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山天下风
我不知是庐山好后好后的来者了,后来得不仅庐山根本用不着理睬我,就连那路那草,甚至那粒为晨而晶莹的露珠都可以不把我的到来当回事,任其千年一贯制的峻秀孤傲,不改漠视群雄的姿态。而我知道自己是谁,尾巴夹得紧,大气不乱出,悄悄上山的干活。该看的看,该问的问。时至今日我才明白,作为一条从20世纪过渡到21世纪的人虫,芸芸众生中的凡夫俗子,其实反倒是件好事,不知不觉就被什么忽略不计了,悠哉游哉,杂眼中偷安,按自己的情趣装聋卖傻,何乐而不为?仅就这一点,我口服心服,阿弥陀佛。
可庐山依就凝重。那些天成的烟云怎就几经沧桑持续不散呢?且延续到今天还时淡时浓。就算被什么光照猛烈地拉扯了一下吧,拉出些距离,还了依稀真面目,又呼地被什么力量弹回来,蒙着,淡化着,羞涩如女。生怕这一距离了,真让人看清了什么,赶快把山重又紧紧包裹起来,任其模糊神秘笃定。不识庐山真面目原来是如此生发的。我像悟出了什么,又像感慨到了什么,心里忽地就有了一声长叹——唉,庐山啊庐山,你高贵得快要与天齐名了,还被这么被命运着,不就是一个字可以了得吗——累。
实际上庐山有多累我不得而知。导游说,上山的路算起来其实就3条,全是中国特色的,一条曰:社会主义道路;一条曰:幸福之路;而另一条就有些恐怖了,叫做什么“黑色之路”,是说蒋曾经走过的路。其实这路照旧依山而建,凿石为阶,只不过被一个败为寇的蒋界石走过,就被涂抹上了“黑色”。当然,说是涂,还不是用话去涂,用情感加政治色彩去涂,在字面上把它说成黑色就行了,至于是不是黑的已无关紧要。不过那条路有的地段树木蓊郁,时有荫黑那也是事实。可多数路段还是亮堂得很,一眼望出去,云蒸霞蔚,千山列队,万云布阵。导游说,就这条路不通车,供那些无车族上下。你还别以为那条路冷清被人遗弃,不少年轻伙伴偏喜欢从那上山。我问其中的一个自乐者:什么感受?他答:爽!也有新锐贵族告诉我,有机会别忘了选择从那条道下山,有滑竿坐呢,味道好极了,摇摇晃晃外加闪微微。几多提心吊胆,又几多悠然自得。历史与政治有时和旅游有关,有时恐怕就豪无关联了。很多人在乎的是人与山的亲密接触,在乎人与自然的微妙感受。在这种情形下,庐山不得不委屈成旅游者的借体。
我自然选择不了那路。一是因为我们团队上山,包了车的。队有队规,谁也不许单独行动;二是我有心理障碍,活到一定份上,就开始担心自己身体这不行那不行,怕在山上的某个地方累得只会张起嘴巴出气,上不得也下不得,搞坏了自己不说,还得罪众多游客,因此少了冒险和冲动。一生成就的倔强性格刹那就云雾了似的。还是坐在车上吧,呼噜一下就到顶,呼噜一下就从山下开溜,看也看了,玩也玩了,要多轻松有多轻松,要有多惬意就有多惬意,既没了疲劳及担惊受怕,又满足了庐山一游的目的。今后不管向谁人说起,只要我在山上有叉腰一站那种姿态,哪怕是矫情,也是得意,也有无可复加的炫耀资本。
而我还是止不住一次次自问,作为个体的我,一个自诩读过些书且又经历过一段共和国历史的我,几十年后有幸去到庐山,究竟想看什么?人去山空,又能看到什么?我观庐山默然无语。我观队友也多数无语。说是问问路旁松吧,可路旁松同样严肃得笔直挺拔,三缄其口。那就什么也别去问别去想了。就当它是座极其普通的山。普通得如同隔壁的张先生王先生,窗外的坡坡坎坎。那些早年输入记忆的“飞流直下”也好,“乱云飞渡”也好,权当龙门阵,等空下来有了好心情再来摆。心里这样一放松,一句歌词从心底里哧溜一声就蹿将出来:春雷一声震天响啦,老子今天上庐山啦啊„„目空之极。
导游突然问,你们猜,这庐山用个什么词概括为好。见我们一时反映不过来,忙又补充到,譬如你们四川的峨嵋,不是人称天下秀吗?再如青城山,不是也被人叫做天下幽吗?那么庐山,“一山飞峙大江边,跃上葱茏四百旋”,难道就没个中国词可以形容修饰概括?他这一问不打紧,倒是一下把我们全车的人难住了。是啊,都说中国文人神经错乱喜欢乱放獗词,
可千百年来怎就忽略了这座非同小可的山?李白杜甫都往那儿去过,政治人物去得就更多,怎就没想到过要留几个标志性的饰语?如今“天下雄”有了,“天下险”也有了。再说这庐山“险、雄、奇、秀、幽”都沾不上边。是人家的就是人家的。好像有些词天生就是为一些客体定身打造的,谁也夺不去,谁夺去了都滑精可笑。再想想庐山海拔1000多米,就那么个样:不高不矮;不肥不瘦;清秀有那么一点点,福相有那么一点点;然而雷同难免也有一点点。可不管怎样,脑子有词千千万万,就还一时搜不出个恰当的词囊括它。
导游得意了,说:都说不出来是吧?我们庐山当地的人说了,谁要一词定庐山,赏他100000元!谁接招?谁?我们忽地就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哑巴了。100000元啊伙计们,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对于一批正在游走的人来说,放眼一望,世界之大,只要拿过手来,脚一伸,游一遍欧洲再加个亚洲,不大吃大喝不操国外红灯区,那是怎也用不完的。这点钱对于快速致富的人也许真算不得什么,哪儿塞个漏洞都比它多得多。可对于国人,注意,我这里说的是那些拿工资磨手扳心挣血汗钱的国人,还是诱惑大大的。而且再大胆揣测,就是当下中国文人,那些历来靠换点低稿费就可以喜洋洋哉的文字驾驭者,甚而不排除我自己,一年挣不了几个大钱且还孤傲得可笑的穷文人,突然听得一字值千金之上的悬赏,内心深处怎又不咯噔那么一下呢。不是需要那点钱,而是输不起那点面子;也不是人家口气大,量天下难出此英雄,而是求贤若渴爱山如命不惜解囊花下血本,你不去热情应诺,真还有点冷血无情,文将不文。可一时之间你血冲脑门也吧,缄默不语也吧,到了关键时刻不服输还不行。问题是你一时夸不了这个海口,拿不过人家的牙彗。即使悬赏再翻个10倍20倍,拿不下就是拿不下。管它是真是假,你对庐山的感觉就那么一点点儿,毛皮,能做甚?就算你是领导你是作家,你一时语塞你就得没那个胆量。后来我想了一下,庐山是什么积淀?上亿亿年的海陆变迁积淀,人能达到那个层面?算了吧,大家都是几十年的过客,苟延的,最多冒出100,也就谢天谢地了。100多年在历史长河中都才白马过隙,你能看到个啥?还别说庐山,你纵然一辈子泡在山上,又能怎样又能感受到什么?不去动那些脑筋吧。这样一换频道我们反倒好受了,悬赏是人家的,接不接招也是人家的。大千世界,人上几十个亿,有我们去乱操心的吗?我们只管左耳进右耳出,大家嘿嘿嘿,不激,不屈,也就相安无事。
许是为了宽松吧,导游话锋一转,说:大家不要见笑,我们庐山人倒是想出了个词,说出来请大家见笑。以前不是有部电影叫《庐山恋》吗?你看我们庐山山青树茂雾浓,不是谈恋爱的地方又是什么?那就叫庐山天下恋吧。我等一听就晃脑袋,不可不可,这怎么是谈恋爱的最佳去处?我们四川的跑马山拿来干什么?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那才是漫步抒情追逐的好去处。须知,恋爱场地是最讲氛围的。恋爱双方的精力是用来俘获感情的,并不是用来登山的。大家都登得气喘吁吁了,谁还能干点爱情的啥?导游的狡黠也在这里,好了好了,你们四川的客人不要急。不叫庐山天下恋也可以,不过难得上趟庐山,去那儿看场《庐山恋》的电影总可以吧。我们庐山的电影院已创下了好多个吉尼斯记录,全是《庐山恋》造成的,每天24小时不间断地放映,月月如此年年如此,一晃20多年过去,请问世界上的电影院谁创造了这样的奇迹?没有,绝对没有。对这个现状我们那点智商想都不用想就默认了。但换个角度去发散,世界上哪个电影院又愿意那样做?是庐山本身没看点才去那儿消遣,还是游客们都试图逃避什么寻找什么?说实话,我不得而知,而且也不愿深究。 人在庐山总免不了去触摸政治元素似的。由不得你愿意不愿意,因为你虽说可以站在一座具体的自然山上,眼见自然的岩石自然的树木自然的泥土,深吸一口,还有自然的空气加温暖的阳光,可它真就那么真空状的自然吗?非也。庐山不比其它的山。当然,如果要从百多年前再退到几千年前或几万年前甚至几亿亿年前的角度去感受,那是绝对错不了的。那些随便列举的时间空间即便有这人那人上过山,或在上面干了些什么,它都影响不了庐山,改变不了庐山。云遮雾绕的庐山仍在单纯之列。而只要去翻近100年的庐山山史,就会发现,庐山能从一般的山体升华为准名山,说来辩去,政治人物总与它脱不了干系。在中国,恐怕
没哪座山有如此独特如此待遇了。其实井冈山也是座政治山。可谁都清楚,它应该是单一色彩的政治山。偏红。或者说,纯红。人民币都用它做图案了,可见它的地位与作用。庐山则不同,它是被当代史上最大的两个政治团队看中的山,说红不纯红,说黑不纯黑,正色彩和反色彩兼而有之。所以后人上得山来,不知不觉想得更多,看得更细,那是再合情合理不过的事了。研究中国的山其实很有意思,你看它们大都玉秀得很,很像国人。出类拔萃者自然有之,一座座生就气势磅礴,外秀内刚,个性隐在其中,其中三山五岳就是古往今来认可又认可的纯属中国的标志山。在中国,好山真可谓多而又多,多得来不得不委屈了我们后来一山独特的庐山。庐山即便临长江峙鄱阳有一定气派,玉山临风,依然免不了委屈在外,上不了极品档次,少了敬畏,香火不旺。关键是皇帝老倌儿以前没去过,没了鼓瑟吹笙,山自然贵不到哪儿去。李白杜甫你是诗人你有名气你在皇权社会里又算老几?一块御牌就可抵挡你万千名句。因此庐山在文人笔墨中能“生紫烟”也就待遇不错了,还能奢望什么?好在风吹20世纪,来了个蒋某某,好歹也算个现代军权皇帝。不知他那路神经产生了兴奋,一下相中庐山,上得山来,揽无限风光不说,还修下不少别墅,并把其中的一栋命名为“美庐”,久住了不少日子。这“美庐”也确实别出心裁,借老婆宋美龄之美,表自己权重天下心情之美。美哉庐山,美哉自己。你看美国特使不也喘吁吁近得眼前讨教合作事宜了吗。你看那些随从不也是驻扎在自己周围如众星拱月了吗。登高远望,处处来风,人能操到这个份上,那是多么地美不胜收。
老蒋也就如此而已,操操做派,退出历史,最后还得规规矩矩交出庐山。岂止是庐山哟,整个中国大陆,一山一河,一村一庄,一桥一路,通通都得交,一五一十地交。谁叫你是败寇呢。非常凑巧的是作为对手的权重人物毛某某也看好庐山。中华大地上那么多名山他几乎都没产生过如庐山般兴趣。考证起来他好像一生中只有三座山最感冒:一座是岳麓山,一座是井冈山,一座便是庐山了。当然了,还有个韶山。但那只能叫个地名,不应算做山。我想是不是可以这样认定,岳麓山代表着毛的恰同学少年,得志;井冈山代表着毛的意志付诸于行动,崛起;而庐山在某种意义上代表成功呢?位高。我想这其间恐怕还有点潜意识吧。能把敌爱之物为我所用,那也是人生的一大快事。蒋败毛胜,乾坤颠倒,这是不争的事实。山上那么多别墅毛偏不住,单单要住蒋的美庐。你老蒋在庐山时得意又如何,我毛某某就要在你的得意之处更显得意。你蹲过的卫生间算是泊来品吧,我毛某某今天也来领略一番。只不过不能原封不动,得改一改,改成毛式蹲位。好不好看,有不有碍观瞻又是一回事,关键是要体现我毛的自由、自然、占位。而一旦警卫要凿掉蒋手书的“美庐”二字时,毛又急急干预:不得不得,可做文物呢。说得何等轻松大度。毛就是这样的人,说起来是个政治家、军事家,可骨子里实际上还是个诗人气质的文学家。毛好文并非空穴来风,你看他几十年一路走来,哪一个环节没留下墨宝?上了黄阳界,他要“报道敌军消遁”;长征路上,他要“更喜岷山千里雪”;就是谈判桌上,也免不了“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他是那种激情诗情永远浓郁的人。要是他不信马列拉起队伍搞革命,或许比李白更李白,比杜甫更杜甫。他真要浪漫可以说天下很少有人敢和他媲美。“革命的浪漫主义”不就是他的发明创造与自我写照吗?可以这样毫不夸张地说,没有浪漫也许毛某某就不是个自由不羁的毛某某了。在这一点上,蒋远远不及他。
有人说,庐山实际上就是毛和蒋俩打造的山。这话不定准确,但又有些道理。就我而言,以前对庐山知之甚少,一有地理知识便是泰山、华山,甚而远到看不见的冈底斯山、北高加索山、阿尔卑斯山。倒是语文课帮了我的忙,把我强行拉回国内,让我从李太白那儿先去认识一下自己国土上的庐山。虽然是这样,现在想起来还是模糊得很。怪不得我呀,以前人太小,经济不独立,有脚不乱走,出小镇都叫见了天外之天。不如“文革时期”“乱云飞渡”来得深刻猛烈。好像那时我已有了最初的政治兴趣,开始对人,特别是政治人物,产生了说不清的迷信和推崇。细想起来这些毒素至今都没清除干净似的,以至到了庐山我啥都没了心情,
一心只看“仙人洞”。试想一下,与我何干?还不就是年轻时久久凝视过一张照片,因照片又亲热过一首诗。那时我真就相信哲学上的大风大浪可以锻炼人的理念,真就迷恋那种乱云飞渡中的从容不迫。似乎做人要做这样的人了。可事过境迁,我已从热血青年变为行迈靡靡的中年汉子,公然还没了那个愿。什么叫烙印,尤其是少年时期打下的烙印,我此时才算有了点体会。那就看呗。反正到了庐山之上,这也不看那也不看,不等于白来?殊不知去了那儿才大呼上当,如此这般,就一个自然洞,朴素得很,神没几尊,飞檐没一处,更说不上气宇轩昂了。与我想像的“仙”气“霸”气那简直是相去甚远,完全大相庭径。不过我还是老老实实烧了柱香,躬了下腰,向洞里传说的张天师灵气拜了一拜。当时我就想,那个名叫江什么的人,怎就对这儿兴趣百般?据导游说,当时的路并不好走,陡峭得很,怪石嶙峋。她就敢挎个相机颠来跑去,不累?不怕摔着什么?那个毛泽东照相的地方我也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看了看,可以,背景还算开阔,但同样不平坦,用现在的话说,危险系数不少。最终他坐了,她照了,我们崇拜了,然后按程序进入历史。
现在来说江几乎就等于在复制一个遥远而痛苦的记忆。好像一不小心开了魔瓶,放出十恶不赦的妖怪。而我真真实实地说,以一个“文革”过来人的身份说,像我这样的普通人,仍然缺少那种极其强烈的批判向度和根深蒂固的仇视基础。该批的都批了,关也关了,判也判,最后亲耳听说她上了黄泉,还去永远诅咒干吗?要做的事多得很,特别像我等成长期精神与物质都双重缺乏者,更有弥补不完的活要干,在此借用一句伟人的话: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及我们这些老百姓对政治的事又能知道些啥?旁边的事都短斤少两,何况有些事远在天边。不过我还是想过,江在庐山的时候不至于已是敌我矛盾了吧?她跟毛泽东照相可能没带任何恶意吧?蒋在庐山带夫人宋美龄游来玩去,没人说什么,尚能善始善终,作为另一派政治首领的夫人,反党也好,乱国也好,实际上就她那点能耐,没有强硬的支持者,能反能乱到何种程度?不去谈这些又就算了,权把她定格在庐山,定格为一个男人的夫人,玩点照相之类的小资,时有矫情,也就够了。我在这里之所以提到她,全因她是伟人身边一个不可缺的女人,那是一段历史,在庐山,有记录,完全没必要由于后来怎么样了就断然割开。须知,就在那个时期,据有关人士回忆,毛还忙中偷闲会见了前夫人贺子珍呢。而且还有意思的是,2008年的《百年潮》4期上刊有沈国凡文章,曰:《江什么当过叛徒吗》。
好了,我不是史学家,更没肩负任何求辩的使命,我只是庐山过客,而且是匆匆忙忙加昏昏沉沉的过客,有点不咸不淡的感觉罢了。不知怎的,我总觉庐山风大,同时觉出庐山松挺拔。这两者辉映成趣,松为风生,风为松活,把个庐山整天都拨弄得哗啦啦响。大概我阅历有限,没见过如此默契如此共生如此场面的山态。像乐。又像什么述说。还像什么东西在翻阅在传播。细一听呢,什么都不是,只是风。山上的风,山下的风,成年累月的风外加时髦新潮的风,是风风交替,一风追赶一风,一风兼并一风,有点风与风撕杀风与风媾和的激越与壮烈。这样的风听多了听久了,心里就空,就有被风洞穿之感。特别是在远眺鄱阳湖时,一股风扫来,我的脚跟顿时跄踉,要不是及时靠近山壁,抓住个什么,真担心让风卷了下去。天啦,山下就是浩淼的虚无世界。我怕。特怕。我怕风吹的那种窘迫成了同人一路不逊色的笑料。
我就想:这么多的风,这松怎还挺直得可爱?不歪?哪怕斜去那么一点点,也是情有可原的呀。它偏身正枝虬,骨气得很,板直得很,把个松尖直戳蓝天,那么坚强有力,无所顾及,像竖起的什么兵器,火箭发射塔那种,又像摩天大楼那种,气势恢弘,有着不得不让你仰望让你肃然起敬的威风。我就是从树枝下多角度向上观瞻的。我的这种观察其实很美,一根根的枝,怎样穿插,怎样关照,全都看得清清楚楚。说实话,越看我越觉得它们神圣不可侵犯,那种栋梁气派,沧桑感也好,威武不屈也好,都令自己噤若寒蝉,兀自更加小心,更加珍惜。这山上是滋生过硬汉的,我想。首推的便是彭德怀吧。我又想。就我自己年龄而言,
去亲身感受那年自然灾害造成的恶果,那种众多人饿饭的无奈和生命求助,确确实实少了点什么。毕竟,我那时还小,还在父母的保护之中。但我仍然固执地认为,那种涉及到民生存亡的问题,同样不压于面对持枪压境兵临城下的威胁严峻。作为将军级别的彭德怀敢于站出来为民请命,实在是铁骨铮铮。其实只要认真分析一下我看松的专注与别有用心,潜意识中,是不是就在找彭德怀的化身呢?而且我听风的那种特别感觉,是不是同样在倾听彭大将军的字万言风万言呢?哦,越是这样,你越不要去猜测我。去猜测风。猜测庐山绝非寻常的风。 庐山风哦,你能把这一切的一切都吹远吗?远到我们什么都听不见,可为什么我们又分明感到了到风撞墙的强烈声响。
风可以被吹来吹去,可有些风是永远吹不散的。风有风语。我们只有去读它,用心读它,才会明白风与风恋恋不舍偏要相回偏要摩擦的真正原因。
突然有了灵感,为什么不可以叫——庐山天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