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的人是怎么看待武则天的?
武则天革除李唐之命,建立武周王朝,按人之常情推测,唐朝人本应对武则天非常痛恨。
但事实却与我们的想象大有出入。为什么呢?因为唐代人对武则天的评价是以肯定为主的。
首先,唐代的皇室对武则天的评价是肯定的。
举一个例子,那就是曾经被武则天废黜、流放房州的唐中宗李显。按常理推论,受尽屈辱的李显本应在重新上台之后,对武则天大加贬斥才对,但事实却正好相反。《全唐文》中收录了唐中宗的《答敬晖请削武氏王爵表敕》,里面有这样一段话:
“则天大圣皇帝,内辅外临,将五十载,在朕躬则为慈母,於士庶即是明君。往者垂拱之中,嗣皇临政,当此之际,鲁卫并存。及乎全节兴妖,琅琊构逆,灾连七国,衅结三监,既行大义之怀,遂有泣诛之事。周唐革命,盖为从权。”
也就是说,在唐中宗眼里,武则天对自己而言是慈母,对士庶而言,就是明君。武则天之所以发动革命,建立新的政权,只不过是一个权宜之计。
因此,从唐中宗开始,就已经奠定了唐人对武则天评价的基本论调。唐中宗毕竟是武则天的亲生儿子,武则天在晚年又把他立为了太子,所以他的权力其实是继承自母后而来。不管是从血缘人情还是从现实政治礼仪的角度出发,唐中宗都不能抹黑武则天。
其次,受李唐皇室的影响,唐代的高官群体对武则天的评价也以肯定为主。
中国古代社会,皇室具有最大的发言权,他们的观点对当时社会的影响非常深远。受李唐皇室肯定武则天倾向的影响,唐代的官员群体,尤其是高官们对武则天的评价也都很高。比如,中唐著名的政治家陆贽就说武则天“弘委任之意,开汲引之门,进用不疑,非但人得荐士,亦得自举其才”。对武则天在选拔人才、任用人才方面做出的贡献大加赞扬。另外一名中唐著名政治家李绛也说:“后命官猥多,而开元中名臣多出其选。”众所周知的开元名臣姚崇等人就是武则天挖掘出来的重要人才。
再比如,现在的《旧唐书》将武则天列入本纪。众所周知,中国古代史书编纂体例中,唯有皇帝才有资格入本纪。所以,《旧唐书》是承认了武则天的皇帝地位。有人说《旧唐书·则天皇后本纪》录自唐人吴兢所撰之《唐书》,由此可见,唐人也是承认武则天的皇帝身份和地位的。
最后,基层百姓对武则天是怀念的。
一个人的口碑只有高层说好,不见得是真好,但如果他能在老百姓心目中留下好的印象,那就说明她很成功。由于中国古代基层百姓几乎没有发言权,我们很难找到唐代百姓对武则天的历史评价,不过据最近几年新发现的唐人墓志我们可以看出,有很多的墓志直书“大周某某官之墓志”,体现出基层社会对武周政权的认可,而且在武则天去世之后,我们也很少从墓志中看到对武则天的污蔑之词,大都能够心平气和地接受武则天统治时期的历史。
另外,新中国成立之后,宝成铁路修建过程中出土了《大蜀利州都督府皇泽寺唐则天皇后武氏新庙记》,该碑刻于后蜀孟昶广政二十二年(959),俗称《广政碑》。该碑现藏于四川广元皇泽寺。由碑文可知,五代时期四川地区,有供奉武则天的寺庙皇泽寺存在,体现出当时的民间社会对武则天的怀念和崇拜之情。当然,这是五代时期的例子,不太能说明唐代的情况,但至少表明武则天在基层老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和影响力。
以上说的是唐代对武则天的主流看法,当然也有人由于各种原因,对武则天持批评态度,比如沈既济就不同意将武则天列入本纪,认为应该将她归入《皇后传》,但这在唐代毕竟属于少数派。
综上所述,唐朝人对武则天的评价是以肯定为主的,武则天在天有灵,看到自己的子孙后代这么肯定自己,也就心满意足了。但是从宋代开始,由于儒学复兴,知识分子开始越来越看不惯武则天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当皇帝,于是开始群起而攻之,对她大加贬斥,尤其是宋儒朱熹,说武则天“乘唐中衰,攘窃神器,任用酷吏,屠害宗支,毒流缙绅,其祸惨矣。”因此,从宋代开始,对武则天评价基调就完全转向了,成为了以否定为主。这种论调一直延续到清代。直至民国时期,仍有许多学者对武则天的评价非常低,比如著名史学家吕思勉、岑仲勉等。时间发展到今天,我们对武则天的看法已经很客观了,虽然会对她的性格、面首、酷吏等统治措施颇有微词,但却基本肯定她在唐代,乃至中国古代社会发展过程中所作出的历史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