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佛法:现代人如何理解并实证佛法?(二)

舍卫城遗址

第一讲：佛法的源流：

前面做好了准备工作，可以开讲正文了。

有这么一句话：“如来出世，或不出世，法尔如是”。这是说：佛法不会因为有没有人去讲解而出现，也不会因为有没有人讲解而消亡。佛法永远就是这样子的。这就是“法尔如是”。

这句话的意思，很符合大家熟知的哲学概念“客观实在性”：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这里，大家可以思维一下：不会改变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佛法是常住法。如果会改变，不是变强就是变弱。变强就会没有终点，无限增长。这与任何现有事物都不相符（事证）。与事物“产生、发展、灭亡”的规律不相符（理证）。这样的话，总会有他变弱的一天，直到消亡。

如上可知：凡是会变异的法，都不可能常住不坏。与之等价的逆否命题：常住的法，一定不会变异。

永不变易的法，就不会有出生的时间点。因为出生本身就是一种变易。当然，消亡也是一种变异。这样，法尔如是其实就意味着：“不生，不住，不异，不灭”的特性。这是佛教经论对“无为法”的描述。

无为法是什么？是完全的无作无为。既然无为，当然没有变异可言。既然没有变异，就是“永远都是这样子”，不会消亡。是永恒常住。

根据这个道理，思维比较好的同学可能会继续思维：永恒常住的法，必须“不生”：从来没有出生过。因为出生本身就是变异，就是有为法，因此，只有永不出生的法，才会永不坏灭。

一位著名的“佛门龙象”：龙树菩萨。写了一部《中观论》（扩展：佛亲口所说，叫做“经”；菩萨所造，叫做“论”。唯一的一部菩萨所说却被称为“经”的著作，是禅宗的第六代祖师：“慧能”的《六祖坛经》。这部经与《金刚经》，在古代的士大夫家里，与《论语》《道德经》一起被放在书架上。是必读）

《中观论》一开篇就讲：

“不生亦不灭,不常亦不断,不一亦不异,不来亦不去。能说是因缘,善灭诸戏论,我稽首礼佛,诸说中第一。”

这几句论文，讲述了佛法的体性。不展开讲，就讲第一句：“不生亦不灭”。这是说：只有从来没有出生过的法，才有可能永不坏灭”的逻辑必然。这与另外的一些主张：“已经出生的法能永不坏灭”的戏论不一样。所以，佛所说的“不生不灭”是“善灭诸戏论”的“诸说中第一”。

因为文中的八个“不”字。这几句论文被称为“八不中道”。

所以呢，佛法其实是没有源流可言的：因为他从来没有出生过，哪里会有源流可说？既然没有出生，就不会坏灭。既然不会坏灭，就不需要出生。因此：不生故不灭，不灭故不生。

可是，在事相上。佛法却因为有没有被讲出来，或者显示出来给众生了知的原因。而有了生灭相：有佛出世弘法，大家就知道了佛法的存在。没有人出世弘法，大家就都不知道佛法的存在。这样，在一段时空中。佛出世就意味着佛法第一次被讲出来，并且被众生闻、思、修、证。这就是佛的重要性。佛出现世间，会把整个的成佛之道讲完。度化当时所有应当被度化的人，这叫“化缘已尽”。化缘已尽，佛就要示现入灭。佛入灭之后，就需要有修有证的人在世间继续弘扬佛法。这些人就是僧。所以，必须是在佛法上有修证的人，才能算真正的佛门僧宝。而不是以身穿袈裟的表象来判断是否僧宝。

法一直都在，但是，有起始相的显现；在某一段时空启动了佛法，是因为佛出世；在佛入灭后继续以佛法引导众生，这就是僧。这样，佛、法、僧三宝具足。

在我们这个世界，佛法起源于2500年前，释迦牟尼佛在菩提树下成道的那个时刻。从那时起，佛法的胜妙义理被讲述出来并流传世间。往后的事，大家都清楚。现在我想讲讲之前的事。这有一些知识储备，分三个方面讲：

一：本体论

这是借用一下哲学的理念。正因为有本源存在，才会有大家熟知的“本质与现象”，“透过现象看本质”等说法。随之而来的，就是“如何认识本质”的认识论。如果没有本体论，也就不会有认识论。本体论与认识论，形成了一个探索真相的基本构架。

佛法与本体论是契合的。很简单：如果没有“佛法的本质”（也就是说：这个本质根本不存在），修学佛法就是毫无意义的。正因为有“佛法的本质”，如何认识佛法的“认识论”才会有存在的意义。

所以，认为佛法没有本体可言，把佛法当做一种思想，一种纯理论的人，从来不会把佛法当做真理。而是当做一种“各说各有理”的一家之言。这样，当然也就不会有“如何正确认识佛法”的认识论。所以，他们对佛法，可以批判，可以赞同，可以研究，可以考据，就是不能实证。我会很自然地抵触一种说法：“佛教认为”。这句话，其实就是把佛法当做一种与事实真相无关的纯理论（戏论或者叫“玄学”）。这显然是对佛法没有信根的人所说的话。

佛法是“可知可证”的。这需要本体的存在。否则您去知什么？证什么？如果没有被实证的对象，当然就只能是一种玄学了：怎么说都可以，看谁的语言更玄妙，更美丽，更高深，更能打动大众。

佛法不是“无因论”，而是遵循因果律的。如果没有本体，因从何来？如果没有本体，必然导致无因论，或者是因果错乱。而现象上我们看到，一切法不是无因而生，因果也不会错乱（事证）。

以上讲述佛法的一些基本特征。您可以遵循这些特征来看待佛法，这样有助于你在一定程度上保持修学方向的正确。也可以让您从理性上开始相信佛法。算是一种简单的“起信论”。

印度教湿婆神像

二：《吠陀经》与梵我

3500年前，古印度的修行人团体：梵志（婆罗门）。他们经过近千年的修行实践，写出了一部总结性的典籍：《吠陀经》。这部典籍有一个很重要的观点：至尊主永不生灭。这个至尊主，被称为“博伽梵”。

他们有一个目标：经由修行，到达一个永不生灭的状态：涅槃（涅者不生，盘者不灭；提到“涅槃”，您心里面要有个概念：这是说不生不灭）。他们的修行方法：瑜伽；

他们得到的修行成果：四禅八定，五神通。

1000年的实践，在梵志们的影响下，社会形成了一种主流的认知：轮回中不变异的主体：我。

三：佛出世的因缘

当时社会广泛承认：“轮回中不变异的主体”：我。而且，大家都在追求涅槃。这样的社会氛围，就是佛出世的因缘。要是没有这些因缘，佛出世后就没有几个人能跟随他，去闻、思、修、证佛法法义。佛法就难以宏传。

1000年来，成就了上述这些因缘的，是外道。而且是“常见外道”。因为没有亲自观察实证到常住法，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解脱生死（达到“不生不灭”的涅槃，就是解脱生死）。所以是外道。但是，他们承认常住法的存在。因此，外道很容易转变为学佛人。而断灭论者，虽然有“断见外道”的名称，却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外道。因为他们断掉的是“诸善根”，所以是一阐提人。为什么这样说？算是留下一个课题供大家思维。

我这十年在网上，最花力气的一件事就是破斥断灭论。因为他们挖去的是佛法的根基。今天讲这么多，从佛出世之前就讲起。还讲什么：“本体论”、《吠陀经》，博伽梵。就是为了让大家不要落入断灭论。

以下是两位善知识讲过的话：

善知识某甲：“判定末法的标准，是主流的佛教不承认常住法”。

这意味着：目前以及将来，大多数学佛人会落入断灭论。

善知识某乙：“我宁愿为度化外道，也不愿度化断灭论者”。

断灭见是根本性的邪见。以至于和正常含义下的“外道”完全不同。而且，断灭论极难转变，只好说：“众生不可思议”，“众生的业力，可以与佛力相对抗”。

在这里，强调一下我经常引用的一句话：“宁执有见如须弥山，不执空见如芥子许”。（经教依据：《大宝积经》原文：“宁起我见积若须弥。非以空见起增上慢”。）

还有一句，没有经教依据，是我的原创：“宁出佛身血，不谤如来藏”。

尼泊尔苦行外道

番外二：外道、凡夫、法师

外道：外于佛法的修行人。

内外两个字，没有褒贬。是说此人“是否外于佛法修行”。这里有一个标准：怎样看待五蕴。如果将五蕴中的某一法当作轮回中不变异的我，就是“常见外道”；如果不承认有个真实不坏我轮回三世，就是“断见外道”。

“五蕴无常、苦、空、非我”。这是佛法中一个主要的正知见。

（所谓五蕴，您可以理解为身心的总和）

凡夫：和外道类似，只不过大多数不是修行人。

《佛藏经》：“一切凡夫都无正见”。

这里的正见，在于对五蕴的看法。比如：您把笔者当作一个中年男性、一个修学佛法的人…….等等。这样，最起码表明你的观行不彻底，只是在文字上知道“五蕴虚妄”。断我见的人，会把笔者（及一切人）当作一个暂时存在的幻相。最多还有几十年，这个五蕴就会消亡，永不再现。同时又知道：必定有一个不在五蕴范围内的我，常住不坏，是轮回三世的主体。

断我见的人，因为没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而具备了正见。因为具备了正见，因为断除我见的原因而不再是凡夫、外道。退一步讲：起码是迈向了“超凡入圣”的道路。您愿不愿意“超凡入圣”？

《佛藏经》还有一句话：“若做是念：此是正见，是人即是邪见”。

我这里想说的是：如果您依据上面这句经文而不敢做出“此是正见，此是邪见”的判断，证明您正是把这句话当做“正见”看待，从而落入邪见。您是因为持有“五蕴真实”的见解，才会把属于五蕴的意识心的心行当做真实。五蕴已然是虚妄（生灭法名为虚妄），何况是任何一种属于意识心心行的见解？所以，无正无邪，无善无恶，是断我见的人所安住境界（想想为什么？）。虽然这样子安住，在事相上，却不妨碍他去判断法义的正误。不妨碍他指出“此是正见，此是邪见”而努力破邪显正。

学佛的过程中被系缚，越学限制越大。是因为您对五蕴的“无常、苦、空、无我”观行得不够彻底。被一句话系缚住。想想：语言文字是什么？再进一步：语言文字背后的含义是什么？是不是五蕴，是不是虚妄无常，是不是一个幻相？

“若做是念：此是正见，是人即是邪见”。这句经文，是个判断题，检验一个人对五蕴的看法，检验一个人有没有断我见。

凡夫与外道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未断我见。所以，经上把外道与凡夫并列起来。

说起来，外道，特别是古印度的外道。很了不起。他们是是一群努力精进的修行人。他们成功实践了人天善法。而凡夫，很大比例连五戒也没有，没有办法在下一世保住人身，何况能有十善法、四禅八定等“生天之法”？

可是，被称为“凡夫”一般人都能接受，被称为“外道”却不能接受。因为外道这个名称引发歧义。我在豆瓣上的网名叫“末法凡夫”，却没有叫“末法外道”。为什么？因为凡夫里面有一部分人正在做“六见处”的观行（六见处：“五蕴无常”是前五见处，由此确定了无常法；“涅槃常住”是第六见处，由此确定了常住法），是初果向。这一点胜于外道很多。

那么，到底外道好一点还是凡夫好一点？没有定论。因为不同的凡夫外道有不同的情况。“法无定法”这四个字，我认为需要遵循“依义不依语”。法无定法这四个字的含义，不会只有一种确定的解释，不同情况下有不同的解释。为什么，正因为法无定法。

大家在这里听讲，很大比例的人是外道凡夫。你抗议：“我正在修学正确的佛法，即将断我见证初果，即将因实证初果而解脱生死，你不能说我是外道”。抗议有效！那么，你是凡夫，而且是即将脱离凡夫位的凡夫。但是，你也是外道：因为在你观行成功而断除我见之前，您还是没有正确看待五蕴。所以你才会抗议：“我只是凡夫，不是外道”（想想身份是什么）。所以讲你是外道，还真没讲错。因为外道有四相：对五蕴的观行不彻底。

但是没关系，您自己去观行实证六见处就好了。

法师：外道凡夫不能升座说法。因为没有断我见，还有四相（人、我、众生、寿者），对五蕴的观行有重大误解。因此，他所说法义几乎都是“心灵鸡汤”（所有的“心灵鸡汤”，都有一个特征：如何把五蕴搞得更好，而不是宣说五蕴虚妄的真相）。不能涉及断我见的法。这样的人，身穿袈裟也是外道：附佛外道。所以，你将来讲经说法。不要去讲怎么生活得更好？怎么得到心灵慰藉？更不要去讲看风水算命，为别人“指点迷津”，趋福避祸。而是最起码宣讲断我见的方法。这样你才是法师，不管有没有穿袈裟您都是法师。

下面的经文，讲什么是法师：

《杂阿含经》卷一：“善哉，善哉，汝今欲知如来所说法师义耶？佛告比丘:“若于色,说是生厌、离欲、灭尽、寂静法者,是名法师;若于受、想、行、识,说是生厌、离欲、灭尽、寂静法者,是名法师,是名如来所说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