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草木著新色

作者：解里轩

《解放军报》 2001年04期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拉开了中国改革的序幕。持续20多年的改革开放，在极大地解放社会生产力的同时，也极大地解放了人们的思想，中华民族的精神世界发生了广泛而深刻的变化。正确看待这些变化，从理论上分清是非界限，统一人们的认识，进一步坚定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信心，是加强新时期思想政治工作面临的一项重要任务。

　　一、改革既是伟大的社会变革，又是一场深刻的思想革命

　　20多年的改革，是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历史性创造活动，是一场极为广泛深刻的社会变革。这一改革从农村到城市、从沿海到内地，从对内搞活到对外开放，从经济到政治、科技、教育、文化等各方面，波澜壮阔，全面推进，极大地改变了中国社会的面貌。这场改革，使我们党彻底摆脱了“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左”的错误，走上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正确轨道；使我国的经济体制实现了由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转变；使我国社会由封闭半封闭状态转向全面开放，向工业化、信息化社会大步前进。社会存在的深刻变革必然反映到社会意识中来。改革对社会思想领域造成前所未有的震撼和冲击，引起了人们精神世界的深刻变化，引发了一次伟大的思想变革。

　　社会政治思想领域发生了历史性的进步与飞跃。从真理标准大讨论到“两个凡是”的冲破，从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的不同意见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确立，从姓“社”姓“资”的争论到“三个有利于”标准的提出等，通过改革实践的洗礼和一次次思想交锋，我们党重新确立和坚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对“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这个当今时代向共产党人提出的根本问题，进行了重新认识和探索。一方面，每当实践取得突破性进展，长期以来附加于马克思主义的空想、错误和教条的东西就得到有力破除，人们对社会主义的认识就前进一步；另一方面，改革实践中的每一次理论创新，又从社会意识的深层对改革实践成果给予确认，成为促进改革开放不断发展的强大精神动力和根本思想保证。在这场伟大的社会变革过程中，我们党把马克思主义同中国实际和时代特征相结合，形成和发展了当代中国的马克思主义——邓小平理论。可以说，这是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所取得的最宝贵的精神财富。

　　人们精神世界焕发出蓬勃的生机和活力。改革扫除了长期以来由于“左”的禁锢造成的“迷信盛行”、“鸦雀无声”的沉闷空气，使我们党和国家出现了生动活泼的政治局面，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成为全国各族人民的强大精神支柱；改革大大激发出蕴含于亿万人民中的历史主动性和创造活力，勇于探索、勇于创新、不断开拓进取成为新时代的精神品格；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观念深入人心，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崇尚科学成为社会的新风尚；民主法制意识，依法办事、权利与义务相统一等观念在全社会不断强化；与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相适应的道德体系逐步确立，以集体主义为原则，以爱祖国、爱人民、爱劳动、爱科学、爱社会主义为基本要求的道德风尚得到进一步发扬；民族自尊心、自信心、自豪感，凝聚力得到充分展现；精神文化生活丰富多彩，人们追求更为文明健康的生活方式。

　　整个社会心理和人们的思想日趋理性和成熟。改革实践不仅极大地促进了物质文明的发展，而且也使人民群众的思想经受了磨砺和锻炼，极大地改善了人们的思维方式和心理品质。面对迅速发展的现实生活，广大群众不再轻信盲从，而是更加尊重实践，依据实际本身独立地观察和思考问题；面对日益开放的世界，广大群众走出自我封闭，眼界更加广阔，认识事物的广度和深度大大拓展；面对层出不穷的新生事物，广大群众不再保守僵化，而是努力破除旧的思维习惯和落后观念的影响，积极探索解决问题的新思路、新办法。改革不仅提高了人们的分析认识能力，也增强了对社会变革的心理承受能力，人们能够理智客观地对待改革中利益关系调整，脚踏实地地投身于改革开放的伟业。

　　改革开放的实践，使人民群众的精神风貌、思想观念和道德风尚向更加民主、文明、健康的方向迈进。中国人民面向世界、面向未来的胸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博大，追求新生活、创造新事业的志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高远，自强不息、奋发图强的民族精神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昂扬。这些深刻变化，对于改革开放的进一步发展和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比物质财富的增加，在一定意义上具有更为深远的意义。

　　二、正确认识改革实践对人们思想的影响

　　改革作为中国的第二次革命，对社会的影响是多方面的，对人们思想的影响也是多方面的。当前思想领域的一个突出特点是日益复杂多样，各种观念大量涌现，正确的思想与错误的思想相互交织，进步的观念与落后的观念相互影响。这种状况的出现有其历史必然性。

　　——对市场经济具有的自主经营、平等竞争、开放交往等运行规则和内在要求，激发了人们的独立性和主体意识，增强了全社会的竞争意识、效率意识和进取精神，对形成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思想道德和价值观念体系，培养继承发扬优良传统又体现时代进步要求的民族精神，发挥着积极的推动作用。但市场经济追求利润的最大化，难免会带来唯利是图、为谋取私利不择手段的拜金主义现象；市场经济通行的等价交换原则渗入社会生活领域，会造成一些人思想道德的庸俗化、社会责任感淡漠，导致权钱交易、黄赌毒等腐败丑恶现象的滋生。

　　——对外开放有利于吸收和借鉴世界各国先进的科学技术、经营管理方法和一切有益的知识，西方思想文化中那些反映时代要求和社会进步的成分，对人们开阔眼界、解放思想也起到积极的作用。同时，西方思想文化中反映剥削阶级意识形态和一些消极腐朽的东西也会乘机而入，影响和腐蚀人们的思想。

　　——思想观念的变革往往滞后于物质存在的变迁。传统思想文化的精华部分为社会主义思想文化建设提供了丰厚的精神营养，需要继承和发扬，但某些反映小农经济、封建主义的落后思想观念，至今还在一定程度上支配着人们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对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产生着消极的影响。过去提倡的、在社会主义建设中曾经起过积极作用的思想观念，有些已同当今社会的发展不相适应，而反映时代前进方向的新的思想观念体系正在建设过程之中，这种新旧交替的状况将存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

　　把人们思想观念的这种变化放在改革开放的历史进程中来认识，放在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宏伟事业的大局中来考察，就会看到，这种变化的主流是前进的、向上的，它极大地提升了人们的思想素质、精神境界和道德水准，凝聚和引导了不同觉悟程度、不同利益愿望的人们去创造美好生活，为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发展提供了深厚的思想源泉和不竭的精神动力，促进了社会的全面进步、和谐安定。正如江泽民同志所指出的：“改革开放使中国人民的精神面貌发生了新的重大变化。爱国主义、集体主义、社会主义思想，科学文明、开拓进取、健康向上以及其他与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相适应的思想观念、道德风尚，是当今中国人民精神世界的主流。中国人民的精神世界是充实的、丰富的、积极的。”

　　科学认识改革实践对人们思想的影响，要特别注意两个方面：一是不能有“左”的观念和眼光。要把握时代发展大势，端正看问题的思想方法，防止用习惯了的思维去剪裁迅速变化着的现实生活以及各种新思想、新知识、新观念。二是不能对“支流”问题熟视无睹、麻木不仁。在当前我国社会生活中，确实存在着来源于封建残余和资本主义世界的落后、腐朽和反动的思想观念。尽管它们是支流，但必须认真对待；如果任其发展，就会造成极大的危害。改革开放以来，有些错误思潮的滋生蔓延，往往始于对“支流”的忽视。因此，越是社会变革时期，越要警惕各种错误思想观念的发生，越要注意克服和消除它的消极影响。要以科学态度和健康心态对待传统思想文化和西方思想文化。当前我国思想意识领域出现的某些矛盾，很大程度上表现为中西思想文化的矛盾、传统思想文化与现代化的矛盾。处理好这两方面的矛盾，是使社会思想观念变化朝着健康方向发展的一个关键性问题。无论是对待西方文化还是传统的思想文化，不加分析的全盘接收和一概排斥都不是健康的心态和正确的态度。传统思想文化中有不少带有封建主义烙印的东西，西方文化本质上是资本主义文明的精神表现，但它们都包含着一些对人类社会发展带有普遍意义的成分，对此，我们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批判地吸收借鉴，使之为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服务。

　　三、科学把握改革实践中思想观念上的基本是非界限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和完善过程，是传统的与现代的思想观念、民族特色的与外来的思想观念、我们党历来倡导的与社会变革过程中产生的思想观念，发生相互碰撞与重新整合的过程。社会经济成分、组织形式、利益主体和就业方式的多样化，使人们思想活动的独立性、选择性、多变性、差异性明显增加。在这个过程中，人们思想上不可避免地会出现一些模糊认识，因此，对一些基本原则问题必须加以澄清。

　　——思想文化的多样化发展还要不要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思想文化领域百花齐放、空前繁荣，呈现出多样化发展的趋势，这为满足人民群众精神文化生活多方面的需求创造了良好条件。然而，任何一个社会的思想文化领域，总是由那个社会的统治阶级的思想文化占统治地位的。任何一个国家的统治阶级，为了巩固其政治统治，都要竭力维护自己的意识形态在整个社会思想文化领域的指导地位。西方国家从来就不允许马克思主义在他们的意识形态中居于指导地位，而是通过一套系统的方法和手段，灌输资本主义的思想、价值观和政治信条。我们是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必须坚持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的指导地位，对这个重大的原则问题我们不能有丝毫含糊和疑虑。绝不能因为社会经济生活的日益多样化，而动摇指导思想的一元化。只有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才能帮助人们牢固树立强大的精神支柱，防止和克服各种错误思潮的影响，分清是与非、美与丑、善与恶等基本界限，坚持抵制各种反马克思主义的东西，保持我国思想文化发展的蓬勃生机和正确导向。

　　——人们的主体意识强化还要不要坚持全社会的共同理想。社会生活的变化使人们大量地、经常地面临各种选择，人们在经济生活、社会生活和思想观念上表现出越来越强的自主性、独立性和价值取向的多样性，主体意识大大增强，这有利于激发社会的活力。但同时要看到，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人民根本利益的一致性决定了我们必须而且也能够在全社会树立起共同的理想。在现阶段，我国各族人民的共同理想是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它体现了全国各民族、各阶层的共同利益、愿望和意志。人们的主体意识、行为方式、思想观念都应当统一于这个共同理想，服从这个共同理想的奋斗目标、基本原则和价值观念。这样，才能把全党、全国人民的力量凝聚起来；才能使个人的价值追求和社会需要相吻合，个人的智慧和能力才能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强调个人主体意识服从社会共同理想，还有一个重要内容，就是要在全社会下大力培养有利于解放和发展社会主义生产力的思想道德，有利于国家统一、民族团结、社会进步的思想道德，有利于履行公民权利与义务、用诚实劳动争取美好生活的思想道德，这是团结和引导亿万人民积极进取，共同为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而奋斗的社会思想基础。

　　——鼓励竞争还要不要发扬集体主义精神。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通过竞争激发人的积极性创造性，从而推动生产力的发展。但竞争具有双重性，不加约束的竞争很容易走向不择手段、损人利己的极端个人主义。因此，发展市场经济在重视从法律上对竞争进行规范的同时，还必须大力倡导集体主义精神，从价值导向上来引导人们的行为，以防止和克服竞争带来的负面效应。要看到，竞争促进社会发展的作用不是万能的，它并不能在社会生活的所有领域和各个方面都起作用；即使在经济领域，要保证经济的协调发展和可持续发展，也需要人们树立集体观念和大局意识。还要看到，在生产社会化越来越发达的条件下，竞争本身也包含着合作。社会分工越发展，经济组织越严密，对人们之间协作与合作精神的要求也越高，无论在经济组织内部还是在经济组织之间，要使竞争发挥积极作用，都离不开集体精神与合作意识。特别是在我们社会主义社会，人民是国家和社会的主人，实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和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共同发展的所有制结构，个人的发展和个人利益的获得更是一刻也离不开集体，单个经济组织的发展和成功一刻也离不开社会，更加需要大力倡导集体主义精神。

　　——贯彻物质利益原则还要不要提倡牺牲奉献精神。物质利益原则是社会激励机制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物质利益对人们思想行为的驱动作用明显增大，坚持物质利益原则必不可少。但是，贯彻物质利益原则绝不意味着不要或排斥牺牲奉献精神。不能把物质利益原则当成社会进步的最高原则，更不能作为惟一原则，而必须把牺牲奉献精神作为社会生活的重要导向。就社会经济的发展而言，也会经常面临眼前利益和长远利益的矛盾与冲突，为了保证和实现长远利益，也必须发扬牺牲奉献精神，这是人类社会理性的体现。当然，在现实社会中，不同的人精神追求的层次是不同的，在发扬牺牲奉献精神上的要求和表现也不可能一样。在我国，共产党员和各级领导干部肩负着实现好、维护好人民根本利益的职责，必须把牺牲奉献精神作为对自身基本的素质要求和精神追求，这是共产党人所特有的政治本色和崇高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