产省设置设计课，也就是今天的“设计政策室”的前身。同年，又设置了“设计奖励审议会”。这些政策和举措的出台，放在当时日本产品设计大规模模仿西方国家的背景下来看显得非常有深意。它表明了日本设计界的态度——“模仿”，不会受到鼓励，同时还必须受到严格的控制，严防恶意抄袭和无序伪造等现象的泛滥。

4. “仿造型”设计的经典案例

日本模仿欧美国家的设计有很多经典案例，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索尼晶体管收音机的问世。1950年，美国的贝尔实验室发明了晶体管技术，这项在后来荣获诺贝尔物理学奖的重要发明开辟了电子技术的新纪元。但最初，美国并没有意识到晶体管这项发明的重要性，仅将其运用在助听器的研发上。当时为新型晶体管寻找市场的德州仪器（TI）被大多数美国的收音机制造商拒之门外，唯一接受的就是摄政电子（Regency Electronics），但是当Regency在1954年以49.95美元的价格推出了世界上第一台商用晶体管收音机（名为TR-1）之后，却并没有得到广泛认可，卖得并不好。而反观日本，当购买下了晶体管专利之后，也于1957年推出了一款晶体管收音机，这就是索尼公司发展史上经典的“TR-63”[9]。索尼的这款收音机在外形设计上明显模仿了美国产的“TR-1”，除了调频转盘的位置左右相反和颜色上的区别，其他结构极其相似。但显然TR-63在具体的细节上做得更好，体积上也更加纤薄、更加小巧。该产品作为日本第一代出口的晶体管收音机主要出口美国，在广告中主推“袖珍”概念（pocketable，意即口袋便携式）[10]

，价格定为39.95美元，一问世就受到极大

欢迎，甚至出现了由于供不应求而包下日航飞机向美国大量输送的现象。[11]外形如此相似的同类产品，

销售境况却有着天壤之别，除了销售策略、产品性能上的优势之外，这种模仿型设计策略带给美国消费者的亲切感也是不容忽视的。更好的性能、更小的体积、更廉的价格但却有着相近的外形，两种产品的市场竞争力一目了然。当此之时，美日产品设计之间的优劣之势已经发生了悄悄的逆转。

再以相机的设计生产为例，1957年尼康公司生产的SP3型单反照相机，同1954年德国产的莱卡M3型照相机相比，外形基本一致，但SP3却拥有更为宽大的水平观察窗，满足了经验丰富的专业摄影师对高科技的种种需求。这种模仿外形、引进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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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加以改造、提升某方面性能的设计手法获得了持续性的成功，因而赢得了更广泛的消费群。1961年，日本另一大相机制造商佳能公司又研制推出了世界上第一部电子化照相机——“Canonet”，创下了空前的畅销记录。尽管从外形上看，该机型仍然是对莱卡M型相机的模仿，但其在功能上却已经发生了里程碑式的转变，方便的操作和小巧的体积使得照相机第一次从专业领域走进了平常百姓家，掀起后来被国人称之为“傻瓜”相机的热潮。在随后的30多年里，日本照相机品牌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并风行天下，

5.上图为尼康公司1957年生产的SP3型照相机；中图为佳能公司1961年推出的“Canonet”相机；下图为1954年产德国莱卡M3型照相机。

[9]当时的索尼只是东京通信工业株式会社Tsushin Kogyo）公司的一个商标，在这款收音机推出一年之后的1958年，东通工才正式改名为Sony公司。[10]TR-63面世的时候，

美国并没有Pocketable这种说法。其实这个单词是日本在发售TR-63时创造的“日式英

语”。《Pocketable（袖珍式）是日式英语》，参见索尼中国官方网站：http://www.sony.com.cn/ 2113_2152.htm[11]《大获胜利的TR-63袖珍收音机》，参见索尼中国官方网站：http://www.sony.com.cn/ 2113_2151.htm

（Tok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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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例如，举办“日本好设计”展览，并将挑选出来的产品在百货商店及其他地方向公众展示。这些举措有力地敦促了日本国民对设计的重视。许多从前依赖进口式样模仿、漠视设计的企业都开始改变政策，积极地发展本身的设计。

1970年，日本举办了大阪万国世博会，世博会作为国际交流的盛会，是增强国际影响力的好机会，“理解日本”成为大阪世博会的重要宗旨。世博会的举办不仅是庆祝日本经济全面繁荣的一场全民活动，也成为“设计打开通往未来的突破口的典型事例”[14] 。日本企业的设计团队模式就是在这一时期形成的。1973年，京都召开了世界工业设计大会，这一年被定为全国的设计年，这也意味着设计的价值和理念逐渐得到了全社会的承认。此时日本的工业设计一方面延续“仿造”的发展模式，继续开拓海外市场；另一方面也开始关注国内民众生活的物质需求和文化需求，不断融入更多体现本民族特色的东西，进一步强化自身精致化、小型化、高科技化的设计思路。尤其是在汽车、电子等行业，日本设计出来的产品以高技术为主打，强化设计与外观开发，逐步形成具有自身传统文化特性的设计风格：造型精巧、简洁。日本设计的发展模式逐渐开始从“模仿—改造”向着“模仿—创造”转变。到了70年代末80年代初，日本的工业设计终于跻身于世界强国之列，完全摆脱了“设计小偷”的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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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年代西方社会石油危机的爆发是日本经济增长的一个契机，也给日本工业设计带来了巨大的震动。其中，汽车设计的蓬勃发展可谓是这一时期日本工业设计的一个缩影。与其他产品设计不同，日本的汽车工业虽然起步较早（三菱公司起步于20世

在设计和技术上赢得了世界市场的青睐。

可以看出，日本的“仿造”是建立在技术改造基础之上的有序、有组织的仿造。对科学技术的引进与改造是设计背后的隐形力量，而这也是世人在谈及日本设计的时候很容易忽视的一个重要因素。

三、从模仿到创造的转折（1970—1979）

20世纪50至60年代，日本的经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1950年，日本的人均国民生产总值只略高于300美元，1961年达到1000美元，到1971年，人均已突破5000美元。[12]从1959年至1970年的日本经济的年平均实际增长率高达11.3％，从1968 年起，日本的国民生产总值超过了联邦德国跃居西方国家的第二位，开始成为世界的“经济大国”。[13]日本产业政策也从此时相应地发生了变化，在整个70年代，各种以“振兴”“助成”、、

[12]同[3]。[13]同[2]。

[14]同[4]，第211页。[15]参见（英）彭妮·斯帕克：《设计百年——20世纪汽车设计的先驱》，郭志峰译，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北京，2005，第207页。

纪20年代，日产和丰田都是从30年代开始生产汽车），并且注重内在质量，在制作技术上亦有过人之处，但单就外形设计而言却过于简单，与当时美式汽车重外形、轻技术的特点格格不入。尽管日本想方设法将自己在产品设计中的模仿型设计手法也运用在汽车设计上，但是此时的设计师们却无法像西方人那样灵活地将其植入汽车这种复杂商品中。1958年，丰田公司曾首次尝试将轿车出口美国。然而，问世才不过3年的早期皇冠轿车因不适应美国那种在日本难以想象的长距离高速行驶的走行条件，没过多久就被淘汰出了美国市场，日本的汽车设计经历了一次惨败。然而，到了70年代，随着中东战争爆发，石油危机的出现在极大程度上改变了欧美国家的汽车需求结构，美国耗油量大的豪华汽车马上就显示出了其弊病，缺少小型车技术的美国汽车厂家逐渐地失去了往日的竞争优势。而这也就意味着耗油量小的日本车出口量的大幅增长。1970年底，丰田公司具有针对性地向欧美市场推出了Celica 1600双开门汽车，虽然这款车在外观上明显是模仿西方风格，但其压倒竞争者的优势就在于较低的维护费用和耗油量，这完全是工程技术人员与设计师们对汽车设计的明确定位和共同努力的结果。这种价格适当、性能可靠的汽车在70年代充斥着美国和欧洲市场。[15]从此，日本汽车源源不断地输入美国市场，很快就占据了美国汽车市场的半壁江山。

1979年6月22日，索尼随身听（Walkman）的问世宣告了

“促进”等名目为专题的产业振兴政策大量出现，尤其侧重于扶植新兴产业，特别着重于发展促进功能，强调产业发展的高目标、高速度、高效率。在这样的经济形势和产业政策背景下，设计也反映并满足了当时社会希望产品升级换代和追求奢华生活的消费热潮。1969年，“日本产业设计振兴会”（Japan Industrial Design Promtion Organizition，简称JIDPO）建立，致力于通过展览、竞赛、出版物等方式大力宣传设计的重要性和鼓励“好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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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日本设计”时代的到来。尽管随身听只是把原来的磁带录音机微小化，并没有核心技术，但是它却以“可以随处行走的音乐”的概念创造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聆听方式，改变了几乎一代人的生活方式，并给世人带来了“个人电子产品”这一全新的观念。日本工业设计的自身特色和优势在这件经典之作上得到了全面的体现。正如英国学者所言：“……随身听（Walkman）进入我们的文化，代表着高科技、现代化、典型的‘日本化’。”[16]从此，日本的产品设计基本上摆脱了“模仿”的阴影，迎来了“创造”的新时代。自此以后的日本产品设计，逐渐地不再试图迎合任何外国的市场和国际潮流，而是开始创造自己的设计体系，引领属于自己的设计时尚。结语

从前文的分析中可以看出，从1949到1979年，日本工业设计经历了一个从“模仿—改造”到“模仿—创造”的历史阶段，形成了一种独特的“仿造型”设计发展模式。这种模式的主要特点可以概括为以下几点：

1.以出口经济为导向，积极靠拢国际市场。战后的日本迅速确定了贸易立国的方针，并建立起明确的出口导向体制，这促使日本的工业设计从一开始就直接面对国际市场的挑战。这种出口导向型经济既给了日本的工业设计以巨大的压力，也提供了很多难得的机遇。

2.以引进技术为后盾，以改造研发为基础。索尼的总裁大羽贺令夫在1985年东京召开的“日本—美国设计管理大会”上的讲话中曾说道：“除非以技术的卓越为支撑，否则工业设计毫无意义，不论它怎样具有吸引力。……我必须强调的是，虽然工业设计的巨大重要性应该被强调，但如果没有当前最新的科学技术水平，它是无法奏效的。” [17]这番话深刻地道出了日本工业设计在“模仿”背后所隐藏着的巨大能量。

3.以协会组织为平台，鼓励提倡设计创新。日本工业设计的本各种协会组织的管理和努力。这些协会通过举办展览、出版刊物、组织研讨会和学习班、举办设计竞赛和设立奖项等举措大力宣传具有创新意识的“好设计”，从而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社会公众对设计的重视程度，也刺激了日本设计面貌的不断改变。

4.基于自身传统，善于融会贯通。日本的“仿造”模式并非一成不变，而总是在不同的历史阶段调整着模仿、改造、创造的方式，并且不断融入自身的特色与传统。美国的远东问题专家赖肖尔这样总结道：“日本人的突出之处与其说是模仿性，毋宁说是其独特性以及他们在学习和应用外国经验的时候不失去自己文化特征的才智”。

[18]

从五六十年代对外形的模仿到70年代自身特色

的逐渐成形，日本最终找寻到了属于自己的整体的设计风格。

日本最大的设计咨询公司GK集团的总代表荣久庵宪司先生曾感慨：“设计是产业的神授之子。”

[19]

的确，从20世纪50年代

至今，日本始终坚持以设计为国策，从政府到地方，从企业到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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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组织无不将设计视为产业发展的巨大推动力。同时，日本民族传统中强烈的拿来主义文化特色也始终以“仿造”作为一种学习的方式。在他们看来，模仿只是一个过程，而并非结果。如此明确的目的和方向性促使日本产品设计的面貌在不到30年的时间里以令他国竞争者不知所措的速度发生改观。从模仿到创造，是日本工业设计“仿造型”发展模式的独特表现形式，而并非中国目前的无序模仿和恶劣伪造。

自1981年起，日本科学技术发展进入了一个新的时期，科学技术厅确定的80年代发展科学技术的政策目标是，开拓面向21世纪的新科学技术领域，重点开展独创性技术研究。也是在80年代，日本继提出贸易立国口号后，又提出科技立国的口号。这一战略性的目标调整也体现在设计产业上，并且一直持续到今天。从50—70年代的模仿型经济到如今的创新型经济，明确的发展目标与定位配合以设计政策的调整，日本未来的产品设计无疑还将走得更远。回顾历史，日本的“仿造”之路不但不令人鄙视，反而值得尊敬，值得借鉴，更需要引起我们中国设计界的思考。

周 志 清华大学美术学院

6.上图为1970年底

丰田公司推出的Celica 1600双开门跑车，下图为60年代晚期的英国凯旋“Stag”跑车。两者在车身线条、前脸和车灯设计上均十分相似，但丰田车车身略短，显得更为小巧紧凑。7.1979年6月22日问世的索尼随身听（Walkman）。

[16]（英）保罗·杜盖伊等：《做文化研究——索尼随身听的故事》，霍炜译，商务印书馆，北京，2003，第16-17页。[17]转引自（美）斯蒂芬·贝利等：《20世纪风格与设计》，罗筠筠译，四川人民出版社，成都，2000，第487页。[18]同[5]，第11页。

[19]同[4]，第10页。

“模仿”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一种非常有序的面貌，这完全得益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