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升值压力的背景与人民币汇率稳定的意义

作者：樊志刚乔建初

中国城市金融 2004年01期

　　利率是一个重要的经济概念。从微观来看，利率是资金的价格；从宏观来看，利率是调节资金配置的重要手段，是货币政策传导的纽带，是政府进行宏观调控的重要工具。由于其中蕴含着复杂的经济关系，利率历来是经济金融界探索的重要领域。利率市场化是指中央银行放松对利率的管制，将利率的决定权交给市场，根据各种市场因素主要是资金供求关系，通过一定的定价机制自主地确定资金价格。利率市场化不是利率自由放任的同义语，中央银行可以通过各种形式，如制定利率政策、确定基准利率、进行公开市场业务等对利率进行间接的、宏观的调控。

　　利率市场化是经济发展的必然趋势

　　利率市场化是我国经济金融体制改革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问题。市场经济是一种由市场发挥基础性作用来决定资源配置的经济体制。在市场经济中，市场的基础性调节主要是通过价格完成的。因此，我国经济体制改革的一项重要任务就是放开价格，建立市场化的价格形成机制。

　　改革20多年来，我国已经进行了一系列商品和服务的价格改革，目前绝大多数价格已经由市场决定，初步形成了市场化的商品和服务价格体系。这些改革有力地推动了我国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目前，作为社会再生产及扩大再生产的重要资源——资金及其他金融商品的利率体系改革，也开始起步。大额外币存款利率、银行间债券市场及同业拆借市场利率已基本由市场决定，利率市场化已初露端倪。但从整体上看，我国利率市场化的进程和程度与经济改革的整体进程及经济金融发展的客观要求相比还有一定距离。

　　“十六大”报告指出，“要稳步推进利率市场化改革，优化金融资源配置”。按照这一精神，我国利率市场化改革的目标是，建立由市场供求决定金融机构存、贷款利率水平的利率形成机制，中央银行通过运用货币政策工具调控和引导市场利率，使市场机制在金融资源配置中发挥主导作用。改革的基本原则是正确处理好利率市场化改革与金融市场稳定和金融业健康发展的关系，正确处理好本、外币利率政策的协调关系，逐步淡化利率政策承担的财政职能。

　　近些年来，我国宏观经济、金融环境基本稳定；金融体制改革在建立适应市场的宏观调控监管体系、构造市场主体方面取得很大进展；中国金融市场已初具规模，资金供求基本平衡，商业银行风险意识和内在约束意识不断增强，信贷无序扩张和利率失控的可能性都不大；我国的国有商业银行经过多年的改革与发展，已经在经营管理水平、内控机制建设、不良资产处置、风险管理、资金运作等方面有了长足的进步，各方面的实力进一步增强。我国加快利率市场化改革的基本条件已经具备。

　　中国人民银行强调利率市场化改革必须坚持循序渐进的原则，按照从外到内、从局部到整体的原则逐步推进。即外币、后本币；先贷款、后存款；先长期、大额，后短期、小额。中国人民银行始终注意改革进程和商业银行的自我约束能力与中央银行对利率的宏观控制能力相适应，保证市场稳定和金融安全。

　　我国的利率市场化改革试点于2002年3月21日在浙江温州的瑞安、苍南，黑龙江甘南，吉林通榆、洮南，福建连江、泉州，内蒙古扎兰屯，四川江油、威远等地方的农村信用社拉开了帷幕。

　　利率市场化试点在温州取得初步成果

　　2002年3月21日，温州的瑞安、苍南两家信用社共140多个网点首次上浮利率。存款利率浮动幅度为10%，贷款利率动幅度为70%，对AA级及以上的信用企业基本不浮动贷款利率。2002年10月21日以后，利率浮动第二步试点陆续在温州三区两市五县的357家农村信用社网点全面铺开。各信用社利率浮动有一些区别，经济发达地区存款利率上浮幅度较大。其中瓯海信用社定期利率上浮30%，活期上浮10%，贷款利率不变。在经济相对落后的文成，泰顺两县，定期存款利率上浮仅为10%。到2003年4月，除了乐清市柳市和虹桥两个经济强镇信用社以外，全市农村信用社网点利率已经全部浮动。

　　从温州利率改革试点的情况看，利率的浮动对存款的影响十分显著。据温州市瑞安信用联社的资料显示，瑞安在第一次利率浮动时，存款利率虽然仅上浮10%，而结果却十分明显。从2002年3月21日开始的50天里，瑞安信用联社共吸收了1.6亿元存款，除去原有存款到期后的转存款6000余万元，新增存款1亿元。这1亿元存款中约有20%是从四大国有商业银行分流的。在苍南信用联社也有类似的情况。

　　2002年10月21日，温州农村信用社利率全面浮动的当天，有一位客户给温州瓯海区一家信用社打电话说：“你们的利率真的涨了？我有一笔钱存在某银行，能不能派车跟我取一趟。”结果，65万元存款转到了这家信用社。农村信用社网点利率全面浮动，在温州历史上是第一次。这使温州一些经济较发达的乡镇信用社业务更忙了。瓯海区新桥信用社实行浮动利率以后，每天平均存款比以前增加150万元左右。该信用社主任陈献群说，前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要下楼帮助信用社前台的工作人员一起捆钱。曾经有一段时间，他小手指被捆钱的绳子磨出了水泡。瓯海信用联社利率上浮后仅20天，存款增加了近1亿元，其中定期存款利率上浮30%最受欢迎。

　　利率浮动不仅有效吸收了民间资金，还在很大程度上抑制了民间借贷。2001年瑞安信用联社对全市100多户企业、个体户进行调查，向民间借贷的占1/3，自有资金1/3，向银行贷款1/3。最近跟踪监测65家企业和65户个体工商户，贷款余额1.1亿元，比利率上浮前增加了5100万元。此前，他们曾向民间借贷1800万元，现在只向民间借贷1000万元，所用资金大多是向信用社贷款。据了解，利率浮动还迫使民间借贷利率从过去的1分下降到现在的8厘。

　　利率改革对农村信用社而言，既是动力，也是压力。用较高利率吸收进来的存款，能否顺利地贷出去，也是一个难题。吸收存款的目的是为了把资金贷出去，同时也要考虑客户的承受能力。这就迫使农村信用社改变过去落后的营销手段。瑞安信用联社已经启动了贷款营销措施，按80%的存贷比指标衡量经营机构的业绩。从农村信用社的金融运行情况看，尽管贷款利率也向上浮动，但贷款数量却有增无减。瑞安信用联社利率改革以后，存款和贷款出现大幅度双增长。2002年存款余额为22.24亿元，比上年增加了6亿元；贷款余额为24.57亿元，比上年增加了5亿元。存款和贷款量分别跃居瑞安市金融系统第一位和第三位，令当地的国有银行分支机构感受到巨大压力。

　　在温州开始利率市场化改革，最大的好处是可以促进农村资金回流，缓解农村资金供求矛盾，增强农村信用社的支农服务能力，更好地发挥信用社支持农村、农业和农民的作用。温州有150万农民在外做生意，每到年关，他们就把钱汇到家乡信用社，利率一高，钱自然就不走了。过去很多温州农民不习惯把钱存到银行，而是藏在家里，现在提高了利率，也吸引他们到信用社来。浮动利率的改革，使一部分民间资金进入了正规金融渠道，农村信用社的资金实力不断壮大，民间资金量在缩小，过去温州民间借贷利率居高不下的现象得到了有效遏制。

　　记者通过采访深刻认识到：温州是我国最早富裕起来的东部沿海地区之一，温州民间资本十分充裕，农村信用社的利率市场化改革，对温州平抑民间借贷、激活金融机构竞争力、充分发挥资金效益，起到了很大的促进作用。

　　工商银行温州市分行面临冲击和挑战

　　温州利率改革试点已经开始显示出对国有商业银行包括工商银行的明显影响。随着改革的进一步深化，我们相信这种影响会更加明显，更加有力。温州试点只是一个缩影或者先兆，它预示了我国的利率市场化对商业银行的业务经营，将产生重大影响。利率市场化使商业银行面临越来越频繁的利率波动。利率波动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给商业银行带来了各种发展机遇和有利条件，将进一步促进商业银行经营行为的变革；另一方面，利率的双向变化可能给商业银行的成本收益、资产的流动性和安全性带来风险，甚至影响商业银行的稳健经营。从一年多来温州金融市场的变化，可以看出利率市场化给工商银行温州市分行带来的影响。

　　储蓄存款出现分流。农村信用社浮动利率政策出台以后，在一定程度上出现了储蓄存款“搬家”现象。未到期的定期储蓄存款被提前支取，到期的定期存款转存到农村信用社。农村信用社的储蓄存款增势明显大于国有银行，尤其是定期存款增长迅速。至2003年6月末，工商银行储蓄存款增量比去年同期多6.7亿元，但比农村信用社少7.69亿元，增长率为48%，比农村信用社低61个百分点。农村信用社通过利率改革增强了筹资能力，短期内占据了很大的储蓄存款增长份额，其他银行也受到显著影响。从2003年6月份温州市存款增量占比来看，农村信用社达到20.82%，比去年同期提高了12.02个百分点，市场份额显著提高，而四家国有银行的存款增量比去年同期减少了17.71个百分点，存款分流十分明显。尤其是在市郊集镇和经济强镇，农村信用社用利率优势争揽各类存款，给工商银行与信用社同处一个地域的网点造成了严重的影响。

　　贷款的竞争更激烈。农村信用社的存款增加后，资金也要找出路。农村信用社开始全面降低贷款利率并实行差别服务，来与工商银行争夺自然人贷款市场。据了解，其特优客户半年期贷款利率为4.2‰，黄金客户贷款利率为5.04‰，一般客户的贷款利率为5.67‰。为加大自然人贷款市场的竞争力度，农村信用社还因地制宜地推出了个人信用担保贷款业务（最高额达100万元），并将贷款任务分解到每位员工。这些办法的出台，给工商银行拓展自然人贷款市场造成了很大压力。如苍南县龙港分理处，2月末个人贷款比年初增加2087万元，其中个人住房贷款为1177万元，以自然人，综合消费为主的个人贷款仅增加910万元。而龙港农村信用社增加贷款2533万元，90%以上是自然人贷款。因此，随着农村信用社贷款利率的下调，工商银行在这一地区自然人贷款市场中的优势将逐渐丧失，市场份额也将逐步趋于萎缩。

　　优质客户流失。温州经济发展具有自发性特征，长期以来，培养了居民良好的投资理财意识。农村信用社实行浮动利率以后，温州市民可以自由选择更能“生钱”的金融机构。存款利率上浮，意味着将钱存入农村信用社就可获得更高的收益。对储蓄大户而言，100万元定期存一年，按利率上浮30%计算，利息就增加5000元。统计资料表明，受农村信用社高利率存款的“诱惑”，工商银行部分分支机构大约20%的存款大户转投农村信用社门下，对业务的开拓与发展造成了比较大的影响。

　　在利率市场化改革的新情况下，工商银行温州市分行认真研究问题，积极采取措施，冷静应对新的变化，力争变被动为主动。

　　中小企业成为重点支持的对象。站在传统业务的角度，弥补贷款利率下浮造成的利润损失的最好方法，就是要做大贷款规模，用贷款的规模效应抵消单笔贷款利息收入的不足。在基建、技改等项目市场逐渐饱和的情况下，温州市分行开办了小额营销贷款。这种小额营销贷款，是指面向中小企业用于生产或经营周转的。单笔贷款金额50万元以下的小额贷款。发放这种小额贷款，允许适当扩大抵押品范围。只要是具有可操作性的、贷款时其市场价值足以弥补贷款额的有形财产、无形财产和市场权利，都可作为小额贷款的抵押品。截至2003年6月，温州市分行的小额营销贷献已经达到10.5亿元。

　　实施“三包一挂”的小额贷款激励约束机制。这种新机制的最大特点是将责、权、利很好地结合起来。实施办法中规定，允许工商银行分支机构信贷人员的收入与营销数量和贷款收益挂钩，信贷员对每笔贷款要“包发放、包管理、包贷款本息按期收回”，可以采取灵活的放款方式。取消对信贷员存款增量以及相应市场份额的考核，建立以盈利水平、资产质量和人均利润率为核心的考核指标。并且，小额贷款利率上浮超过基准利率10%部分的利息收入可按一定比例由信贷员个人提成。这种办法实行以来，促进了贷款的发放，并有相应的管理和约束，取得了积极的效果。

　　中间业务正在成为加快发展的业务。借鉴国外银行的经验，中间业务收入势必要成为弥补存贷利差的重要源泉。面对利率市场化的挑战，发展中间业务既要求快也要求稳。瑞安市支行今年上半年中间业务收入达到121万元，比上年同期增长了210%。一是开办国际结算、结售汇和外汇买卖业务。今年上半年的国际结算业务量已达7302万美元，外汇买卖交易量达2.2亿美元，国际结算业务收入达到31.7万元。二是通过营销做大牡丹贷记卡，灵通卡发卡规模，逐步对一些业务实行收费，如收取牡丹卡年费、银行卡跨行取款费等。三是发展一批精品中间代理业务，包括代理保险、代理基金、代发工资、水电费代缴等等。特别是代收代付业务，工商银行在当地已具备了一定的优势。四是发展网上银行。至今年6月末，企业网上银行开户数达到78户，企业网上银行业务量达到22.8亿元，个人网上银行开户数达到7745户，奠定了工商银行的领先优势。

　　温州市分行的同志表示，温州的商业银行市场竞争对整个金融都很有影响。中国农业银行，中国建设银行对此都十分重视。与这两个竞争对手相比，工商银行在应对外部环境变化的业务创新过程中，制度的灵活性相对处于劣势。希望今后在业务发展方面直接受到总行的指导。这将有助于温州市分行业务创新能力的提高，有助于尽快适应金融改革带来的经营环境的变化，有助于工商银行在金融市场格局的重新洗牌中抢得难得的发展先机。

　　面对利率市场化的改革潮流，面对出现的各种新问题，我们要以坚定的信心和饱满的精神状态去应对机遇和挑战。中国工商银行有雄厚的资金实力和健全的机构网络，在向现代商业银行迈进的过程中不断取得成绩，在利率市场化改革过程中还要继续稳步前进。从现在起就要做好利率市场化的准备工作，关键是抓住当前向利率市场化逐步过渡的有利条件，不失时机地采取措施，解决现存的主要问题。我们要密切关注利率市场化改革的动向，及时研究并尽早采取应对措施；要加快推进管理体制改革和经营机制转换，在全行上下树立以效益为中心的经营理念，全面实行绩效考核及相应的分配机制；要加快资产负债管理信息系统的建设，为利率定价和市场风险管理打下基础；要调整客户结构和营销策略，加快金融产品创新，加强产品包装和组合营销，努力打造精品名牌；要大力拓展中间业务，保证经营效益的稳定增长，提高抵御风险的能力；要加强金融同业的沟通与协作，避免恶性竞争，努力维护市场经济秩序和共同的利益。

作者介绍：樊志刚　乔建初　《中国城市金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