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币贬值并不能真的刺激出口
万川之月 | 邓新华专栏
作者：邓新华
人文经济学会特约研究员
之前的“万川之月”专栏，我写过《黑田东彦比索罗斯危害大得多》，里面提到黑田东彦建议中国加强资本管制来应对人民币贬值。我认为，黑田东彦之所以提出这个建议，是因为日本官僚也习惯了货币放水，所以他们不会接受以约束本币放水来应对本币贬值，因此才提出这种牺牲流动性的建议。
后来看到美国康奈尔大学教授埃斯瓦尔· 普拉萨德的《中国为何不应实行资本管制？》，他分析，“日本央行(BoJ)为提高通胀和促进经济增长采取货币刺激，该措施的成功依赖于日元贬值刺激出口。人民币贬值会威胁到这一目标，紧接着投资者的担忧将推动避险资金流入日本，推升日元。”
假如日本官僚担心人民币贬值增加中国出口产品的价格竞争力，会影响到日本的出口，那他们就大错特错了。
几天前，央行行长周小川在G20会议上说，人民币不会竞争性贬值。这个“竞争性贬值”，应该是指为了增强出口竞争力而贬值。
“本币贬值刺激出口”也是主流经济学界的流行谬误。很多对经济学不太了解的人，都听说过这句话。
道理看起来挺简洁明了的：本币贬值，出口商品换回的外汇就可以换到更多的本币，他们对外就可以降价竞争，当然刺激出口了。但，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汇率是市场决定的，假设一国货币大放水，本币自然对外币贬值，确实，出口商赚到的外汇可以换到更多数字的本币，但是，根据“普乘悖论”，这些更多数字的本币只是数字增大，在本国的购买力并没有增加，出口商并没有得到更多的财富，又如何降价竞争？哪来“刺激出口”？
可想而知，如果“本币贬值刺激出口”成立，那么，一国政府只要不断地用更大数字的新钞票替换旧钞票，就能刺激出口了。
实际上，根据“普乘悖论”的推论，不是在每张钞票上、每份债权上乘以一个数字，而是增发一批新钞票，这会扭曲信用、扭曲资源配置，影响效率，只会出现尽管钞票总数字变大、但总购买力却减少的情况。所以，多发货币造成本币贬值，实际上使出口商品的生产者手里的钞票变少，这不仅不能刺激出口，反倒抑制出口。大概也就是库存商品，可以在涨价中获得好处。
什么情况下汇率才会刺激出口呢？那就是以高于市场价的价格收购外汇，即本币低估。本币贬值和本币低估是两回事。本币贬值是指本币对外币的市场价格下跌，本币低估是指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来放出本币，即高价收购外币。
央行以高于市场价的价格收购外汇，相当于给出口企业补贴，的确能刺激出口。所以，“本币贬值刺激出口”应该改为“本币低估刺激出口”，才是正确的。
但是“本币低估刺激出口”是不可取的。本币低估提供的隐性补贴并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摊薄原来的钞票的购买力而得来的。出口商受益，其他人受损。根据萨伊定律——供给创造需求（一种商品一经生产，即为其他价格相等的商品提供了销路），其他人辛辛苦苦供给所创造的需求，转移给了出口商和外国消费者，削减了国内总需求，这是对经济的损害。
本币低估，央行源源不断高价收进外汇，多放出本币，这是前些年中国发生的事。周其仁教授称之为被动通胀。这里也可以看出本币贬值和本币低估的另一个区别：本币贬值是货币多发的结果，本币低估却是货币多发的原因。
从央行2015年的表现来看，央行是不愿意人民币贬值的，这是好事。坚挺的人民币不仅有助于人民币国际化，也有助于恢复民间信用。要使人民币不贬值，就要把人民币做稳健。收紧放水口，才有坚挺的人民币。但可惜的是，昨天央行又降准了。如果国内人民币增发，离岸抛外储来影响离岸汇率，这边放、那边收，只会无端消耗外汇储备，中国经济不能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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