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政货币化是大趋势(20131203)
这段日子有些问题看不懂，譬如银行间利率飙升，市场流动性超级紧张，但央行压根不当回事，今天还发行20亿央票，银行家和市场分析人士都傻眼了——这是要搞货币紧缩啊！显然这是最高层的授意，否则中国央行压根不敢这么干。之前不是说中国经济在3月份还好好的，到四月份怎么突然蔫了呢？对照一下中堂李大人的言论，不少人现在估计明白过来了：这是有意压缩地方基建投资步伐。所谓去杠杆，去谁的杠杆？地方政府的。这手段包括整顿影子银行，有意收缩银行间流动性逼商业银行别再折腾那些乱七八糟的理财产品等等，甚至”调整货币存量”云云，都是要求信贷资金配置避开地方基建项目这块。
近期安信程定华的观点，更值得大家咀嚼：今后再维持固定资产投资20%以上增长，不可能了，原因是财政没钱了，原先还可以靠企业利润和加速折旧来弥补，缺口有，但还可以撑得住，但现在缺口随着基数增长而越来越大，企业现金流为负，哪有闲钱堵住这个缺口，其实这两年都是靠影子银行和信贷支撑着，所以外汇占款今年膨胀再厉害，这点钱也就够银行拿去勉强填缺口，但一旦缩水，银行间市场利率立即坐火箭。程定华的另一个观点，其实也是他一直的观点，那就是中国经济增长放缓，是好事，因为这意味着持续乱烧钱维持的低效益的高增长现象逐步消失，资源会配置效益更高的企业中去。中国经济要是跌到7%以下，是天大利好。这个观点，当然一点问题没有。个人看法是，对宏观经济有兴趣的同志，看看程定华的观点，其实也就够了，其他的，就算了，多少也可以省点力气了。
明白程定华的逻辑，就大致清楚今年二季度以来中国经济所谓“弱复苏”的情况了，就是基建和外贸增速放缓导致的。按以往经验，中央应该降息降低准备金率，刺激一下。但现在老大对此压根不在乎，何也？房地产和汽车销售都很好，失业率也不是很可怕，劳动力供应总量一直呈现紧缺趋势，城市找不到工作的，都是大学念了四年啥都不会的小青年，他们要是真的放下架子干蓝领工作，其实也不会没收入。所以老大起码暂时不会太考虑刺激经济提振就业率以维稳。少来点强心剂，不会死人。这虎狼之药吃了好几年，要停。更重要的是，星空大师这十年来，为一次嗨个够，吃了太多的春药，现在中堂李大人接手这摊子，再不想办法，只怕中国经济精尽而亡的责任，最后全算在他头上，他当然不干，无论如何要想办法先挤掉这个脓包。
问题是这脓包真的挤掉吗？答案是，财税不改革的情况下，不可能。
这话怎么说呢？要知道，今天中国地方融资平台的负债，初步估算大致在12万亿左右。何以中国地方政府搞出这么多债务？仅仅是2009年四万亿积极财政刺激的结果吗？不是的。没有这个四万亿积极财政，这地方融资债平台吞金怪兽也会搞出这么大摊子事情来的。因为分税制下，地方事权和财权严重不匹配，此其一，其二，地方老大的政绩考评乃至整个政府体系运转，全都维系在任期内地方经济增长和财税收入。最快最有效的办法，自然就是从银行圈钱搞城建规划，招商引资。搞地产，搞基建，不单单是政绩工程，更在于这一系列经济活动中，产生的税费收入，成为地方政府的财政支柱。土地拍卖的预算外收入，就不用说了，而在地方政府预算内收入中，包括城市建设税费在内，与基建地产有关的税费，一般而言，要占比例一半以上。如果将地方政府比作一家公司的话，它是不在乎资产负债表和利润表的，而全部心思都在现金流量表上。至于这现金流如果充沛，当然不可能直接从银行金库那里拿，而是要通过地方基建和房地产项目这两个套现平台，去干这事。这下，同志们明白了吧？地方政府是有任期的，它不可能管地方经济的长期利益，它只可能在乎短期内产生的巨大现金流，否则不可能在任期内做到公私两肥。
中央财政固然有转移支付，但究其效益如何，那是天晓得。最重要的是，中国财政资源分配原则，都是和行政中心权力距离多少成正比的。越是离老大近，那么拿的财政资源就越多。所以北京上海，等一线省会城市，相对而言，地方融资债平台的烂帐少些，中央部委的烂帐也很少。尽管大家都跳起来骂刘志军搞高铁大跃进是劳民伤财，但事实是如果不算资产折旧的话，高铁的现金流已经可以覆盖成本了，它要盈利其实只要稍稍提高票价即可——但如果这样又会招来一片痛骂之声。中国地方融资债平台的烂帐最多的地方，就是那些离权力中心较远的市县，因为领导也要出政绩，也要坐好车住别墅还要养大咪咪小蜜，地方好企业又少，如何出政绩如何财政收入增长以及个人开支报销有个去处，都得在银行上打主意，最后都得落在地方融资债平台上。
好了，这下麻烦大了，因为这些烂帐最后都得中央财政买单。但中央哪里理会得这么多烂帐？现在其实就是压缩这个趋势。所谓去杠杆，就是去地方政府的杠杆。但问题是，地方融资债平台的烂帐一条线上，是一系列的蚂蚱，这是个多米诺骨牌。前期网络传言，曹妃甸的千亿债务到期后不能归还，工商银行停贷，河北政府威胁关闭工商银行唐山分行，工行老大回应，你这么干，我就对整个河北企业停贷！银府之争白热化的背后，其实地方政府信用扩张到极限的事实。一旦曹妃甸的烂帐到期，银行停贷，那么相关一系列的企业和银行都得完蛋，坏账减计逼得银行不得不压缩信贷规模。一旦中国千万个”曹妃甸“，都这么干，后面就……这两天外资投行的报告总是嘟哝中国经济硬着陆啥的，估计都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所以这下子，大家就全明白去年底老大说的今年经济政策基调内涵了——就要防止地方和局部性金融危机出现。真的要出现这种局面，到时中央怎么办？其实就是当年成立四大国有资产公司剥离四大银行坏账的路子。今年不是让地方成立资产管理公司吗？早就为收购烂帐做预备呢。也即是说，老大早就想烧这三把火了，这不，消防队都就位了，还怕你大火不能控制住？
其实说到最后，还是央行出来擦屁股，所谓财政货币化，就是财政问题，最后都是通过通胀搞隐性征税解决问题。但至于是否如愿，就是另外一个话题了。
（20130620 徐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