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龙:柳如是的爱情砒霜
那一年，富二代加官二代的明末大才子陈子龙因接连两次会试都未被录取而牢骚满腹。像所有的愤青一样，落第后，他不免会出入娱乐场所，发表愤青言论，指责朝廷对他这位有为青年待遇不公，并发誓不再考取功名。 他的言辞吸引了身陷青楼的文艺女青年柳如是。彼时，柳如是的身份堪比当今的一线明星，多少富商巨贾、王公贵族想见她一面，她都不给面子。 初识陈子龙时，柳如是对他只是仰慕，他们之间更多的是切磋诗词。见惯了风月场上的真真假假，柳如是当然明白门当户对，或者说身份地位等情场筹码对爱情前景的影响有多么大。陈子龙怀揣“举人老爷”这张赤金的毕业证，同时又是几社（明末文社组织）领袖，且家有妻室，她对他并不敢有任何妄想。于是，她选择了才学不弱、年龄相当而家世地位逊色于陈子龙的宋徵舆。 可惜，精神未断奶的宋徵舆慑于母威，疏远了她，他在松江知，府驱逐她的事件上表现得非常 懦弱，让她伤透了心。 与宋徵舆断琴断情后，柳如是连气带恨，生了一场大病。年龄和阅历让宋徵舆不懂得在佳人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嘘寒问暧，而是徘徊于伤情的角落里不敢前行，一边怀念柳如是，一边黯然神伤。 如果宋徵舆勇敢地去探望柳如是，任她打，由她骂，随她将鼻涕眼泪擦在自己的衣衫上，那么，或许柳如是以后的生活中，就不会有陈子龙的戏份了。可是他没有，所以他最终让位给了柳如是最初便心仪的陈子龙。 已拥有一妻二妾的陈子龙比初出茅庐的宋徵舆有经验多了。在柳如是情感的空窗期，他采取了鲜花加情诗的攻势，守在佳人床前，给她念诗，和她谈心，宽解她为情所伤的心。“两处伤心一种怜，满城风雨妒婵娟……”这首七律就是陈子龙为病榻上的柳如是所写。在诗里，陈子龙自比曹植，将柳如是称赞为高贵优雅、温柔美貌的神女。如此魅力无边，有才有貌，兼具财势与地位的男人，这般深情款款地对待自己，任哪个女人都会怦然心动。何况身份为妓的柳如是一直想用高贵的文学来粉饰自己，偶像陈子龙的称赞让她那颗受伤的心很快就止住了血。 治疗情伤的最好办法，就是用另一段情来覆盖住过去的情。对爱情的美好向往，让柳如是鼓起勇气，想接受另一段情感。于是，她和陈子龙很快就跨越了崇拜与被崇拜的门槛，将红颜蓝颜关系改写为亲密恋人。 谁知，等牢骚发尽，美人在怀的陈子龙却要二度进京赶考。看来心口不一是所有人的通病，陈大帅哥三年前落第时发誓不再图取功名也仅仅是那么随口一说。当鲤鱼跃龙门的机会摆在眼前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走仕途的阳光大道。 爱情的火苗刚刚蹿起，柳如是当然不能让它轻易熄灭。于是，她抱病送他到渡口，并写下两首情意绵绵的诗赠别：“念子久无际，兼时离思侵………大道固绵丽，郁为共一身……” 前一首，柳如是拖着西子捧心般的美丽、赢弱的身子，用诗娓娓地向陈子龙诉说，他走后自己会很想他。但她明白，对于眼前这个男人，入仕才是他的最大追求，于是她笔锋一转，在后一首诗中鼓励他要像游侠一样，去实现自己的远大理想。 有这么一个可心可意、知他胸怀的女子如此喜欢自己，陈子龙感动得眼泪汪汪，怀揣着柳如是的深情和殷切期盼上路了。 可刚刚告别新欢柳如是，踏上北去的路，陈子龙就去找寻另一位旧相好了。他在日记里写得明明白白：“途中至广陵求一女未遇。” 他不是不明白柳如是的情感，他却仍然做出了那个时代传统男子时常做出的事――左手新欢，右手旧情，真令人唏嘘不已。 一个男人，如果懂得一个女人，但是不够爱她，那他就是这个女人的砒霜。陈子龙就是柳如是的情感砒霜，让她从此死了心，死了情。 情根深种，情缘却了，柳如是和陈子龙终究还是做了分飞燕。这年春末夏初，移居横云山的柳如是忍不住相思的煎熬，从横云山入城故地重游，来到她和陈子龙曾经居住的小红楼。睹物思人，那零落的梨花，似着地的血衣。她的心，因这旧情旧景和思念着却看不到的旧人而杜鹃泣血。“丝丝碧树何曾卷，又是梨花晚……那时娇面。做了断肠缘……”她把分手的情思写得肝肠寸断。写完，她给自己改了名字，像是要换一个身份。 数年后，20岁出头，对宋徵舆、陈子龙这类才子已绝情绝意的柳如是决然地嫁给了年近花甲的钱谦益，开始了她饱受争议却也是全新的后半生。 编辑/子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