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娜的愤怒

　　有名言曰：不懂政治的人就不是希腊人。 　　他们不只谈论政治，也热衷于参与政治，这一点上，他们验证了亚里士多德的名言：人天生就是政治动物。这和后来的西方世界所说的“人天生就是经济动物”有着天壤之别。 　　 　　对于很多去过雅典的游客来说，那应当是一座文雅之城，虽然没有那些欧洲历史名城所特有的宏伟气派，却有一种深沉的历史情调。这个城市最宝贵的不是富丽堂皇的宫殿，而是象征着古文明的废墟，甚至在街头巷外，不经意间就可以看到饱经历史风霜的残垣断壁。 　　历史给这个古老的国家和民族带来的，除了这些足以向世人夸耀的古迹之外，还有种地中海沿岸城市所特有的文化气氛。在欧洲人中，希腊人也许是最闲散也最爱聊天的，他们的话题往往又总是离不开政治和体育，因此有名言日：不懂政治的人就不是希腊人。而近来发生的一系列发生在希腊的骚乱却让我们惊讶的看到了这个国家除了古文明和典雅的气质之外的另一面，也让我们开始深刻的反思，引起这些骚乱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失去所以愤怒 　　 　　当地时间09年1月9日，希腊首都雅典中部，数千名学生、教师和公职人员上街，游行前往议会大楼抗议政府的教育改革，他们拉起的横幅，写着要“学校不要炸弹，教育需要经费”，有人沿途高叫“这是政府的末日”；其间有数百名无政府主义分子，向在场戒备的防暴警察投掷石块、玻璃樽和烟火，结果招来催泪气和闪光弹还击，警方还锁附近路段，拘捕了至少6人。这令人信服地证明，爆发于去年12月6日的希腊骚乱还远远没有结束。 　　在去年的12月6日晚，希腊首都雅典，在警方与大约30名希腊少年的冲突中，一名少年被警方打死。事件很快引发希腊多座城市爆发示威游行，并演变成希腊20多年来最严重的骚乱。骚乱不仅向西班牙、丹麦、土耳其、俄罗斯和意大利等欧洲国家蔓延：而且正在一定程度上酝酿一场政治危机。英国《卫报》记者海伦・史密斯长驻希腊=十多年，在她看来这次骚乱的主要原因是这些参与的年轻人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冲突中，示威青年向警察扔石块，并有人以一欧元三块的价格出售石块，警察则还之以催泪瓦斯，并用尽了国内储藏的催泪瓦斯，不得不向以色列和德国进口以平息骚乱。 　　舆论几乎不加思考地将暴乱的原因归咎于经济危机，或者具体一点，是经济危机导致的青年人失业问题。对于很多年轻人来说，他们是失去的一代，他们在混乱的教育系统下接受教育，而且受到高失业率的冲击(希腊失业人口中有7成是18到25岁的年轻人)，不管他们手中有多少证书或者是资格认证，也不管他们拿的是英美大学的学位，他们很少能找到月工资超过700欧元的工作，因此很多人称他们是700欧元的一代。很多时候，一些会数门外语的博士也只能在旅游度假区当导游，为外国游客服务。希腊每5个人当中就有一个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 　　“我们觉得自己仿佛身处伊拉克或阿富汗。”雅典大学教授基塔斯告诉英国《星期日泰晤士报》记者。漫长而混乱的一周之后，那个16岁少年之死已经变得无足轻重，或只剩下作为导火索的意义。涌上街头的人们把少年的尸体扛在肩上，喊出的却是自我的愤怒与不满。而他们的不满，似乎还远远不止经济危机引发的高失业问题而已。 　　 　　被质疑的政府 　　 　　希腊总理卡拉曼利斯在骚乱发生后不得不发表电视声明，表示“不会容忍一切危险而不可接受的事件”。国家非常之际，总理挺身而出，自然无可厚非。但卡拉曼利斯内心应该清楚，这场骚乱，其买是希腊一系列尖锐矛盾的总爆发。 　　2007年9月，卡拉曼利斯以肃贪为口号赢得连任。随后，他的同僚频频陷入丑闻之中。今年年初，几名亲信卷入了轰动一时的“性、谎言和DVD”事件；10月23日，国务部长兼政府发言人因涉嫌土地交易递交辞呈，成为一个月内第二位因同样原因辞职的部长。这些丑闻，导致政府公信力下降，引发民众对卡拉曼利斯内阁执政能力的怀疑。 　　卡拉曼利斯曾表示“要大刀阔斧地改革行政管理机构，坚持不懈地与贪污腐败现象作斗争。在这方面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但是，其文化部秘书长被女助手以偷拍性爱光碟敲诈勒索，海运部长和国防部长也因涉嫌土地交易丑闻先后辞职：眼下的内政部长又要为本次骚乱的导火索负责；另外很多国民也对政府对骚乱行动不力不满，认为政府不能及时有效地保护他们的自由和生命安全。其次，政府的政策问题，政策不得人心，成效不大。希腊总理卡拉曼利斯自从2007年连任以来一直喊继续推动改革的口号，但是事实却证明卡拉曼利斯的改革不但成效不大，反而在有些方面起到了相反的效果。在全球经济环境恶化的情况下，希腊政府的私有化、增税和养老金改革使得希腊很大一部分民众的生活水平进一步恶化。卡拉曼利斯改动希腊的退休金制度，进行民营化，对个体经营者和小企业增征新税，这些政策都使民众的不满情绪开始发酵。卡拉曼利斯的另一个重要的举措是进行教育改革，卡拉曼利斯政府声称要“为年轻人创造一个平等入学的机会”，引进私立大学教育，废除“公校独尊”的局面：推行“新教育法”，进行教育体制的改革，这些措施不论是在社会上还是在教授和学生中间都引起了很大的争议。尤其是在失业率高达7％的情沉下，很多学生为了避免面对就业的难题，选择在继续读书。这些年轻人丧失对自己未来的信心，在接受多年的教育之后，他们发现自己并不能实现经济上的独立，这无疑很令人懊恼。 　　尽管以上等等都是事实，但如果横向对比一下，哪怕是和一些欧洲国家相比，希腊的情沉恐怕都不是最糟糕的。青年人的贫困和绝望如今已经成为一个世界性的问题，希腊骚乱的情绪也确实在不断感染很多国家，那我们就不得不思考：为什么这场骚乱会从希腊开始? 　　 　　我们不是彻底的经济动物 　　 　　抛开经济危机，高失业率，政府公信力不足等等浮在水面的原因，从更深一层的方面看，骚乱其实是与希腊的文化特点有着密切关系的。尽管欧洲学者非常热衷于将欧洲文明的源头一直追溯到古希腊，尽管四年一度的奥运会仍旧在频繁地向希腊致敬，但事实是，今日的希腊却是一个崭新的国家。二战刚结束的时候，希腊从1946年到1949年发生了内战，由于英国和美国的干涉，共产主义运动被击溃，作为其结果则是多年的右翼极权统治。在这期间，数以千记的左翼人士要么遭到囚禁，要么就是被关进劳改营。1967年，希腊的一些军官在美国的支持下发动政变，开始军事独裁统治。左派力量和右派力量之间的分割和对立得以强化。1973年11月，雅典综合技术学院的学生发动起义，军入政权在起义的冲击下于1974年7月下台，希腊建立了现代民主制度。可是，希腊毕竟集成了古希腊的名号和领土，在希腊人看来，自己代表着人类理性文明的源头。 　　因此，在欧洲人中，希腊人也许是最闲散也最爱聊天的，与其说他们每天徜徉在爱琴海的风景当中，还不如说他们流连在古希腊的政治传统之中。他们的话题往往总是离不开政治和体育，因此有名言曰不懂政治的人就不是希腊人。他们不只谈论政治，也热衷于参与政治，这一点上，他们验证了亚里士多德的名言人天生就是政治动物。这和后来的西方世界所说的“人天生就是经济动物”有着天壤之别。不少雅典人根本就没有工作，也不去找工作，他们主要靠出租第二套房屋来维持生活，这也是希腊经济缺少活力的一个表现。 　　希腊的社会结构比较复杂，思想和宗教多元，这些多元的利益、思想和宗教也是引起社会矛盾和冲突的一个原因。希腊人直把自己的国家看作是民主的发源地，希腊人在两千年前就已经有了民主制度，这传统直发扬至今，他们的国旗代表的含义就是“不自由毋宁死”的含义。民主的传统使得希腊人更热衷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另外，无政府主义在西欧范围内都不同程度的存在，尤其是在经济危机，社会贫富差距扩大时，无政府主义就会抬头。希腊本来就是西欧经济版图中的一个薄弱环节，无政府主义长期有市场，尤其在这个非常时期，无政府主义又在希腊人，尤其是在青年中重新泛起。希腊很多参加骚乱的年轻人都自称是“无政府主义者”。 　　在雅典的伊哈瑞亚区，就聚集着很多这样的无政府主义者、艺术家、隐君子、激进的左翼分子、学生和老师，这里有很多酒吧和咖啡馆，里面刻有很多反政府的标语以及文字，这里是雅典政治运动的中心，有着反政府力量和警察对峙的传统。希腊恐怕是当前欧洲的无政府主义最发达的国家，不是因为他们的政府无能，而是因为因为政府在他们看来原本就是多余的。尤其是当政府不能有效地维持他们的困散生活的时候，就更加令人生厌。 　　不能不说，希腊人的理想生活恐怕更令人向往，只是有点不合时宜。他们方面想保持在当今欧洲相对体面的生活，另方面又不想和其他国家的人样世俗和功利，最后竟然演变成了靠不断制造骚乱来表达自身。而其他国家的那些看客或许没有意识到，希腊之所以如此难以自处，根本就是因为全世界需要有一个希腊来表明我们不是彻底的经济动物。 　　希腊之所以如此难以自处，根本就是因为全世界需要有一个希腊来表明我们不是彻底的经济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