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词的篇章连接功能

《语言研究》1996年第1期(总第30期)

副词的篇章连接功能

张　谊　生

上海师范大学

0前　言

现代汉语副词研究,,的,而且,不管是阐释功能,。尽管语言学界对,但是,要想更为全面、准确地揭示汉语()的角度进行深入仔细的分析。

(包括少量的副词性短语)可以在篇章中起到衔接句、段的作用;进而从不同的角度讨论一下副词在篇章中的衔接方式。

1副词在篇章连接中的功能类型

1.0从篇章的构成看,一个连贯的篇章必须具有一定数量的衔接成分,句与段的排列应该符合逻辑,句与句在语义上必须具有内在的联系。在汉语的篇章中,充当衔接成分的除了连词、代词、插入语等以外,还包括一部分副词。我们逐一考察了副词在篇章连接过程中的功能,发现大致有六种情况:1.表顺序,2.表追加,3.表推论,4.表解说,5.表转折,6.表条件。

1.1.0表顺序　顺序义是以时间关系为基础的,它反映了相关事件在开放或封闭的时间序列中的位置。根据事件在时间坐标上的先后起止,可以分为:先时顺序,后时顺序,起始顺序,终止顺序四个方面。

1.1.1先时顺序　一般情况下,篇章中对事件的描写顺序与事件本身实际发生的先后顺序大体一致,除非为了强调和对此,一般无须专门使用表示先时的副词。只有在描写顺序与事件顺序相反的情况下,才需要使用表先时的副词,加以专门指出。可以表示先时顺序的衔接副词主要有:先1、原先、原本1、原来1、本来1等。例如:

　　　1)原先,他以为拉车是他最理想的事,由拉车他可以成家立业。现在他暗暗摇头了。不怪虎妞欺侮他,他原来不过是一个连小水筒也不如的人。(老舍:骆驼祥子)

2)在这里,她留下了个心眼:原本想买两辆车。一辆让祥子自己拉,一辆赁出去。现在她改变了主意,只买一辆教祥子去拉;其余的钱还是在自己手中拿着。(同上)

在篇章中,先时副词常同后面的其他时间词语相对照,相呼应。上面两例中的“现在”均是。“原来”和“本来”在表示先时的同时,往往兼有解释前因和引起转折的作用①。例如:　　　3)当送葬的队伍路过祖庙时,那里的路灯没有亮,差不多的村人都抬头瞟了瞟。原来,不知谁用弹弓还是别的啥,把棂星门的那最大的路灯灯泡打碎了。(阎连科:两程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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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后时顺序　表后时的衔接副词大都处于描写前后两个事件的语句和篇段的中间。又可以分为两个小类:a.表示两事相承,依次发生。主要有:才、随后、随即、接着、继而、既而、转而等。例如:

　　　4)有一天,大约是中秋前的两三天,掌柜正在慢慢的结帐,取下粉板,忽然说“:孔乙己长久没有来了,还欠十几个钱呢。”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鲁迅:孔乙己)

5)想到这里,她甚至想独自回娘家,跟祥子一刀两断,不能为他而失去自己的一切。继而一想,跟着祥子的快活,又不是言语所能形容的。(老舍:骆驼祥子)

b.前事刚完,后事紧承。主要有:立即、旋即、当即、立刻、顿时、霎时、。例如:

　　　6)说完,它猛地一抬前蹄,沿上,踩着了实地。(张贤亮:)

7)在热烈的俄罗斯圆舞曲中,,“:哎呀,我的表掉了!”立刻,跳舞停止了,。(张曼菱:唱着来唱着去)

1.1.3,或者表示某一:先2、初、起先、起初等。这些。例如:

　　　8,大家以为他是向刘四爷献殷勤,狗事巴结人。过了几天,他们看出来他一点没有卖好讨俏的意思,他是那么真诚、自然,也就无话可讲了。(老舍:骆驼祥子)

9)方裕扭转了头,起初一声不响,羞愤的眼光注视着地下的破帽子。既而格格不吐

(叶圣陶:倪焕之)可是无所惧惮地说“:先生给我们球,大家能踢,为什么一定要给你!”

1.1.4终止顺序　终止就是表示某一事件发展到了最终,或者某一阶段是一系列阶段中最后的。可以表示终止顺序的衔接副词主要有:终于、终归、总归、终究等。例如:　　　10)批过李上进,大家都洗清了自己,分配也没受大影响。该去军部的去军部,该去营地的去营地。终于,大家吃过一顿红烧肉之后,开始陆续离开新兵连,到各自分配的连队去了。(刘震云:新兵连)

11)它可以去油污,可以辣得眼疼,自然也可以杀精水。终归无效,也比老尼姑的辣椒面儿好得多么!(刘恒:伏羲伏羲)

“终于”在表示顺序之终止的同时,往往还兼有经过一番努力的意思。例如:

　　　12)礼品店,犹豫再三,斟酌再三。慨叹找不出个合适的“度”———既不太丢人,又不超预算。终于,买了堆大包卖的积压品,再小心翼翼地撕下价格表。(刘齐:只说甘甜)

1.2.0表追加　追加义是以事物、事件之间的关系为基础的,它反映了相关事物、事件之间联系的方式及主次关系。根据相互之间的关系,可以分为并存型追加、主次型追加、极端型追加、例外型追加四类。

1.2.1并存型追加　并存型追加表示后面追加的事物、事件与前面的事物、事件不分主次,并存同现;互相对称,大致相当。可以表示并存型追加的副词主要有:也、再1、又1、还、同时等。例如:

　　　13)钱钟书是一位风华绝代的博学鸿儒,也是一位踏踏实实的中国作家、学者,他不务虚名,落落自甘;澹泊自守,宠辱不惊。(孔庆茂:钱钟书传)

14)一部分资本家,以汪精卫为代表,已经投降了。再一部分资本家,躲在抗日阵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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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部,也想跑过去。(毛泽东:新民主主义论)

15)(陈爷)尤其对照镜子有了特殊爱好,愁眉苦脸,怪模怪样,一照就是老半天。同时还破天荒地结巴着要他往破院里通电,……。(冯苓植:落凤枝)

1.2.2主次型追加　主次型追加表示后加的事物、事件比前物、前事更加重要,更为突出。前次后主,前轻后重。可以表示主次型追加的副词主要有:又2、再2、更、甚至、再则/者、更有甚者等。例如:

　　　16)纠正的方法:主要是加强教育,从思想上纠正个人主义。、分配工作、执行纪律要得当。(毛泽东:关于纠正党内的错误思想)

17)现在,在一些音乐会上,,。更有甚者,连节目单上,作者也被抹掉了。(1月9)

1.2.3极端型追加　、尤为突出的。、。例如:

　　　18)的时候,我的心里,(:紫藤萝下忆杨朔)

,;热爱生活的人最不怕死。尤其对现在的我来说,死是最轻松的解脱。(张贤亮:绿化树)

“特别“是”一起用在句首表示极端型追加“特别是,、尤其是”已凝固成为副词性短语了。

1.2.4例外型追加　例外型追加表示在同一组人、事、物当中,还存着与众不同、甚至截然相反的例外。可以表示例外型追加的副词有:只、就、单、仅、光、单单、独、独独、仅仅、唯独、偏偏等。例如:

　　　20)村子里曾热热闹闹地说那“少剑波”。过了些日子,也就淡了下来,依旧慢慢地熬那老日头。只五姨脸上怅怅,像有病似的,也从不跟人谈“少剑波”。(李佩甫:红蚂蚱绿蚂蚱)

21)被子自然是一条,要到学校里和同学通腿睡。口食自然是玉谷糁子,要交到学校伙房换饭票。独干粮是上品,妈妈蒸的面馍,蒸好后又切成片片,放在大铁锅里烤成黄干焦脆,……。(张宇:家丑)

22)我很着急“,老肥”和“元首”也很着急。惟独王滴有些幸灾乐祸,出出进进唱着“社会主义好”。(刘震云:新兵连)

1.3.0表推论　推论是以逻辑判断为基础的,表示由上文所提供的情况和信息来看,有理由得出下面的结论。根据作者/说话人推论的信心和态度,可以分为总结性推论、理解性推论、估测性推论三类。

1.3.1总结性推论　总结性推论表示根据上文所述的事实和情况,依照一般的常识判断,完全有理由对此加以总结和论断。可以表示总结性推论的副词及短语主要有:显然、当然1、自然1、显而易见等。例如:

　　　23)“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怕我跟了别人?”她说,口气和神色都带着少有的严肃。显然,她把我迫不及待地要求结婚领会错了。(张贤亮:绿化树)

24)为此,那小瘸驴儿也就失去了往日的魅力……。当然,要媳妇就必须付出代价。(冯苓植:落凤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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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还没有充分了解前面的东西,就决不能动手做往后的事。如果问为什么非这样不可呢?那就是认识规律就是这样的。显而易见,学习也应该按照认识规律办事。(杨本文: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1.3.2理解性推论　理解性推论表示依照上文提供的事实和情况,具有如此的结果是不足为奇的、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相关的副词及副词性短语主要有:难怪、无怪、怪不得、无怪乎、无怪于、怨不得等。例如:

　　　26)她突然发现,阿虎睡的姿势很特别,身体向右侧弯曲着,,仿佛是悬空一般。向小米觉得脊梁上有个冷颤。难怪他的胳膊经常发麻27),人见到以后一辈子也忘怀不了的人物。。:上海的早晨)

1.3.3估测性推论　,,作出如下的推想和估计是可以理解的。:也许、或许、兴许、大概、大约等。例如:

,。人似乎永远处于不平衡之中。也许,正、那么富有意味。(许朋乐:归宿后的失落)

,经受过无数的失望和痛苦,承受过许多苦难,然而,最使我心灵受到震憾的,却是无数个普通人的梦的破灭。或许正因为目睹了这些梦的破灭,才使我有了表现和书写他们的欲望。(魏继新:血污泥淖中站起来的一代)

30)事情从来都清清楚楚,有什么活可说呢?兴许就是为了这一天,他长声地呼唤了许多年。(冯苓植:落凤枝)

1.4.0表解说　表解说就是通过分析和推理,对前面的情形和陈述以不同的方式加以解释和说明。根据作者/说话人对前面情况的不同认识和态度,可以分为否定性解说,确认性解说,补证性解说三种。

1.4.1否定性解说　就是通过直接、间接的方式对前文加以否定,在指出前文或者不够确切、或者似是而非,或者以偏概全的基础上,再提出符合实际的解释说明。相关的副词及短语有:不、其实1、事实上、实际上等。例如:

　　　31)他旁观者似的站在人群之外,背着手儿,眯着眼儿,仿佛正在欣赏一幅难得的好画儿。不!更好像一位唱压轴戏的名角儿,台前的“急急风”敲得越响,他就越不急于出场,越沉住气。(冯苓植:落凤枝)

32)台下一片掌声,好,这位新市长爽气,不说废话。其实,这几句也属废话之列,只不过比长篇废话节约点,节约总是好事体。(陆文夫:故事法)

1.4.2确认性解说　就是通过对前述事实和情况的肯定和确认,从不同的角度对前文作出更进一步的引申和解说。相关的副词有:真的、的确、确实、诚然1等。例如:

　　　33)据说,我极喜欢演说,但讲话的时候是口吃的,至于用语,则是南腔北调。前两点我很惊奇,后一点可是十分佩服了。真的,我不会说绵软的苏白、不会打响亮的京腔,不入调、不入流,实在是南腔北调。(鲁迅:南腔北调・题记)

34)也许女人都会在这个年龄产生第二个高峰吧。确实,我常常为这种感情和爱意而流泪,而激动,而痛苦,而自责;……。(朱晓玲:大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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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四叔一知道,就皱一皱眉,道“:这不好,恐怕她是逃出来的。”她诚然是逃出来的,不多久,这推想就证实了。(鲁迅:祝福)

1.4.3补证性解说　补证性解说或者是通过提出原因和理由对前面的现象和情况加以证实并作出解释;或者是通过事实和结果的实现以证实和说明原先的预计和想象的正确。可以表示的副词有:原来2、本来2;果然、果真等。如:

　　　36)各组的组长都在办公室里。每个人手上都有一支自卷的烟卷,满屋烟雾腾腾。原来,办公桌下有一笸箩烟叶,这是队部免费供给组长们开会时吸的自种烟叶张贤亮:绿化树)

37)他晓得总经理快下来了,目光对着客厅的门。,声一步步迟缓地往下移动。(周而复:上海的早晨此外,副词性短语“果不其然”也属于这一类。:

　　　38)他对司机说“:开车回饭店,。”果不其然,让赫贵田说中了。(刘一达:八珍席)

1.5.0,也同事理因素和心理趋向有关。在篇章中,主。根据前后两种情况逆转程度和作者/,可以分为对立式转折、补注式转折、无奈式转折、意外式转折四种。

1.5.1对立式转折　表示后面的情况同前面的情况在语义上相反或相对,下文正好是上文的逆向发展的变化。所连接的两部分有时是互相排斥的。可以表示对立式转折的副词主要有:却、倒、反、反倒、反而、倒是等。例如:

　　　39)我“唔”了一声,心里想“:刘祥今天要倒霉了。”却只见刘祥亲热地“嗨”了一声,仿佛他乡遇故知,大步流星迎着那位冷面寡情的市管干部走去……。(何洁:落花时节)

40)民国以来,也还是谁也不作声。反而在外国倒常有说起中国的,但那却不是中国人自己的声音,是别人的声音。(鲁迅:三闲集・无声的中国)

1.5.2补注式转折　表示前面的情况虽然基本上是事实,但与实际情况相左或不一致的情况也是存在的。所提出的后一情况往往是对前文的补注或修正;所连接的前后两部分之间并不互相排斥。常用的副词有:当然2、诚然2、自然2、其实2、只是等。例如:

　　　41)1980年之后,这部小说俨然以经典之作出现在青年人之中,它的影响差不多可以与《阿Q正传》比肩。……当然,在一片赞扬声中,也有人提出诽议,提出批评,如香港的霍汉姬认为此书题材远离现实,语言油滑,是一部“完全失败之作”。(孔庆茂:钱钟书传)

42)凡文艺必有所宣传,并没有谁主张只要宣传式的文字便是文学。诚然,前年以来,中国确曾有许多诗歌小说,填进口号和标语去,自以为是无产阶级文学。(鲁迅“:硬

)译”与“文学的阶级性”

43)她跟我们的画家恋爱时,正在学雕塑,又崇拜底亚斯和罗丹,又崇拜台斯皮乌和玛郁。其实,她更崇拜她自己,青春美貌,无忧无虑,欢天喜地,聪明伶俐。(徐迟:祁连山下)

1.5.3无奈式转折　表示由于某种原因出现了不如意的情况,但又没有办法加以改变,只好如此。往往含有惋惜、遗憾、无可奈何的意味。主要有:无奈、无奈乎;有时也可以用“只・132・

好、只得”,但较少用于句首。例如:

　　　44)李寿川在“同志们”三个字后面加了冒号,想把这篇代人立言的公事做下去。无奈,他脑子被灌满了主体意识一类的新词,一时竟找不到主体意识在哪儿了。(谌容:献上一束夜来香)

45)如果我们仅仅应付这些,倒也可以活得轻松些。无奈乎我们认真:当工人的粗活细活都干,还总想搞点革新;当领导的大事小事都管,还时常“一日三省吾身”“;读书郎”四

)十多岁了,还在攻读这个“士”,那个“生”……。(尹家民:品一品“认真”

1.5.4意外式转折　表示从上文的情况看,外。紧接而来的情况使形势发生了出人意料的改变和转折、猛然、蓦然、忽地、兀地、蓦地、倏地、忽而等。例如:

　　　46)象逃避瘟疫一样,他逃出病房,,,楼梯口上,出现了一个苗条的人形。(谌容:)

47)上面,;,,透明、深邃、美丽。……蓦地,水的车辆在高高的斗坝上出现了。(张贤亮:男人1.0,当然,在篇章中由副词表示: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必要、充分、充要等逻辑关系。主要是表示实现一定的结果,相应的前提条件是有利的、起码的、不言而喻的。根据结果与前提之间的关系,可以分为有利条件、起码条件和无条件三类。

1.6.1有利条件　表示由于出现了某种有利的前提条件,使得本来很有可能发生的不如意或不希望发生的后果得以侥幸避免了。可以表示有利条件的副词主要有:幸亏、幸好、幸而、幸得、亏得、多亏等,例如:

　　　48)父亲也是个逞强的好胜的人,气得拿起桌上的菜刀就向她头上劈下来。幸亏她

(周而复:上海的早手脚快,一闪身溜出了门,听见身后父亲气呼呼的声音“:看你敢回来!”

晨)

49)乡里没有三层楼的招待所,酒席就在供销社附属的小饭馆里摆下。幸好隔壁的车队队部有一部老式手摇电话,负责任的电话员给接过来,要不然准得误大事。(浩然:笑话)

1.6.2起码条件　表示前面的情况按理是不容改变的,即使要变的话,这最低限度的、最为基本的起码的条件还是必须维持的。可以表示起码条件的副词及短语主要有:至少、至多、起码、不管怎么讲等。例如:

　　　50)阿虎和向小米在考虑女儿的床;小秋在考虑爸爸妈妈的床。目的一致却是那么对立,根本无法协调。至少,小秋是不会同意拆这张床的。(江灏:纸床)

51)指导员说“:你说的是给谁立功?”他说“:给谁?给造这门炮的工人老大哥!起

(魏巍:前进吧,祖国)码,这个功劳应该他占一半,我占一半。”

1.6.3无条件　表示尽管说话者/作者无法确定前面所述的情况中哪一项符合实情,或者是否全部真有其事,但不管怎么讲,既然其结果是确定无疑的,那么其前提条件自然也是不言而喻的。可以表示无条件关系的副词主要有:反正、横竖、横直、高低、左右等。例如:　　　52)然而“,营业部主任”有办法。我怀疑他连百货公司儿童用品也偷到家里囤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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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或是他的余党还没有抓尽。反正,他让每月都来探望他一次的那个与他同样讨厌的老婆,替组里每人买了一个。(张贤亮:绿化树)

53)再说,他这羊角疯看来不严重,到部队两个月,怎么不见犯?现在偶尔犯一次,看来是间歇性的。横竖再有二十多天就结束了,我们替他遮掩遮掩。(刘震云:新兵连)上面,我们分析了副词在篇章中的六种连接功能,从另一个角度看,也就是篇章连接中的与副词有关的六种关系类型。综合以上所述,可以归纳如下:功能类型

先时

表

顺

序后时a后时b

起始

总结

表

推

论理解

估测

否定

表

解

说确认

补证衔接副词及短语先1、原先、原来1、11才、随即、随后、接着、继而、既而、转而立即、旋即、当即、立刻顿时、霎时、俄顷、先2、终究显然、当然、自然11功能类型并存表例外对立补注表转折无奈意外有利表条件起码无条件衔接副词及短语也1、又1、、又2再2、更/者、最、特别、、特别是只、就、仅、单、独、光、唯独、独独、偏偏、仅仅却、仅、倒、反而、反倒、倒是22当然、自然、诚然2、2无奈、无奈乎、只好、只得忽然、猛然、蓦然、忽而、忽地、蓦地、兀地、倏地幸亏、幸好、幸而幸得、亏得、多亏至少、至多、起码、不管怎么讲反正、横竖、横直、

左右、高低显而易见难怪、无怪、怪不得、无怪乎、无怪于、怨不得也许、或许、兴许、大概、大约不、其实1、事实上、实际上真的、的确、确实、诚然原来2、本来2、果然、果真、果不其然1

　　2副词在篇章连接中的衔接方式

2.0衔接(cohesion)是篇章分析的主要着眼点之一,它体现在篇章的表层结构上,是篇章组合的有形网络。在整个篇章的组合过程中,衔接手段是多种多样的,包括照应、替代、省略、复现、同现等等。至于副词在篇章中的衔接方式,自然有其个性特点。下面我们主要讨论两个问题:1.句首与句中,2.连用与合用。

2.1句首与句中　就是指副词在篇章衔接过程中,究竟居于主语之前还是居于主语之后。一般认为,既然是连接大于句子的语言体,自然应该居于主语之前。然而,问题似乎并没有如此简单。

首先,单音节副词,除了少数表示例外型追加的之外,一般只能居于主语之后。例如:　　　54)姚德明这人年轻时便有点懒散随便,年龄比我大两岁,婚事却不急。我倒替他着急了,便把一个纺织厂的女工介绍了给他。(陆文夫:故事法)

55)他特地跟我讲“:那站上有个炉子,你烤着火,我去羊圈安顿一下随后就来。我才想起谢队长手上的血是羊血,并且,他单单没有注意到去三根的那条羊群踏出的小路。・134・

(张贤亮:绿化树)

在上面两例中,副词“倒”“、才”在语义上自然是承接上句的,但在形式上却只能有一个位序,即“我倒、我才”绝不能说成“倒我、才我”。这种位序的限制显然同单音节副词只能附谓不能离谓的音节组合节律有关,而同副词的连接功能并无直接的关系。

当然“,只能居于主语之后”并不意味着单音节副词就不能出现在句首,事实上,许多单音节副词,比如“也、还、又、更、再、最、大”等都可以位于句首。例如:

　　　56)但不知为什么挑来挑去,大伙竟挑中了玩鸟纯属业余性质的白三爷解的是,这小子近半年来更难露面了,。(冯苓植:落风枝)

57)除了上课外,伯父还教他练功,右开弓练拳,说是打棉花拳可以练软功。。(孔庆茂:钱钟书传)

不过,在上述两例中,,而是“更令人不解的”和“,单音节副词必须同其他词语组成短语后,才可以位于句首,,绝大多数双音节副词在句中位序比较灵活,,也可以位于主语之后。例如:

　　　58)在他们看来,学文艺理论的可以不学文学史;学中国文学的可以不重视外国文学;学现代文学的可以不了解古代文学;甚至搞唐宋文学的可以不熟悉先秦文学;如此等等。显然,这种看法是不妥当的。(赵澧:重在打基础)

59)张科长穿着一身灰布人民装,里面的白衬衫的下摆露出了一截在外边,脚上穿了一双圆口黑布鞋子,鞋了上满是尘土,对周围的环境与事物都感到陌生与新鲜。他显然是第一次到上海来。(周而复:上海的早晨)

我们也可以把上面两句改写为“这种看法显然是不妥当的”“显然,,他是第一次到上海来”。改动后,表达效果基本不变,只是居主前比居主后更突出副词的衔接功能。从另一个角度看,后句的“显然”之所以位于主语之后,因为“他”和“张科长”构成了一个话语链,前后相承,话题一致。而前句的“显然”之所以位于主语之前,自然与作者突出强化总结性推论有关。

需要指出的是,如果仅仅从句子的角度看,许多衔接副词既可以位于句首,也可以位于句中,似乎是任意的。但是如果从篇章的角度看,这些副词的位序则往往是固定的,因为在一定的语境中,衔接副词居于主前和居于主后在表达效果上是有着或多或少的区别的。例如:

　　　60)又停了两天,连里全部考核完了。幸好,还有三个班也出现了不及格。(刘震云:新兵连)

原文是说,由于“我”所在的班出现了不及格,担心受到连部的批评。后来发现其他三个班也出现了不及格,所以用了“幸好”。换句话说“,还有三个班出现了不及格”,对于“我”来讲,正是免于受责、摆脱难堪的有利条件。如果将“幸好”放到“三个班”后面,从整个篇章的角度看,就显得不够连贯,甚至还可能产生歧义。

另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是,当副词居于主语之前时,后面既可以略有停顿,也可以不加停顿。其区别在于:停顿以后,不但语气舒缓,而且更突出了该副词承上连下的衔接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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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比较下面两例:

　　　61)他把那在琴声中变得神秘起来的眼睛投向我。随即,那雄壮魁梧的他慢慢地走近了我。(张曼菱:唱着来唱着去)

62)当她经过身边时,顿时闪发出一阵浓郁的香味。随即就有两位西装革履的彪形大汉满面笑容地用较新的轿车接走了。(荒煤:畅游俄罗斯滨海区)

值得一提的是,位于句首的评注性副词在连接句子的同时,其本身的句法功能也进一步谓语化了。比如下句的“诚然”就相当于“确实如此”,主观陈述,所以作者用了一个句末点号———感叹号:

　　　63)在这迟疑之中,双喜可又看出底细来了,;迅哥儿向来不乱跑;我们又都是识水性的!”

诚然!。(鲁迅:社戏)

,所以,在这些副词的后面又可以附加“呢。:

),而想给虎妞弄个纳婿的“小人”。……其。(老舍:骆驼祥子)

,给他一顿拳脚,但这粗鲁的举动又与我扮演的娇滴滴的三公主不相称。无奈了,只有强压住火,姗姗朝他走去,……(何洁:落花时节)

66)也许有之,却又人言可畏,怕挨批判,不敢公然揭示,慨然晓喻,毅然倡导,也就无人知之,无文纪之了。确实的,雪芹嫡真不假是位创教之人。(周汝昌“:情教”创者曹雪芹,新民晚报,1995.1.14)

2.2连用与合用　就是指副词在篇章连接过程中,既可以连续使用,也可以配合使用。连续使用可以分为两种情况:一类是同词连用,一类是同类连用。同词连用就是指同一个衔接副词的再次使用。例如:

　　　67)就在这时,老喇嘛给他捧来了一包邮件,都是重庆寄来的。展读之下,手指发抖了。……有好几个青年艺术家,给他来了信,向他提出请求要到千佛洞来。果然,他不止一个。果然,还有着这样一些他想也没想到的青年人,正如傅吉祥所说的那样,和他站在一起,在支持他。(徐迟:祁连山下)

68)我不明白我有什么要坚持,要和我的赛尔江不一样的。我从来没有考虑到有什么舍不得的东西。也许,我们这个庞大的汉民族不需要我有这种使命感。也许,对于女孩子,爱情可以高于种姓、民族和宗教。(张曼菱:唱着来唱着去)

有时连续使用的副词还可以再受“又、也、再、更”的修饰:

　　　69)但朱老大并没有被带到省里去。三天之后,他回来了。……或许,一切并不像人们说的那么严峻?又或许,像随后的传闻那样,事情还牵连着更为广阔的背景?(何士光:苦寒行)

同类连用是指具有相同的表义功能的副词的连续使用。如:

　　　70)黑三老头见他们面面相觑,张口结舌,就厌烦地跨坐在炕沿上,装上一袋烟。立刻,有人把划着的火柴送到他叨在嘴上的烟袋跟前。随即,一起凑上来,把他围起,一声一声地苦苦哀求和劝解。(浩然: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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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杨天青从包袱里掏出了铅笔盒、橡皮、尺子、练习本,数了数交给天白。又掏出了一顶毡帽和一包糖果。还要掏,忽然想起了什么,把包袱皮卷了紧推给了女人。(刘恒:伏羲伏羲)

上面前一例两个副词都表示后时顺序,后一例两个副词都表示并存型追加。

配合使用也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呼应配合,一类是协同配合。呼应配合就是语义相关的词语前后呼应,互相配合。既可以是副词与副词配合,也可以是副词与连词配合,比如意外式转折后面再加上表后时顺序的副词:

　　　72)天,也眼瞧着快黑了……蓦地,大门外传来一片哄闹声儿。、裁缝王,还有其他一些热心肠主儿,便嘻嘻哈哈一起涌进来。(　　　73)有人说:如果都用白话文,。其实呢,现在的人们大可不必看古书,,用不着那么心惊胆战。(鲁迅:74),。自然,在目前的中国,这一类,到处推销无阻,可是读的人却不多,……。(鲁迅:序)

,协同使用,可以是副词与副词协同共现,也可以是副词与连词协同共现。例如:

　　　75)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却原来,爱花的人,惜花的人,懂得花的价值的人,就在眼前,每天对面坐着。(谌容:献上一束夜来香)

76)可惜我生得太早,已经不屑于那一类,不能享受同等待遇了。但幸而,我年青时没有真上战线去,受过创伤;倘使身上有了残疾,那应又添了一件话柄,现在真不知要受多少奚落哩。(鲁迅:我的态度、气量和年纪)

“原来”本来是表补证性解说的“,幸而”本来是表有利条件的,但两词又都有兼表转折的潜在功能,所以可以同“却”和“但”联合共现,协同配合。

总之,汉语作为一种非形态的语言,其副词在篇章中的衔接方式是相当丰富、十分灵活的:可以居前,也可以居后;可以连用,也可以合用;需要不同,方式也就不同。

3馀论

3.1篇章分析同句法分析是有着相当的区别的。由于分析的角度和方法不同,其结论自然也就很不相同。譬如同样是分析汉语的副词,迄今为止,几乎所有的语法书、教科书都认为“只、独、唯独、独独”是限定唯一性范围的,可是从篇章连接角度看,这些副词的功用,并不仅仅在于限定范围,而是在于指出例外。又比如,一般都认为“也许,、或许”和“反正、横竖”分别是表示估测、委婉语气和表示肯定、强调语气的副词,然而,如果从篇章分析着眼的话,就可以发现,表示语气只是这些副词的附属性功能,它们真正的功能应该是,表示估测性的推论和提出不言而喻的条件。再比如:以往人们总以为“忽然、猛然、蓦然、忽地、蓦地”等副词都是表示突然性的时间的,其实,从整个篇章的具体语境看,这些副词与其说是表示突然性时间的,不如说是表示意外转折的,因为作者/说话者使用这些副词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表示时间,而主要还是为了引出另一个出乎意外的情况与现象。凡是种种,不一而足。总之,只要坚持从篇章连接功能的角度考察汉语的副词,在动态的过程中归纳其用法和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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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就肯定会发现许多以前所没有注意的问题和现象。

3.2在以往的句法分析中,人们总是把那些位于主语之后的副词称作状语或谓语修饰语,而把那些位于主语之前的副词称作前置状语和句首修饰语,但很少考虑到这些副词的超越句子的承上启下的连接功能。有时,即使注意到了某些副词具有一定的关联功能,可还是

③不愿承认副词具有普遍的连接功能,或者将它们归入连词,或者将它们算作副连兼类词。

其实,在我们看来,具有连接功能是现代汉语副词的基本功能之一。从整个篇章的角度看,许多位于句首的双音节副词,虽然其本身也许并不属于整个信息表述中的主位()和述位(rheme)的一部分,但它们确实在篇章的线性序列中占有一定的位置,这些位于句首的副词,既是篇章的插入语,又是句、,又是语义转换的调节器;既是篇章顺序发展的路标,,在现代汉语的篇章组织中,副词———,有着极其重要的、不可或缺的特殊作用。

[附注]　,在写作和修改过程中,曾得到导师张斌先生的,“原来1”和表示解说的“原来2”有时很难分清,因为在表时间、顺序的同时还可以阐释原因,而阐释原因时往往又含有时间、顺序的因素。

②本文所说的“转折关系”“、条件关系”同一般在分析复句时所说的“转折关系”、“条件关系”有所不同,既有联系,又有区别。

③参见曲阜师范大学编写组编《现代汉语常用虚词词典》,浙江教育出版社,1992年。北大中文系55、57级语言班编《现代汉语虚词例释》,商务印书馆,1986年。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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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屈承熹(1991)　“汉语副词的篇章功能”《语言教学与研究》,2期

3.黄国文(1988)　《语篇分析概要》,湖南教育出版社,长沙

4.王福祥、白春仁(1988)主编　《话语语言学论文集》,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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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范开泰(1985)　“语用分析说略”《中国语文》,6期

7.Halliday,M.K.&Hasan.R(1976)　CohesioninEnglish,Longman,London

8.MalcolmCovlthard(1985)　AnIntroductiontoDiscourseAnalysis,Longman,Lond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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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ceGrammar(黄宣范译《汉语语法》台湾文鹤出版有限公司,1983年,台北)10.胡壮麟(1994)《语篇的衔接与连贯》,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200234　上海师范大学中文系)

(责任编辑　董为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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