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难面前的国家界线与人性认知
灾难面前的国家界线与人性认知
没有人是与世隔绝的孤岛；每个人都是大地的一部分；如果海流冲走一团泥土，大陆就失去了一块，如同失去一个海岬，如同朋友或自己失去家园：任何人的死都让我受损，因为我与人类息息相关；因此，别去打听钟声为谁鸣响，它为你鸣响。
约翰多恩的这种超边界的“孤岛”理念，让我们有理由去思考在灾难面前，如何去平衡国家界线与人性认知的距离。而包括中国救援队在内的多国援助和来自世界各地为日本灾区祈福的声音告诉我们，这种距离并不遥远。
当云南的地震刚刚进入我们的视线，日本的9级特大地震再次震惊了世界，甚至转移了我们的视线。对汶川大地震的记忆尚未完全离去的我们，回想着那个时候，举国赈灾，支援灾民，那是一种多么的自豪和激动。汶川地震，让我们认识到国家的力量，也让我们认知到同胞之间的温暖。
今天，地震又发生了，发生在与我们“一衣带水”却又“敬恨有加”的日本。面对着这场灾难，我们是以“国家”的界线去思考，还是以“人性”的认知去追问? 笔者曾经作为一名日本老师的翻译，随中国旅行团到西安、洛阳、开封、郑州进行中国古都游。老先生一路上的言行，给其他中国游客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随身携带一个火柴盒大小的烟灰壳，在抽烟的时候，将烟灰弹到壳里，到有垃圾桶的地方再倒出来。他给团里的小朋友糖果吃，和大家一起拍照合影，共享中国文化的精髓。临走的时候，还给大家赠送纪念品。一位游客对我说，“你的这位日本老师真慈爱，很合群”，但又说“我很喜欢这位日本老师，但我还是不喜欢日本这个国家”。
如此，国与国可以不友好，但不友好国家的个人与个人之间却可以建立起深厚的友谊。因为个人是存在共通的认知界线的。我们可以不喜欢日本这个国家，但从个人的认知来说，我们可以帮助面临人类共同灾难的个人。汶川大地震的时候，日本救援队以对生命的尊重赢得了中国民众的赞叹，日本超市门口的一个个捐款箱和民间募捐获得了中国民间的理解。
中国和日本存在领土纷争，也存在不悦的历史记忆，而这实质上都是国家界线内的问题。古罗马有句谚语说：元老们都是好人，但罗马元老院是邪恶的野兽。也就是说，在群体中，一个人不再是他自己，他变成了一个不再受他自己意志支配的玩偶。孤立的他可能是有教养的个人，但在群体中他却变了个人似的。日本的不友好，毋庸置疑与作为国家层面上的日本的价值认知有密切关系，但是作为个人的日本人，和我们一样，在灾难面前是普通的个人。
“山崩河埋，海水倾斜浸漫陆地。土地裂开水涌不断，岩石碎裂滚入谷间。”鸭长明在《方丈记》里如此描述的1000年前的地震，与今天的大地震何其相似，当时他发出“只恨没有翅膀，不能升空，能成为龙驾云就好了。实实在在感到，恐惧之中最恐惧者莫过于地震”的叹息。
这种恐惧和叹息，发自于人性共通的底层。独自一人不能温暖，独自一人不能欢乐，没有人是汪洋中的孤岛。因此，从人性的认知出发，我们祈祷逝者的灵魂永得安宁，祈祷他们的家庭走出阴影，给他们以人类本性良知的行动，去抚慰留下的伤痕。我们为地震中离去的他们祈福，闪烁的将是最耀眼的人性光芒。
古往今来，死去的人比活着的人多得不计其数，他们统治着无意识的广阔领域，那是一个无形的领域，他控制着智慧和品格的表现形式，死去的世世代代不仅付出了生命，还奉献了他们的思想，它们是活着的人无可争议的大师。日本大地震中流走的生命，缩短了国家界线与人性认知的距离，也让我们再次去思考中国和日本的关系。在国家界线内，我们将继续与日本在国家利益基础上竞争，而在这个界线之外，则是人性认知的共同爱心。
汶川、盈江的地震让我们认识了国家的力量；日本的特大地震让我们认识了人性的力量。
这种力量让我们泪流满面，让我们反思，驱使我们不断寻求“正义、爱心、良知”。而这种力量来自于你，来自于你们中间的每一个人。
北京外国语大学 张京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