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关系中的鱼与熊掌
（2010-0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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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俊刚
20年前，马来西亚前首相马哈迪翻云覆雨，不承认他委派的谈判代表、财政部长达因和新加坡总理李光耀所谈成并签署的协议，致使原本已经解决在望的马来亚铁道局土地、丹戎巴葛火车站转移及检疫站迁移的问题从此搁置，也成了新马双边关系的芒刺。
现在，这道双边关系障碍终于给拆除了。李显龙总理和纳吉首相签定了新协议，双方交换土地，并成立了联合投资开发公司，马国占六成股权，新方四成。新方也承诺到柔佛投资，兴建连接新山和新加坡的快铁等。这样一个协议，很难准确地计算出来，到底双方各得多少？是否百分之百的双赢，还是各有所得，也各有所失？也许只能笼统地说是各有所取，也各有所予。
孟子说：“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新马之间达致的协议，应该就是双方有了鱼与熊掌不可得兼的共识后，取得妥协的解决方案。用纳吉的话说，既是法理正确，也是政治正确。双方都能说得通，也能说服各自的民众。这样的结果，其实和白礁主权的海牙国际法院判决有些相似之处。双方都各有所得，于是也有了比较体面的下台阶。
或许，这是今天国际关系中和平解决双边争端一个值得参照的模式。
1848年，英国外相帕默斯顿（Palmerston）在议会的一次讲话中说：把这个或那个国家标记为英国永恒的盟友或敌人，是一种狭隘的政策。我们没有永恒的盟友，我们也没有永恒的敌人。我们的利益才是永恒的，我们有责任依据我们的这些利益行事。
这番话后来被简化为，英国没有永恒的盟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国家利益。这种国家利益至上的外交哲学，长久以来也一直被人奉为国际关系的一个定律。国家利益，或许可以比喻为国际关系中的鱼与熊掌，是每个国家之所欲，也是每个国家都想兼而得之的东西。
笼统地说，凡涉及国家生存、发展与安全的东西，都可纳入国家利益的范畴。对一个国家来说，生存、发展与安全是第一要义，国家利益往往被视为是不可妥协、不容危害或侵犯的。
但是，如果走向极端，只要认为符合国家利益，便采取朝秦暮楚的做法，不顾信义，翻手为云覆手雨；或为争取所谓的国家利益，不择手段，置各种国际法于不顾，这一来国际关系必将变得秩序大乱，回到弱肉强食的时代，国与国之间也就不可能建立互信和进行长久的合作，世界和谐与稳定也只能是空想。 我们也知道，在帕默斯顿的时代，国家利益其实也是当时列强瓜分世界，尔虞我诈，力求建立和扩大各自势力范围的一个幌子。即使在今天，我们也还能看到，假国家利益之名行侵略他国之实的例子。
但总体来说，穷兵黩武在今天的世界是行不通的，因为，建立和谐世界才是大势所趋、民心所向；和平建设、互通有无，才是大多数国家人民的共同愿望。若要建立和谐世界，国际社会就必须更努力地寻求各种通过和平方式和渠道解决国际争端的方法；强国和大国更必须在这方面身体力行，树立典范。
要建立和谐世界，各国也必须用新的眼光来看待国家利益。国家利益不能被视为是绝对利己和排他的。一个和谐的世界，必然是个各国利益交织的世界。事实上，全球化已经使到许多国家的利益，形成了前所未有的紧密交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状态。
因此，国家利益往往也是跨国界的，追求国家利益，不能自私自利，贪得无厌，更不能损人利己，以邻为壑，而必须通过双边或多边合作来获得，并建立在互惠互利的基础上，力求做到双赢、多赢。也就是说，现代国家追求国家利益，不能再总要鱼与熊掌兼得，更多的时候，是必须舍鱼而取熊掌，或者是舍熊掌而取鱼，有时，双方或各方甚至必须妥协，分享鱼与熊掌。
以新马两国来说，两国利益的交织，其实已经达到唇齿相依的地步，理性的政治人物不可能不会看到这一点，不过，我们知道，两国的政治生态很是不同，过去，许多原本应该理性考量、互信协商的事，都因长堤彼岸一些政治人物，出于个人叵测之心或政治算计而被政治化、口水化，最终是泡沫化，鱼与熊掌兼失。在刚达致的新协议下，双方则是分享了鱼与熊掌。如果双边合作能够由此循序渐进，则双方未来还可有更多鱼与熊掌的收获。
作者是前资深新闻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