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大姐2012年第9期

　　七岁的小外甥打来电话，带着哭腔说：“舅舅，我妈喝醉酒，现在睡着了……”我的脑袋“嗡”的一声鸣响：大姐从来滴酒不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外甥说：“昨晚我爸爸妈妈吵了一架，我爸到现在都没回家。”挂了电话，我跑到老四家借摩托车，老四一听是大姐的事，赶紧把车钥匙递过来。 　　开车去大姐家的路上，从前的往事历历在目：在我很小的时候，家里的日子过得很潦倒。大姐不得不辍学外出打工，供我们念书，还给家里盖了新房。大姐将整个青春都贡献给了娘家，直到三十岁才安心嫁人。但是，她的归宿并不好，陈强是个混混，整天游手好闲。陈强就是我姐夫，但我很少这样叫他。可是大姐很爱他，已经到了死心塌地的地步。作为娘家人，尽管我们心里很恨陈强，可表面对他很客气。 　　当我赶到麻村，大姐已经起床了，坐在门口梳着一头乱发。见我来了，她冲我微笑说：“小弟来了？”我生气地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装！他到底把你怎样了？”大姐愣了一下，随后继续梳头，轻描淡写地说：“他在外面有女人了。” 　　 　　正说着，爹开着他的破车也来了，大姐赶紧向我使眼色，不准我把事情说破。可是，爹下车后马上高声问大姐：“那王八羔子呢？”显然，外甥也给他打了电话，此刻小家伙抢着回答：“我爸昨晚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他要和我妈离婚！” 　　大姐红了眼圈，一言不发。爹气得脖子发硬，吼道：“我非宰了那小子不可！”说完他跨上那辆破车，打着火轰隆隆驶出农场。大姐跑出去，大声喊：“爹！您别打他，他再混蛋，也是小豪的爸啊！” 　　我阻止了爹。我说陈强不能打，打了正合他意，他好趁机离婚。爹抽着烟，默认了我说的话。许久，爹对我说：“伢子，你三个哥都不在家，你大姐的事你得想想办法。你是文化人，脑袋比爹好使。”如此沉重的话，让我的心又堵又惊。 　　我劝大姐还是离婚算了，大姐哭着说：“我不能没有他，哪怕他残废了，我也愿意照顾他一辈子。”大姐的话我信，陈强又痞又风流，可他是大姐的命。我想去查小三，但心里也清楚，打小三和打陈强一样行不通。 　　无计可施时，我去找老四，那小子脑袋机灵。然而，老四对大姐的事不上心，找了几回他都不当一回事。这天，他竟然还怂恿我说：“天气冷了，去你姐家吃羊肉煲吧！”大姐家养了羊，这小子只惦记着吃。 　　 　　到了大姐家，发现陈强回来了，我本想跟他理论，无奈大姐一直暗中阻止。陈强一见老四就上前勾肩搭背，尽管他俩以前仅见过一次，但身上相同的痞气让他们臭味相投。大姐端出热气腾腾的羊肉火锅，我们吃得热火朝天。 　　正吃着，老四说：“刚来的路上，麻坡上停着一辆货车，装了一车的狗。现在天冷了，狗肉很畅销啊！”大姐插嘴问：“麻坡又没人家，车停那干吗？”老四回答：“好像是爆胎了。”陈强一听来了劲，问道：“爆胎？在麻坡爆胎了吗？”见老四点头，他立刻放下筷子出了门，老四赶紧跟了出去。我刚想一起出，被老四推了回来。十分钟后，老四回来了，陈强不见踪影。 　　大姐一直追问陈强干吗去了，过了很久老四才说：“他带人劫车去了。”大姐大叫一声“不好”，赶紧拨打陈强手机，已经关机。我揪住老四的衣领骂道：“王八羔子，叫你帮我姐，你却来害她！”大姐无心听这些，赶紧出门去村里搬救兵。我用力朝老四挥出一拳，却被他轻易挡住，还骂我：“你个小屁孩懂什么？” 　　陈强只想搞几只狗卖钱，不料却被冠以偷车贼的罪名。警察说，那辆货车下午在县城被偷，车主下午就报了警。我们请来律师，找了很多证据证明货车不是陈强偷的，最后法院判了陈强一个偷狗罪。陈强为首被判一年，其他人拘役三个月。监狱离麻村二十多公里，大姐托了关系，每周能去探一次监。我恨极了老四，认为是他害了大姐，从此不与他往来。 　　第二年冬天，陈强从牢里出来，小三已经跟了别人，让他非常丢脸。因为有了教训，陈强对大姐的态度有了一些改变。大姐私下对我们说：“这一年的苦没有白受，早该给他点教训，让他清醒清醒。”突然间，我觉得我错怪了老四。 　　春节的一天，老四在我家喝得大醉。我扶他回家，故意重提陈强坐牢的事。不料老四吐着酒气承认说：“是我叫人干的！陈强那个小瘪三，胆小鼠辈，只会虚张声势。要他这种人安心过日子还不容易？只需让他吃点苦头，他就会吓破胆……”接着，老四开始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他说自己三岁死了娘，九岁死了爹，童年里感觉最亲的人就是我大姐。 　　“她给我吃的，给我缝衣服，前些年还给我介绍过一个姑娘。可我这种人只会给她添麻烦，所以长大后我不想跟她走得太近。我想娶她，虽然她大我十岁，可是我不敢开口……”说到这里，老四竟然大哭起来，然后倒在床上渐渐睡着了。我的心里百味杂陈，守着老四发了很久的呆。 　　不久后，老四出去打工，突然间就消失了。有人说他在省外结婚，入赘到姑娘家去了，也有人说他其实是坐牢了，因为偷窃电缆。但真实的情况我们都无从知晓，因为老四直到现在都没回来过。 　　大姐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陈强收心不少，尽管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他心里开始顾家，在外赚的钱都交给大姐保管。大姐很知足，渐渐心宽体胖起来。每次看见笑眯眯的大姐，我都会想起老四，虽然我对他处理问题的方式不赞同，但是在我心里，他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大姐永远不知道老四为她做过的事，也永远不知道老四曾经爱过她。 　　（编辑：孙小明插图：安玉民）