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像拉康:后精神分析学在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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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学在中国

口方汉文

２０００年。后精神分析学的代表人物雅克・拉康（ＪａｃｑｕｅｓＬａｃａｎ，１９０１－－１９８１）辞世九年之后，中国人自己撰写的第一部拉康研究专著《后现代主义文化心理：拉康研究》由上海三联书店出版，该书写于这样的一种语境下：国际后精神分析学其实已经数易盟主，但国内研究界关注的中心仍然是以弗洛伊德为代表的传统精神分析理论。虽然零散介绍拉康的论文与译作已经出现。但与拉康在国际后精神学的地位相比，却相距其远。此后中国大陆与港台地区的拉康研究急速发展，影响１３众，香港大学的医学院成立了拉康精神分析小组，其负责人傅玮（音译）正是在该书的影响下，走上拉康研究道路的。有意思的是，受益最大的却并不只是文学　批评或哲学研究，反倒是心理医生、电台电视台的心理咨询节目主持人、医学院教授们，他们购书与来电求教的积极性最大，所提出的问题大多属于心理学范畴，是一般从文史哲角度研究拉康的人所难以回答的，这也正是他们不愿看国内文学批评家们所写的拉康研究文章的原因。笔者其实并不赞成这种门户之见，因为拉康本人也曾经长期被法国精神分析学会排斥在外，被视为非正统的精神分析学家。当然，笔者也要强调，无论拉康还是弗洛伊德，他们首先都是心理学家，而且都有医学院的学历，要研究精神分析与拉康，要具有心理学特别是精神分析学的专业知识，这是一切进入这一领域的人所必须牢记的。

我们先看一下世界精神分析学兴替的大趋势：１９３９年弗洛德客死伦敦，精神分析学分裂为三大的阵营：其一是女儿安娜继承其衣钵，再加上大名鼎鼎的克莱茵学派。使英国精神分析学一度领先。其二是弗洛伊德弟子云集、原本有精神分析学雄厚基础的德语国家，如瑞士等国，但由于荣格等人相继去世，这一流派也逐渐失势。其三是美洲大陆，２０世纪３０年代之后，弗洛伊德学说在美国风靡一时。弗氏的几位弟子如弗洛姆、赖希等人在美国支撑起了精神分析学的半壁江山。但好景不长，二次大战中，美国官方改变了对精神分析学的态度，也使这一学说声名不佳。最可笑的是，前几年一部流行的警匪电视剧中，被警察追捕的犯罪嫌疑人就是一位对马进行精神分析的心理学家，而且演员的化装特别像法兰克福学派中与精神分析学关系密切、并且曾经在哥伦比亚广播公司任职的马尔库塞！马尔库塞的后人完全可以用当下非常流行的“侵犯肖像权”的罪名来起诉这家美国电视公司。

当代精神分析学以法国拉康为代表，以返回“弗洛伊德”为口号，使法国跃居世界后精神分析学的领袖地位。当然，这也应当是精神分析重返故乡，因为１８８１年弗洛伊德在维也纳大学获得博士学位后，正是在法国巴黎大学医学院进修期问开始学习精神分析，法国其实也是∞ｌ中国图书评论ｃＨｍ∞ｏＩ‘Ｒｅｖｉｗ

万方数据　

精神分析学的故乡。‘拉康也正是在法国巴黎大学医学院学习医学的，可以说是正统的继承人。当然，真正使拉康学说广泛传播的原因并不只是精神分析，而是２０世纪６０年代法国的思想文化思潮，特别足后结构主义学说ｊ

当年有人问弗洛伊德：什么是精神分析？弗洛伊德简单回答：精神分析是介于医学与哲学之间的学说。这一定律放在拉康身上最为合适，他在法国哲学家的摇篮巴黎高师学习哲学。又在巴黎大学学习医学：他的学说正是结构主义哲学加上精神分析学。

精神分析学在中国的传播相当曲折，总体来说如同在世界其他国家地区一样，。一直命运不佳，长期被排斥在医学院的教学之外，也没有正式的学术研究机构。２０世纪２０—３０年代曾经在中国有过一段短暂的精神分析热，特别足出现了一批以精神分析学理论来时行心理描写的文学作品，这也正是精神分析学在美国掀起热潮的时期。此后，直到２０世纪８０年代，弗洛伊德学说才在中国得到大面积的传播。其中最畅销的作品是《释梦》，这本书初版于１９００年，次年，拉康才出生，这时精神分析学已经经历了多代变换。近二十年来，各种版本的弗洛伊德论著层出不穷，中国的弗洛伊德研究可谓成果累累。其中笔者特别要推荐的是车文博主编的《弗洛伊德文集》（１—５卷，长春出版社，１９９８），译者依据维也纳版的《弗洛伊德全集》（ｃＳ，１２卷本，１９２４—１９３４），并参考了发行最广的伦敦霍格思公司《标准版弗洛伊德心理学著作全集》（ＳＥ，２４卷本，１９５３－－１９７４）等版本，笔者曾经核对原文，感到在各国的弗洛伊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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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作中是译文质量较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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２１世纪初，中国再次兴起一个不大不小的拉康研究热潮并显现出与国际同步的迹象。　１褚孝泉翻译的《拉康选集》（上海三联书店，２００１）出版，这是第一部中文版的拉康选集，拉康著作素以晦涩著称，即使在同一文化背景的西方各国也被学者们视为畏途，遑论中文版的拉康翻译了，作者尽了最大的努力，以说明拉康学说的观念，所以其功不可没。但无可讳言，拉康的翻译已经大大落后于现实的要求了。仅从收入范围而言，拉康的重要著作《精神分析学的四个基本概念》等代表作都没有收入，不能不令人感到遗憾。笔者认为，当前拉康翻译迫切要译出的著作尚包括：法文版米勒（Ｊ—Ａ．Ｍｉｌｌｅｒ）整理出版的《拉康讲演集》（厶ｓｅｍｉｎａｉｒｅｄｅＪａｃｑｕｅｓＬａｃａｎ．），英文版由谢里丹（Ａ．Ｓｈｅｒｉｄａｎ）编选的《著作选编》（Ｅｃｒ／ｔｓ：ｔＡＳｅｌｉｃｔｉｏｎ，ＮｅｗＹｏｒｋ：Ｎｏｒｔｏｎ，１９７７）等。要提醒翻译家们注意的是，翻译拉康不同于弗洛伊德，弗氏被称为西方的文体家，以文笔优美著称，而拉康相反，以艰涩闻名。中国的拉康翻译要吸取Ｅｌ本学者的教训，日本的拉康翻译曾经十分繁荣，但近年来陷入僵局，其主要原因之一即在于选本不善。

近年来国内学者渐有拉康研究的新作问世，主要分为两大类，第一类是将拉康的后精神分析学说运用于文学批评与文化研究，这一类研究中论文较多，也有著作，如广州暨南大学的黄汉平《拉康与后现代文化批评＞（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２００６）。另一类研究则是对于拉康学说理论或其中一个部分的阐释，这一类研究中除了论文外，有一批专著问世。其中黄作的《不思之说：拉康主体理论研究》（人民出版社，２００５），张一兵的《不可能的存在之真：拉康哲学映像》（商务印书馆，２００６）两部专著是拉康哲学研究，虽然拉康本人自谦非哲学家，但是在西方对于拉康的研究中，泛哲学研究的论著仍然有相当的数量，其中不乏颇有见地的著作，如弗莱（Ｄ．Ｒ．Ｆｒｙｅｒ）的《他者的介入：列维纳斯与拉康的道德主体性》（ＴｈｅｔｉｏｎｔｏｔｈｅＩｎｔｅｒｖｅｎ—ｏｔｈｅｒ：ＥｔｈｉｃａｌＳｕｂｊｅｃｔｉｖｉｔｙｉｎＬｗｖｉｎａｓａｎｄＬａｃａｎ，ＮｅｗＹｏｒｋ：ＯｔｈｅｒＰｒｅｓｓ，２００４）ｏ作者所

ｃｈｎａＢｏｏｋＲＭｗ学术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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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注的虽然是“后人文主义”（Ｐｏｓｔ・Ｈｕｍａｎｉｓｍ）的道德观。但是在性欲主体到符号主体的创造过程、上帝、主体欲望到语言主体等方面均有不俗的见解。从中可以窥见当代西方拉康哲学研究之一斑。此外如巴特勒（Ｒ．Ｂｕｔｌｅｒ）和斯蒂芬斯（Ｓ．Ｓｔｅｐｈｅｎｓ）合编的《质问现实：斯拉沃奇・齐略克》（ＩｎｔｅｒｒｏｇａｔｉｎｇｔｈｅＲｅａｌ：Ｓｌａｖｏｊｚｉｚｅｋ，ＮｅｗＹｏｒｋ：Ｃｏｔｉｎｕｕｍ，２００５）一书，梳理了从黑格尔到拉康的真实与存在关系的理论，、与当代中国学者所关注的问题基本同一，确实值得认真读一读。拉康学说直接受益于黑格尔，他的著作中也经常提到黑格尔，主客体关系、存在与真实的关系都是他关注的重点。

以笔者之见，拉康学说中与哲学直接相关的有这样几个方面：第一是自我认证论，这是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对于康德、黑格尔学说中的自我论的重大贡献，拉康的主要贡献则在于将自我认证置于语言结构之中，提出了主体分裂、符号认证等重要观念。１，第二是主客体关系，从镜像阶段、他者的介入到主客体之间的拓朴学关系，这是拉康学说的主要创造之一。’它打破了黑格尔的主客体二分法，建立了后现代主义的主客体关系模式。第三是认识过程的二级划分。拉康将人类认识过程分为想象级、符号级与现实级等三个级别，这一划分对西方哲学认识论、心理学的认知理论、语言学等领域都有重要意义，如果说皮亚杰的认识论是结构主义认识论，那么拉康理论则可以说是后结构主义的代表。．一．・一

但无可讳言，研究精神分析与拉康，从目前研究者的知识基础来看，确实有令人担忧之处。拉康研究的困难主要在于它是跨学科的研究，其基础主要分为三部分：医学精神分析学、哲学与语言学。其中哲学方面有传统哲学包括德国经典哲学与结构主义、后结构主义理论，语　言学方面则以索绪尔语言学为主。如果说这两个方面对于中国当代学者来说尚相对容易，，那么精神分析学的内容则相对困难，拉康曾经在著名的圣安娜诊所工作，对于精神分析临床有一定经验，特别是他的讲演中，有大量的精神分析治疗方面的术语与概念，而且他的精神分析概念连西方的精神分析学家们都感到难以理解。更兼之拉康本人讲演时即兴发挥，有人形容其讲演现场如同巫师作法，令人难以理解其意义。，

所以，必然形成拉康研究者在阐释其学说时的分歧与差异，可能有些说法并不符合拉康原意，比如“无意识话语”等概念的提出就可能招致拉康研究资深专家的异议，因为拉康理论本身就已经否定了这种主体的存在。不过，这无伤大局，这种理论错误无论是在西方还是东方学者的论著中都曾经出现过，特别是在日本学者的一些微观研究论著中，远离拉康原意的误读较多，兹不一一指出了。曰作者系苏州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娩ｒ酌澈～一洲＿万方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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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引用次数：方汉文苏州大学人文学院中国图书评论CHINA BOOK REVIEW2008(3)1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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