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闻天鹤岗剿匪
光复后,国民党派特务到鹤岗、萝北、绥滨一带活动,招降纳叛,一些股匪就在这时接受了国民党的收编,成为与人民为敌、与共产党为敌的政治土匪。盘踞在萝北境内及周边地区的土匪大大小小有十几股。最大的股匪是“刘山东子”匪部。“刘山东子”原名刘光才,长得上中等身材,黑红脸庞,车轴汉子,头戴高装水獭帽,身披狐皮斗篷,脚穿鹿皮高腰马靴,内插刺马针、匕首、狗牌撸子等物,一应俱全,上身十字插花斜跨德国大镜面双匣子。他会些武把抄,因为操一口山东话,人称“刘山东子”,反而忘了他的原名。此人早年闯关东先到乌拉嘎金矿淘金,因喝酒耍钱,反目杀人,跑到附近一个“绺子”入伙。后来被东北军招安,在马占山麾下吃粮当兵,也曾随马占山将军参加了著名的抗击日本鬼子的江桥战役,那时他已经当上连长。但是,后来他带领100多人离开了马占山将军,流窜到黑龙江边的黑河、佛山(嘉荫)、萝北、同江各地,打着“抗日义勇军”的旗号,干起为非作歹、抢掠奸杀、残害百姓的勾当。1939年,“刘山东子”被日寇招抚,当了汉奸,成为“皇协军”的上校团长。
光复后,他又趁机收集武器,扩充实力,很快发展到500多人,而且以骑兵为主。国民党看中了他的人马,将其收编,委任“刘山东子”为“中央东北挺进军第六旅旅长”。他的势力范围很大,地盘多,其老巢设在乌拉嘎,活动范围却是黑龙江南岸沿江各县,到处杀人越货。其他小股土匪也都得听他的调遣,否则就火并,他事实上成了这一带的“总瓢把子”。“刘山东子”与共产党为敌,多次袭击民主政权,杀害革命干部,双手沾满人民鲜血,罪恶累累,老百姓对他无不恨之入骨。
“刘山东子”等匪部制造了“萝北事件”和“袭击绥滨城”事件,引起了合江省委的高度重视。合江省委书记张闻天亲临兴山,带领军区直属部队,下定决心消灭“刘山东子”匪部及其他残匪。
张闻天赶到鹤岗后,立即亲自指挥剿匪,兵分两路火速向萝北进发。因都鲁河大桥已被“刘山东子”炸毁,部队不畏严寒,踏破薄冰涉水过河,直奔凤翔镇。
“刘山东子”匪部得知共产党派来大部队进剿,仓惶奔乌拉嘎方向逃窜,并挟持带走胡会良、项秀田等干部,在逃跑途中残忍地杀害了胡会良和项秀田,二人在牺牲前高呼“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还有10多名战士牺牲。其他人员得以逃脱。
张闻天的夫人刘英在她著的《我和闻天命运与共的历程》一书中写道:“一九四六年十月,凤翔县城遭五百多土匪袭击,而我军主力部队当时已开往山区追剿土匪去了。闻天得知这个消息,立即亲自带领军区直属部队乘火车赶往鹤岗,指挥部队分两路救援凤翔,迫使土匪在占领凤翔的当天中午,丢下我大部分被俘人员,匆忙逃遁”。
萝北事件震怒了张闻天。刘英在回忆中说:“闻天指出,合江境内的大小股匪,基本上是伪满军、政、警、特、地主、恶霸组织,而又接受了国民党委任的政治顽匪,立场反动,态度顽抗,因此,我们的剿匪方针应是消灭不是争取,是‘杀头’,不是‘洗脸’,对土匪采取收编加委的办法是错误的,沿用抗战时期统一战线中反磨擦的‘打拉政策’也是错误的,血的教训说明,对于合江顽匪,不用武力打垮他们,是决不会投降的”。
为了彻底摧毁“刘山东子”匪部,根据张闻天的指示,合江军区于1946年11月初,再次组织剿匪部队,由合江军区五团抽出3个连,由军区警卫团抽出3个连,由兴山独立团抽出1个连,组成一支近千人的精锐剿匪队伍,由合江军区副司令员李荆璞担任总指挥。部队于11月17日在兴山集结,连夜召开会议,作出具体作战部署,并严格封锁消息,同时派出侦察员前去侦察敌情。根据侦查,得知“刘山东子”的确奔乌拉嘎逃窜。部队遂于11月20日从兴山出发向北挺进。白雪皑皑,雪深没膝,部队冒着零下30多度的严寒,行军十分困难。走了3天3夜,部队终于接近乌拉嘎。于是,派出侦察员化装成老百姓前往侦查。结果得知“刘山东子”已经跑了。原来“刘山东子”在高山上设有瞭望哨,见剿匪大部队来了,便闻风而逃。
部队到达乌拉嘎后,金矿的工人不知道是什么队伍来了,一开始还有戒备心理。干部战士就帮助工人干活,主动接近工人,从中了解情况。一个淘金工人问: “你们到底是什么队伍?到这儿干什么来了?”李荆璞副司令员告诉他说:“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民主联军,到这里是为了打土匪,消灭刘山东子。”那工人一听高兴了,说:“我知道共产党对老百姓好,原来你们就是共产党的队伍,不过打刘山东子可不易呀,他仗着人多地熟钻山沟,难哪!”
剿匪部队经过与工人进一步接触,向他们宣传革命道理,使这里的群众有所觉悟。为了进一步发动群众,还在乌拉嘎金矿召开了群众大会,李荆璞向大家讲东北解放战争的形势和民主联军打土匪的决心。这里的工人对“刘山东子”无不恨之入骨,提供了很多有关土匪的活动信息,以及深山老林的情况。
这期间,侦查人员得到情报,“刘山东子”跑到佛山(嘉荫),由乌拉嘎到那里还有150公里的路程,而且“刘山东子”多为骑兵,剿匪部队主要是步兵,以步兵撵骑兵,再加上地理不熟,的确难度很大。工人们提出,进入深山老林打土匪必须找“栖林队”帮助。那一带居住的山民多为索伦(鄂伦春)人,以打猎为生,他们有一个自己组织的队伍叫做“栖林队”,穿山越岭如走平地,枪法极准,百发百中。他们的头头名唤王瑞益,是个传奇式的人物,原本是汉人,祖籍山东,早年间随父母闯关东到东北,在金沟淘过金,在山上伐过木,还在俄国人的饭馆烤过面包,经历丰富,而且为人仗义。后来,他被鄂伦春的头人招为“驸马”,老头人死后,他接过来象征权力的马鞭,还有长枪和双“匣子”,当上了鄂伦春人的头领。江湖人称“王八老三”,但当面都叫他“三哥”。此人练就一身好武功,长拳短打,马上步下样样精通,尤善骑射,双手打枪,百发百中。据说他打飞龙鸟不用枪,专用弓箭,一箭飞出,可穿一串飞龙落地。他在鄂伦春部落里很有威望,说一不二。
通过淘金把头很快把“王八老三”找来了。李荆璞副司令员一看,此人头戴破狗皮帽子,身穿光板羊皮袄,脚下是破棉乌拉,已有40多岁,长得身材魁梧大高个,长方形大脸,大眼睛,二目放光,炯炯有神。开始时,他对这支队伍还有点怀疑,听了李副司令的讲话,开了点窍。李副司令员又单独做他的思想工作,讲革命道理,并请他观看部队的操练。“王八老三”一看这支队伍装备整齐,武器精良,纪律严明,训练有素,个个精神抖擞,口号声震撼山谷,深受感动。于是,同意给部队带路,他说:“光我一个人不行,容我回去跟大伙商议商议。”
“王八老三”回到鄂伦春部落,跟鄂伦春“栖林队”的大小头目一讲,大家议论纷纷,莫衷一是。因为“栖林队”过去曾经和土匪有过一些联系,甚至有少数人受土匪蒙骗跟共产党交过手,怕共产党报复。最后,“王八老三”拿出象征最高权力的马鞭一杨,又掏出匣子枪向空中鸣了三枪,然后,斩钉截铁地说: “我投共产党投定了!愿意的,跟我走,不愿意的请便!”众人一看“王八老三”决心投奔共产党,就异口同声地说:“我们听三哥的!”
这时,部队就在乌拉嘎休整,并得知“刘山东子”已经逃窜到乌云。
第二天,“王八老三”来了,和上次的打扮判若两人。只见他头戴狐狸皮帽,帽耳上翻,系在后脑勺,身穿貂皮半截大敞,外套鹿皮坎肩,下身穿狼皮裤,脚踏熊皮靴,高靴腰里左插刺马针和雕翎箭,右插匕首和马鞭。腰间别着20响双“匣子”,斜挎百宝囊,里面装有两个皮壶,一个装泉水,一个装白酒,还有狍子肉、鹿肉、野猪肉制成的肉脯,并有飞镖若干。他还带来一个50多岁的鄂伦春老人,虽然年龄较大,但身体很好。“王八老三”向李副司令员介绍说:“这是莫二哥。”然后又告诉李副司令员,“刘山东子”已经跑到乌云,这和部队掌握的情况一致。“王八老三”说:“去乌云的山路,就我们俩人知道,我们俩给你们带路。”
部队在乌拉嘎共休整了3天,上足了给养,照价付款。然后,在“王八老三”和莫二哥的带领下直奔乌云。为了隐蔽,不走大路,只走山间小路,所有辎重给养都是马驮人扛。山上雪大,齐腰深,行军十分困难,晓行夜宿。夜里没有帐蓬,只能点起篝火取暖。就这样,到佛山的150公里路程,只用3天就走完了。
11月28日拂晓前,部队兵分两路,李副司令员带领警卫团直奔乌云城,五团人员绕到城西,截断土匪逃路。警卫团到达乌云城外约4公里的地方,站在高处用望远镜可以看到城内有人影晃动,甚至隐隐约约听到说话声,断定是土匪的营地。部队借助黑暗的掩护,做好排兵布阵的一切准备,只待天亮前向土匪发起进攻。两个小时以后,天开始放亮,估计五团人员已经截断土匪的后路,李副司令员下达战斗命令,炮火直射匪营,土匪窝里立刻炸营,人喊马叫,乱作一团。部队冲入城内,土匪夺路向西逃窜。五团由于绕道而行,未能及时到达城西,使土匪得以逃脱。此次战斗消灭土匪40多人,打得土匪溃不成军。李副司令员命令骑兵继续跟踪追击,步兵暂留乌云城休整,治疗冻伤,补充给养。战士们帮助群众挑水劈柴,老乡深受感动,主动提供土匪的活动信息,部队又在乌云城周围扫荡了一些零散土匪。
这时,前头的骑兵部队已经跟踪土匪到黑龙江军区境内,需要黑龙江军区配合作战,而合江军区与黑龙江军区没有直通电报,无法联系。转眼到了1947年1月初,通过民主联军总部与黑龙江军区的第三旅旅长廖中符接上关系。李副司令员带领20多人走了好几天才到达奇克镇,找到黑龙江省军区副司令员王钧和三旅旅长廖中符。在达奇克镇召开会议,共同分析敌情,研究作战部署,成立了联合剿匪指挥部,大家决心坚决、彻底地消灭“刘山东子”顽匪。
此时“刘山东子”的行踪,已经全部在剿匪部队的掌握之中。这股顽匪已成惊弓之鸟,一路向西北逃窜,累累若丧家之犬,逃到逊河一带,再也无路可逃。剿匪部队发出《告匪书》,发动政治攻势,命令土匪缴械投降。已有很多土匪主动向剿匪部队投降,剩下一些顽固不化的仍想负隅顽抗。土匪被长时间的追剿,已经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面容憔悴,衣服被树枝刮得破烂不堪,而且没有了粮食,杀马充饥。剿匪部队把这一带封锁得严严实实,以连排为单位逐个山沟的搜捕。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仅李副司令员率领的部队就剿灭土匪几百人,多数是投降,少量击毙。
1947年2月1日,“刘山东子” 已是强弩之末,身边只剩下十几个土匪,逃到逊河松树沟屯。廖旅长率领的3旅10团追到此处,很快就消灭了负隅顽抗的土匪,生擒匪首“刘山东子”的下属李亚洲,以及国民党特务陈多山、沈锡福。但就是找不到“刘山东子”。这时,这个小屯已经被剿匪部队封锁得严严实实,水泄不通,“刘山东子”已是插翅难逃。审讯被俘的土匪,经过一番宣传共产党的政策,一个小土匪说出实情,“刘山东子”藏在村民李双福家的地窨子里。得知这个情况后,廖旅长高兴地说:“好了,我们就来个瓮中捉鳖吧!”。他亲自带领一个排的战士,由小土匪带路,来到李双福家。首先包围,然后来到地窨子前面喊话,喊了好几声没动静。一个战士,端起冲锋枪就往里面射了一阵,里面吃不住劲了,喊道:“别开枪,我投降!”大家一听是山东话,心里有了底。一个战士喊道:“把枪扔出来!”时间不大,从里面扔出两支德国“大镜面”。接着又扔出来匕首、刺马针、狗牌橹子等物。战士又喊:“还有零碎儿没有?”里面喊:“没有了。”战士喊:“举手出来!”只见“刘山东子”哆哆嗦嗦地举手出来了。他真的成了孤家寡人,蓬头垢面,衣服褴缕,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威风。上去两个战士麻利地把他单三扣、双三扣地绑了个结结实实。经过小土匪辨认,的确是“刘山东子”无疑。
剿匪部队冒着数九严寒,穿山越岭,在林海雪原里经过3个月的追缴,终于彻底消灭顽匪“刘山东子”。战后统计,共歼灭土匪450多人,缴获步枪300余支,轻机枪10挺,战马400余匹。
李副司令员押解部分被俘土匪回师兴山,在俘虏中发现杀害萝北县长邵万财的叛徒、刽子手单义峰,押到鹤立时处决了。匪首“刘山东子”等人由廖旅长的部队押到黑河,于那年3月在黑河召开公审大会处决。
捕获匪首“刘山东子”和国民党特务沈锡福的消息通过无线电波传到东北民主联军总部。2月6日,东北民主联军总部传令嘉奖合江和黑龙江剿匪部队。至此,活动在黑龙江畔的主要土匪已被全部消灭。剩余的零散小股土匪得知“刘山东子”都被消灭了,闻风丧胆,纷纷投降。少数负隅顽抗者,被就地消灭。
从清王朝到“张大帅”、民国、伪满,匪患从来没断过。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把土匪一扫而光,受到老百姓的热烈拥护。民主联军留下一部分人帮助当地搞土地改革,主力部队回到军区接受新的战斗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