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皙的志向
曾皙的志向
宝泉岭高级中学 董汉生 原创
《论语》中有一章讲到孔子的弟子们侍坐时,孔子问:“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子路、冉有、公西华分别回答了自己的志向,而曾皙自知“异乎三子者之撰”,答道:“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这番话得到了孔子的一声喟叹:“吾与点也。
对于曾皙这番话,历来有多种解法。有人说曾皙描绘的景象是礼治之后的太平景象,曾皙希望生活在太平盛世里,而孔子欣赏这一点,故赞赏曾皙。也有人认为曾皙描绘的是归隐的景象,这与曾说过“道不行,乘桴浮于海”的孔子心态相合,孔子也曾有过归隐的情怀,故赞赏曾皙。
这两种解释都着眼于曾皙所言语句描绘的画面,是结合我们的生活感受而来,似乎也有孔子的一些语句为佐证。但笔者总觉得文意似乎不能顺畅,前文是“如或知尔,则何以哉”,老师问的是:如果有人了解你、信任你、赏识你,你将怎么做,能做什么。前三个弟子的回答都基于别人(尤其是诸侯君主)的“知”(即赏识),而曾皙的回答却是希望生活在太平盛世里或希望归隐,这还用得着别人的“知”吗?这样理解曾皙的回答,总感觉曾皙答非所问,文意难以畅通。
笔者认为,曾皙的回答的内容是一幅教学画面。曾皙的志向是当一名学官(官学里的官员,既是官也是教师),而孔子也曾想过这么做,故“喟然叹曰:‘吾与点也’”。
众所周知,春秋之前,原本“学在官府”,民间无书无器无学,官府垄断教育,学官是需要得到官府的任命的。孔子周游列国,宣传自己的政治主张与儒家思想,首选方法是得到诸侯君主的信任,来推广践行儒家理论,然而那个时代中这条路走不通,那么只好选择次要方法,就是成为学官,像现在的科学家一旦有科学发现就要把论文发表在国际期刊上一样,孔子要把自己的政治主张儒家思想传播给更多的人,而以官府的招牌办学更名正言顺,这种想法很自然的符合人物的心理,曾皙的志向大概也就是如此,即当有人“他”时,他想成为“学官”,孔子也应当有过这种想法。 然而春秋时代,礼开始崩,乐开始坏,各诸侯大概已经不重视官学,官学已经不能适应教育的发展需求,私学开始出现,我们要清楚,新生事物的出现毕竟是弱小的,不占主流的。很显然,作为复古意识极强的孔子,心中自然希望能得到官家的认可,最好能成为“学官”,大概是这条路走不通,在客观条件逼迫之下,孔子才兴办私学的。
笔者不敢想象,孔子会因自己的私学办得有模有样而不屑于官学,一般来说,孔子开创了私学,提出有教无类等思想,但这恰恰证明了当时私学的不被重视,证明了学员几乎全是贵族子弟的情况,那么“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在曾皙和孔子的心中,应当也是贵族子弟吧,只有贵族子弟才能更好的传播和实践老师的思想,但是这样的弟子难以收到,故而才“有教无类”,这大概也是“喟然叹”的一个注脚。笔者不太相信孔子是一个为了“向天下人普及知识、扫除文盲”的义工,我只愿相信他为了使自己的学说更有说服力,在能向贵族子弟讲学的条件下会选择贵族子弟,实在不能才会提出“有教无类”,才尽力为之。此为后话。
笔者认为曾皙的志向是想当一名学官,还可以从曾皙的回答内容上看。为什么是春天?为什么带着“冠者”“童子”?为什么是“浴”“风”“咏”?如果着眼于学官职任,那么可以理解这些。曾皙所描绘的应该是学官向弟子传播迎春的礼节——带领学生践行迎春礼。洗浴一番,吹风一番,歌咏而归,以求除尘祈福(“舞雩”台正是春日求雨的地方),这种行为在后世三月三日上巳节活动中有遗留和佐证。而“冠者”一词因为和“童子”并列,应当指的是二十出头的青年,似乎不应该理解成老年人一类的,这些人似乎是没有承担具体社会责任的学习者,就像现在的学生,才有时间有机会集体出来“浴”“风”“咏”。
另外,考虑到“学在官府”的春秋时期的教学内容,一般认为是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像孔子曾皙这样的人能否进行射御书数的教学,笔者不敢妄言。但对于礼乐,孔子曾皙等人绝对是行家,是绝对能够胜任这两门学科的教学管理工作的,就差官府给一个平台而已。
笔者理解曾皙的回答是描述自己当学官时的教学图景,既能照顾上文孔子这个老师提出的问题,而描绘图景中“礼”的传播又符合“克己复礼”的孔子的追求,自然能得到的孔子的赞赏。至于“喟然叹”,也可以得到解释。这些看法还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得到一点佐证。其一,如果古代早有班级授课制,早有普遍印刷的书籍练习册(人手一本的教科书估计是没有),那么可以否定掉曾皙这样的教学图景。但那时应当没有。那时的上课(尤其是礼乐方面)是什么样的,凭我们猜测,大概除了坐在一起问答之外,也应当有外出实践活动,比如这次的“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其二,童子与冠者都是应当学习的人,应当是国家的未来。他们似乎不是权势在手的达官显贵,似乎不该有多余的时间精力,在生产力低下的时期,这不应该被看成是随随便便的出去玩耍,不能等同于我们今人的假期出门旅游。其三,有人戏言“五六人”指三十名成年人,“六七人”指四十二名孩子,一共七十二名青少年,这与孔子的“七十二贤人”暗合,此说虽不足信,也颇有趣味。其四,据笔者所知,最早的教师是什么人呢?无论地域和人种,在原始社会里,部族的一个劳力年老了,无法外出狩猎时,会在他身边聚集一群孩子,他看守他们并将生活经验传授给他们,这就是最初的老师,延续到后世,演变为只要看守孩子并肩负一些教化责任的,就堪称“师”,现在也如此,从这个意义上说,能带“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出去,称其为“师”也不为过。“师傅”也好,“老师”也罢,总之不能简单的理解为曾皙自己的归隐图或带别人出去的游玩图。
笔者读书少,仅仅凭借一点感想来猜测曾皙的志向,不能像博士写论文一样旁征博引,文中疏漏之处一定不少,在行家看来缺失之处可能俯拾即是,其实笔者也就像曾皙和孔子一样,有了一点发现,就想通过什么途径传播出去,仅此而已。(愿意和大家商榷,争议一下是证明自己价值的好活动。)
2017-2-27打字于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