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故事的新讲法
[摘要] 《郎在对门唱山歌》是第六代导演章明继《巫山云雨》后又一代表作,主要叙述发生在陕西南部紫阳县城的一个爱情故事。从结构分析,电影摆脱了单纯地表现某种纯粹爱情或者物质欲望对纯美爱情的挤压这两套中国爱情叙述的普遍套路,也有别于西方经典爱情叙事“有情人终难成眷属”的单纯表现,而是三者的巧妙融合,呈现出一种特殊的艺术魅力。 [关键词] 叙事学 深层结构 爱情叙事 doi:10.3969/j.issn.1002-6916.2012.15.004 电影《郎在对门唱山歌》改编自陕南作家李春平的同名小说,主要叙述发生在陕西南部紫阳县城的一个爱情故事,由第六代导演的代表人物章明执导。作为一部文艺片,影片只投资了500多万元,没有著名影星,然而却在2011年上海国际电影节中斩获“最佳编剧”和“最佳女主角”等五项大奖,一时成为各大媒体的焦点新闻。像章明的其他电影作品一样,电影的票房也不理想,但其在中国电影史上的地位却不容置疑。本论文将以“结构主义叙事学”的相关理论对电影的结构进行简要分析,以图揭示这部电影的深层内涵和艺术魅力。 一、结构分析的两种方式 结构分析是“结构主义叙事学”叙事语法分析的重要组成部分,比较重要的有普罗普的叙事功能分析、托多罗夫的句法结构分析、斯特劳斯的神话结构分析、格雷马斯的“符号方阵”分析[1](P172—183)。如果要进一步分类,那么前两种可以说是表层结构分析,后两种则是深层结构分析。所谓表层结构分析是从叙事的横向组合角度,研究叙事的各个组成部分之间的关系。如托多罗夫的句法结构分析就是先把叙事分解成一个一个命题(每一个命题都由人物和行动组成),然后命题又组成故事系列,最终得出叙事文的结构[2](P55—69)。以《西游记》为例,可以把它简要分成孙悟空受难、唐僧解救、孙悟空报恩三个大的命题,然后这三个命题组成一个“受恩——报恩”的故事系列,最后得出《西游记》的表层结构是“受恩——报恩”的结构模式。 深层结构分析是从叙事的纵向组合角度,将叙事的各个组成部分按照性质进行分类比较,研究它们之间的组合关系。比如斯特劳斯在《结构人类学》中就认为研究神话的结构必须像阅读管弦乐谱一样,不仅要沿着横向的轴线从左至右进行阅读,而且必须沿着纵向的轴线从上至下进行阅读[3](P48)。同样以《西游记》为例,从横向的角度看,它是一个“受恩——报恩”结构;然而如果我们从纵向的角度看,根据性质不同对事件进行重新分类,会得出一个新的组合关系,如下图: 显然,上图所显示的结构不再是“受恩——报恩”模式,而是“不守规则——有所约束”的对比模式,它体现的意义是:只有“有所约束”才能够取得好的结果。本文认为,《西游记》作为中国古代一部经典小说,其魅力源泉与其暗含“受恩——报恩”和“不守规则——有所约束”的结构有一定的关系。事实上,中国传统文化在待人处世上从来就看重“有恩报恩”和“自我约束”,从这个角度看,《西游记》的上述两种结构其实对应着中国传统文化的某种原型心理,这可能是这部小说深受民众欢迎的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 当然,同任何其他的批评模式一样,结构分析也仅仅能揭示叙事文的一部分意义;而且分析时采用的理论模式不一样,所得出的结论也有可能不同。然而,正如上文所指出的那样,它对于我们深入理解叙事文的内涵和魅力是具有重要参考意义的,本文就试图以斯特劳斯的神话结构分析模式,从深层结构的角度对电影《郎在对门唱山歌》的爱情叙事进行分析。 二、真心喜欢与其他考虑 在对《郎在对门唱山歌》的爱情叙事进行具体的结构分析之前,本文想引入一个比较的文本,即沈从文的经典小说《边城》。这是因为两者具有相似性(故事的背景发生在乡土小城,而且建构故事的方式都是套用两个三角恋爱),将两者进行比较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郎在对门唱山歌》爱情叙事的特点。 在众多关于《边城》的研究中,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边城》的故事本质就是两个三角恋爱故事的套用[4](P229)。一个端午节,翠翠到茶峒镇观看划龙舟。天黑的时候,爷爷还没有来接她,傩送大度地帮助了她,指派家里的一个人将她送回家,翠翠由此萌生出对傩送的爱情。第二个端午节,翠翠又来到镇上观看划龙舟,这次碰到的是傩送的哥哥天保,天保喜欢上了翠翠。就在天保以象棋“车”路的方式(直接说媒的方式)向翠翠提亲的时候,傩送告诉了他的哥哥他也喜欢翠翠。于是,兄弟俩相约以象棋“马”路的方式(通过唱歌去打动翠翠,即自由恋爱的方式)公平追求翠翠。这是第一个三角恋爱,翠翠在天保和傩送兄弟间进行取舍,结果是傩送的唱歌赢得了翠翠的芳心。 天保在失意的情况下,独自驾船到“下水”去做生意,被水淹死了。这造成了傩送家与翠翠家的误会。翠翠年纪太小,没有及时向傩送表明自己的心意,让傩送误认为她不喜欢他。就在这个时候,团总以碾坊做嫁妆为自己的女儿向傩送求亲,傩送的父亲由于大儿子的去世不愿意娶翠翠,碾坊也价值不菲,于是希望傩送答应团总的求亲。这是第二个三角恋爱,傩送在以碾坊做嫁妆的团总女儿和以渡船做嫁妆的翠翠之间进行取舍,结果是傩送不愿意娶团总的女儿,但又得不到翠翠的明白表示,失望地离开家乡做生意去了。小说的末尾,爷爷去世后,翠翠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在渡口等待“也许明天就回来,也许永远不回来”的傩送。 如果从斯特劳斯神话结构分析模式的角度解读《边城》的爱情叙事,可以得出下面一种组合关系,如图: 根据上图所示,我们可以将《边城》爱情叙事的深层结构归纳为“真心喜欢——其他考虑”的结构模式,它体现的意义是:在爱情的选择上应该遵从内心的呼唤,抵制一切压抑情感本性的东西,不管它是更正式的父母之命,还是经济上的物质交换。显然,《边城》的深层结构体现的是一种非常理想的爱情观,本文认为这是《边城》之所以哀婉动人的魅力源泉,沈从文正是希望通过描绘乡土小城这种纯粹的爱情去启迪人们更人性地生活。 三、现实力量与非现实力量 《郎在对门唱山歌》同样以两个三角恋爱构建故事主体,而且故事的地点也发生在乡土小城,然而由于产生的时代不同,其深层结构发生了很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