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转型中的失范问题
理论研究
社会转型中的失范问题
贾高建
$摘要%社会失范是现阶段社会发展进程中一个值得关注的社会问题!这一问题的发生"是与当代中国社会
双重转型时期的序间状态直接相关的!我们必须在认真研究的基础上"采取适宜对策"有效地加以控制和解决!
$关键词%社会失范#社会转型#序间状态#对策
$中图分类号%!"#$$文献标识码%%$文章编号%"&&’(")*+$+&&!%"#(&&"’(&!
进入新的世纪!当代中国的社会发展正在按照正确的轨道继续向前推进"我们所取得的重大成就为世人所瞩目!但同时也应看到!在现阶段的发展进程中也存在着一些值得关注的社会问题!社会失范问题就是其中之一"对于这一问题!人们已经从不同角度展开探讨!特别是将这一问题放置在社会转型的背景下进行考察"本文也打算就此谈一些看法!以参加这方面的讨论"
一
所谓社会失范!一般的理解是指一定社会中规范的缺失!或者虽有规范但却失去了,或者尚不具备-应有的约束力!从而使得社会成员的行为呈现出这样那样的无序状态"这里的规范既包括法律#纪律等强制性规范!也包括伦理#道德等非强制性规范$通常所谓%硬约束&和%软约束&!便是就这两个方面而言$而社会失范的发生!也往往是从这两个方面同时表现出来"
考察一下社会发展的现实过程!可以说在各个阶段上都会或多或少地#这样那样的有失范现象存在!绝对的秩序#没有任何偏离的约束是不可能的"但在正常情况下!社会失范只是存在于一定的范围和限度之内!不会成为一种普遍现象!以致威胁到社会运行的基本秩序"而当社会发展进入转型时期!情况就不同了!这个时期往往就是失范问题的多发期!它会作为一种普遍现象表现出来!对整个社会的运行造成明显的影响和冲击"之所以会如此!是与社会转型时期的特殊状态相关联的"所谓社会转型必然意味着原有社会类型下的既定秩序被打破!随着向新的社会类型的转变而建立与之相应的新的秩序$而在社会转型正在进行#尚未完成之前!新旧两种社会秩序只能处于交替过渡之中!这时的社会运行就会表现出一
种非常规状态!这种状态可以称为序间状态"正是在这种特殊状态下!社会规范不可避免地发生缺失或弱化!而社会失范问题也就会比较突出地表现出来"
从现阶段中国社会发展的实际看!不难确认它正是处于一个深刻的社会转型过程之中"这一转型过程可以从各种不同的角度去考察!而从社会哲学的层次上说!则应该依据历史唯物主义关于社会形态理论研究的新的成果!从社会形态的多维视角去认识!特别是从经济社会形态和技术社会形态这两种基本视角去认识"从经济社会形态的视角看!中国正在进行社会主义社会的模式转换!亦即从苏联模式的社会主义转向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这是一种在既定的社会形态范围内的社会具体类型转换!亦即具体类型意义上的社会转型"而从技术社会形态的视角看!中国则正在经历从传统社会,农业社会-向现代社会,工业社会-的转变!亦即社会现代化的历史过程$这是一种体现着整个社会形态更替,当然是在技术社会形态意义上-的社会基本类型转换!亦即基本类型意义上的社会转型"这就是说!现阶段中国社会发展中所经历的转型过程!内在地包含着这样两种不同的规定性!因而是一种特殊的双重转型"
必须看到!当代中国社会的这个双重转型!具有全面和深刻的内容"就经济社会形态意义上的社会转型亦即社会主义社会的模式转换而言!我们首先把经济建设确立为一切工作的中心!然后从中国生产力发展的实际出发!在坚持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的前提下!对作为这一制度的实现形式的具体体制进行彻底的#根本性的改革"我们要彻底革除原有的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代之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新体制$以此为基础!政治体制和其它方面的社会体制也要进行相应的全面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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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研究
革!同时"思想文化领域也应进行深刻变革"要建构与新的基础相适应的新的思想道德体系和教育科学文化体系!而就技术社会形态意义上的社会转型亦即社会现代化而言"我们首先要尽快完成生产力层面上的工业化"并尽可能地吸收信息革命的新成果#同时"生产关系的层面上则要求实现市场化"市场化与工业化的统一构成经济现代化的主要内容!与此相应"社会政治关系层面上的民主化和思想文化领域里的科学化分别构成政治现代化和文化现代化的主要内容!将以上各个方面的要求综合起来"可以看出我们所要完成的双重转型是一项十分艰巨的系统工程#而这样一种深刻的社会转型"必然会导致社会运行在一定时期内不可避免地进入序间状态"这也就为各种失范问题的发生提供了特殊的实践背景!
二
毋庸讳言"现阶段实践中的失范问题在各个领域里都有具体表现!在经济领域里"主要是市场秩序存在混乱"一些经营者经营理念扭曲"为牟取暴利不择手段"经济活动中信用缺失"假冒伪劣$坑蒙拐骗等现象屡禁不止#国有资产流失严重"%灰色收入&花样翻新"%庙穷方丈富&屡见不鲜#以及乱收费$乱摊派"%经济藩镇&滥筑潘篱等等!在政治领域里"则是某些权力的滥用以及同各种利益的不正当结合"以寻租为主要特征的腐败现象广泛蔓延#买官卖官"虚报浮夸#有法不依"执法不严"有令不行"有禁不止"以及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等等!而在思想文化领域里"也有所谓%信仰危机&和%精神疲软&的问题#一些人理想信念动摇"道德观念淡漠"沉湎于低级趣味#各种愚昧和迷信现象以及黄$赌$毒之类的东西也死灰复燃"甚至不容忽视地泛滥流行!同时"教育科学文化等素称圣洁的领域也出现了滥发文凭$舞弊作假$盗版侵权等许多不相称的现象!而稍微考察一下就可以看出"所有这些问题的发生"都具有非常规的特征"的确应从现阶段中国社会双重转型的特殊过程"从这一过程中社会运行的序间状态去分析!
首先!从经济社会形态视角内的社会转型亦即社会主义社会模式转换的进程来看!这一进程自十一届三中全会开始己有!"多年"$%多年来"我们的经济体制$政治体制以及社会各方面体制的全面改革是在确保经济发展和政治稳定的前提下"采取渐进式战略逐步展开的!渐进式战略有利于稳妥地处理改革$发展和稳定的关系"但同时却又导致转型过程和序间状态的延长!在经济体制改革方面"原有的计划经济体制逐
步被打破"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新体制又只能逐步建立和完善#这个过程当中难免会出现各种过渡性错位$脱节$缺漏$模糊乃至%真空&状态"使各种投机和不良行为有机可乘!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一场全新的事业"许多方面只能边干边摸索#特别是国有经济改革至今仍在攻坚"一些根本性的问题还没有真正解决"这就使这一领域成为失范现象的多发地带!在政治体制改革方面"虽然我们也做了许多工作"取得了一些成果"但相比之下还没能完全展开"不少深层次问题还有待于进一步提上日程!特别是原有的与计划经济体制相适应的约束和防护体系己难于成立"而新的与市场经济体制相适应的约束和防护体系还未能真正建立起来"于是政治运行中的某些特殊的失范现象就这样那样的出现了!在思想文化领域里"原有的思想道德体系在许多方面不断受到深刻变革的冲击"而新的思想道德体系又只能在实践的基础上逐步形成和建立"这一过程注定要伴随着各种茫然$困惑和争议"各种思潮的冲突和交锋也往往使人们感到莫衷一是#我们的教育科学文化事业发展很快"但这方面的新的管理体制和运行秩序还在逐步形成的过程中"这一过程中也会发生某些脱节和混乱!还应指出的是"当社会各领域中的序间状态在现实过程中相互联系而形成组合背景时"各种失范现象就不可避免地在相互影响和交织中多倍放大"从而形成比较严重的局面!
其次!从技术社会形态视角的社会转型亦即社会现代化的进程来看!我国这一进程的开端虽然可以追溯到鸦片战争以后的时期!但在过去的年代里一直步履艰难"新中国的成立为社会现代化提供了新的历史条件"但由于认识上的偏差和指导思想的错误"这方面的步伐仍然不快!首先是工业化进程缓慢"而市场化进程则被人为地打断#经济现代化的这种状况又必然制约了政治现代化和文化现代化的进程!直到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我国的社会现代化进程才进入了一个全面展开的新阶段"工业化加速推进"市场经济真正发展起来"政治现代化和文化现代化的许多任务也开始提上日程!而也正是在这一阶段上"从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的转型开始进入典型的序间状态#传统的农业社会的运行秩序被打破"与之相联系的各种规范不再适用#而现代工业社会的运行秩序以及与之相应的新的规范体系要经历一个必需的过程才能建立起来并被人们所接受!在传统的小农经济以及与之相适应的自然经济形式下所形成的各种习惯和做法"不能适应以现代工业为主干的社会化大生产和市场经济条件下的运作要求’而小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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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研究
经济在政治领域中的派生物如官本位!宗法裙带!人情大于王法等等与政治现代化的取向更是难以相容"思想文化领域里的那些愚昧和迷信的东西也必然与文化现代化所倡导的科学精神发生尖锐冲突#所以$现阶段社会各领域中的失范现象$其根源深藏于几千年农业社会的沉积土壤之中$只是在社会转型过程中失去了原有的规范认同和支持$并与社会现代化的新的规范体系的生长形成了明显的碰撞和对抗$从而在新的背景下将这些问题凸显出来#
以上两种视角的转型过程$在现实的社会发展实践中当然是交融在一起的"因此$对于现阶段各种失范现象的分析$都应该将这两种过程的分析结合起来#同时这里还应说明的是$我们主张将各种失范问题置于这个双重转型的过程中加以分析$并不是说只能从这里进行分析"除此之外$当然还可以从其他角度进行研究$对于其中一些特殊问题的研究还可以从全球化时代世界历史的更为宽广的背景着眼#但是当代中国所正在经历的这样一种深刻的双重转型$这个双重转型的这样一种特殊进程$这个特殊进程所形成的这样一种序间状态$应该是现阶段社会失范问题的主要背景$对此必须予以特殊的注意#
三
一些学者在讨论中提出$对于社会失范的价值评价应该讲两个方面$既有消极的方面$也有积极的方面#从历史的角度看$这是有道理的"因为在社会发展的过程中$特别是在社会发生深刻变革的转型时期$失范有时意味着对已经不合时宜的旧的社会秩序的否定和消解$它召唤着为社会发展的新的阶段所要求的新的社会秩序的到来#从这个意义上说$它具有一定的积极作用#但是失范并不必然导向新的社会秩序$许多失范现象不仅是对旧的社会秩序的破坏$而且也是对一切社会秩序的破坏$其消极作用是很大的$搞不好就会使社会运行过程遭到严重危害#从我国现阶段社会失范的情况看$虽然也应该从积极和消极两个方面进行评价$但至少在前面所列举的那些失范现象中$大多是具有严重的危害性的#所以$我们必须在认真研究的基础上$采取适宜的对策$有效地控制和解决这方面的问题#
这里应该承认$现阶段社会失范问题的发生$既然是与社会转型时期的序间状态相关联的$而且这个转型又是一种特殊的双重转型$那么在这个双重转型完成之前$要想从根本上
消除此类问题$无疑是难以做到的#但是$这决不意味着只能听之任之$只要对策适当$我们完全能够将各种相关问题控制在尽可能小的限度之内#这就要针对转型时期序间状态的特点去考虑"一方面$应尽可能地处理好新旧两种秩序之间的衔接问题$减少可能出现的缺口和漏洞"旧机制虽然在总体上已不再适宜$但在未完全变革之前$仍要利用其某些方面为过渡时期服务$而正在形成和建立过程中的新机制$则应边建边用$使之尽快发挥效力#另一方面$考虑到序间状态的过渡性质$有必要采取一系列特别措施#具体说来$第一$应设立序间状态下社会运行的特殊监测系统$包括社会失范问题的预警系统$密切注意这种特殊状态下各个领域的动向$发现问题及时反馈$以使各有关方面采取主动#对于潜在的威胁$则应未雨绸缪$及时防范#第二$针对序间状态运行的特殊情况$应注意制定某种指导性的临时约法和过渡性政策体系$并根据情况的变化及时调整和修正$以尽可能地减少这一时期非确定性的不利影响$抑制失范问题的发生#第三$对于已经出现的有重大影响的失范问题$应组织专门力量$使用专门手段$在一定时期内予以特别处置#这种特别处置方式$可以在严格掌握的前提下超常规运用$并且随着问题的变化而随时变换#通过这样一系列特别措施$尽可能地控制失范问题的发生和蔓延$排除其对社会运行过程的可能威胁#
在现阶段的实践中$应该说我们已经和正在从以上两个方面做出努力$并取得了一定的效果#特别是针对已发生的各种失范问题采取了一系列特别处置的措施$例如采用各种手段整顿市场秩序%打击假冒伪劣$组织专门力量打击走私$在惩治腐败方面屡出重拳$整治行业不正之风$开展&三讲’教育$揭批&法轮功’$针对专门问题重点宣传引导等等#但从总体上看$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我们还应该进一步提高认识的自觉程度$进一步加强有关工作$以便相关问题得到更为有效的处置#当然$在转型时期的序间状态下$各种对策的作用终究是有限度的#要从根本上比较彻底地解决问题$还必须大力推进社会发展$促使当代中国社会发展中的双重转型尽快完成#我们应将促进社会转型的根本上的努力与序间状态下的特殊措施结合起来$为消除现阶段的各种社会失范现象不断创造出新的有利条件$推动这方面问题的较好解决#
(本文作者)中共中央党校教务部主任%教授*
责任编辑许冬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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