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玛格丽特_阿特伍德研究的历史展开及其理论路径

国外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研究的

历史展开及其理论路径

张

雯

摘要：国外阿特伍德研究经过四十多年的发展已卓有成效，但国内学术界还不曾对这个领域进

行过系统地梳理和分析。以女性主义研究为主线来把握庞杂的阿特伍德研究的总体现状和发展脉络是一个很好的方法。一方面，女性主义本身在阿特伍德批评中占据主流地位，另一方面其他包括生态主义、后殖民主义、乌托邦和原型批评等在内的众多批评方法中也渗透着女性意识。据此从比较宏观的层面对四十年来国外英语评论界的阿特伍德研究进行梳理和综述，相信能为国内的阿特伍德研究者提供一定的参考依据。

关键词：阿特伍德批评；研究综述；女性主义中图分类号：K837．115．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5019（2011）04－0084－08

作者简介：张雯，浙江金华人，浙江大学人文学院博士研究生（浙江杭州310028）。

引言

十年代）的研究更侧重诗歌评论，而到90年代以后，随着阿特伍德几部重要小说的发表，研究除的重心开始向小说转移。进入新世纪以来，越了她的小说和诗歌两大主要研究领域之外，来越多的评论者开始关注她的短篇小说、散文和文学批评等其他作品形式，这表明现今国外阿特伍德研究已进入比较深入和全面的发展阶段。

加拿大“文学女皇”玛格丽特·阿特伍德

（MargaretAtwood）作为一名多产且屡获国际大奖的英语文学作家，其声名早已超出加拿大，成为一位具有全球影响力的作家。她掀起的“阿特伍德热”是当今世界英语文坛的重要现象。相应地，在文学评论界，阿特伍德也是现今最受关注的加拿大作家之一，她是“在学术界和普

①的作家。如今，通读者大众中都极受欢迎”阿特伍德研究日趋繁荣，其研究成果在数量和质阿特伍德研究本身量上都相当卓著。可以说，

已是一个值得研究的文学课题。

从1968年开始，阿特伍德的诗歌作品就引《加拿大文学》（CanadinaLiterature）主编起了

W．H．纽（W．H．New）等评论者的注意。发展至今，阿特伍德研究的历史已超过了40年。综观这40年研究，可以发现早期（20世纪七八

一、女性主义批评主流地位的确定

女性主义视角在阿特伍德批评史中一开始就占据了主流地位。海蒂·麦克弗森（HeidiSlettedahlMacpherson）在评论上世纪七八十年：“阿特伍德研究中一代的阿特伍德研究时说

个很快就非常突显的事实是，绝大多数阿特伍德学者使用了女性主义方法，这可能部分地因为阿特伍德是在女性意识上升的时期开始写作

①

JeffreyLilburn，MargaretAtwood’sTheEdibleWoman，Piscataway：Research＆EducationAssociation，2000，p．1．

84

①早在1971年，”的。当代著名美国女性主义批评家伊莱恩·肖沃尔特（ElainShowalter）就断

《女性主义小说中的疯癫与性政治：勃朗特、伍

（Maddnessand尔夫、莱辛和阿特伍德研究》SexualPoliticsintheFemenistNovel：StudiesinBronte，Woolf，LessingandAtwood，1978）一书里

用女性主义精神分析学的方法来剖析《浮现》

③。瑞格尼“异化的女性意识”的无名女主人公

的另一本关于阿特伍德的研究著作《玛格丽

言阿特伍德的作品很适合女性主义课程，也许可以切实地为女性学生提供思考文学与自我的另一种方式。1975年，安奈特·科隆德尼（An-netteKolodny）使用阿特伍德的最早的两部长

《可以吃的女人》（TheEdibleWoman）和篇小说

《浮现》（Surfacing）来探讨女性主义的本质。堂娜·杰士登伯格（DonnaGerstenberger）在1976年从女性主义角度来分析阿特伍德的语言，她认为女性作家“诚实地说出了她们眼。但是，语言本身在中的男性和女性的生活”

，阿特伍德看来就不可避免的是“男性的”那么如何在男性的语言中开拓一个女性的无言的世

界？对此，弗兰克·戴维（FrankDavey）认为在阿特伍德的作品中，存在着对世界的两种想象

，和态度，一种是“男性的方式”表现为有边界，能明确命名的；另一种是“女性的方式”这的、

空间更广阔，无确切名称。种方式无明确边界、

阿特伍德作品的发声者是女性，而声音本身却

是男性的。语言本身在阿特伍德看来就是不可“男性的”，避免地是阿特伍德力图在男性的语

言中开拓一个女性的无言的世界。戴维认为阿特伍德有意使用男性的声音来解构男权主义。戴维还认为阿特伍德小说的形式和内容有着惊人的一致性：小说的内容往往是一个被疏离的女主人公如何与她生活中的男性模式对抗，而在小说的形式上，女主人公们也是被置于超小说的模式里反抗其喜剧形式，她们试图冲出原有的叙述模式。因此戴维说“阿特伍德的男女

②。二元对立是隐喻性而不是政治性的”

（MargaretAtwood，1987）也是从特·阿特伍德》

女性主义的视角审视阿特伍德的小说、诗歌和文学评论。瑞格尼在本书中说阿特伍德“主要

④，用反面榜样来警醒世人”她笔下的女主人公们都不是道德楷模或被作者理想化了的人物，

而都是具有许多凡人的缺点的普通人。瑞格尼特别关注了阿特伍德作品中的姐妹情（sister-hood）。姐妹情固然是阿特伍德的创作本身就涉及的一个领域，但也不能否认这是瑞格尼手持第二次女性主义思潮理论的放大镜观察阿特

80年代的瑞格尼已完全把伍德的作品。显然，

阿特伍德作为女性主义作家的代表来研究了。

如果说瑞格尼的研究代表了上世纪80年代阿特伍德女性主义精神分析的主要成就，那么90年代的阿特伍德女性主义批评较之80年代，更多地侧重从心理和精神分析学的层面来解读作品的女性意识，这一点可以从发表于1993年的三部阿特伍德研究著作中看出来，它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的权力：精选小说们是

（MargaretAt-与诗歌中的镜像、反思和意象》wood’sPower：Mirrors，ReflectionsandImagesinSelectFictionandPoetry）、《残忍的舞蹈：玛格丽特·阿特伍德小说中的对抗策略和叙述模式》（BrutalChoreographies：OppositionalStrategiesandNarrativeDesignintheNovelsofMargaretAt-wood）和《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的童话性政治》（MargaretAtwood'sFairy－TaleSexualPolitics）。《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的权力》的作者香农·海杰（ShannonHengen）站在女性主义的立场

杰士登伯格和戴维的分析代表了从语言的角度分析阿特伍德的女性主义的方式，但更多的评论家还是侧重于作品的思想内容。芭芭拉·希尔·瑞格尼（BarbaraHillRigney）是西方比较著名的阿特伍德研究专家之一。她在

①

HeidiSlettedahlMacpherson，TheCambridgeIntroductiontoMargaretAtwood，NewYork：CambridgeUniversityPress，2010，p．FrankDavey，MargaretAtwood：AFeministPoetics，Vancouver：Talonbooks，1984，p．79．

B．H．Rigney，MaddnessandSexualPoliticsintheFemenistNovel：StudiesinBronte，Woolf，LessingandAtwood，London：Uni-B．H．Rigney，MargaretAtwood，Houndmills：MacmillanEducationLtd．，1987，p．1．

111．

②③④

versityofWisconsinPress，1978，p．11．

85

上，运用精神分析法审视女性与权力之间的关系，提出两个问题：谁拥有权力？谁在使用权力？她用自恋隐喻来论证阿特伍德作品中贯穿

。《残忍的舞蹈》始终的镜像主题的作者布鲁克斯·鲍森（J．BrooksBouson）也是用精神分

他按年表逐一析学来证明其女性主义观点的，

分析阿特伍德的7部长篇小说，对于一再出现

的自我、家庭，对于传统文本的戏仿等主题进行，了论述。鲍森进而提出了“对抗策略”即小说中处罚情节、报复修辞，女性的报复狂热及操纵《浮意图，从《可以吃的女人》到“鬼魅小说”

，《神谕女士》（LadyOracle）中哥特小说从现》

（LifeBefore的恐怖气氛到《人类以前的生活》Man）中的性战争，（Bobily再到《肉体伤害》Harm）和《使女的故事》（TheHandmaid’sTale）中的极端反女性主义国度，再加上《猫眼》（Cat’sEye）中女性之间的权力政治关系，阿特伍德的小说充满了这种对抗暴力。

以上三部书都出版于1993年，是与当时北美及英国等地区的文学评论界流行女性主义精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的权神分析法有关的

力》是女性主义精神分析学研究阿特伍德的最

重要成果之一。然而90年代随着“阿特伍德热”进一步升温，一些评论者开始不满足于仅仅从作品来研究阿特伍德的思想，而是试图将她的生平经历与创作过程结合起来，从作家的生平中找到其女性意识的由来，于是开始撰写阿特伍德的传记。阿特伍德传记中女性主义色彩比较浓厚的两部都出版于1998年，分别是娜莎莉·库克（NathalieCooke）的《玛格丽特·阿

（MargaretAtwood：ABiography）特伍德传记》

和露丝玛丽·莎利文（RosemarySullivan）的

《红舞鞋：玛格丽特·阿特伍德出发了》（TheRedShoes：MargaretAtwoodStartingOut）。两部书都试图从阿特伍德的生平经历中去寻找其女性意识的由来和生成。库克认为阿特伍德的女性意识萌芽于她的女性家族传统，最终成形于她在哈佛大学就读研究生时，同时也离不开：“女性主义观念弥漫于20世纪50和时代背景

①而60年代的空气中。”《红舞鞋》创作的初衷

①

就是揭开阿特伍德如何在一个女性无法在事业和家庭之间两全的时代里成为一名出色的女作

家。本书特别强调阿特伍德作为一名女作家的心灵成长经历。

从20世纪后半期开始，西方女性成长小说成为值得注意的文学现象。埃伦·麦克威廉斯（EllenMcwilliams）的《玛格丽特·阿特伍德与（MargaretAtwoodandtheFe-女性成长小说》maleBildungsroman，2009）将阿特伍德的小说放置于成长小说的发展历史中考察。麦克威廉

《可以吃的女人》、《浮现》斯除了分析和《神谕等一些著名作品之外，还使用了大量阿女士》

特伍德未发表的手稿。她认为阿特伍德自己所——生存意识总结出的加拿大文学的根本特性—

对于她的创作影响很大。作者还指出，阿特伍、《强盗新娘》（The德后期的小说，如《猫眼》RobberBride）和《盲刺客》（TheBlindAssassin）等是对早期小说中自我和身份等主题的再现和发展。阿特伍德在作品中表现出的自我意识对成长小说传统作了一定的修正。麦克威廉斯的这本书对于理解阿特伍德的小说和性别角色与文化语境之间的关系提供了新的思路。阿特伍德的创作从上世纪60年代末延续至今，这一时期刚好是西方女性主义理论由萌芽到兴起的发展过程。从被阿特伍德本人称为“前女性主义作品”（1969）到的《可以吃女人》《浮现》（1972），生态女性主义小说从反男女权

（1993）到颠覆经典力结构模式的《强盗新娘》

《珀涅罗珀记》（ThePenelopiad，2005），的阿特伍德的创作过程中明显地展现了西方女性主义

思潮发展的轨迹。菲奥娜·托兰（FionaTolan）就针对阿特伍德创作的这个特征，对阿特伍德与西方社会女性主义思潮及其他后现代理论的发展历史之间的复杂关系作了一番比较深入的考量。她的《玛格丽特·阿特伍德：女性主义（MargaretAtwood：FeminismandFic-与小说》tion，2007）一书从阿特伍德在1965写作的第一

《可以吃的女人》部小说开始，按发表时间先后分别论述了阿特伍德的11部小说，分析女性主义的发展对阿特伍德长达40多年创作历程的

NathalieCooke，MargaretAtwood：ABiography，Toronto：ECWPress，1998，p．105．

86

，“试图证明她（阿特伍德）的小说与女性影响

①。托兰的主义理论之间存在着动态的关系”

研究视角比较宏观，从总体上把握了阿特伍德创作的脉络和她与西方女性主义思潮之间的关

系，应该说是很有启发意义和价值的。另外，阿特伍德作为当今英语文坛知名的女性作家之一，有不少评论家喜欢将她与其他当代女作家放置在一起作并列研究。较之于同时代的男性作家，女性作家更易于被作为群体研究。而这也是阿特伍德研究中一个显著的特点，且这种情况在进入21世纪以后越来越普涌现了数目相当可观的著作，比如麦克弗森遍，

《女性运动：北美女性主义者小说中的逃离的

（Women’sMoverment：EscapeasTrans-犯罪》

gressioninNorthAmericanFeministFiction，2000）和《法庭失败：二十世纪文学中的女性与

（CourtingFailure：WomenandtheLawin法》

Twentieth-CenturyLliterature，2007）分别将阿特伍德的作品放置于北美女性主义小说和女性主义法律小说的行列中。前者主要分析阿特伍德《浮现》、《神谕女士》的三部小说和《使女的故

事》中的逃离主题；后者主要从《别名格雷斯》（AliasGrace）探讨文学中的女性与法律的关系。再如豪威尔斯的《当代加拿大女性的小（ContemporaryCanadianWomen's说：重塑身份》

2003）。豪威尔斯Fiction：RefiguringIdentities，

从分析上世纪90年代以来加拿大文学中人物形象的变迁入手，重在探索当代加拿大女作家如何在作品中寻找和重构“加拿大女性”这个双重身份。

另外，像菲利斯·佩瑞克斯主编的论文集《精神的冒险：多丽丝·莱辛、玛格丽特·阿特伍德与其他当代女作家作品中的老年妇女》（AdventuresoftheSpirit：TheOlderWomanintheWorksofDorisLessing，MargaretAtwoodandOth-erContemporaryWomenWriters，2007）专门论述女性作家的“老女人形象”的象征意义。根据

①②③

罗伯特·贝特勒（RobertButler）的说法，当一

“意识到消逝和死亡将至的时候……在回顾个

生命的过程中，某个大事件中的隐藏主题可能会浮现出来……揭露过去可能会产生新的秘

②。因此，密”本书主要关注老年女性作为幸存

而发现包括阿特者和讲述者的精神回顾之旅，

伍德等作品里的中老年女性“变得能够观望整个人类为了争取更高层次的完整性和存在而进

③。女性作家笔下的老女人形象是行的斗争”

个值得研究的课题。近年来，西方文学特别是加拿大女性文学中出现了很多作为叙述主人公阿特伍德自己也曾感叹过加拿大的老年女性，

当代文学中的老年妇女形象之多令人吃惊。而阿特伍德自己也创作了几部以中老年女性为主

、《强盗新娘》、人公的长篇小说，比如《猫眼》《盲刺客》《珀涅罗珀记》和等。

并列研究将阿特伍德纳入与其他同时代女相对来说研究角度性作家的比较视野中研究，

缺点是不如独立研究那么深入。另比较宏观，

外国外阿特伍德的并列研究基本上没有很深入

地挖掘当代某一群体作家，比如当代加拿大女性作家、当代后现代女性作家在创作思想或主题意象上的共性或交合点（上文提到的《精神的冒险》是例外），而只是比较笼统地把阿特伍德与其他一些女性作家归为一类来分别进行论述。往往在同一本著作中，对各个作家进行分章别类的论述，各部分之间依然是相对独立的。总之，并列研究为阿特伍德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拓展了更宽的视野，但对于阿特伍德与其他女性作家之间的互动关系研究得还不够深入。而事实上，阿特伍德自己常常在文论或其他文体中评价同时代的其他作家作品，其作品也多少受其他作家的影响，如果并列研究不仅仅是把阿特伍德与其他作家放在同一主题下进行分别研究，而是考察作家之间因为时代或地域等原因在作品中出现了某些相似的倾向，可能会更有价值。

FionaTolan，MargaretAtwood：FeminismandFiction，Amsterdam，NewYork：Rodopi，2007，p．1．

RobertButler，TheLifeReview：AnInterpretationofReminiscenceintheAged，Psychiatry：JournaloftheStudyofInterpersonalP．S．Perrakis，AdventuresoftheSpirit：TheOlderWomanintheWorksofDorisLessing，MargaretAtwoodandOtherContemporary

Processes，26，1963，pp．66－75．

WomenWriters，Columbus：TheOhioStateUniversityPress，2007，p．20．

87

综上所述，阿特伍德小说的女性主义解读蔚为大观，不但专著和论文数量惊人，而且因为女性主义本身就是一种包罗万象的文学批评，阿特伍德的女性主义批评也包括了诸如生态女

性主义、精神分析女性主义、“民族女性主义”等各种视角，也有很多评论者从比较小的切入

点来分析阿特伍德的女性主义，比如镜像、母女关系、寻求自我、女性成长、消费主义社会中女

性的消费（《可以吃的女人》

）等等。麦克弗森将阿特伍德批评中女性主义的压倒性优势归因

于特定的时代背景，因为20世纪七八十年代正是西方女性主义第二次浪潮蓬勃兴起之时。实际上，阿特伍德作品中本身所具有的普遍而强烈的女性意识才是导致女性主义批评盛行的根本原因。研究视角本身无所谓对错，但是研究文学作品的真正意义应是挖掘出作品本身所具有的主旨主题、思想内涵和作者独特的创作思想，

而不是从即有观念出发去按图索骥地将作品纳入自己的理论体系。

二、女性主义批评对

其他批评方式的渗透

在阿特伍德研究中，除去占据主流的女性主义观点，其他的批评方法，包括生态主义、反乌托邦、加拿大民族主义、后殖民主义、后现代性、权力政治、哥特式风格、神话童话及传说的改编等都是比较重要的研究视角。但是孤立地使用这些视角很难全面地把握作品的内涵和作者的用意，因为阿特伍德最关注的还是女性，在作品的其他主题中也会有意无意地渗透进女性主义的思想。所以这些研究视角也常常与女性主义观点交织在一起，相互结合来共同实现对作品的理解。

先看生态主义。一方面在文学批评理论中，生态主义常常与女性主义结合而成“生态女性主义”，另一方面阿特伍德的创作实践中自然与女性、文明与男性对等的观念也比较突出，所以孤立地从生态主义分析阿特伍德的小说未必能全面地反映阿特伍德在生态主义上所持的立场。实际上，阿特伍德的生态主义或环境主义都是与女性的生理特质和生存处境联系88

起来的，这在《浮现》、《使女的故事》等小说中表现都很明显。像香农·海杰的《玛格丽特·阿特伍德和环境主义》

（MargaretAtwoodandEvironmentalism）以“什么是人类”这个问题挈领全文，坚持从“人”，而不是“女人”的角度来论述《浮现》、《人类以前的生活》和《羚羊与秧鸡》中的人类生存危机和环境意识。但是海杰这种有点刻意“去女性化”的立场在分析《浮现》和《人类以前的生活》时就有显得有点避重就轻，比如她回避了《浮现》里女主人公在现代机械操作下的流产和在自然环境中再次受孕这一中心情节所体现出来的女性与自然的天然同一关系。

再看反乌托邦的观点。这个视角自然集中在阿特伍德两部描写未来的小说《使女的故事》和《羚羊与秧鸡》上，曼纽尔·本杰明·贝克（ManuelBenjaminBecker）的《阿特伍德反乌托邦的形式和功能》

（FormsandFunctionsofDystopiainMargaretAtwood's，2008）关注的是阿特伍德两部描写未来世界的小说《使女的故事》和《羚羊与秧鸡》，但在这之前作者还是对乌托邦”和“反乌托邦”进行了定义，进而提出反乌托邦社会的描写分成几个层面，其中社会组织机构、梦想（恶梦）与现实之间的相互作用和时间这三者是最核心的层面。贝克重点就社会组织中的通讯、衣着、监视和科技来分析阿特伍德反乌托邦小说中的社会是如何实施对个人的控制的。但是这两部小说中，如果说《羚羊与秧鸡》还能以比较纯粹的反乌托邦主义来理解阿特伍德对未来社会因环境问题和科技滥用带来的后果的关注，

那《使女的故事》就难以将未来人类的处境与女性问题割裂开了。豪威尔斯在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的反乌托邦视野：使女的故事〉和〈羚羊与秧鸡〉》（MargaretAt-wood’sDystopianVisions：TheHandmaid’sTaleandOryxandCrake）一文中就分析道：“很明显，它们是两部类型差异很大的反乌托邦小说，使女的故事》重点讲在集权体制下人权的滥用和对女性的压迫……而《羚羊与秧鸡》则构建了一个不是通过军事或国家力量而是通过滥

“〈《

①因此她”用科学知识而建立起来的异化世界。

将两部小说分开评述，而在对《使女的故事》的

所以有些团体和国家也会摧毁另一个团体和国

⑥也就是说，”家。在阿特伍德看来，美国对加拿

分析中，依然采用了法国女性主义者埃莱娜·

（The西苏（HélèneCixiou）的《美杜莎的笑声》LaughoftheMedusa）中身体书写的观点来论述

。而豪威尔斯也奥芙弗雷德的女性“发声史”

“女性主义中的科幻小说”（ScienceFiction是以

intheFeminine）②为题来论述《使女的故事》的。由此可见，阿特伍德的反乌托邦观点与其一以贯之的女性主义立场也是很难严格区分开来的。

加拿大民族主义和后殖民主义重点关注的是阿特伍德加拿大民族意识和她对美国的态度。评论者几乎一致地认为阿特伍德对于自身。“世加拿大作家的身份意识是强烈而鲜明的

界成为她的中心，而她关注的显然是加拿大

③。她致力于发出加拿大自己的声音：“加人”

大的侵扰与男人对女人的压迫是一致的，加拿大与美国的对立是与女人与男性的对立是统一的。

《走向渐近的国家主义》（TowardsA海杰在

ProgressvieNationalism）一文中说：“我通过这个心理模式分析阿特伍德在自我观念上的女人和加拿大人和美国人，这个模式决定了她的男人、

⑦海杰的意思是阿特伍德”国际历史和政治观。

是用男性与女性的关系来看待和隐喻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关系的。豪威尔斯在分析了包括阿特伍德在内的多位女性作家之后进而认为这种将女性主义和民族主义结合在一起的“独特的加

⑧的模拿大式处理在多个女作家中都出现过”⑨。式，而这些作家被海杰称为“加拿大女人”

“加拿大女人”这个名称包含了阿特伍德最显女人，而这两者是同著的两个身份：加拿大人、

“美国男人”一的，它们与形成阿特伍德式的二元对立：女性∕加拿大男性∕美国。所以阿特伍德的民族主义与其女性主义也常常是结合将两者结合起来的评论更在一起难以区分的，

能体现阿特伍德真正思想寓意。

运用神话原型批评方法，解读出阿特伍德作品中的神话、童话和传统等原型形象或模式，也是阿特伍德研究中一个比较重要的研究视角。原型文本研究的意义在于探究原型文本与现行文本的内在联系、作家想通过这些原型故事表达什么。其实阿特伍德对文学原型处理上她所选取的女性主义倾向是很明显的。首先，（Blue-的童话或神话原型，像《蓝胡子的蛋》beard’sEgg）、《强盗新郎》（TheRobber

拿大和加拿大性生成于阿特伍德小说的文本空

而阿特伍德的地间里。作家植根于某个地方，

④的确，”方是加拿大。阿特伍德不管在文学批

评还是创作中，都表现出根深蒂固的加拿大民

（文学）最有趣的族意识，正如她自己所说的：“

⑤然”是发现我们作为加拿大人的存在的事实。而，加拿大这样一个“离天堂很远，离美国太

近”的国家，它的独立性和独特性却无时不受——美国的威胁。因此关与其一衣带水的邻邦—

注阿特伍德民族主义的评论者也会很自然地分析她对美国的态度。她在《浮现》等作品中所表现出来的反美倾向使得评论家们都将她归入加拿大民族主义者。但同样不应忽视的是，就：“正如女主像瑞格妮在分析《浮现》时所说的人公对世界的摩尼教式看法中，男人摧毁女人，

①②③④⑤⑥⑦⑧⑨

C．A．Howells，TheCambridgeCompaniontoMargaretAtwood，NewYork：CambridgeUniversityPress，2006，p．205．C．A．Howells，MargaretAtwood，London：PalgraveMacmillan，1996，p．126．

DavidStaines，“MargaretAtwoodinHerCanadianContext”．InHowell，CorelAnn（ed．），TheCambridgeCompaniontoMarga-C．A．Howells，MargaretAtwood，London：PalgraveMacmillan，1996，p．20．

RosemarySullivan，TheRedShoes：MargaretAtwoodStartingout，Toronto：HarperCollinsPublishersLtd．，1998，p．9．C．A．Howells，PvivateandFictionalWords．London：Methuen，1987，p．48．

ShannonHegen，MargaretAtwood’sPower：Mirrors，ReflectionsandImagesinSelectFictionandPoetry，Toronto：SecondStoryC．A．Howells，PvivateandFictionalWords．London：Methuen，1987，p．78．

ShannonHegen，MargaretAtwood’sPower：Mirrors，ReflectionsandImagesinSelectFictionandPoetry，Toronto：SecondStory

retAtwood，NewYork：CambridgeUniversityPress，2006，p．22．

Press，1993，p．118．

Press，1993，p．20．

89

安徽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1年第4期

③，治的”她认为政治权力渗透在生活以及人与

Groom）、《拉普索》（Rapunzel）和《夏洛特姑娘》

（TheLadyofShallot）等等，都明显含有女性被囚禁或迫害的主题，而她最关注的也是这些原型故事中女性的困境和出路。莎朗·罗斯·威尔逊（SharonRoseWilson）是用原型批评理论研究阿特伍德比较有成就的评论家。她认为女性主义者一般认为传统的童话故事中女性性别角色的定位是消极和程式化的，阿特伍德通过对这些童话的改写，使女性掌握了权力。阿特伍德所选取的童话和故事原型，她对这些童话原型的选择和处理上的女性主义倾向是毋庸置疑的。威尔逊分析阿特伍德的原型的角度和出：“这种性别战争往往发点是女性身体，她认为

可以在女性身体上展开，而且在神话和童话互

①”文中描述出来。

所以男女两性的斗争本质人关系的各个方面，

上也是政治的，而男性凭借其掌握的政治权力，不管是体制上，还是个人的，可以随心所欲地对，“权力政治”女性进行权力支配。因此在阿特。正如罗伍德这里很大程度上是“性别政治”伯塔·鲁本斯登（RobertaRubensstein）在评论《肉体伤害》：“一部关于‘权力政治’时所说的的小说，不仅颇有寓意地将女性世界与真实的权力构成联系起来，而且两者不能单独地理

④鲁本斯登的观点很有代表性，”解。评论界基

本上也认为阿特伍德作品中的权利争夺、政治斗争往往是男女之间的性别战争。

另外，阿特伍德研究也有从文体、风格和形式等方面来展开论述的，可是即使是形式主义的批评也会涉及阿特伍德的男性关系和女性意识等主题。比如雪瑞尔·格雷斯（Sherill《暴力双重性：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研Grace）的

究》（ViolentDuality：AStudyofMargaretAt-wood，1979）认为阿特伍德的作品中充满了对立双重性：自我∕他者、主体∕客体、文明∕自女性∕男性等，但是这些对立关系中的核心然、

依然是女性∕男性，在其他的关系中也渗透着男女两性二元对立关系。在阿特伍德看来，自我与他者或者文明与自然等的对立与男女两性的对立其实是一致的，而两性对立甚至是其他对立关系的根源。这些二元对立关系可以用下表来表示：

男性自我主体文明施害者

←→←→←→←→←→

女性他者客体自然被害者

威尔逊在她早期另一部研究阿特伍德童话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的童话性政原型的专著

（MargaretAtwood'sFairy－TaleSexualPoli-治》

tics，1993）中挖掘出了《可以吃的女人》中的“强盗新郎”、《可以吃的女人》、中的“小红帽”《猫眼》中的“白雪公主”等童话原型。威尔逊：“正如第一章所详述的，说此研究的中心是性别的事实：阿特伍德是一位女性作家，她用童话戏剧式地表现女性被食与被肢解的命运。因此，阿特伍德的主要主题之一是性别政治；最新的女性主义理论，北美和法国的，都适用于解读

②可见，”她的文本。威尔逊对阿特伍德的原型解读完全可以归入女性主义研究的大流中，而

她的这种批评思想可以在很大程度上代表阿特伍德原型批评中的主流趋势。

权力政治是阿特伍德小说的焦点之一，自然也引起了评论者的关注。可是这个话题与女性主义也有密切的关系，可以说是相辅相成的。

“权力”，阿特伍德的通常是指男女之间失衡的“政治”权力配置，而是保证这种权力分配的政

权和关系体制。阿特伍德曾说过“一切都是政

①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阿特伍德研究中其他众多的批评方法和角度也很难完全回避阿特

S．R．Wilson，“MargaretAtwood’sMontrous，Dismembered，Cannibalized，and（Sometimes）RebornFemaleBodies：TheRob-

berBrideandOtherTexts”，MythsandFairyTalesinContemporaryWoman’sFiction：fromAtwoodtoMorrison．NewYork：PalgraveMac-millan，2008，p．13．

②③④

S．R．Wilson，MargaretAtwood'sFairy－TaleSexualPolitics，Mississippi：UniversityPressofMississippi，1993，p．IntroductionⅫ．

MargaretAtwood，Conversations，ed．EarlG．Ingersoll，Rrinceton，NewJersey：OntarioReviewPress，1990，p．137．RobertaRubenstein，“Pandora’sBoxandFemaleSurvival：MargaretAtwood’sBodilyHarm”，ed．InMcCombs，Judith（ed．），

CriticalEssaysonMargaretAtwood．Boston：G．K．Hall＆Co．，1988，p．260．

90

张雯：国外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研究的历史展开及其理论路径

伍德的女性意识，这些批评方法往往与女性主义思想交织在一起，以求更深入更全面地解读阿特伍德作品的思想内涵和创作理念。

响。而且，即使在女性主义批评中，该书在结合

文本分析的同时，更加重视从比较宏观的角度和理论性的角度梳理当代西方女性主义理论对阿特伍德的影响。

最后，在总结阿特伍德研究现状的基础上，笔者试着对阿特伍德研究的走向做一点预测。在研究对象上，到目前为止，小说和诗歌依然是阿特伍德研究中两大最主要的领域，虽然评论界开始关注阿特伍德的其他文体，包括散文、散文诗、杂谈、文艺评论等，但相对于阿特伍德在这方面的创作数量和成就来说，文学评论还是

在不久没有予以足够的重视。但是可以预见，的将来，阿特伍德除诗歌和小说以外的文体将

会越来越受到评论界重视，其文学价值也会获得进一步承认。另外，阿特伍德目前还在创作中，新发表的作品自然也会引起评论界的关注。在研究方法上，上文中所提到的传统的研究方

三个十年里盛行，法肯定还会在本世纪的第二、

但是切入点和角度会更加有创新性和多元化。

将来如果西方社会有新的哲学思潮盛行，这些新观点新思想也会应用于阿特伍德研究中。所以，西方阿特伍德研究的发展趋势可以简单概括为：以小说和诗歌研究为主，兼顾其他文体的独特风格；女性主义及其他传统方法为主流，多种视角并存，总体趋势是更加多元化和理论性。

结语

综上所述，女性主义是阿特伍德研究的主

流观点，其他的观点或视角比如生态主义、反乌托邦思想、二元对立、民族主义和童话与传说的戏仿等也往往会在不同程度上渗透进女性主义思想。阿特伍德研究中这种现象是与阿特伍德本身的创作动机和创作思想相应的。虽然阿特伍德本人并不喜欢贴在她身上的“女权主义者”标签，虽然“女性主义”一词的激进和口号色彩过于浓厚，但阿特伍德也并不否认自己对女性问题的关注，而且，她作品中的女性主义倾向也是毋庸置疑的。

当然，女性主义远远不可能涵盖国内外阿

近年来，阿特伍特伍德研究的众多视角和观点，

德的研究者开始越来越重视其作品中的后现代

倾向。托兰的《玛格丽特·阿特伍德：女性主义与小说》一书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这种倾向，一方面，作者用大量的篇幅论证了阿特伍德与当代西方女性主义理论的互动关系，另一方面也强调了其他的后现代理论，包括让－弗朗索瓦·利奥塔（Jean－FrancoisLyotard）、詹明信和罗兰·巴特等后现代思想家对阿特伍德的影

OverseasResearchesonMargaretAtwood

andTheirTheoreticalPerspectives

ZHANGWen

Abstract：ResearchesonAtwoodhavemadegreatachievementsafterfourdecades；neverthelessthisareahadnotbeensystematicallyanalyzedinchina．Afeministperspectiveisadoptedinthisstudytograsptheoverallsituationandpathofdevelopment．Ontheonehand，feministcriticismbecomesamain-streamintheresearchonAtwood．Ontheotherhand，afemaleconsciousnesscanbefoundinanumberofotherangles，includingecologism，post－colonialismandprototypecriticism．ThisarticletriestosortoutthefortyyearsofoverseasresearchesonAtwoodfromamacrolevel，hopingtoprovidereferencesfordomesticresearchers．

Keywords：ResearchesonAtwood；literaturereview；Feminism

ZHANGWen，doctoralcandidateoftheCollegeofHumanities，ZhejiangUniversity，Hangzhou，Zhejiang，310028．

责任编校：刘

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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