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女人的味道

　　工地附近色狼作案，打工汉子暗藏皮锤遭怀疑；夜间登楼偷窥民宅，“卧底”柳宝暗地跟踪查探虚实……到头来，柳宝反被警察擒拿！欲问个中缘由？却是为了追逐―― 　　 　　柳宝在一个建筑工地开搅拌机。这活儿倒是轻松，可他心里总不是味儿。为啥？工友们真个是太粗俗了！看到有漂亮的城里女人走过，便流里流气地吹口哨、起哄，不是议论这个的奶子大、屁股大，就是议论那个的身上香，说那香水味儿简直就是骚味儿，让公狗都蠢蠢欲动。最让柳宝难受的是晚上，工棚里散发的酸臭味本来就让人喘不过气来，可工友们还是津津有味地谈论女人。特别是范老六，数他的荤话最多。柳宝心说：难怪人家城里人瞧不起咱农民工！ 　　这天是周末，逢着发薪的日子，大伙儿领了工钱，吃过晚饭就在工棚里吆三喝四打扑克。范老六手气背，很快就输了十几块钱。他窝着一肚子火坐在床上，“呼”地拉开了“麻花被”。柳宝发现，被子里竟藏着一把镶砖用的皮锤子！ 　　范老六把皮锤子藏在被子里，难道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柳宝忽然想起看过的电视纪实节目，说东北某城市有个男人，专门跟踪独行女人，用铁锤敲女人的后脑，实施强奸抢劫。柳宝身上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难道范老六也是个拿锤子作案的坏蛋？ 　　这时，工友佟大头拿出一架望远镜，说是花了一百元买的军用品，俄罗斯货，拿它爬到工地的楼上，可以瞧见对面居民楼里的女人洗澡。柳宝感到奇怪，佟大头靠打工养活乡下一家五口，在工地上数他最小气，每餐都吃一块钱的“咸菜饭”，怎么会突然出手大方，买起望远镜来呢？ 　　几位工友对望远镜来了兴趣，范老六也上了劲儿，想管佟大头借来使使。佟大头说且慢，望远镜是花钱买的，借你使一回得收五元。范老六听说要收钱，骂道：“妈的！你小子想钱想疯了啊？”便悻悻地钻进了被子里。 　　工友们闹腾得精疲力竭才上床休息。这些人一挨枕头，很快就响起了呼噜声。柳宝却睁着眼睛不敢睡，怎么的呢？原来，他这回到这里打工，是做卧底来了。最近本市发生了几起猥亵妇女的案件，都在这个工地附近，警方怀疑是工地上民工所为。恰好有一位犯罪心理学专家正在做“民工犯罪心理”调研，得知这个消息，就请柳宝替他打入工地，搜集第一手资料。别看柳宝是个打工仔，如今名声大着呢！ 　　心理专家特别交代，夜晚十点以后是犯罪高峰期，很多案子都发生在这个时段。果不其然，这时柳宝看到，范老六鬼鬼祟祟地爬起来，捅醒邻铺的佟大头，用五元钱租了他的望远镜。 　　范老六脖子上挂着望远镜走出工棚，柳宝也悄悄地跟了出去。只见范老六来到一幢没竣工的楼房，爬到最高处的水泥平台上，用望远镜窥视对面的楼群。过了一会儿，范老六忽然变得激动起来，像一只马猴来回蹦跳。柳宝猜测，他一定是看到女人洗澡或是人家两口子在干吗了。按心理专家所说，这是犯罪前的焦躁期，人的欲望如果战胜不了理智，就会出现肢体表情的失控，往往马上会去犯罪。 　　谁知，范老六又看了一会儿，竟气呼呼地跑回工棚。柳宝一进屋，就看见他拎小鸡似的将佟大头拉下床嚷道：“你小子竟敢耍我！从地摊上淘来这小孩子的玩具，啥也看不清楚，还他妈的收钱啊？” 　　范老六越说越恼火，抄起被子里的皮锤，要砸佟大头，柳宝急忙拉架。佟大头知道范老六的牛脾气，只好乖乖把钱退还。其实，佟大头也是上当受骗者，买了假货，想挽回一点损失，才生出这个馊主意。这事，让柳宝虚惊了一场。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柳宝觉得这些工友不过是“有色心没色胆”的货色罢了。他们来到城市，离家很远，平日里肆意让嘴巴放松，是为了发泄劳动后剩余的精力，而更多的是借此冲淡难以言表的艰辛。 　　就说最有可能犯罪的范老六吧，他只是精力过剩啊，三十多岁的人，嘴巴能闲着？柳宝悄悄地问过他：皮锤子是用来干啥的？范老六涨红着脸说：“你个愣小子，一年有八个月离开老婆，能不想‘那个’？奶奶的，城里女人身上不知喷了什么香精，可咱只能闻，却碰不得，碰了就要犯罪。所以我准备了个皮锤，忍不住了，就……嘿嘿，就狠心往脚趾头上砸一下，一痛，啥也不敢想了……” 　　柳宝忽然觉得范老六挺可怜：这个貌似粗俗的汉子，宁愿砸痛自己的脚趾头，为的是警醒自己别去犯罪，别产生那毁灭性的恶果。柳宝突然觉得范老六不那么讨厌了，还不知不觉地和他成了朋友。 　　又是一个周末的晚上，工棚里闹腾得让人不得安生，柳宝索性到外边的路灯下看书。他在自学电脑软件制作，心想赚到心理专家的那五千块钱，就到电脑学校去进修，以后找一份好工作。 　　柳宝正看得投入，一股香味扑鼻而来，抬头看时，一个穿裙子的女人翩然走过。女人身上散发出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好香，好香。柳宝已经闻了两个月的臭脚丫子味，这种香味让他心里翻开了浪花。就在柳宝愣愣地望着女人渐渐远去的背影时，有人拍了他一下，把他吓了一跳。一看，是范老六！这家伙正使劲地抽动鼻子，吸着女人留下的余香，坏坏地笑道：“兄弟，闻闻这香气解解馋，不算犯罪吧？” 　　这一夜，柳宝失眠了。为什么城里女人有迷人的味道？是她们喷了高级香水，听说还是什么法国牌子呢！他想起乡下的那些女人，身上却是泥土加大葱的味道，跟城里女人相比，差远了。如果也买一瓶城里女人用的香水，洒在乡下女人身上，不也有城里女人的味道了吗？想到这里，柳宝莫名地兴奋起来。 　　柳宝把这个想法悄悄告诉了范老六，范老六说：“对啊！把香水带回家去，给咱婆娘也洒上，到时咱婆娘也香他个满世界！”范老六告诉柳宝，他完成工期领到薪水，一准儿到商场给老婆买一瓶香水，可他不知道城里女人爱用什么牌子的香水。柳宝说：“可以问一问城里的女人嘛。”范老六一拍脑门：“对啊！” 　　柳宝立刻和范老六跑到马路边，忍着被蚊子叮咬，等着路过的城里女人。可今晚就是奇怪，城里的女人像是隐了身，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影儿。范老六打着哈欠，说别等了，明天还得加班呢。柳宝却说他自己再等一会儿。 　　范老六走后不久，一个女人款款而来。趁着女人路过身边时，柳宝深吸了一口气，眯缝着眼睛贪婪地嗅那香水味。等他睁开眼时，女人已走远了，他这才想起自己的任务，忙跟了上去。可几次要开口，都不大好意思：一个男人问香水牌子，会不会被人家耻笑？ 　　女人似乎感觉到什么异样，步子越来越快。柳宝想赶上前去，可女人如一只小鹿跑了起来。柳宝想女人可能误解他了，追着叫喊：“大姐，请问你身上的香水是什么牌子？”这时，斜刺里突然冲出两个大汉，摁住柳宝，喊道：“你个色狼，终于抓到你了！”柳宝惊叫着，挣扎着，忽见远处跑来一个人，手里抡着皮锤子，“呀呀”吼叫，正是范老六――他听到嘈杂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匆匆赶来。 　　押着柳宝的两个大汉愣住了，想不到这流氓还有同伙。范老六抡起皮锤砸向大汉，大汉身子一闪，喝道：“我们是警察！”范老六僵住了，泄了气说：“警察也不能乱抓好人啊！” 　　柳宝急得两手乱舞，申辩道：“你们误会了，我只是想闻闻她身上是什么味道。”那女人踅转身回来骂道：“臭流氓，就这味道！”一脚踢在柳宝的腿肚子上，柳宝双膝一跪，一副冰凉的手铐就扣住了他的手腕。 　　在派出所里，审讯柳宝的女警察就是那个香味扑鼻的女人，她是警方为钓出罪犯布放的“鸽子”。柳宝说出心理专家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女警察半信半疑，立刻把电话打了过去。不多时，犯罪心理专家来了，气愤地对柳宝说：“你是怎么搞的？本以为靠你能挖出犯罪分子，你却堕落成了色狼！” 　　柳宝结结巴巴地说：“我只是想追逐一下城市女人的味道……” 　　幸好当晚抓着了真正的色狼，警方对误抓柳宝深表遗憾，请柳宝谅解。柳宝和心理专家走出派出所，看到范老六倚着雨檐下的立柱睡着了，一条涎水挂在嘴角，含含糊糊说着梦话：“香水……香水……”柳宝突然想起那事，又匆匆返回派出所问女警察：“能不能告诉我，您用的香水是啥牌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