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文震亨[长物志]

品讀文震亨《長物志》

——分析其造園美學思想

[摘要]：《長物志》是晚明蘇州文士文震亨撰著的一部關於生活和品鑒的筆記體著作，集中體現了那個時代士大夫的審美趣味。本文通過解讀《長物志》一書，解析書中所闡釋造園設計美學思想，其思想對當代造園藝術具有很強借鑒性和啟示性。

[關鍵字]：長物志 造園思想 設計美學

從春秋戰國直至明清時期，中國相繼出現了一批總結我國傳統藝術設計成就和設計理論的著作，有的是論述某個品類的功能、造型、裝飾、材料、工藝及其設計原則，有的是發表作者對藝術設計的看法、見解。我覺得其中較具有代表性的是《考工記》、《園冶》、《格古要論》《長物志》、《天工開物》、《閑情偶寄》等等。其中，《長物志》中所闡述的設計思想和審美觀念，對現代園林藝術設計既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又有許多有益的啟迪。

《長物志》是明代晚期蘇州文人文震亨撰著的一部關於生活和品鑒的筆記體著作。所謂“長物”，即多餘之物，但是實際上書中所指又並非多餘之物，而是生活中的必需品，不過，這些物品非一般物品，而是投射和沉積了文人的選擇和品格意志之物。《長物志》被稱為晚明士大夫生活的“百科全書”，因為全書分為室廬、花木、水石、禽魚、書畫、幾榻、器具、衣飾、舟車、位置、蔬果及香茗等十二卷，內容非常的齊全，其書的架構非常清楚。《長物志》的內容涉及到一些園林美學的範疇，是私家造園專著的代表作之一，也是古典園林自兩宋發展到明末清初時期的理論總結。本文主要探究的是著作中豐富的園林設計美學思想、環境設計思想。此書是研究晚明園林審美文化的重要史料，如果剖析瞭解書中所闡釋的造園設計美學思想，那對我們當代造園有著十分重要的借鑒性和啟示性。

文震亨(1 585一1645年) ，，字啟美，號木雞生，明末蘇州府長州縣人，足文征明的嫡曾孫，文震盂的弟弟。他生長名門，聰穎過人，自幼廣讀博覽，詩文書畫均能得其家傳。作為晚明的知識份子，因南京淪陷，弘光元年(1 64 5) 憂憤絕食殉國(享年6 1歲) ，可見其內在的道德追求，而《長物志》不僅反映了文震亨個人的生活和思想，也從另一個側面展示了晚明文人日常生活的真實細節和文化品質。

中國歷史文化長卷中重要的一篇，就是中國傳統園林建築。中國的傳統園林是一種由文人、畫家、造園匠師們創造出來的自然山水式園林，它崇尚天然之趣、追求古樸之美是我國造園藝術的基本特徵。《長物志》一書中與造園有直接關係的為室廬、花木、水石、禽魚、蔬果五卷，而另外七卷書畫、幾榻、器具、衣飾、舟車、位置、香茗與園林有著間接的關係。比方說：在《長物志》一書中提到，對於園林的選址，文震亨認為“居山水間者為上，村居次之，郊居又次之" ，建築設計均需要“隨方制象，各有所宜；寧古無時，寧樸無巧，寧儉無俗”。此外，其“花木”卷分門別類地列舉了園林中常用的42種觀賞樹木和花卉，詳細描寫它們的姿態、色彩、習性以及栽培方法。並且他還提出園林植物配置的若干原則，比如說“草木不可繁雜，隨處植之，取其四時不斷，皆入圖畫’’等等。最難能可貴的是指出造園應突出大自然生態特徵，使得各種植物能夠在宛若大自然界的環境中和諧生長。所以《長物志》可謂是私家造園專著的代表作之一，是古典園林自兩宋發展到明末清初時期的理論總結。 品讀了《長物志》後，我覺得整本書書都充滿著隱逸的文化。隱逸是中國一種古老的文化現象，也是中國士人文化體系中的重要特色，是古代文人士人保持人格獨立的一種處世哲學。孔子說過“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隱”，孟子也曾說“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這些都是文人為了尋求一種能實現精神與肉體徹底解放、自由超脫的性靈空間，所以文人雅士會選擇歸隱林下來捍衛其清逸脫俗的品格志趣和人文情懷。

《長物志》中的“位置”一卷道：“位置之法，繁簡不同，寒暑各異，高堂廣榭，曲房奧室，各有所宜，即如圖書鼎彝之屬，亦須安設得所，方如圖畫”其主要意思就是說居室或園林中陳設要根據環境的繁簡大小和寒暑季節而變化，其中要把握一個思想就是“宜”，也就是要與環境協調，才可以使每樣陳設發揮其作用，這樣才可以得到真正的整體美。比方說：臥室是園主自己我修行休息之地，其設計理念就應是簡潔雅致，而大堂就是園主會客的地方，這樣的空間就應該滿足其社交倫理和禮儀文化的需求，而室外的亭台樓榭的造型則應古樸雅致，要與周圍自然風光渾然一體。臥室與大堂體現的功能之宜，而亭台樓榭體現的隨地之宜。不可以片面的去追求宏偉奢華，而是在於適宜自身的需求和周圍的環境。

“且位置”卷中對傢俱、器物的陳設方式也進行了描繪，體現了文人士大夫的優雅生活經驗和實用性與藝術性的統一。比方說書桌，書中提到書桌應“設於室中左偏東向，不可迫近窗檻，以逼風日”。其意思是書桌應放置於左偏東向，這樣園主就可以在相對安靜的一側讀書寫作，這樣既能便於受光，又可避免處於正中而落入對稱格局。而不接近窗檻是以免受風雨的干擾，這樣更利於保持身體的健康，這些都印證士人超然淡泊的人生追求。

《長物志》的位置的一卷，主要反映了文震亨對空間的把握與運用。同時，他在造園空間構想上也追求一個“互動”，空間之間的“互借”，廣泛採用“先藏後露，欲揚先抑”的藝術手法。園內用建築、花木、圍牆、假山來阻隔視線，同時又用曲廊、曲橋曲徑、漏窗，使人在一個位置上總是只能看見一小部分景致，須經幾番琢磨，才能體會其中奧妙。這些隱逸情懷的豐富內涵和表現手法大大提高了中國古典文人園林的藝術感染力。

“崇雅反俗”的設計美學思想始終貫穿於整個《長物志》之中，也正是在這一重要思想的折射下，文震亨建議園林構建元素無論在造型還是紋樣上都要做到少而簡，儉而雅，堅決地反對過份雕鏤的裝飾設計。書中文震亨談及幾榻，贊“古人制幾榻，雖長短廣狹不齊，置之齋室必古雅可愛”，而“今人製作，徒取雕繪文飾，以悅俗眼，而古制蕩然，令人慨歎實深" ；這些都表現了文震亨對覺得造型之簡的觀念。我記得宗白華先生曾總結了中國設計美學史上兩種不同的審美理想：“錯彩鏤金，雕繪滿眼”之美與“初發芙蓉，自然可愛”之美。顯然“初發芙蓉" 之美與文震亨在《長物志》中所傳達的簡約雅致的審美取向是一致的。同時文震亨覺得在造園藝術也應一定程度造型之簡，通過這種方式來完成人們渴望擺脫封建禮教束縛、憧憬返樸歸真的意願。

文震亨，雖以精於營構聞名，然而在他對園林的理解上，也同樣充滿了豐富的情感體驗和人文意趣。文震亨擅長舞文弄墨，精通琴棋書畫，具有較高的文化素養，他講究營造園林的詩情畫意。景觀中，他覺得一車一船一草一木不再是孤立的存在，也不再是純客體的“物”。物物融於造化，物物“皆著我之色彩，才是中國造園的最高境界。

《長物志》闡述的是園林建造中的山水花草、琴棋書畫。傢俱服飾等。以今天的話來說，表述的是注重精神享受的、高層次的、高品位的休閒生活。跟著他的文字，我似乎感受到作者對生活的近乎挑剔的熱愛，近乎苛刻的追求。我記得李硯祖教授曾經說過世間“長物”猶如一面鏡子，它將擁有者的生活面貌和內在情愫折射出來，而《長物志》是這種折射的傳記，是包括文震亨在內的晚明文士藝術化生活、藝術思想的鏡像與記錄，也是整個社會生活的鏡像與記錄。

參考文獻：

1楊裕富，《設計美學》，全華出版社，2011版

2楊裕富，《敘事設計美學—四大文明風華再見》，全華出版社，2011版

3(明) 文震亨原著．陳植校注．長物志校注．江蘇科學技術出版社，1984．

4陳從周．說園．同濟大學出版社，2000．

5陳植並．陳植造列文集．北京：中國建築．1：業出版社，1988．

6趙園．明清之際士大夫研究．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

7劉顯波．《長物志》中的明代傢俱陳設藝術【J 】．中華建設，2007(9)：45—46． 8張雪．《長物志》中的藝術設計思想【J 】．中國科技，2008(19)：118—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