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传统_反理性_反戏剧_荒诞派戏剧特征谈

2004年6月第6卷　第2期山东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ofShandongAgriculturalUniversity(SocialScience)Jun.,2004Vol.6　No.2

【语言与语言教学】

反传统・反理性・反戏剧

———荒诞派戏剧特征谈

邓中良

(上海外国语大学,上海　200000)

[摘要]上个世纪五十年代,认可,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反戏剧”与传统戏剧的显著差异,。[关　键　词];;反戏剧

[中图分类号]3[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8091(2004)02-0075-04

①

Thestrikingfeaturesofabsurddrama

DENGZhong-liang

(SchoolofEnglishLanguage&Literature,ShanghaiInternationalStudiesUniversity,Shanghai200000,China)

Abstract:Atthebeginningofthefiftiesofthelastcentury,anewtypeofdramacalledtheTheatreoftheAbsurdcameintobeinginthewesternworld.Thoughseverelycriticizedatfirst,ithasbeengraduallyreceivedbyliterarycriticsaswellasthepublic.Inthispaper,theauthorattemptstoexploresomestrikingfeaturesoftheAbsurdistdramaintheas2pectsofplot,dramaticdialogueandcharacterization,etc.Somecomparisonshavebeenmadeaboutthedifferencesbe2tweenAbsurdisttheatreandtraditionaldrama.Theauthoranalyzessomeofthesocialfactorsthatgiverisetothistypeofdrama,andpointsoutitsaestheticfunctioninitsindirectrepresentationofsocialrealitiesofthewesternworldaftertheSecondWorldWar.

Keywords:absurdistdrama,irrationality,anti-traditionality,anti-drama

　　

一

当时心态的哲学思潮———存在主义。以萨特、加缪为代表的存在主义者认为,人是孤立存在的个体,来到这个异化的世界上,而世界上也并不存在所谓本来就有的真理、价值和意义。在徒劳无益地寻求目的和意义的过程中,人类从虚无开始,以虚无告终,这种生存状态是痛苦和荒诞。

正是在这种时代背景下,荒诞派戏剧应运而生。40年代末50年代初,在法国出现了一种新的戏剧形式。1950年5月11日,法国剧作家欧仁・尤涅斯库的一出题为《秃头歌女》的戏在巴黎首次上演。这出戏情节荒诞不经,对话语无伦次,观众看得莫名其妙,许多人中途纷纷退场。然而,尽管这出被作者称为“反戏剧”的剧作在当时受到人们普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整个西方世界弥漫在幻灭

与绝望的氛围中。人们对人类所谓的理性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怀疑。过去人们一直恪守的信条及价值观念开始土崩瓦解。人与人之间缺乏基本的信任与尊重,难以沟通交流。世上的一切,并非像人们长期以来所天真想象的那样,有条不紊,井然有序,也并非事事有前因后果。

一时间,人们似乎达成了一种共识:即人类处境本质上是荒诞的、非理性的。二战的恐怖和惨状,以及它给世界各国人民所带来的深重灾难,始终如幽灵般缠绕在人们的意识当中。在战后的欧洲,尤其是法国和德国

,出现了一种颇为迎合人们

①

[收稿日期]2004-03-10

),男,江苏常州市人,江苏连云港淮海工学院外语系讲师,文学硕士,现为上海外国语大学英语学院博士研究[作者简介]邓中良(1964—

生。研究方向:英美现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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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的冷落和鄙视,它却标志着一种全新的戏剧流派胡言乱语都感到摸不着头脑,难以理解。人们长期的诞生。继尤涅斯库之后,贝克特、阿达莫夫、冉以来追求文学作品中的意义及真理的努力遭到了内、品特及阿尔比等欧美剧作家也相继写出了风格前所未有的挫败。这位法国先锋剧作家曾经说道:类似的作品。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渐渐理解并接“荒诞就是毫无目的———当一个人脱离了宗教、先受了这种艺术形式:荒诞派戏剧。荒诞派戏剧并没验或超验的根基之后,他就变得无所适从;于是他有像其它文学思潮或运动一样,有其自己的组织、的所有行为变得毫无意义,荒诞不经,分文不值”。宣言及领军人物。它完全是自发形成的一种潮流。而品特的戏剧力作《生日晚会》上演后不久,剧作家1961年,英国著名戏剧理论家马丁・艾斯林发表了就曾收到一位女士的来信。该信主要内容如下:题为《荒诞派戏剧》的专著,正式为这一戏剧流派定“品特先生:《生日名,并对它做出理论上的概括与总结。。以下各

荒诞派戏剧的诞生,)(指战的惨剧有关之外,)?(2)史坦相关。利来自何处?(3)他们是正常的吗?阁下分工日益细致,,与须知这些问题若无答案,本人将无法了解

[1]

大自然也越来越疏远,甚至成为机器的奴隶,人的阁下大作。”

我们看看品特是如何回答的:主人翁地位受到极大的削弱。正是由于这种人隶

“尊敬的女士:如蒙不吝解释大札之属于物的反常情况,物对人的精神产生严重挤压,

含意,本人将感激不尽。以下是本人所不从而造成人的扭曲和异化。大战劫后余生的人们

开始对现存秩序产生前所未有的怀疑,对传统的价了解的:(1)阁下是谁?(2)阁下来自何值观念也开始进行彻底的反省:为何在短短二十多处?(3)阁下是正常的吗?阁下须知这些

[2]

问题若无答案,本人将无法了解大札。”年当中,人类竟然经历了两次规模如此之大的浩

品特以戏仿的手法,如法炮制了一封同样语气劫?人类创造的所谓文明和苦心经营的一切难道

语调及风格的回信。这其中无疑有剧作家风趣幽如此不堪一击,一次又一次被自己的双手葬送?人

默及调侃的成分。但是,这对现代人的生存状况,类的处境就像古希腊神话中将巨石推上山顶的西

也是颇能说明问题的,同时也道出了荒诞派戏剧的西弗一样,他明明知道巨石还未到达山顶就又会滚

一些基本特征。1958年《等待戈多》,在美国上演落下来,还是日复一日地做着徒劳无益的苦役。既

时,导演问贝克特“戈多”意味着什么,他回答说,然人类的一切努力都如此徒劳,枉费心机,毫无结

“我要是知道,早在戏里说出来了”。其实,贝克特果,那么人生的意义又何在呢?对这一颇具哲学意

的回答一针见血地点出了其作品的主题和内容:人味的问题,哲学家、小说家、诗人及戏剧家都用各自

对他生存于其中的世界,对自己的命运一无所知。的作品做出了各具特色的解答。

这也正是作者要表现的现代人的生存状态及境遇。

二1953年,贝克特的《等待戈多》在巴黎上演并获

得成功。该剧中两个人物没有指望地空空地等待荒诞派戏剧以荒诞的内容和荒诞的戏剧形式

着,给战后的观众赋予了无穷无尽的含意。这出两以一种反传统的做法来表现现代人的痛苦、迷惘和

幕剧启幕时

,我们看到两位肮脏不堪的干瘪老头式绝望。笼统地说,这种颇具先锋特点的戏剧有如下

的人物爱斯特拉冈和弗拉季米尔在一条路上等待一些特点:没有连贯完整的故事情节,没有完整细

着。他们说,他们在等待戈多。他们既不知道戈多致、丰富饱满的人物形象,对白也全是语无伦次和

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在等待的同乏味的重复,毫无逻辑可言,仿佛痴人说梦。在荒

诞派戏剧刚刚兴起的那会儿,即便是习惯于花样翻时,他们做着一些极其无聊的动作来消磨时间:他新,标新立异,富有创新精神的西方剧评家和观众们摘帽子,脱靴子,漫无目的地闲扯,甚至建议要都一时难以接受这种全新的戏剧形式。“上吊试试”。剧作的第一、第二幕的结尾部分都是

在尤涅斯库的《椅子》及《秃头歌女》上演之初,一个男孩来报告说今天戈多不来了,可能明天来。观众对前者中满舞台的椅子及后者中两对男女的爱斯特拉冈就问道“:那我们怎么办?”弗拉季米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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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道“:等待戈多”。这出剧就这么结束了。在这出戏里,我们无论如何也找不出传统意义上的所谓“宏大叙述”和“宏大主题”,比如说爱国主义、英雄主义、正义的战争及甜美或凄惨的爱情等。

三

不管是贝克特的《等待戈多》,品特的《生日晚会》,还是阿尔比的《动物园故事》,都毫无传统戏剧上完整连贯的故事情节,而是以片断式的和荒诞的舞台艺术形象代替传统上惯用的“矛盾———冲突———解决”的公式。

,,现成的期望,性格刻画等,因为多少个世纪以来,传统的戏剧形式及观念已经深深地铭刻在人们的意识当中。当时对这类剧作的指责和批评也是非常自然的。要知道,接受一件新生事物总得需要一定的时间。然而《等待戈多》在美国一所监狱上演后所获得的反应,大大地出乎了人们的意料,完全没有出现演员和导演事先预想的种种担心和忧虑。这出“把老练的巴黎、伦敦和纽约的观众弄得稀里糊涂的东西,

[3]

却立即被囚犯观众所掌握。”犯人们在观看该剧时感受到了极大的心灵震撼和冲击,他们完全被这出戏征服了。为什么一出如此先锋新潮、毫无情节可言的实验性剧作,却在犯人观众里引起如此巨大的反响?这难道不是因为在某些方面与他们的生存状况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吗?我们可以肯定地说,他们一定不会有职业评论家在评论别人作品时常有的奉承之嫌,他们也根本无须装腔作势,假装喜欢一出他们根本看不懂的戏。演出结束后,有记者采访了一些犯人。他们中有人说“:戈多就是社会”,而另有人说“:他是局外人”。而有趣的是,剧作家并没有在该剧中直接展现社会、政治及经济等混乱局面的外在细节。但这恰恰充分地反应了现代人真实的现状和处境,表现了西方人极其严重的异化和精神危机。过去长期盛行那种情节曲折突变的佳构剧,在此时此地,恐怕难以在这批特殊的观众群中产生像《等待戈多》那般巨大的震撼力量。

四

1958年,英国著名戏剧评论家坎奈斯・泰南在

观看了尤涅斯库的《椅子》及《上课》后,他撰文写

道“,这里终于出现了一位自称是反戏剧的倡导者,

明确无误地反现实主义,同时还含有反现实本身的意向。现在,终于出现一位作家勇于宣布字句是没有意义的,人与人之间一切沟通都是不可能的。”传统上语言无所不能沟通的功能受到极大的挑战。

荒诞派剧作家无一例外地对语言的交际功能表示出极大的怀疑和悲观,对语言持一种前所未有的贬低的态度。他们认为,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是不可能实现的,。英国当代剧作家的首幕中,开宗明义,“,语言就是话可以让你从一个地方安全到达另

[4]

一个地方。”以往的作家大多相信语言的启蒙功能,认为用语言可以使生活中最隐秘的领域再见光明。在这方面,荒诞派剧作家与阿诺德这类剧作家大异其趣。在他们的笔下,语言与其说是沟通的桥梁,倒不如说是沟通的障碍。

在英国当代剧作家品特的作品中,我们可以发现,语言不仅没有能成为人与人之间沟通的桥梁,反倒成为如围墙上插的玻璃片或倒刺,来保护个人自我的狭小天地。这位剧作家始终清楚地意识到,“体验越深刻,表达就越不清楚”。人与人之间缺乏沟通或惧怕交流,即使人物间有些语言上的交流,那也大多是贫庸乏味的陈词滥调,胡言乱语,答非所问,或者就是充斥着单调沉闷的重复。这类戏剧的对白常常缺乏逻辑推理,没有连续性,前后自相矛盾,习惯于传统戏剧的人看了以后,难免会产生如堕云里雾里的感觉。这与萧伯纳等人的剧作中优雅雄辩的对白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照。请看贝克特《等待戈多》中戈戈与狄狄之间的一段对白:

费拉季米尔:等一等———咱们拥抱

——————咱们很快活

———快活———咱们既然很快活,那咱们干什么呢———继续———等等———等待———让我想一想———想起来啦———继续等待———咱们既然很快活———让我想一想———啊!那棵树!

爱斯特拉冈:那棵树?

弗拉季米尔:你记不得了?爱斯特拉冈:我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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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拉季米尔:你往上面瞧瞧。

爱斯特拉冈:我什么也没瞧见。

弗拉季米尔:昨天晚上那棵树黑沉沉的,

什么也没有。可是这会儿上面都是树叶啦。这种无聊乏味的对话充满了整个剧作,作家无非是想强调这一点:生活是如此沉闷、单调、枯燥,毫无意义,人与人无法交流。在品特的早期剧作《生日晚会》的开始部分,也可以看到同样的情况。皮特与其妻子梅格的对白,斯坦利与梅格的对白,无不是如此。即便人物间有语言的交流,,怀疑的态度,说的几乎每句话。正如品特的戏剧力作《看管人》结束时,米克对戴维斯所说的“,我不能从字面上接受你所说的一切,你说的每句话都是无数种解释。你说的大部分话都是谎言。”难怪有的评论家因此而戏称品特为“欺骗大师”。

父母各自住在垃圾桶里,而其义子克洛夫则患有一

种病,只能站,不能坐。在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个是身体健全的,他们都处在绝望的境地之中,只有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六

荒诞派戏剧在世界文学中的重要地位早已确立。许多荒诞剧作已成为现代经典之作,广为人们学习和研究。1969年,奖。品特也在———戴维・科恩奖,并被许多学者提名为诺贝尔文学奖候选

人。这类最初受到众多非难指责的先锋剧种终于获得经典的地位,进入严肃文学的殿堂。这些荒诞派剧作家创作的众多题材新颖风格奇特的剧作,为西方浩劫之后的舞台增添了新的色彩和活力。马丁・艾斯林在《荒诞派戏剧》一书中,对传统戏剧和荒诞戏剧做出非常精辟的分析和对比,现引其中的一段来结束本文:

假如说,一部好戏应该具备构思巧妙的情节,这类戏剧根本谈不上情节或结构;假如说,衡量一部好戏凭的是精确的人物刻画和动机,这类戏则常常缺乏能够使人辨别的角色,奉献给观众的几乎是动作机械的木偶;假如说,一部好戏要具备清晰完整的主题,在剧中巧妙地展开并完善地结束,这类戏既没有头也没有尾;假如说,一部好戏要作为一面镜子照出人的本性,要通过精确的素描去刻画时代的习俗或怪癖,这类戏则往往使人感到是幻想与梦魇的反射;假如说,一部好戏靠的是机智的应答和犀利的对话,这类戏则往往

[5]

只有语无伦次的梦呓。

五

与传统戏剧相比,荒诞派剧作中人物一般很少。最少的大概要算是贝克特的《克莱普的最后一盘磁带》,里面仅有一个人物。而且这些人物,要么是行将就木的老头老太,要么就是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或聋哑人。即使是身体健全的正常人,在精神上也或多或少存在着这样那样的缺陷,是现代社会的畸形人。他们猥琐、卑微、肮脏、丑陋。在这个异化了的现代世界里,他们近乎沦落到非人的境地,是“虫”而非“神”了。我们知道,在过去的文学中,人常常处于宇宙的中心、万物之灵长这样一种崇高的地位;而在荒诞派戏剧里,人在这个荒诞不经的世界面前,则显得微不足道。

这一做法,一反传统戏剧中的人物大多为高大正常健全人的惯常套路。阿尔比《动物园故事》中的杰利是个具有同性恋倾向的纽约大都市青年。他非常孤独、焦虑、绝望,并渴望着能和人说话,沟通交流。最后,他连这样一个机会都未能如愿以偿。他以生命为代价,以自我毁灭为手段,企图唤起彼德能与他沟通。可是,连这样近乎疯狂的努力都是徒劳的。贝克特的《残局》一戏中,共有四个人物。半身不遂的汉姆坐在轮椅里,其没有下半身的

参考文献:

〔1〕〔2〕Esslin,Martin.Pinter:ThePlaywright〔M〕.London:Methuen,

1992.

〔3〕〔5〕Esslin,Martin.TheTheatreoftheAbsurd・NewYork:Double2

day&Company,1961.

〔4〕Almansi,GuidoandSimonHenderson.HaroldPinter.Edinburgh:

Oliver&Boyd,19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