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厢情愿之后的悲剧
一厢情愿之后的悲剧
——评金庸《白马啸西风》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是《神雕侠侣》中李莫愁时时浅吟在嘴边的句子,但我所要讲的却并非是《神雕侠侣》,而是更让人触目惊心的《白马啸西风》,因为这是一个充斥着一厢情愿并总是发生悲剧的世界。
《汉书·艺文志》有言道:“小说者流,盖出于裨官,街谈巷语,道听途说之所造也。孔子曰:‘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远恐泥。’”在我看来《白马啸西风》便是孔子所言的“必有可观者”。
《白马啸西风》也许并不为许多人所知,但它于金庸的众多作品之中无疑也是一部精品。小说写的是因为一份高昌藏宝图,主人公李文秀的父母死于仇敌追杀,她也被迫流落到新疆哈萨克族,被一位计爷爷搭救,她在草原成长,与哈萨克族少年苏普青梅竹马,但长大后的苏普爱上了本族姑娘,而计爷爷也爱上了文秀,并为救其而死等等一系列的故事。
这本小说全文都充斥着一厢情愿与不应该的悲剧。
小说中存在着四大“一厢情愿”。当然这四大“一厢情愿”也对应着四大悲剧,这是不得不令人深思的。“一厢情愿”对错与否,这是没有谁可以给出答案,但它会不会发展成悲剧则取决于当事人的抉择。我们也先看看小说中的一厢情愿。
小说中最为突出的“一厢情愿”便出现在主人公少女李文秀身上。李文秀是一个集江南俊秀与漠北性情的女子,文秀对和自己青梅竹马的哈萨克族少年苏普情愫暗生,这是少女心怀。当时哈萨克族人对汉族人是排外的,汉人在他们的眼中如同强盗一般,在这种背景中,李文秀对于苏普的“一厢情愿”就显得更加的苍白无力。长大后的苏普却爱上了本族姑娘,这并不表示苏普用情不一,他对于文秀的是否就是爱情尚且不能确定,但他对于本族姑娘的感情却是明明白白的爱情,所以文秀的“一厢情愿”也就无可厚非了,只是他们的悲剧也就必然了。
第二个“一厢情愿”显得有些令人不可思议。文秀流落草原为计爷爷所救,并得以成长。这位计爷爷其实是一个叫马家俊的年轻人易容所扮,他蛰居草原只不过是为了逃避其师父的追杀,而他竟深深的爱上了自己抚养长大的李文秀。计爷爷却有不能告诉文秀。这就出现了李文秀为中心的“一厢情愿”:李文秀爱的人不爱李文秀,而爱李文秀的人,李文秀却不知道或是不爱他。
剩下的两个“一厢情愿”最为人深思。小说中说到了高昌古国。高昌臣服于唐朝,唐朝“一厢情愿”的让高昌也遵守汉人的行为与规矩,因为唐太宗认为自己比高昌强大,于是“一厢情愿”的认为别人就应该接受自己的规矩。高昌国王却说:“鹰飞于天,雉伏于蒿,鼠息于穴,各得其所,岂不能自生邪?”这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说我们各过各的日子,你别管我,我也不会给你闹麻烦。唐太宗自然大怒说,高昌不服汉化。于是就赐给他们大批汉人的书籍、衣服、用具以及乐器等等。高昌人将这些东西放进了他们的迷宫,因为这些东西固然很好但这些东西并不是他们所需要的。唐朝的“一厢情愿”自然显得十分的强势,可同样没有达到“两厢情愿”的结局。
就是这唐太宗赐给高昌的物品,日后竟然成为了武林人士竞相争夺的“高昌宝藏”。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而且是一个“一厢情愿”的笑话。武林人士总是一厢情愿的认为宝藏就应该是所谓的金银珠宝,于是你争我夺,甚至为此枉送了性命,当发现这一切都只是一片空相时,却已悔之晚矣! 不同的人眼中“宝藏”的含义是完全不同的,迷宫之中的这些东西虽然是一个时代发展的宝物,到对于高昌人却并非什么宝藏,当然对于武林人士更不是什么宝藏了。
小说之中的“一厢情愿”是看不破的结果。佛家讲:色即是空。万事万物只是一个“相”,而“一厢情愿”的人自然是已经深中贪、嗔、痴三毒,并非是要求所有的人都达到“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的佛家境界,但却要看得清楚一些,不那么执迷。
《白马啸西风》的意义与大唐强加于高昌汉化是一样的。大唐帝国的文化固然先进,或者说你认为你自己先进,其后凭借军事经济力量强加于弱小民族,其结果只能征服其人,而无法征服其心。要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才是化简一厢情愿恶果的良药,所以《白马啸西风》对于我们不是有很深的启迪吗?
《白马啸西风》所写的这个悲剧,不仅仅是爱情的,更是一切灵魂与灵魂之间、文明与文明之间的一个交流模式的悲剧,书中说:“包罗万象的《可兰经》上也没有答案,如果你深爱的人,却爱上别人,有什么法子?”
《白马啸西风》写出了一个永恒的道理,人类永恒的悲伤,任何武功抑或是办法都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我不喜欢,我不乐意,这有什么法呢?就是这句话。听了这句话之后,是否还要一厢情愿就很值得人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